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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貔 第三章

作者:决明

“我可以到那个什么什么城的上空去盘旋个三天三夜,并且帮那个什么什么城招来财富,只要你答应爱我。”

“是荒城。”云遥纠正他,随即又惊声尖叫:“你、你……你刚说什么?”

“我可以到那个什么什么城的上空去盘旋个三天三夜……”

“下一句下一句——”

“帮那个什么什么城招来财富……”金貔已经开始有些不悦了。这只雌人类,耳力这么糟吗?!

“下一句下一句——”云遥一副还没从惊吓中恢复的憨样,完全无法顾及金貔的冷眸瞪视。

“只要你答应爱我。”

爱他?

怎么由他口中说来,像是两人互相交易一件没啥了不起的东西,他口气太淡然,比闲聊还要更无所谓一般,若不是他眼神里没有戏谑,她会当他在说笑。

“我来替他补充说明,这只貔貅得了一种病,一种‘爱情好恐怖,不要找上我’的病。难得他好像遇上一只挺中意的母兽,愿意试试爱情的滋味,这交易对你很划算,能让貔貅点头招财,我保证,那个什么什么城接下来三辈子吃喝不尽。”特别是,这只貔貅可是同伴之间法力首屈一指,他称第二没人敢站出来称第一。

“是荒城。”这两个男人——不,两只兽,都没在听人说话吗?不好好牢记别人家园的名称,非常失礼。

“你的回覆呢?”金貔不拖泥带水,不给她浪费时间在思考上,要或不要,一句话或一个点头,否则,她就可以滚了。

“喂,对小泵娘怎能这种口吻?你要学的第一课,便是轻声细语。”勾陈亲自示范一遍,他嗓儿放得软绵绵,眉目荡漾款款深情,执起云遥双手,比女人肌肤更细致的修长手掌包覆她的,不点而朱的唇绽放一抹媚笑,连她都给看痴了。“小泵娘,你愿不愿意拯救一只寂寞千年的貔貅,丰富他贫瘠到只剩下金银珠宝的干涸心灵?可怜他不曾被谁爱过,无法比较出他现在的生活多悲惨……呀,说得我都想哭了……”配合上一声哽咽,勾陈蹙眉心痛、长指揩泪的模样,教人怜惜。

“可是我也没爱过人呀……”云遥嘀咕。

“那不是正好?互相学习嘛。”勾陈笑吟吟的,凑到她耳边低语:“千万别得罪貔貅,你知道貔貅等于财富,惹他不快,你这辈子都别奢望能再发财。貔貅咬钱的传言听过没?他心情好,天天给你咬钱进口袋,让你每日醒来都不解为何身边永远有捡不完的钱;他心情不好,天天咬走你的积蓄,你还没弄懂缘由之前,已经一贫如洗,连个铜钱也找不到。”他分析得失利益。

这摆明是告诉她:你没有其他选择,倘若拒绝的话,你和你的荒城,就等着被貔貅咬光财气。

她本来只是想求貔貅去荒城露露脸,怎会搞成现在这种进退维谷的窘境?

爱他?爱一只神兽?

太难了吧。

她与金貔今天才认识——不,连认识都谈不上,他就要她爱他?

云遥苦恼着,她知道自己最后一定会答应,金貔开出的条件太优渥,他可以做到他给予的允诺,让荒城不再只是荒城,有了貔貅的聚富神力,荒城可望月兑胎换骨,她有什么好拒绝的?她一点都不吃亏呀……

“你的回覆呢?!”金貔失去耐心,当然更没有学到勾陈的“轻声细语,”兽形模样,看起来无比狰狞。

“……条件是我要爱你,那你呢?是单方面的爱,或是彼此呼应的爱?”云遥提出疑问。

“好问题。”勾陈也很想知道这个答案。

金貔是只打算享受被爱的滋味,或是他亦想学学爱人是何种感觉呢?

“我不知道什么叫爱,你必须教我。我不是陪你玩什么你爱我我爱你的游戏,勾陈说,被爱是很幸福的事,我只想被爱,其余的,我不想懂,懒得为此困扰,你要就点头,不然就走开。你替我刷毛的代价,我会做到,从那什么什么城的上空飞过去,至于何时、有多少人能瞧见,就不在我考虑的范围内。”金貔轻哼。

不懂爱情的神兽,分割了爱的受与授,只想要它的甜美,不要它的酸涩。

贝陈说,被爱着时,可以任性可以耍赖可以得到满满的关注,有人用着恋慕的目光紧紧追随你,有人用着体贴的言行嘘寒问暖,怕你冷怕你饿怕你工作太辛劳而弄坏身体。

贝陈说,爱人时,要付出要耐心要仔细观灿谠方的喜好,为对方着想,为对方思量,掏着心,挖着肺,得到对方的一丝丝回馈便会开心飞舞,巴不得倾尽所有,再换对方给予的一抹甜笑。

爱人太累了,他光是听,就决定不要。被爱倒比较令他感兴趣,他不排斥让人那样的眷着宠着。

“你还真是只想收获不想付出耶。”勾陈深深以拥有此友为耻呐。

“你可以滚了。”金貔瞪他。

“我想留下来听小泵娘的答案嘛。”勾陈没这么轻易打发,看戏也要看到最后。

“……我知道了,我答应你。”云遥点头。金貔回覆了她的提问,明白告诉她:他要她爱他,但他不会爱她。话先说在前头,谁都不怨谁,各取所需,谁也没占谁便宜,他要体会爱的滋味,而她,希望荒城月兑胎换骨,不要再因为天灾束手无策。

她答应他了,这笔交易对她有利,她可以得到好多好多东西,也让荒城城民得到好多好多益处,反倒是他吃亏,用财宝来买爱情……

她只要假装爱他就好。

贝陈呵呵笑几声,一副有好戏看的满心期待,艳眸流转于云遥和金貔身上。爱情这种东西,哪是谁说要给几分就能恰恰懊给几分?未免太小看它的杀伤力了吧,呵呵……

金貔恢复人形,金色及腰长发和脸上仍有乳白皂沫尚未洗净,他俯视个头娇小的云遥,她并没有逃避他的目光,他依旧璀璨澄亮,像光。

没有人不爱光。

要爱上他应该很容易。

扁是现在被他金耀深邃的眸子所注视,她便觉呼吸困难,有种略略窒息之感,心跳加剧,怦咚怦咚着,以前从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好陌生、好迷惘,怎会光是盯着他看,自己就变得这么奇怪呢?

明明刚才替兽形的他刷毛时,完全没有症状呀……

他真是一个漂亮的人,仿佛金子融出来的一般,肤色白皙,毫无瑕疵,眉和睫都与长发同色,熠熠生辉,太亮眼,吸引人目光的同时,又教人无法直视。

金貔得到她的应允,竟感到开心,飞扬了喜悦。

他本还在忐忑,若她拒绝了,他该要如何说服她……说服?

说服?

拔来这两个字跃入意念之中?要便要,不要便不要,他又不是非得从她身上得到“爱”不可……

敝。金貔选择忽视它,忽视听见她同意时,心情大好的反常,只是他一身流溢的金光,悖逆了主子的心绪,闪耀出柔和璨璨的光芒。

“那么,就这样说定。”他说。

应该从哪方面开始爱他呢?

确实是个难题。

云遥不是老手,关于爱情,她并不比金貔懂多少,但起码她曾见过爹娘恩恩爱爱的浓情密意。他要的爱情,大抵就像一个丈夫与一个妻子间的相处方式,是吧?

她回想娘亲都是怎样对待爹……她娘贤慧淑良,烧了一手好菜,爹最喜欢娘做的烤羔羊腿,油香焦亮的女敕羊肉,大口撕下,肉香酱香弥漫开来,配上老酒,爹一个人就能啃光一条。

每次饭桌上就见爹爽迈吃相,娘执帕子为爹擦拭嘴边油腻,夫妻俩平实中仍能见其鹣鲽情深,那便是爱情了吧。

于是她决定,从为貔貅做顿饭下手,拿弹弓打只什么来炭烤吧……

这里,连只蚊子都打不到。

她在洞里水池捞了又捞,池水清澈见底,底下晶矿闪耀,将水下世界点缀得同样漂亮,竟没捞出半条鱼虾。

她改去洞外绿林绕了又绕,找了又找。林里薄雾袅袅,阒静无比,没有鸟叫,没有虫鸣,天明明好蓝好蓝,却不闻鸟啼,仰首望天,仰到脖子酸软,半只鸟影也没有出现过;草木蓊郁,不见兽儿吃草,没有兔子跳跃。

她想猎食材的希望落了空,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她本非巧妇,没有材料更是变不出把戏……最后只勉强从树上摘些没见过的青绿果子,无奈地返回洞内。

金貔天未亮便出去了,那时她正在睡,醒来没找到他留的只字片语,自然不清楚他跑哪儿去。她等过了早膳,又过了午膳,肚子饿到受不了,挑几颗青果子吃,果子又酸又涩,难以入口,她苦着脸,将一篓果子里较为成熟的挑一堆,是要留给他的,自己啃掉两个果子便无法再下咽,掬起洞壁流下的泉水喝个半饱,打发一餐。到了晚膳时分,他仍是没有回来,她嘀咕埋怨,又觉得自己不该只是呆坐在洞里,必须动手做些什么……

娘亲在家时,为爹缝制新衣,也缝补旧裳……呃,洞里没有半件布料,更没有他待洗的衣物,跳过;娘亲帮爹收拾他胡乱丢下的臭鞋袜……呃,她还是没找到鞋呀袜的,再跳过;娘亲为爹熬炖补药,因为爹曾受过内伤,时常得胸闷……洞内没有锅碗瓢盆,没有草药,没有乌骨鸡。

娘,你怎么都不做些对我现在有帮助的事儿呀?

云遥无语问苍天,无力地瘫坐在贵重珠宝堆中,等到睡着,直至被匡啷匡啷声响吵醒。她张眼,以为是天亮,实则不然,是那只足以媲美金乌的貔貅回洞里来,带回许多金银珠宝,匡啷声便是他将它们丢向角落所发出的动静。

“……你回来了。”她揉揉眼,清醒了,睡得好不舒服的背脊又僵又痛,晶矿石板美则美矣,躺在上头又硬又扎肉,她无暇顾及背酸,往他身边去。“你吃过了吗?我摘了一些果子……”

“果子?”金貔乍闻这两字,又流露出令她觉得可爱的那种神情。

“对呀,外头林里摘的。这林子好怪,想猎只兔子都猎不到。”云遥捧着青中带红的果子到他面前,献宝似地拉他坐下。

“飞禽野兽上不到这里来,我不喜欢有东西打扰我。”所以猎不到兔子很正常。金貔看着她递到嘴边的果子,金眉微拢,想也不想就拨开,“我不吃。”

“这几颗可能没那么酸——”酸的都进了她肚里。

“我不吃这种东西,我只吃这个。”他随手拿起一块金,咀嚼它,吞咽。

云遥看傻了,她见过西京人豪奢地吃下丰盛宴席,大盘大盘鸡鸭鱼肉,当时已经够教她咋舌,但那些珍馐佳肴算什么,再贵也贵不过金貔吃的东西!

“那……好吃吗?”他吃金吃得像它只是块软糕一样。

“你没吃吗?”他微愕地反问。他以为她在洞穴里,可以吃这些东西不挨饿。

最好她是咬得下去啦!牙早就崩坏了!

“我怎可能吃金银珠宝?”她失笑。

他忘了,她不是母貅,她只是一只人类。

“那这个?”他找出几颗圆润珍珠。

她摇头,那些珍珠的大小,就算是混着泉水也吞不下去,硬要吞,只有噎死一种下场。他又拿起红玉、翠玉、白玉、以眼神询问:这些美味的宝玉呢?

仍是得到云遥苦笑晃脑。

“不然你今逃诩吃什么?”人类太挑食了吧?!

“吃果子呀。”

“它看起来没有比我手里的东西好吃。”金貔指的是青果子与各式珠玉。人类真麻烦,放着美味不吃,吃那种光是闻就难以下咽的玩意儿,奇怪的生物。不过既然她自个儿找到能吃的东西,他就不用烦恼该找哪些漂亮的宝石金矿来喂她。

他吃掉那几颗珠玉,饱了。

“帮我刷丢吧。”他在外头一整天,心心念念的就是这件事,思及回洞里有人等他,替他温柔地梳理长毛,感觉挺不赖的。

这似乎也是云遥目前唯一能做,而且做得无可挑剔的事。

她把恢复兽形的他洗得干干净净,洗去风尘仆仆,群耳卯独家。更洗去他一身疲惫,教他完全放松,享受她小手在身上游移的轻软。

云遥在擦拭他的身体时,找了话题,“你以后出去前,可以告诉我你要去哪里吗?”她不喜欢在这里空等,胡思乱想的空等。至少弄清楚他的去处后,她可以不用为他担心。

“连我都不知道我要去哪里,怎么告诉你?”他是哪里有宝气便往哪里走,没有特定目的,她的要求,他做不到,以前也不曾有谁如此对他说过。

他不喜欢被管束,他只想被爱,得到勾陈口中所说的那种甜蜜,而不是时时向谁交代他的去向。

“那你可以早点回来吗?至少……一块用膳嘛。”不然哪找得到时间和他培养爱情?每天该不会只有刷毛才聚在一起吧?

“我们吃的东西不一样,一不一起吃,有差吗?”金貔不解。

“重点不在于吃的东西,我们可以坐下来聊聊。”云遥笑容可掬,她与家人向来也是吃饭时聚在一块,热络联系感情。

“聊?”

“像现在这样。”你一句我一句,正是培养感情的好时机。

金貔不置可否,迳自变回人形,甩动一头金丝长发,想甩干它,云遥赶忙用手里那件粉紫褙子替他拭发,他才想告诉她,他只要动动手指,法术就能瞬间洪干长发,她却比他更快一步开口:

“这样会染上风寒,不快擦干不行,你头低下来。”

风寒?那是什么?

金貔困惑,不过姑且看在她动作伶俐又不让人讨厌,他也就没有挣扎,允许她触碰他的长发。

“你的发色真漂亮,纯金的呢,我头一次见到,又柔又亮。”云遥边说边梳玩起来,看自己手指穿梭其间,被闪发丝缠绕。当它在指节围成一个圆,仿佛戴上指环,让她不够纤致葱白的手指也变得好看起来。

“会吗?”他看习惯了自己的金发,不觉稀氨,倒对她解开发辩之后,蓬松微鬈的乌黑长发感到有趣。她的发量浓密,巴掌小脸在其包覆下,更形稚拙,他探手去模,模着了绵软如丝的触感,他模仿她,十指往浓密黑发里探索,发际有股香味,很淡很淡,却不教嗅觉灵敏的他讨厌,但乌丝有些沁冰,山之巅,气温低冷,他是不会感到寒冷,可她呢?

人类这种生物,听说相当脆弱,太冷太热都吃不消,又不谙术法,没能拥有护体神力,要伤他们,连半支爪子都甭用上,她也是人类,应该亦然。

但是,她没埋怨冷,是代表山里的寒温,她能忍耐吗?

“我要把你掉的长发收集起来,编个手环来戴。”云遥灵光乍现,并为此开心咧笑,在毛刷上寻找好久,才找着唯一一根——他怎么不像耗呆,每回刷毛都得掉上大半堆的狗毛?

她小心翼翼拈起金发,收进腰际小内袋,动作像极了她找到多珍贵的东西。他盯着她好半晌,直到她察觉他在看她,回以浅笑,金貔仍没收敛目光,放肆地将她自头到脚瞧一遍、两遍,瞧得她都尴尬起来,以为自个儿脸上沾了脏,赶忙用手背去擦……

金貔抓住她的手,低头打量,好似不解她的手怎能这么小,左右翻看,再将它贴在自个儿大掌里,比较他与她之间的差异。

“金貔?”

“你好娇小。”他轻易收拢十指,便能包覆她。

“明明是你长得太高大。”还敢控诉她小?

“我身边没出现过像你这样的小动物。”

小动物?

这三个字是她生平头一次被人冠上。

“我身边也没出现过像你这样的大动物呀。”

大动物?

懊歹他是神兽,谁见着他胆敢如此称他?

他竟丝毫未动怒气,只因她表情纯属戏谑调皮,不带半分不敬或恶意。他突地倾身,在她唇上落下蜻蜓点水的碰触,云遥一惊,大眼瞪圆圆地瞅他,她只觉下唇好像被舌忝了一记,感到他温热的气息拂面,烘得她双颊涨红。

这个舌忝吮,与耗呆用口水咂满她一脸的湿滑不同,他不是在讨好她、谄媚她,或是要求她赏根羊骨头啃的奉承,倒像是试探品尝,想知道她的味道为何。

“金貔……”

“勾陈说,女人唇瓣的滋味,尝起来甜香,教人欲罢不能。”他贴着她的唇低语,似乎在印证勾陈所言。他退开,又靠近,以下唇磨蹭她的,软软双唇相贴,他喜欢她的丰盈软绵,他时而探舌,舌忝一下,又轻蹭,再舌忝一下……

他的津液,濡亮她的粉唇,刷出薄薄一层水泽,云遥本来觉得洞里温度低寒,虽未凝雪结霜,仍是足以和荒城气候相较,可惜她厚实保暖的毛裘全都收在旅舍的行囊内,没带上山来,一身薄裳,着实低抗不住爱温。可现在她一点都不感到冷,反而热得浑身发烫,好似浸泡于温泉之中,脑门咕噜咕噜沸腾起来……

鑫貔眯着金丝长睫,唇黏在她唇间,仿佛她嘴上沾蜜,他恋上了甜美滋味,不舍离开。

这是吻吗?

云遥思绪快被窜升的热度煮沸,只能勉强逼自己维持一丝丝思考能力。她见过爹娘濡沫相亲的拥吻,还与爱净躲在墙边咭咭偷笑瞧着,那种嘴吃嘴的游戏,爹娘总是乐此不疲、百玩不厌,她瞧过好些回,但与金貔的吻法好像又有些不同,她记得爹是这么做才对……

云遥主动攀牢他的肩,开启檀口,将他徘徊于唇外的舌忝舐舌尖纳入嘴里。

她爹是个鲁汉子,吻起娘来激烈霸道,活月兑月兑像要把娘给吞吃入月复一样,纠缠着娘的子邬不放,发出吮指回味般的啧啧声……她只有爹这个范本可以仿效,她爹怎样对她娘,她便怎么对金貔。

她吸吮他微温的唇,学习爹不懂餍足地卷缠着娘的粉舌那般,也以小巧香舌缱绻他的。

陌生新奇的感受俘虏了金貔。

他喜欢她吮他的方式,她好香,灵活小舌好软,怯怯颤着,与金银宝石放进嘴里的冷硬感全然不同,她温暖无比,鼻腔吐出的气息与他的交融在一块……双掌忍不住扣在她颈后,任由她黑绸般发丝撩弄出痒意,他喜欢她头发模起来的触觉,也喜欢她颊生桃花的粉女敕红润……

但他讨厌被牵制被影响!

他讨厌自己无法控制自己去抚模她的发肤,去熨贴她温热的女敕颊,去探凿她甜美的芬馨……

金貔蓦然从深吻之中抽离。

他皱眉,倏地沉声道:“你不用急于一天把‘爱’都做完,想草草打发我,慢慢来吧!”他的怒气因为误解她意乱情迷的反应而激生,以为她打算用一个吻敷衍了事,告诉他那便是爱情,然后向他索讨她应得的报酬,拍拍走人。

这教他感到一阵嫌恶!

云遥先是从热辣的唇舌交缠中被抛下而感到失望,后又受到他莫名其妙的指控而不解及难堪,以致于不知该做何反应,只能呆若木鸡地看着他转身背向她,状似赌气地恢复兽形,迳自趴地伏卧。

慢慢来?!这三字像在指责她有多猴急似的!她哪……有。

想了一下。

确实好像有。

方才的一切都太火热清晰,她重新反刍自己的回应,刚刚吻得欲罢不能的家伙是谁呀?!是她!罢刚吮着他不放的家伙是谁呀?!是她!罢刚几乎要化在他怀里的家伙又是谁呀?!惫是她呐——

云遥垮下小脸,找不到能替自己辩驳的半句话语,仅能抱膝蜷坐一旁,脸上红晕迅速褪去,心里默默想着:原来……他不喜欢那个吻。可是她自己好喜欢,好喜欢哦……

偷瞄他一眼,他依旧背对她,仍在生气。

她本想唤他,声音到了嘴边又咽下。她不知道唤了他之后,自己要说些什么,道歉吗?对她方才那般吻他感到羞耻吗?

她将脸蛋埋进膝裙间,一定是受到此时心里的惶然影响,她突地觉得好冷,忍不住打起寒颤……

她睡了好久,窝在墙角,长长黑发包覆娇小无比的她,垂落颊畔和肩颈,她微张的唇瓣吁出浅白色雾气,双手叠抱,膝儿弯曲,自己缩成一小团,像猫。

金貔在她身边打量半晌,探手抚模她的脸颊——不冷,温温烫烫的。感觉到他的触碰,紧合的黑睫缓缓开启,他没有立即收回手,神兽不懂何谓尴尬,他的举动仿佛自然而然,更像天经地义,微微一震的人,只有云遥。

一张开眼就看见他距离恁近,她当然吓到了。

“我……睡过头了?”

“在这里,你爱睡多久都可以。是我吵醒你了?”

他看起来……已经没为昨天的亲吻而动怒?

云遥坐起身,呼吸声清晰可闻,山里稀薄的空气,使她必须更费劲吐纳。忍住脑门昏眩,她想,她可能受了风寒,才会头晕脑胀的。

“没有。我去洗把脸。”她以膝为脚,爬往水泉,掬起温水泼洗脸庞。水好暖和,双手泡在里头便不想离开,手是暖的,身子却觉得冰冻,这山洞,是越来越冷了……

她喝下好几口泉水,温热的水,滑过喉,进入胃,驱散些微寒气。

“你今早没出去?”梳洗过后,云遥振作精神,既然他一副对昨天之事处之泰然,她也不该耿耿于怀,只要自己当心些,明白他不喜欢她吻他,别再犯着他的忌讳。

“我今天不想出去。”金貔咬破几颗珍珠,像吃荔枝一样轻松,而他的对面放了几十颗青果子——昨天她吃的那一种,教人食欲尽失。群聊社区

她在他身旁盘腿坐下,“那我们今天可以一块到外头逛逛。”

他睨她一眼,又道:“我说了,我今天不想出去。”

这只神兽,有所坚持。

“我以为你说的不想出去是指不想出去外头寻找宝物,不知道你的意思是不想离开山洞,抱歉……”云遥有些窘然,笑着道歉。“你以前不想出去时,都在洞里做些什么呢?”

“睡。”

貔貅生性慵懒,并非辛勤神兽,世人以它形貌雕琢成玉饰佩戴,以为如此便能招财,殊不知若没有时时拿起抚模把玩,貔貅根本就只睡不醒,不会为佩戴者咬回财运。

“睡一整天吗?”

“有时可以睡上半个月。”他发现她没有取丙子吃,不禁动手拿起一颗,递给她。他不懂自己为何在乎她吃或不吃。

“那我不吵你。”她接过果子,肚子好饿好饿,却又不想以它果月复。

“你不吃吗?我去采的。”

云遥这才发现果子数量好多,堆在金矿旁,自成一座青绿小丙山,并非她昨天吃剩的而已,原来是他……

虽然它不美味,心意却很甜。

云遥咬下一口果子,竟不觉它像昨日难以吞咽入月复,是他比她会挑水果摘,抑或她又受心境所影响?

涩意中,夹杂一丝甜美,这不知名的果子味道,很难言明。

她吃完一颗,他又拿给她一颗,而她也顺手挑起一块小方形金矿,让他当早膳。她没吃过金银珠宝,很难去理解哪样东西好吃,但她有注意到,金貔比较喜欢吃金矿,众多宝矿间,他每回都一定会吃这一项。

“金貔,你在洞里休憩时,我可以下山去拿些东西吗?”彼此用餐之际,云遥开口询问。

他只是挑眉,以眼神反问:要拿什么?

“我想去拿些换洗衣物,还有厚裘,这山里有些冷……我也希望能见与我同行的朋友一面,他一定很担心我,毕竟我为了追上你,没有等他一块,他现在恐怕急得快疯了吧,我向他报声平安,好让他安心。”云遥没忘掉山下的北海,她仿佛能想像出北海惊慌失措的模样,她好抱歉,她总是鲁莽,连累旁人跟着紧张烦恼。

“你觉得冷?”

“当然……你不觉得吗?”她的声音都还有因为寒冷而打颤的喀喀声。

金貔摇头。

他有一身厚毛嘛。

“我虽然出生在严寒荒城,早习惯一年到头都飘雪的季节,不过也都得包上厚厚一层的棉袄毛裘才行。”每回最冷的时分,她就会套上七八件衣裳,将自己包成两倍大,才总让爹取笑她笨重如熊。

“你没有告诉我。”金貔皱皱眉,在指控她不诚实,“我以为你不怕冷。”他以为她和他一样,对冷热无感。

“抱歉……”她不认为他在意这类小事,刚才她也不是在抱怨。她不想麻烦他,所以才不说,并没有骗他的意思……但,冷不冷是她自身的问题,他为何一脸不悦?

“我不是在骂你。”他讨厌她露出歉然的表情,那会让他看不见她眸里该有的晶亮光彩。

这只神兽,真难捉模,她完全弄不懂他的口气及表情,分不清他的喜怒。

“……那,我可以去吗?”她不由得露出小心翼翼的试探惶惑。

“我没有撤下法术的话,任凭你如何打绕,也离不开这里,更别提下山。”金貔淡然道。

这意思,是拒绝?

云遥试图解读他脸上神情所代表的涵义。

应该是。他没有流露出关怀或担扰,从她提出央求开始,他只是蹙紧金色双眉,好似她带给他困扰了。

“……事实上,也没有很冷啦,我可以多动动手脚,让自己暖和起来。”她收回下山的要求,不拿这种小事吵他。只是一点点寒冷,还打败不了她,她不至于忍受不住……而北海,只能教他再多担心几天了……

金貔放下咬了半口的宝矿,不发一语,起身走出他刚刚才说过今天不想离开的山洞,金色光影瞬间消失于薄雾林间。

云遥叹气。她这辈子就属这两天叹最多口气,她平时是个多爱笑的人呀。

真不知道该怎么爱他——这是他要求的条件,但她现在才明白,它是多困难的一件事。

她虽不识爱情全貌,但不认为只有单方面努力的爱便能称之为爱,她愿意拿自己的爱情去向他换取蹦城的希望,他却完全没有接收的打算,她不懂是他迟钝,还是她做错了……

她很想关心他,却觉得他好遥远。该如何靠近他一些?如何得到他的回应?如何传达她的善意?

这些问题,教她想得头疼起来。

她咬住申吟,又蜷起自己,靠坐墙边,倦意和睡意同时袭来,她手脚不由自主的发出颤抖。

懊冷。

四肢仿佛快要冻僵……

她的意识逐渐模糊,缓缓远飏飘去——

刷。

突地,身子一重,有东西猛压上来,惊吓到她。

本以为是什么野兽扑来,惊魂未定的圆眸觑见自己身上摆了好多好重的……厚被、软裘、毛袄、冬裙,全往她身上堆,她费了好一番工夫才从衣料山中挣扎爬出。

金貔挺直伫立于她身旁,居高临下地俯觑她,俊逸脸庞依旧是那副淡淡的漂亮神情。

“这些够吗?”

“什、什么?”处于错愕状态的她,让厚被传来的暖意所包覆,出于本能地抱紧厚厚软软的棉被不放。

“不够?”他解读她的反应后,又要转身走出山洞。

“金貔!被了!被了!太够了!”她终于明了他所问为何,急急从厚被里爬出,握住金貔的手臂。

他低首,望向攀在他手腕上的纤纤柔荑。

“真的?”他没立刻相信她。这女人有过没实话实说的不良纪录。

“真的真的!懊暖和哦……”云遥拉着他,一块跪坐在大大厚被间,她没有想到金貔会去为她找来这些东西,连想都没有想过,太、太惊讶也太惊喜了,他才刚说过今天不想走出这个山洞,却又打破自己的坚持……

温暖她的,绝非这几十条的被子,而是他的贴心之举,教她受宠若惊。

金貔长指勾起一袭滚有白色柔毛的红裘袍,覆盖在她背上,裹住她。

“勾陈说,人类怕冷,不多添些衣服就会生病,病重会死去,天底下没有哪种动物比他们更脆弱,他们是唯一需要藉助其他动物的毛皮或丝织物来保暖的弱兽。”有谁见过兔子穿衣?有谁看过大熊披裘?独独人类,无法靠自身毛发御寒。

他不懂寒冷,也不懂她觉得寒冷时该为她做些什么,所以他速速去找了勾陈,问清楚哪些人类用物能抵挡寒冷,又匆匆寻齐。

头一次,他的鼻子不是用来嗅财,而是嗅哪些地方有棉被……

难怪勾陈当时在他身后猛拍自个儿大腿狂笑,笑他糟糕了。

糟糕了?

貔貅不找金银珠宝,确实是很糟糕的事;貔貅不咬财,只咬着一堆女人穿的盖的衣物及暖被,更是最糟糕之事。

金貔知道自己反常,讨厌自己反常,却没为此反常而产生半丝后悔。

因为——

“谢谢你,金貔。”

他得到一个足以媲美美玉珍宝的璀璨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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