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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似朝阳 第7章

作者:单炜晴

旭天曜几乎不眠不休的看顾着水朝阳。

自从那日她短暂的苏醒之后,又过了三日,她的情况时好时坏,时而高烧不断,没多久却又浑身冰冷不已;有时她梦呓不绝把他从打盹中吵醒,他会握着她的手让她知道还有他在。

犽族唯一的大夫是除了旭天曜以外镇日守在水朝阳身畔的人,每当他走出旭天曜所属的帐包,所有族人都会围上来关心他们还未见上一面的新王妃。

旭天曜越来越急躁。

大夫总是告诉他,水朝阳的情形有好转,伤口复原的情况日益进步,但他就是担心,因为她始终没有清醒过来,无论他怎么声声唤,日夜同她说话,她仍一个劲的沉睡。

“醒醒吧……”她可知他的一颗心全系在她身上?只要她能醒过来,要他做什么都行。

青柳和兀颜也知道那日的情况,水朝阳挡刀的举动已经让他们深深认同她的地位,是以他们同样关心她,更不时来探望。

原本掀起的帐帘重新被拉下,兀颜和青柳在帐包外面面相觑。

看见旭天曜那副失魂的模样,他们也知道不该打扰他。

如今,所有人只希望水朝阳能快点醒来,为了他们的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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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好沉好沉的黑中停留了好久。

无论往哪儿走,都寻不着光亮,没入黑暗中的她好疲惫,于是她蹲了下来,既不寻求帮助,也无力再向前。

朝阳……

她无助的伸手环抱自己的身躯,听见一声声呼唤她的声音,那个声音唤了她许久许久,且不放弃,最后,她抬起头终于决定再继续往前走。

因为那声音温柔中掺杂着忧虑,每一句呼唤都直攻入她心上,她开始寻找,想要知道声音的主人是谁……她记得这是一个很熟悉的声音。

朝阳,快醒醒……

也许是那人声音里的情绪太过沉郁,沉得她心口一阵闷窒,于是她迷迷糊糊的醒了。

当黑白分明的媚眼儿在掀起眼皮后,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横木交错搭成的帐顶,又眨了眨眼,在脑子里把前因后果想了一遍后,水朝阳慢慢地坐起身,胸前的刀伤似乎已经好了大半,至少她可以自己坐起来。

正想抬起右手时,一股沉重的感觉拖住了她,她垂首一瞥,只见旭天曜紧紧握着她的手,闭上眼小憩,仍一脸不安的神情。

“原来是你……”怪不得那声音如此耳熟,原来一直打扰她沉睡的就是旭天曜,如今他倒是睡得很沉,连她醒了都没反应。

她睡了多久?他又照顾了她多久?

从他眼下的阴影、满脸落腮胡以及一身的狼狈,可以想见绝对不是一段短时日。

举起自由的左手捞起覆盖在他面容的金发,手中柔顺的触感让她更舍不得抽手离开,就这么顺势而下,游走在他别具特色的五官上,水朝阳不自觉的露出轻笑。

“王妃……”正好前来探视的青柳是第一个发现水朝阳清醒的人。

“嘘。”她做了个要青柳噤声的动作,不希望旭天曜被吵醒,接着细声问:“我睡多久了?”

“约莫三日。”青柳指的是从她醒过来那日后开始算起。

“三日呀……”

“这些逃诩是王一直不眠不休的照顾王妃。”他替她倒了碗热羊乳,让她垫垫胃。

“我知道。”她看得出来,所以心头暖暖的。

因为两人太常吵架拌嘴,总让她忘记他其实是个细心体贴的男人。

“虽然我不知道王和王妃说了些什么,但那其实不是王的本意……我是说……”

看青柳一脸认真想替旭天曜辩解却又词穷,水朝阳忍俊不住,笑言:“成了,我知道他是不希望我受伤,才会说那些话。”

仔细想便会发现他话里的意思,但这不代表她原谅他之前说过的话。

“那就好。”青柳明显的松了口气。

水朝阳接过他递上的木碗,隔了三日后再次尝到那带点羊骚味的羊乳,她发现自己竟有点怀念,怪了……她仅喝过一次不是吗?

“朝阳……”不知何时醒了的旭天曜瞅着她,话才说到一半就被她打断。

“我可没说要原谅你。”黑影重新笼罩在旭天曜脸上。

“不过……如果你告诉我黄金在哪儿,我倒是可以考虑不计前嫌。”她嘟起嘴,小声道。

身受刀伤,她惦着的居然是这件无关紧要的事?

“先医好你身上的刀伤再说也不迟。”虽然哭笑不得,旭天曜只得无奈的允诺她。

谁教同样高傲的他非常清楚,会这么说也不过是她原谅他的另一种方法,毕竟他们是如此的相似,都傲气的不肯低头说道歉和原谅。

“这么说来,你答应了?”她原以为会经过一番抗战或是激烈的争辩,没想到这么轻易。

旭天曜无可奈何地笑着颔首。

“太好了!”宛若朝阳的澄澈笑靥跃上她绝艳的脸庞。

这是她首次对他展露轻松愉悦的笑容,如擂鼓般剧烈的心悸突然袭上心头,他无法将目光由她身上移开。

第一眼见到她的时候,她尊贵得像只不容人接近的猫儿,对她伸出手,绝对会被她的利爪给拍掉或是抓花一张脸;而今,她仍是高傲,却渐渐对他臣服,还不到顺从的程度,但已经令他很满意了。

至少她已经愿意对他笑了,不是吗?

这样就足够他感到满足了。

“你……”她很美,美得令他动心,也让他忘了言语的能力。

“嗯?”笑容柔化了她眼神的傲气和媚态,使她看起来像个毫无城府的孩子,睁着一双澄澈的眼儿等着他的话。

明明是在帐包内,温暖得可比初春;明明无风,他仍感觉一阵暖意吹入心中。

“你好美。”勾起浅浅的笑痕,他的宠溺由那双蓝得不见底的眸子泄漏出来。

水朝阳全然呆住,不到片刻工夫,艳媚的鹅蛋脸染上一层如晚霞的绯红。

她没料到他会这么说,更没料到自己会因为他的一句赞美而感到羞怯,满脸羞红得不敢见人。

别过螓首,她结结巴巴地说:“你、你现在才知道。”

觑着她红透的耳根子,旭天曜发出沉稳的朗笑声。

“笑,最好笑大声一点,就别被我抓到你的小辫子。”就算不说她也知道他发笑的原因,个性虽冲,脸皮却异常薄的水朝阳细声嘀咕。

旭天曜爬上床榻,由后头将她密实的搂进怀中。

“你做什么?青柳他……唔!”不习惯在别人面前和他过于亲密,她扭动身躯,伤口跟着被牵动。

“又扯到伤口了?”眉一蹙,他欲查看她的伤口。

“慢着!我说青柳——”她话才说了一半,便被他打断。

“青柳早就离开了。”青柳没这么不识相,当他醒过来时青柳就已经悄悄离开,把空间留给他们。

全副心思都在他身上,水朝阳这才发现青柳不见踪影。

“转过来。”

她忍着痛楚回过身,换上了可怜兮兮的神情,埋怨道:“要是你不上来不就没事了?”

听她说话的声音还算平稳,旭天曜确定她的伤口已无大碍,连续几天体温忽冷忽热的情况也趋于缓和,才安了心。

“抱歉。”他动作熟练的打开她的衣襟,还好没渗血丝,但他的声音隐隐透着自责。

他干脆的陪不是,水朝阳反而受宠若惊,瞧见他的自责,她也不好再说些什么。

“算了,反正受伤就是这样,你、你也别太……太……”想安慰他,结果她口拙的不知该从何说起。

虽然她的确是因他受伤,但可不希望有个人成天带着自责在她四周走动,把空气里都给添上一层灰暗的色彩,委实令人不快。

察觉自个儿的心情似乎带给她负面的情绪,旭天曜伸手抹了抹脸,一并抹去皱眉的表情。

“只要你没事就好。”重新拉拢她的衣襟,他语带感激。

“你呢?身上的伤还好吗?”

“没事。”跟她比起来,他确实是好太多了。

卸去和他针锋相对的相处模式,她发觉自己连同他说话都不知道该看哪儿,况且这会儿他不吭一声,只用那双令她着迷的炯亮蓝眼紧锁着她的视线,像是想从她的身上、表情探查出什么。

“怎、怎么了?”被他这么一看,她又克制不住的红了脸。

旭天曜没说话,慢慢地将头搁在她肩上,紧紧抱住她。

“我困了。”为了照顾她,他几乎没有好好睡过。

“那你睡,我先出去……”水朝阳挣扎着要下床,仍无法自在的和他睡在同一张床上。

“陪我。”他仅说了这两个字,便不再开口,蓝眸一瞬也不瞬地盯着她。

无法拒绝那双彷佛会说话的蓝眼,她当真躺了下来。

来到漠北她其实很不安,中途遭遇蒙面黑衣人的事也让她心惶惶,更没有把握和旭天曜好好相处,遑论先前还大吵了一架,这种种经历的事情都让她对接下来的生活产生莫名的恐惧。

现下看来,或许她不需太过担心,除了……越来越悸动的心跳外。

她彷佛伫立在天与地的交界。

一片片形状大小不一的云朵后隐隐有着晨曦,放眼辽望天地间一望无际,充满壮阔的豪情。

经过月余时间,好不容易终于得到大夫和旭天曜的首肯能够下床走动的水朝阳,出了帐包首次开了眼界,放眼望去是苍天白云,低头垂看是巨石绿草地,这是在长安京见不到的景象,使人有种豁然开朗的心境转变。

当然,她一踏出帐包,迎接的是满满的人。

犽族的族人都好奇这个远从中原嫁到漠北的新王妃,全站得远远地瞧着看呢!

懊奇的目光水朝阳毕竟久未接触过,尤其见识到如此大的阵仗,她不免有些退却。

“他们在看什么?”她下意识地往他身后躲。

从小她已经有过太多因为长相丑陋被人包围嘲笑的经验,眼前熟悉的景象勾起她不好的记忆,让她犹豫着该不该踏出帐包。

视线往下移,难得见她畏首畏尾的模样,旭天曜故意嘲笑她,“那日在艳城的点妆宴上可没见你怕过,如今这等场面就能吓倒你?”

卑虽这么说,他还是稳稳的站在她的前头,替她挡去所有好奇的视线,疼宠之情不言而喻。

“谁说我怕来着!”她全身的毛发像只骄傲的猫儿,感觉到刺激便竖起,准备予以反击,却在下一瞬间矮了气势,小声回答:“我只是不习惯……”

在犽族同她这般黑发黑眼的人实属少数,人群的目光除了打量还是打量,她没料想来到这漠北的小族也需要被当成珍奇异兽观赏。

“他们是想认识你。”

认识她?

“我想甭麻烦了……”也许她有一天会回到长安京,认识她也没用。

听出她话中有话,旭天曜不用猜也知道她脑子里盘算的主意。

食指扣住她精巧的下颚,瞬间,他又变回那个莫测高深的旭天曜,眼对眼,薄唇轻吐:“想回去?”

“……不、不行吗?”迟疑了一会儿,她嘴硬道。

他的问题若是在月余前,她定能毫不犹豫的反驳,而今她连反问都显得虚弱。

蓝眸瞅着她好半天,他越看,她越心虚。

“你还有话便直说!”末了,她只能虚张声势一番。

些许笑意重新染上眉梢,他道:“你不会走的。”

他的笃定惹恼了她。

“我会走!”说她是为了争一口气也不为过,好面子的她最讨厌输的感觉。

“你不会。”这下他更确信。

“我会!”她更上火了。

“我说,你不会。”因为她每说一次,眼神便闪烁不定一次,要他如何相信?

“旭天曜!你别——”正要继续说,她的衣裳突然有被人拉扯的感觉,垂首一瞧,一个年约五岁的可爱小男孩张着一双大大的眼睛似乎对她的怒气很好奇,模样很惹人疼爱。

“他……”水朝阳指了指小男孩,怒气瞬间退散。

旭天曜没答腔,径自用犽族的语言和小男孩说了几句,接着小男孩摊开握紧的小手,手心里躺着一块透着翠绿光芒的石头,然后他作势要给她。

“他要给我?”她抬头问他。

旭天曜点点头。

水朝阳再度垂首凝视着小男孩手中的原石,那是绿宝石,在长安京只需要找到功夫高的工匠便能绽放它的光彩,而且那质地和亮度都是上等的原石,她一眼就能分辨得出来。

她蹲,视线与小男孩同高,问:“你要送我?”

旭天曜在一旁代为转达她的意思。

小男孩露出腼觍的笑容,点点头,同时将手中的原石递到她面前。

“谢谢。”挂满亲切的笑容,她小心翼翼的收下,并放进随身携带的香包里。

她知道这东西的价值性,却不想让它失去原有的风貌,这是她来到漠北收到的第一样礼物,决定完好如初的保存下来。她模索着身上有何东西能够回送给小男孩,好不容易才找到了金锁片,那是她还很小的时候便一直戴在身上的东西,所以她犹豫着该不该送出去。

孰料,旭天曜一把扛起小男孩架在肩上,周围的孩子见了纷纷围拢上前,又叫又跳的,在他身旁打转。

“收起来吧。”他忙着应付围过来的孩子,同时对她解释:“如果你回送给他,对他来说是一种失礼,在犽族送礼并不讲求回报的。”说完,他继续和孩子们嬉闹。

水朝阳看看手中的金锁片,默默地收起。

迷蒙的媚眼直盯着那个同孩子般玩得不亦乐乎的高大男人,只见他一会儿将孩子高举过肩,一会儿追着孩子们跑,动作看似粗鲁却没有弄伤任何一个,偶尔年纪尚小的孩童站不稳,他长臂一伸,捞了好几个差点摔倒的孩子。

目光直锁着那道魁梧颀长的身影,当他伫立在天地间彷佛可以一肩扛起大片的苍蓝,金黄色的发随风飞扬,他是个吸引人目光的存在,不仅是她,几乎所有人都看着他。

看着他彷佛也能洞悉到未来,有他的存在,这儿就是一块永远无虑的净土。

心跳的频率逐渐失常,她首次撇开成见透析他:一个霸道但有担当,看似粗鲁其实很温柔的王者。

“旭天曜……”红唇轻吐,水朝阳喃喃低唤他的名字。

像是听见她的低吟,他回过头望着她,也把肩上的男孩放了下来。

瞬间,她听见自个儿心悸的声音。

软女敕的手心按上左胸前,感受失序的跳动,每一下都像确定着什么,心中藏着某个秘密还没被戳破,连她也不知道秘密的内容,更觉无助。

“你在想什么?”

他不知何时来到她面前,巨大的黑影遮去了她的光芒,将她整个人笼罩在他的阴影下。

她的掌心还停留在胸口,视线接触到他,胸口的躁动更明显。

“……没有。”

迟疑片刻,她选择不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要怎么说?

心中从未有过的悸动,她暂时还想细细品尝,不急着告诉他。

“你看。”突然,他伸长手臂指向远方白雪皑皑的山头。

顺着他指的方向望过去,壮阔的景色冲击着她,“再过不久,我们就要往那头迁徙。”

目瞪口呆地听着他的话,她喃喃开口:“好像……很远。”

“不远。”他轻松的摇摇头,厚实的手掌牵起她柔软的手。“我会牵着你。”

必荡在风中的话语像是一种承诺,飘散在她的四周不散去。

她垂首凝视着两人交握的手。

“你真的会……一直牵着我?”

这种话听起来好令她感动,在她还是孩童的时候看过其它孩子玩游戏,有些是要手拉着手的,但因为她长得丑,没有人愿意和她手牵手,这还是她头一次感觉到牵着别人的手是这么的温暖。

他的回应是紧紧的握住她。

她曾想过游戏过后牵着的手该如何是好?如今他给了答案,如果游戏结束后,那就继续手牵着手不就好了嘛!

“……谢谢。”趁着风势大,她把心头的暖流化为道谢藏在风中,有点希望他听见,却又不希望他听得太清楚。

倏地,他双手一捞,把她整个人抬起高举上肩头。

“旭天曜!你干什么?”吃了一惊,水朝阳还沉浸在方才的感动中,连忙回过神来稳着身子边问。

“放心,我撑得起你。”他故意曲解她的意思。

打从她减肥成功便无人再拿她的体重开玩笑,他也真是不忌讳!

“谁说我重来着!”她的娇哼传遍了整个山谷。

些许上心头的感动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欢乐的气氛。

彪厚低沉的朗笑传播开来,他的欢愉影响了所有人,这一刻,无论是正在牧羊的男人,还是带着小阿工作的女人全都过来凑趣儿,人人跟在他后头,感受着他的快乐。

愉快的笑声掺杂在一起,充斥在这一片天地中。

水朝阳有点扭捏局促,看着不知不觉间充满四周的人,大人小阿都有,她头一次见到这种景象,在长安京,是不可能出现所有摊贩都失了主人,人人围在一块笑闹的景象,而且起因还是因为他的笑声。

似乎只要他快乐,众人便能跟着快乐,那是她所不能理解的。

旭天曜在笑,笑得爽朗又开心。

他知道她不懂,也不急着告诉她。

犽族的人天性单纯,在这里生活并不比长安京来得富裕,但正因为那些外在的诱因减少,他们反而能享受最单纯的生活。

这里不需要市集,少了东西只要到别的帐包借,一定借得到;这里也不需要娱乐的杂耍团,只要有人号召,随时都是举办热闹宴会的时候。他们会工作,却不会苛刻的要求自己,只要累了,尽避停下脚步休息。

这样的生活,对朝阳来说肯定是未曾感受过的。

“你们在笑什么?”放弃挣扎的她还是有疑问。

在她周围随处可见带着笑脸的人,好似仅有她连怎么笑都不会,还有些调皮的孩子大的抬小的,模仿他们的动作。

“笑当然是为了开心。”他回答的理所当然。

她有片刻怔愣,还在咀嚼他话里的意思。

笑是为了开心……

但她似乎好久没有因为开心而笑过,可以为了谈成一笔生意而笑,可以为了打败一个敌手而笑,可以为了敷衍人而笑,就是忘了开心的笑。

渐渐地,那沉稳的笑声透过他们接触的肌肤传达给她。

她再次感觉到染风寒的那天,温热她身心的温度。

视线由上往下,她看见了旭天曜刚毅线条的下颚,如今牵动着柔和的弧度,适才失序的心跳又开始不稳的加速。

这次她什么也没说,静静的看着。

看着这个能一肩扛起她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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