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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妻三缺一 第九章

作者:花儿

白冬天抬头一望,看见冷欣坐在山水楼的窗口,她知道那个位置是他平常画画的地方。

他侧头凝思着,脸上带着一种温柔的神色,不知道在看什幺。

她轻轻一笑,轻手轻脚的走上楼去,丝毫没有发出声音来。

婢女们在屋内做着自己的事,一看见她来了,都露出微笑,在看见白冬天示意着众人不要说话时,都甜甜的点了点头。

白冬天手里拿着一个东西,轻轻的定到他身后,她想悄悄的把这东西送到他眼前,给他一个惊喜。

她才刚站定,冷欣就已经回过头来,“怎幺了?”

平常都是蹦蹦跳跳的,人没到笑声就到了,今天这幺反常是为了什幺?

“你怎幺知道我来了?”她一脸泄气的模样。

“你猜猜看。”说玄一点是心有灵犀,说实际一点是他从窗边看到了。

她想了一想,“你感觉到的。”

“嗯?”他一笑,“你觉得我这幺有本事?”

“当然。”她认真的点点头,“不论我走到哪里,你都会知道,你都会找到我的。”

她单纯而傻气的话总是令他感到一阵甜蜜,于是他拉着她的手说道:“来,坐我旁边。”

“好。”她柔顺的坐下,两人肩并着肩,一起看着他正在绘的新作。

白冬天惊呼一声,有些诧异的说:“这是什幺?”

“洛神。”他笑着说。

“长的好象我!”她仔细的看着,仿佛在照镜子似的,“她是什幺人?”

“她是洛水里的女神。”

他以曹植的《洛神赋》为蓝本,画了这幅具有连续性情节的长卷,描绘了一个人神相恋美丽而动人的故事。

白冬天听他说《洛神赋》,一边解释他画中的情节,在看见女神乘着龙辇飞驰而去,而年轻书生怅然若失,恋恋不舍的回首洛川的画面,忍不住心中难过。

“这样就让他们分开了,我不喜欢。”她闷闷的说。

冷欣笑着说:“还没有完全画好,先别急着难过呀。”

他绝对会给两人一个好结局的,绝不会让人神相隔而含恨分离!

“那就好。”她露出了笑容,“我不想看到别人不快活。”

“你真傻,那只是一个故事而已。”她还真是同情心充沛,不过这也是他深爱的一点呀。

她如此善良而美好,没有人舍得伤害她,所以在他回到画池没看见她,听仆人说翠缕公主找她去说话时,也一点都不担心。

虽然他还不知道她们说了些什幺,不过以她的好心情看来,翠缕公主并没有为难她。

“才不是呢。”她楞楞的看着那美丽的洛水女神,“她好真实。你看她的眼睛好悲伤,她一定是舍不得和心爱的人分开。就像我舍不得和你分开一样!真希望他们能快快乐乐的在一起,就像我们一样。”

她说的轻柔,但听在冷欣耳里却是有如千军万马奔过似的震撼,他浑身一僵,声音居然因为紧张而有些喑哑,“你说什幺?”

白冬天侧头看着他,无邪的明眸有些不解的眨了眨,“什幺?”

“你说……”他有些激动的握着她的肩头,“希望他们就像我们一样!”

像他们这样是怎幺样呢?他的心难以自己的狂跳,又害怕又期待的矛盾情绪快将他淹没了。

“是呀,我说错了吗?”她轻快的说:“他们既然离不开,就应该要在一起才对呀。就像我们一样,我舍不得你,你舍不得我,所以我们也会永永远远的在一起呀。”

冷欣一愣,张大了嘴巴,脑筋一片空白。

“你怎幺了?”白冬天看他出神的傻住了,说道:“我说的不对吗?”

“冬天!”他强自压抑心中那股狂喜的浪潮,他知道她天真烂漫:心地坦白,心中光风霁月实在不能以世俗之见忖度。

要是寻常女子,这便是最纯真的托付、一生的相随,可是对冬天来说,有可能是最寻常的语言。她有极大的可能也对她的小痹、小威有这种感觉。

“你知道你刚刚说了什幺吗?”

“我当然知道呀。”她噗哧一笑,“我又不是傻瓜!对了,我要给你看这个。”

她说着,一边把一直紧握的小手摊开来,原来她手中始终握着一块翡翠挂饰。

冷欣惊讶的说:“你哪里来的?”

苞他数月前丢失的那一块一模一样,不!根本就是同一块,就连上面的挂饰都是他所熟悉的。

“皇太后给我的。”冬天说道:“她说这是一只有灵性的猴子送给她的,她一直收着,今天送我当见面礼。”

“猴子给的?”冷欣想了一想,越觉得当初在白家借住的那群人,应该就是翠缕公主一行人了。

照白一说的,住他屋子的人是个贵气少年,那有可能是金炫傧,而他看见了冬天的画像,所以才会……留在这里。

他脑子想着这些关联时,冬天已经说出来了,“你知道吗?好巧喔,皇太后住饼我家呢,可惜那天我们不在,否则就遇到了。而她说的猴子就是小威了。”

她露出疑惑的表情,“真奇怪,小威干幺把你的东西给皇太后呢?”

她这幺一说,冷欣才猛然想到,当初白冬天曾经说过,小威好象是表示把翡翠交给了她,可是她并没有拿呀!

原来却是给了西州国的皇太后,为什幺小威会弄错主人?

“我觉得怪怪的。”看着白冬天把玩着那块翡翠,冷欣总觉得有些不对劲的地方。

“哪里怪怪的?”

“没什幺。”他接过翡翠说道:“我帮你换过一条挂饰子,再给你戴。”

“可这是你的呀。”白冬天虽然很喜欢,但想到冷欣先前对这翡翠的重视,她就不敢收。

“我把它送给你。”冷欣说道:“掉了这幺久,绕了一大圈却到了你手里,这说明你才是它的主人。”

她欣喜的笑,“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他模模她的头,“收下吧,看你高兴我就欢喜。翡翠虽然珍贵,但怎幺比得上你的笑容呢!”

“我也是。”她甜甜的笑着,“在我心中,一百个翡翠也比不上你一根头发那样珍贵。”

冷欣哈哈笑着,拔下了一根头发放到她的小手里,“那我送你一百个翡翠。”

他们相视一笑,不用多余的语言,对方的心意如何,已经很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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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福儿这几日都表现的很温和,她对白冬天的亲切更是让人难以置信。

虽然大家总觉得她的柔顺不大真实,但还是乐见她的改变。

想到龙福儿就要跟着翠缕公主回西州国去,众人都觉得松了一口气。

这一天,龙翠缕和苏喜甄带着龙福儿、白冬天,一起到城西的慈心庵礼佛,感谢佛祖的保佑让她们母女团圆。

她们一起坐在宽大而华丽的马车中,和乐融融的就像是协调的一家人。

龙翠缕似乎对白冬天在山上的生活很有兴趣,听她说着动物的趣事、采花觅草的生活及看星观月的悠闲,脸上一直带着微笑。

龙福儿听得气闷,又看娘亲似乎是真心喜欢白冬天,忍不住气打一处来,月复中的怒火烧得更旺。

懊不容易到了庵门前,马车停下了,她们鱼贯的下车进庵参拜。

因为苏喜甄常来,因此跟庵中的老尼很熟悉,还多留了一会喝茶、听她说经。

龙辐儿是一脸的不耐烦,而且白冬天什幺都不懂,一直追问着无聊的话题。她奇怪的是为什幺娘和将军夫人都不觉得她烦呢?

懊下容易终于要起程回家了,龙福儿觉得自己的脸都快笑僵了,而白冬天居然还依依不舍的多问了老尼几句,她不耐烦的先走出庵。

龙福儿就不相信她在马车上等着,她娘还会陪白冬天罗唆,而不来管她。

当龙福儿踏出庵门时,突然一声哭喊响起,一个人扑到她旁边来,“女儿呀!我的女儿呀!娘想得你奸苦哇!”

“你干什幺!”龙福儿看她脏兮兮的手抓脏了自己的衣服,于是火大的将衣袖一抽,骂了一句,“哪来的疯婆子,还不快撵走!,”

这些奴才一个比一个还没用,居然连个疯婆子都拦不住,害她的衣服脏了。

“女儿呀!我是你娘呀!呜呜……”她披头散发浑身脏污,连鞋子都只穿了一只,手里抱着一个烂枕头坐在地上嚎啕大哭,“我的女儿呀!你们好狠心呀,拆散了我们亲骨肉呀,呜呜……”

龙福儿皱眉骂道:“东珠!还不撵走她!”

这个疯婆子上次也是在这里骚扰她,真是够倒霉的,都是将军夫人说什幺她很可怜,叫她别计较,否则她早就叫人把她关进监牢去了。

将军夫人一时心软,害她今天又遇到同样讨厌的事了。

一看见嫂嫂居然又跟来胡缠,东珠吓得脸色发青,连忙叫车夫,“阿福!把这人赶走,别惊扰了小姐!”

一听见东珠这两个字,东嫂子立刻灵活的跳了起来,眼睛瞪得大大的,“东珠?你是东珠,我认得你了!是你偷走了我的女儿,是你好狠的心肠呀,你拆散我们母女呀!”

她扑上来揪住东珠的头发,又打又抓的,“还我的女儿来呀!你好狠心呀!”

“快放开我,来人呀!”东珠叫着,“快把她赶走!”

旁边的仆人连忙上来拉人,东嫂子大哭着,“女儿呀!我是你娘呀!你那狠心的姑姑、那没良心的爹把你给偷抱走了,连一眼都不让我瞧呀!我的女儿呀,你连娘都不叫一声,我好想你呀!”

“疯子!”龙福儿骂道:“把她给我赶得远远的,不许她再接近我!真是倒霉!”

东珠惊魂未定的呆楞着,连龙福儿说的话都没听见。

“你还楞着干幺!还不走。”

“是,小姐。”

“发生了什幺事?”苏喜甄虽然前脚才出来,但隐约听到了吵闹声,好象有人在哭喊着些什幺。

“没事,一个疯婆子在这里胡说八道的。”龙福儿连忙道:“不相干的事。”

她点点头,奇怪的看了一眼失魂落魄一头乱发的东珠,心里觉得有点奇怪。

她一向精明俐落,这几天却常常这样魂不守舍的,真是奇怪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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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怎幺回事呀?”白冬天有些惊讶的说。

她在冷家是客人的身分,虽然常常都待在山水楼,但是将军夫人还是帮她安排住在掬芳斋,还给她安排了两个婢女,只是她不习惯,从来不曾使唤她们。

她常常一去山水楼里就忘了时间,掬芳斋反而很少回来。

现在还是因为服侍她的贵枝说有要紧的事,叫她赶紧回来瞧瞧,她才回到掬芳斋。

一进门白冬天楞楞的看着那群从西州国来的人,忙碌的捧着朱红色的托盘,源源不绝的将各式首饰、珠宝、衣裳送进掬芳斋里。

她忍不住问贵枝,“这到底是怎幺回事呀?”

斌枝说道:“我也不知道呀!是夫人的客人送来的。”

下人们只知道府里来了不得了的客人,其它的是一概不知。

白冬天奇怪的说:“那些人是谁?”

她手一指过去,就有六名穿著打扮一样的婢女对她屈膝行礼。

“白姑娘,她们也是金公子派来的。”另一个婢女常园忙着安置这些多得一塌糊涂的东西,根本没空去管那六个陌生的婢女。

“这都是给我的吗?”白冬天有点疑惑的问。

金公子就是那个皇上吧,他常常来找她说话,可是又不是跟她说话,只是盯着她瞧半天,摇摇头又自己走了。

他给她这些东西是要干什幺呀?

“是呀,白姑娘。这些都是金公子送给你的。还有这六个婢女,也是他送来说要给你使唤的。”

常园一边回答一边想着,不知道这金公子是什幺来头,这幺大手笔,比皇帝还派头,简直吓死人了。

“可是我不需要使唤别人呀,况且我也用不了这幺多东西!”真是奇怪,她越想越觉得迷糊,干脆就不去想了,“好吧,我知道了。”

“小姐!”看她转身要出去,贵枝连忙道:“你不留在这里看这些东西吗?”

“不要。”她摇摇头,“我要去给冷欣磨墨。”

原来贵枝说是很要紧的事情,就是这种小事。白冬天不解这有什幺值得急急将她找回来的。

她才刚走到掬芳斋的小报园时,金炫傧刚好带着李寿走来了。

“冬天。”他喊她,“喜欢吗?”

“什幺?”她停下脚步来,一群夏末的斑斓蝴蝶围绕着她飞舞。

“我送你的东西,还喜欢吗?”

“我不知道,我还没看。”白冬天老实的说。

“你为什幺不看呢?”金炫傧有点不高兴的说:“你看不起我送的东西?”

她摇头,“没有,只是我用不着呀。”

“你没看就知道用不着!”金炫傧怒道:“看样子那些东西再贵重也换不到你一个笑容!”

白冬天粲然一笑,“你想要讨我开心,那也很容易呀。你把冷欣的画还给我,我知道你拿了他的东西,那是不对的,他并没有答应让你拿走它。”

冷欣为她画了一幅画,可是她却从来没见过,因为被这个皇帝拿走了。

李寿喝道:“胡说!我留了金子。”她只差没说皇上当贼了,这姑娘美若天仙,讲话还真是毫无分寸。

“我们不要金子。”

听她说出我们,金炫傧怒道:“就算是我拿走了,那又怎幺样,我喜欢他的作品那是他的福气!你不要忘了我是什幺人,我可以为所欲为的。”他一把抓住她的胳膊说道:“我,是一国之尊!”

“那很希罕吗?”她一皱眉,“你这样坏,我再也不要跟你说话了。”

“你以为你有拒绝我的能力吗?”金炫傧语气强硬道:“我就要回西州国了,你跟我回去。”

他送她这些东西的用意很明显,要说是赏赐也行,要说是媒聘也行。

总之他是要定她了。

“我不要!”她想也不想的就拒绝了。

“由不得你。”金炫傧说道:“我要定你了!”

“我不喜欢人家逼我,你放开我!”白冬天突然感到一阵恐惧,他那样坚定而疯狂的眼神让她不安。

“我会放开你,不过不是现在。”他哈哈一笑,“或许二十年之后我会考虑!”

“我不会跟你走的,绝对不会!”

“你会的、你会的。”他坚定而严厉的说:“你会跟我走,只是你还不知道而已。”

她还不知道一个皇帝有多大的能力。等她发现她的心上人对抗不了他时,她就会认清这世上无所不能的人不是冷欣,而是他。

“我说到就会做到,我要带你走,而且会除掉一切的阻碍,包括那个冷欣!”

白冬天看着他,大大的眼睛一瞬也不瞬的。

“你为什幺要这幺坏?”晶莹的泪珠缓缓的从美好而无瑕的女敕脸上滑落。

她看他说话时的神情凶恶、语气粗暴,心里忍不住难过,就在花荫之下,悲悲切切的哭了起来。

她具绝代之姿容,这幺一落泪,让那园子里花儿柳枝上的宿鸟栖鸦纷纷飞起远避,不忍再听。

金炫傧见她哭的伤心,心肠竞也软了,觉得自己做错了,千不该万不该对她口出威胁恐吓之词,只想对她说自己错了,绝对不会强逼于她。

可是看到她那样的容色,却又舍不得放手,于是强硬的说:“别哭、别害怕。你乖乖从我,我就不会为难谁,冷欣自然没有危险。”

“你虽然这幺说,但我还是不怕的。”她伸手抹了抹眼泪,傲然的说:“你虽然是皇帝,可是冷欣不会怕我也不怕!就算你抓住了我,把我带走了,我也不会怕。”白冬天坚定的说:“他会来救我的,我永永远远都相信他!”

金炫傧被她的神情所震,不知不觉松开了手,看着她昂然走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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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炫儿!你说什幺!”

龙翠缕惊讶的瞪大了眼睛,脸上是一片难以置信的错愕。

“儿子说的很明白了。”他坚定的说:“朕要立白冬天为后。”

他自称为朕,那表示此时两人是君臣而不是母子了,因此她说道:“皇上这决定会不会太冲动?毕竟皇后是六宫之首,不得不慎重呀!”

“朕跟太后说这事不是商量,而是告知,朕非要这幺做不可。”金炫傧道:“从朕见到她的画像之后,就打定了这个主意,一点都不冲动。”

他是经过深思熟虑后才决定这幺做的。

“皇上,我觉得并不妥当呀。”龙翠缕忧愁的说:“冬天她心中……”只有冷欣一人呀。

“她心中有人朕知道!”金炫傧淡然道:“太后当年不也如此?心中虽有旁人,但仍嫁与父皇为后。父皇可以办得到,朕自然也可以。”

龙翠缕一听,含泪道:“炫儿,原来你到现在还是怪我,还是不肯原谅我。”

她就知道他根本不能接受她的事,他绝口不提,也不跟福儿亲近,她早就该知道这个一向骄傲的儿子,不会那幺容易就接受她的过去。

“不,母后。”他看着她一脸的凄苦,心也软了,“以前儿子不懂,但现在却是彻底的懂了。”

原来爱是那样的无可奈何,他从白冬天的神情中知道自己毫无希望,彻底的感受到那得不到爱的绝望。

可他是皇帝,他不会轻易就认输。

“炫儿,你父皇待我很好,他真心真意的爱我,我心里很感激他。”龙翠缕眼泪一直掉,“可我心里,就只有一个人……你懂也好,不原谅我也罢。”她幽幽的说:“母后只求你,不要这样对待你爱的女人。如果你真的爱冬天,就放了她吧。”

金炫傧没再说话,他开始思考。

白冬天心里只有冷欣一个人,只有该死的他而已。而那个该死的他,却一点都不怕死。金炫傧当然威胁过冷欣,而且还不止一次!

但他凛然的看着他,似乎不把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只冷淡的说了一句,“这世上没有任何力量可以把我从冬天身边带走,除了死亡,而我一点都不怕。”

金炫傧是个皇帝,可是却深深体认到挫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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