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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们这样相爱 第七章

作者:单飞雪

早上九点,甄姗芭瞪眼,满嘴的饭团忘了咽下。现在是怎样?

谨臧正要跟弥生确定行程,他呆在走道也瞪直眼睛。好怪呢!

向来对诸事不关心的泰晖芯,这回竟也瞠目瞧得聚精会神。诡异喔——

他们望着眼前上演的一幕,情境跟对白好像文艺片分手的男女,不过……这两个人不是男女朋友啊?

“你的CD。”金绍棠站在弥生桌前,将袋子交给弥生。

弥生坐在椅上,她拿了CD,弯身将装了设计书的手袋给他,“你的书。”

“嗯。”他表情严肃地收下。

她神情冷漠,又将两套西装拿给他,“衣服。”

“谢、谢。”他拎过衣服,口气并不像真的感谢。

她回一句:“不、客、气。”口气也不像真要他不客气。

交换完东西,他僵在弥生桌前,拎着书又拿着衣服,并没有走开的意思。弥生一直低头,翻阅日志,两人沉默地僵持着。

“还有事?”为了不教他瞧见哭肿的眼睛,她刻意戴着一副有色眼镜。

可是透过微黄镜面,他还是察觉到她异常浮肿的眼。他犹豫着,内心煎熬,他想跟她道歉,又不知怎么开口。忽然觉得燥热,而且流汗,他望着弥生,这个往常好熟悉的女人,头一回令他紧张,他觉得好陌生,他心跳快了。

他要说话,他要跟她说话,他害怕这样陌生的她,她昨晚哭了?他害的吗?他想关心她,可却不知该怎么安慰起。他从没讨好过女人,于是他立在弥生桌前,半晌还想不出话。

弥生被他瞧得难受,他不走是怎样?忍不住抬头,瞪他,口气冷漠:“老板,还有什么要吩咐?”

老板?她叫他老板?他面容一凛,眼色冰冷,“干嘛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

她冷笑。他不习惯?昨晚是谁端出老板架子训她?荒谬!“没事的话,我要工作了,有几封信要回,你要站在这里监督吗?”

他听了愤怒,转身走回办公室,“砰”地甩上门。

姗芭将嘴里饭团咽下,奔到弥生身旁哇哇叫,“弥生弥生,你们怎么了?老大跟你吵架了?发生什么事?嗄?他刚刚拿什么给你?他刚刚说什么……”

谨臧蹦地跳下椅子也杀过来,“天啊!我的天啊!老大刚刚的脸好恐怖喔,你们好像敌人喔,他刚刚的眼神好像要杀你耶,大姐,你干了什么事惹毛他?”

晖芯忽然哭起来,“完了啦……”

等等——弥生、谨臧、姗芭三人同时望住晖芯。

“你哭什么?”谨臧问。

“干嘛啊?”姗芭嚷。

“怎么了?”弥生奇怪。

晖芯泪涟涟,“弥生,我们公司没事吧?你老实说……”

“嗄?”弥生纳闷,谨臧跟姗芭也一脸困惑。

晖芯吞吞吐吐道:“我昨天看报纸,有一间造型公司倒闭了,不会是我们公司吧?我从没看你跟老大这样,难道公司出事了?你老实说……呜呜……我是不是要失业了?我有房贷要缴、孩子还小、老公待业、婆婆又中风,要是失业了,我……我怎么办?”

弥生脸上出现黑线条,谨臧翻白眼,姗芭跳脚。

“呸呸呸,你白痴啊,全海岛还有哪间造型公司像我们这么红?我们会倒?我们要是会倒,那全海岛的造型公司都倒光了,你猪脑袋啊?”

“就是说嘛,你好笨!”谨臧瘪嘴。

弥生摇头,“放心,公司很好,没问题。”

这时有两个男人进来,合力捧着超大束红玫瑰,顿时将他们的注意力吸引过去。

姗芭捂住胸口很激动,“天啊——好多花啊!”

“请问,乔弥生小姐……”

“在这里!”姗芭抓了弥生手高举。

报店服务员将花束捧给弥生,弥生瞪着一大坨红玫瑰,觉得昏眩。

“天啊——喔天啊——谁这么大手笔啊?”姗芭抢下卡片,花店员工请弥生签字。

“我看这么大坨要拿水桶装。”谨臧说。

姗芭骂他:“笨,这么漂亮,要摆弥生桌上。”她跟谨臧将花束夹在桌子跟矮墙间。

弥生摊开卡片,是陈祖伟送的。

姗芭抢去看,“陈老板喔,我就知道,他对弥生好好,他爱你喔……”姗芭笑嘻嘻,“哇,这么慷慨,弥生,你很爽喔!”她看着弥生,弥生望着玫瑰,竟叹气了。

另一侧,老板办公室里——

“气死我啦!”金绍棠用力踹椅子,又捶桌子一记,走到落地窗前,“刷”地拉开窗帘,阳光太刺眼,他一下子不适应,伸手遮挡,半晌才慢慢放手,唉,好沮丧!

昨天整晚他都在想——弥生,有多爱陈祖伟?

锦棠造型陷入一股诡异的气氛中,中午老板金绍棠出来叫谨臧去买面线。一出自己办公室的门,他便看见一大坨玫瑰几乎淹没了弥生的座位。拜托——他露出不屑的眼神,谁那么俗气?一堆玫瑰绑在一起丑死了!

弥生注意到他不屑的眼神,她站起来,模着玫瑰露出陶醉的表情。

姗芭看见笑道:“哇,你很高兴嘛?”

“哼!”金绍棠掉头回自己办公室。

斑什么哼?弥生也哼一声坐下。

谨臧冲进来,将午餐送进去给老板,不久,金绍棠臭骂他,声音大得外边都听得见。

“你去哪买的?我不吃大肠,你不知道?我不吃蚵仔你不知道?这什么?香菜?我最讨厌香菜!我不吃,你拿去吃!”

“噗!”弥生窃笑。活该!

谨臧垂头丧气地走出来,“什么嘛,心情不好找我出气,真是!以前都叫大姐买,我怎么知道他的口味?”他碎碎念。

下午两点,金绍棠走出来透气,又看见那一坨红玫瑰。他臭着脸瞪了玫瑰一眼,哼了一声;弥生也斜眼瞪他,她脸色也很难看。

他去书柜前拿了三本时尚杂志回办公室,过了半小时又走出来,脸色比刚刚更难看了,他情绪恶劣,又看见那一坨玫瑰,真的很丑!他受不了了,他的公司有这么一坨俗气的玫瑰教他怎么做事?

他停在玫瑰前,口气严厉,“弥生!”

同事们全抬起头来了,哇,老板脸色好难看啊!弥生惨啦,要被骂了?他们看弥生将抽屉关上,抬头望住他。

“什么事?”弥生口气冷冰冰。

“那个花——”他还没骂,就见弥生脸一沉。

“花怎样?”

她僵硬的表情顿时令他气势消去大半,口气变得吞吞吐吐:“你……你不觉得这花……很……”

“很怎么样?”他敢?嗦就试试看,她现在可是超不爽的。

怎么这么凶啊!绍棠揉揉脖子,“呃……花……花很漂亮……”妈的,反了反了,他竟要这么窝囊地跟秘书说话?可悲啊——金绍棠。

“是。”弥生板起面孔,“有事吗?”

“喔,没有。”她一定要这么冷漠吗?他试图打破僵局,闲聊道:“谁送的啊?”他微笑,但那笑容非常僵硬。

榜姗芭瞪大眼睛,老大第一次这样。

老大怪怪的喔!谨臧眯起眼睛。

弥生低头,“不关你的事。”

啊——气死啦!金绍棠猛地转身回办公室踹椅子去。

“你们吵架了喔!”姗芭语气肯定地。

谨臧附和:“对啊,老大难得这么低声下气,大姐,你有老大把柄?他干嘛一副很怕你的样子?”太诡异了。

弥生懒得解释,低头办事。办公室好不容易恢复宁静,结果,不到十分钟,金绍棠又出来了。他受不了,天啊——他要疯啦!他没法忍受啦!假使不打破这个僵局,他根本无心工作。

他对弥生嚷:“你进来!”

同事们暗叫不妙,为弥生捏把冷汗。

乔弥生跟着金绍棠进办公室。望着他的背影,想起昨晚他说的话,她好怄?她这些年到底中什么邪?竟会爱这么可恶的男人,真是疯了!

一进办公室,弥生朝他深深鞠躬。

“老板,您有什么吩咐?”

嗄?他愕然,她现在是怎样,要气死他是不是?他坐下,“把门关上!”

“是。”弥生恭敬道,转身将门掩上。

他即刻嚷:“弥生,你要让我气死是不是?”

弥生又深深一鞠躬,“老板,我只是您小小的一名职员,怎敢气您呢?”

“你还说不是气我?我们之间几时分得这么清楚?什么老板老板,你是在糟蹋我!”

弥生冷觑他,“老板,是不是我工作不专心让您生气了?您说出来,我立刻改进。”气死他,气死他!耙说她影响工作,很好,她现在就认真表现给他看!

“你、你、你……”金绍棠揉着额际,“天啊,我要疯了,我真的要疯了,弥生,你要把我气疯了。”

弥生懒洋洋地问:“还有事吗?没事的话我要去办公了,还有一些文件要处理,不过您放心,要是做不完我会自动加班,绝不会跑去约会影响工作进度。”

“弥生,”他投降,耐心道,“我们一直是好朋友,你别这样,干嘛一直叫我老板老板?我们不是一直很好,无话不说的?”

“是。”她口气冰冷,“过去是我太不懂分寸,往后我会注意,我会更努力工作,老板放心。”

“你要闹到什么时候?”他咆哮。

她猛地瞪住他。闹?他说她闹?是,她以前没脾气,现在她一生气他就受不了?一向是谁高兴就打电话,高兴就嚷她陪?是谁在闹谁?

她愤怒的眼神令他心紧,他沮丧地说:“别这样,你过来坐下,我有话跟你说,好不好?”

弥生心悸。怎么了?金绍棠望着她的目光好悲哀,他的神情很哀伤,他没睡好吗?她注意到他眼下的暗影。他没刮胡子吗?她注意到那新生的胡髭,他看来很沮丧,她又心软了。

他将椅子拉开,拍拍椅子,“弥生,过来。”

那温柔的口气害她差点就掉下眼泪,她走过去坐下,猝然巨响,椅脚断裂,弥生惊呼,绍棠伸手抓她却来不及,她已摔倒在地。

他赶紧蹲下来,紧张地问:“怎么了?摔到哪?”

弥生按着脚踝,“好痛……”

他要抱她,但弥生只是抓着他手臂,试着自己站起来,“我可以走。”

他骂道:“开什么玩笑?”大手一揽,将她结结实实抱进怀里,奔出办公室。

“公司交给你们,我带她去看医生。”他抛下一句,抱着弥生走了,留下惊愕的员工们。

“怎么回事?”谨臧纳罕,“他打大姐?”

“笨!老大怎么可能打人?”姗芭眯起眼睛,“我觉得他们真的怪怪的。”

大利国术馆,治跌打损伤的师父理着小平头,人好壮皮肤很黑,流氓模样。金绍棠看他帮中年男子整手肘,患者鬼哭神号得简直像被人断手断脚。

他瞧得惊心动魄,赶紧拍拍身边的弥生,“弥生,弥生?”

“嗄?”弥生打量着肿起的脚踝。

“你……真的不去医院?你看他那么粗鲁,我们去医院啦!”

“这家很有名,放心。”

这下换大婶飙泪,“唉呦——痛——痛啊!”

“忍耐。”师父抓住她的肩膀,忽地“喀喀”两声,她叫得屋顶快掀了。

金绍棠看得魂飞魄散,不行,弥生给那师父看了还得了?他抓了弥生就走,“走吧。”

“嗄?”

“喂,你没听他们叫那么大声?你不怕痛吗?我们去看西医吧。”

不会吧?瞧他紧张的模样,弥生噗地笑了,“喂,你坐下,痛的是我,你那么紧张干吗?放心,这师父很厉害的,痛一下就好。”

“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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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弥生!”师父嚷。

天啊,来不及了!金绍棠汗毛竖起,拽着弥生瞪住师父,还想着逃生路线。

弥生掐他手臂命令道:“还不扶我过去?”他不肯,弥生催促:“快啊!”

唉,只好将弥生扶了过去。

“坐下。”师父瞄她脚踝,“脚痛?”

“是,摔伤了。”弥生坐好,将腿搁到凳上,师父伸手检查。

一看那巨大手掌伸向弥生纤瘦的脚踝,金绍棠即刻靠过去监督。他已经够紧张了,外头忽然还打起雷,轰地电闪雷劈。

看见师父扣住她脚踝,金绍棠紧张地嚷:“师父——你小心点,她肿得很厉害……”

“唔。”师父瞥他一眼,开始按压弥生脚踝,因为疼痛,弥生不禁抽气。

金绍棠听了又叫道:“师父,你轻点,轻点啊!”

“嗟!”师父瞠目,“我在看病惫是你在看?”

弥生瞪着绍棠,“嘘,你闭嘴。”

师父松手,“我知道了。”他深吸口气,手指交握,喀喀喀的。

金绍棠好不惊恐,“怎样,她严重吗?”

“扭到啦,我现在帮她‘乔’回去。”

“那拜托师父了。”弥生道。

看师父抓住弥生小腿,金绍棠忙问:“扭?怎么扭?”

师父懒得搭理,他运气,握住脚踝,弥生闭眼,然后他“喝!”的一声。

“等等——”绍棠大叫,他这一叫,害师父连忙收手。

师父眼眸喷火,“又怎么了?”

弥生翻白眼,他是来搅局的吗?再这样闹下去,她会痛更久的。

金绍棠尴尬,“师父……她很瘦,你不要太用力……”他怕弥生挨疼。

弥生看老师父一脸快崩溃的模样,忍不住努力憋笑。

师父索性耐住性子跟金绍棠解释:“她只是扭到,不会怎样啦!我把她再扭回去就好了。拜托你不要紧张,你这样会影响我,你想让她更痛啊?”

“喔,好吧,那你请吧。”他住嘴了。

“你不要再说话了。”弥生警告,“一下就好,别紧张。”

“喔。”他比了OK的手势,但表情还是很紧张。

弥生摇头失笑,太荒谬。她是病人,竟还要分神安慰他?

师父再次握住弥生脚踝。雷声轰轰,老国术馆青光闪闪,金绍棠觉得心脏快迸出胸口。

“你忍忍。”老师父说,弥生抿嘴闭眼,听师父喝一声。

“师父——”金绍棠又叫。

弥生睁眼瞧,天啊,她快晕了,不只她快晕,老师父也快崩溃了。

老师父脸色铁青,双手握着弥生脚踝,金绍棠双手却抓着他的手臂,他喝斥:“你不要抓我的手!”老师父像熊般发威了,吼得金绍棠脸一阵青一阵白的。

“呃……对不起……”金绍棠松手,连忙道歉,“我看你好像很用力,她会很痛吧?你轻一点好吗?”

“我根本还没出力!”师父吼,“你一直打断我,我怎么帮她?”

“噗!”弥生笑了,老师父也笑了,旁观的人都笑了。

金绍棠很尴尬,面河邡赤,低头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喂,”弥生拉他袖子,“去外边等我。”

金绍棠担心地问:“你不怕?”她胆子啥做的?

师父呵呵笑,决定改变策略,他抓住弥生的脚踝,眼睛却瞪着金绍棠。

“小憋子啊,你在哪工作?”

“嗄?”

“我问你在哪工作?”

“喔,我做造型的——”

“喀”的一声,弥生缩肩,绍棠搂住她叫:“怎么了?怎么了?”

“好了。”师父松手,“扶她去那边包药。”

弥生皱着眉,一声也没吭。

金绍棠蹲下来瞧,“怎样,很痛吧?”他用袖子帮她擦去冷汗,他专注着帮她擦汗,也不顾等候就诊的病奔,也不理师父不耐烦的眼色,弥生好尴尬。

“我们走吧。”她注意到大家的眼光,天啊,真丢脸。

“等等。”帮她将汗拭净,将她的手拉到自己颈上,然后把她整个人架到自己身上,打横抱起她。

“我可以走啦……”弥生听见后边的窃笑声,“你快放我下来!”脚扭到而已,他也太夸张了。

“别乱动。”他将弥生抱在怀里,坚持抱过去敷药。

弥生脸红,脸贴在他衬衫前,嗅闻他的味道。弥生心慌意乱,觉得好热,心底温暖。

他将她轻轻放到椅上,负责包扎的中年男助理忍不住嘀咕:“骨折都没你那么夸张。”他将药布敷上弥生脚踝,剪了绷带,草草率率缠了。

天啊,真丑!他命令:“你缠好看一点。”

此话一出,立刻遭来大白眼。

弥生捏他手臂要他闭嘴,男助理懒得搭理,把弥生的脚踝缠得像粘着个大馒头。

走出国术馆,大雨滂沱,天色灰暗。没有伞,他们只好先到国术馆旁的小餐厅避雨。服务生过来,金绍棠点拿铁,弥生要了义式咖啡。

咖啡送上,金绍棠啜一口,弥生一看他皱眉便笑了。

他嘀咕:“还是你帮我买的好喝,你都上哪买的?”

“Espresso二分之一,不加女乃泡,牛女乃三分之一,糖减半。”

“嗄?”

“你的口味,我平时买给你的口味。”她笑望他,忽然暗了眸色,望向窗外,看雨击打长街,看行人纷纷走避,“以后你这么说,就能喝到同样的拿铁。”

“喔。”他想了想,“你怎么知道的?”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弥生微笑,她低头回忆道:“第一次帮你买拿铁,你喝了说‘要是别那么甜就好了’,后来就帮你将糖减半,有次又听你说‘要是咖啡淡一点会更顺口’,于是又把Espresso减了,没想到你又说‘不要女乃泡就更好了’,后来,那就是你天天喝的口味,你记住了。”往后,她不再记这些事了,她要更爱自己。

金绍棠沉默,好一会儿后感慨道:“原来如此。”

餐厅里的音乐,外边急遽的雨声,混杂成模糊的声响,金绍棠觉得他心底也下着一场大雨,这几日都像困在暴雨里,模模糊糊弄不清状况,现在他逐渐明白了,明白为什么自己这样惶恐焦急,可是……

他瞄了眼弥生握着的咖啡,“那是……义式咖啡?”

“是。”

“你都喝这个?”

“是啊。”

“什么味道?”他拿来啜一口,瞪住她,“好苦。”

她笑,“是吗?苦过舌头会回甘,很棒的。”她看见他搁下杯子,神情沮丧、眼色忧郁,怔怔地望着咖啡失神。

她开玩笑地说:“怎么,那师父把你吓坏了?其实没那么痛啦,不过他长得吓人倒是真的,手那么粗……”

“弥生。”他忽地瞪住她,眼神炙热得令她心慌。

“怎么了?”

“我是不是好自私?”

“嗄?”

“你在我这工作五年了,我竟然不知道你爱喝义式咖啡……”她却将他的口味记牢,“我忽然觉得自己很可恶,我真的很可恶,对不对?”

“也不是……”弥生回避他的目光,“也许你只记重要的事。”是她不够重要。她望着窗外,“真是,雨越下越大。”

“那正好,我们就待久一点。”他难过地说,“这几天……我们都没好好地说话。”

手机响了,弥生接起。金绍棠听见她对着手机说——

“嗯,我收到了,花很漂亮。今天?我……”她看绍棠一眼,侧身过去,压低声音:“我回去再打给你,嗯,好,好。拜。”

她一收线,他忍不住问:“谁?”

“什么?”

“是陈祖伟?你真的很喜欢他?花也是他送的?”他语气急切。

弥生沉脸,他即刻敛容,不自在地笑了,“你不说也没关系,我只是问问,我只是关心……”好烦!他掏出香烟,打火机却老是点不着,看来是没瓦斯了。

弥生拿起桌上印着餐厅名字的火柴盒,擦亮火柴,他凑身过来,低头引燃香烟。他的头发擦过她的脸颊,她的心即刻瘫痪。转头望他,这熟悉的轮廓啊,她看着看着失神了。

“弥生!”他忽地大叫,打掉她手中的火柴,抓住她的手审视,“有没有烫到?”

她怔住,她竟忘了手中还燃着火柴,她抽回手。

他笑了,看着她说:“最近你一下割到手、一下扭到脚,刚刚又差点烫着,难道……这就是爱情的魔力?”他口气酸涩,“没想到陈祖伟这么有魅力,把你迷得晕头转向……”

笨蛋!弥生冷道:“是。”

他生气了。她何必答得那么干脆,多希望她会否认。唉,金绍棠跟自己生气,白痴啊白痴,干嘛提这个来让自己闷?

雨停了,弥生的眼睛却泛起湿意。她说:“我们走吧。”

“我们怎么了?”他问,她怔住了。他望着她,“弥生,我们怎么了?我变得很奇怪吧?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一直惹她生气。

“你最近的确很讨人厌。”她气恼,可是为什么他神情哀伤?她摇头,“我不明白,我真不明白。”她跟陈祖伟交往,不奢望他因此吃醋难过,但起码他也不需要很为她庆幸的样子吧?什么她为爱情晕头转向?从他口中说出这些,太让她难堪了。

“弥生……”他轻喊她,那落寞的口气令她心紧。

“你、你要说什么?”

“我……”他低头,眼神空洞的投注在桌面上,“我跟你说件事,你帮我想想……”他快疯了,再不说出来他要闷死了。

“什么?”她听着。

他只管低头,不敢看她,“有个女人一直待在某个男人身边工作,有一天这个男人忽然发现,原来好喜欢她……不,他爱她。可是这女人刚跟另一个男人交往,你觉得他应该表白吗?会不会给这女孩带来困扰?最糟的是跟她交往的那个男人还是他的朋友。”他说完,弥生没回答。他等了又等,等不到她开口,于是他抬头,看她正一脸惊愕地瞪着他。

他尴尬,撇开脸去,“算了算了,当我没说。”掏出皮夹拿了账单,“走吧。”

金绍棠起身去柜台买单,弥生没跟过去,她还坐在位子上,愣愣地看着他走向柜台,她傻了,刚刚他说什么?他爱她?是这个意思吗?

结完账,等不到弥生过来,金绍棠回头,看见她还愣坐在桌前,笨!忘了她脚受伤,他赶忙回到她身边。

“我扶你,小心。”他的手伸到她腋下,搀她起来时,竟不小心地碰到她的胸部,“对不起、对不起……”气氛顿时尴尬,他咒骂自己失常的表现,像个傻瓜。

“没关系。”弥生也脸红得像个傻子,手一下子要揽他脖子又觉得不妥,抓他腰又嫌太亲密,天啊!她疯了,不知该将双手放哪。

他右臂一伸,揽住她的腰,让她挨向自己,“可以吗?要不要背你?”

“我可以走。”她急急道,两人有点慌又有些尴尬,互相扶持着走出餐厅。

我在做梦吗?红砖道湿漉,弥生靠着金绍棠,和他并肩走向停车场。

罢下过大雨,天空阴霾,长街灰蒙,有人在街旁甩伞,有骑士停驻骑楼收雨衣,太阳还隐在厚厚云层里,弥生心底暖得一塌糊涂。

他的手在她腰上,他身体很热,她的脸也很烫,他们之间某种诡异气氛正酝酿,两人都有点尴尬,金绍棠后悔方才说的话,他情绪低落。乔弥生却因为他的暗示,情绪高亢。

他想,弥生喜欢陈祖伟,他刚刚说那堆话真是蠢,笨死了!真不该说的,现在可好了,尴尬得要命!

她想,他爱我!天啊!这是她一直盼望的啊!这是真的?她没听错吧?她轻飘飘、晕陶陶,没有饮酒,可是已经醉倒。

必程路上,乔弥生脑袋里只是不断回想金绍棠方才说的话,车上,偶尔偷觑他,他神情严肃,像在跟谁怄气。弥生低头,不住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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