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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敌淑女 第2章

作者:华甄

九重天山势雄奇,多为险峻峭壁,山谷中古树参天,瀑布飞悬。由于这里峰奇路险,加上是百合酋长的修练之地,因此平时很少人来,可是今天却有点反常,不仅有了激烈的打斗,而且寻找百合的冯君石与寻找冯媛的冼崇梃,也都在此与他们的目标不期而遇。

“什么?她是你妹妹?”

山谷中,冼崇梃打跑了企图加害冯君石的悟隐法师后,转回头竟意外地发现他苦苦追寻的“巫婆”竟与妹妹百合在一起,而且那小巫婆还是冯君石的亲妹妹!

两天前,他追踪断断续续的线索搜索山林,昨天发现线索在山崖边消失了。当时冼克和护卫们都认为那女孩已经离开了山林,或者发生了意外。但他不相信她能独自走出这片苍茫的山林,更不相信她遇险。凭着对山岭的了解和丰富的经验,他断定她是失足坠入河流中,于是坚持沿河的下游搜寻,就这样来到了九重天。

事实证明,他的判断没有错。

此刻,看到她健康美丽地跟在他妹妹冼百合和未来的妹夫冯大人身边,他忘记了生气,只觉得开心,因为在找到她的同时,他还救了她的哥哥冯君石。

一切都是天意,他好感谢老天!

媛媛,可爱的名字,他喜欢!

可令他懊恼的是,那个小女人仍然冥顽不灵,一见面不仅口口声声说他是“贼人”,还仗着她哥哥在,对他出言不逊,这让他非常生气。

“妳这个不知感恩的女人,不谢谢我的救命之恩也就算了,可是错伤了人还不认帐,妳当我这脑袋是可以随便打的吗?”他扯下头上的布,露出丑陋的伤,寒着脸瞪着冯媛。“看看这里,不管妳是谁,都得跟我走,这笔帐我们得算清楚!”

出乎他意料的是,刚被他救过、即将成为他妹夫的冯大人竟想阻挡他。

“那是个误会。”冯君石义正词严地说:“媛媛是淑女,你不能带走她!”

淑女就不能带走吗?呿!他冼崇梃可不管什么淑女蛮女!见冯君石威严地站在那里维护着可恨的小女人,气得他直想对这对忘恩负义的兄妹破口大骂。可是看在百合的面子上,他不会让冯君石下不了台,他会以自己的方式给他们一个教训!

他突然把冯媛拉过来,将她像袋稻米似地拎起甩上肩,横挂在粗壮的脖子上,双手分压着她踢蹬的腿和扭动的头,瞪着向他跨出一大步的冯君石:“我告诉过你我在追人,那个人就是她……这事你别插手,我的妹妹交给你,你的妹妹交给我,咱们后会有期——”

说完,他不理会冯君石的抗议,转身就走。他知道冼克和百合会让愤怒的冯大人安静,因此他将注意力全部放在肩上很不合作的小“巫婆”身上,发誓绝不再给她任何逃跑的机会。

“放开我,你这个风流浪子、野蛮人!”冯媛在他肩头上又叫又踢,可脖子被他的大手卡着,双腿被他粗壮的胳膊压住,她根本动弹不得。而由于害怕坠地,她的双臂不得不紧紧地套在他的脖子上。

他不理睬她的咒骂,只是用力压紧她的身子,迈开大步往山谷外走去。

见他不理睬她,冯媛更加生气,扭动着身子骂道:“无礼的蛮子,我不是你的那些浪荡女人,你怎敢这样对待我?”

得知他就是冼崇梃时,她十分震惊。早就听说过他与无数女人的风流韵事和与贼寇周旋于南梁山的神奇传说,但从未想到自己会与他相识,还将他误当作山贼打晕在地。她能理解他为何生气,却没想到他会当着百合和哥哥的面抓走她。被他以这样粗野的方式“挂”在身上一路狂奔,让她感到非常羞窘和愤怒,加上不知道他会怎样报复她,她的心情既紧张又不安。

“我敢,我为什么不敢?”他冷冷地说:“浪荡女人可是比妳亲切多了,起码她们不会谋杀我的性命。”

“我没有想谋杀你。”

“妳有!”他恶狠狠地扭过头面对着她,他额头上的伤赫然入目,令她赶紧转开目光。而他则继续指责道:“你偷袭我,打晕我,如果不是我命大醒来,妳会让我无声无息地死在那里,烂在那里!”

他的指控和他红肿的伤,让冯媛的罪恶感抬头,她沉默了。

见她不再挣扎和抗议,冼崇梃也不说话,扛着她往河边走去。但他的怒气似乎更大,因为他施加在她身上的压力越来越强,彷佛想将她钉死在他身上似的。

随着他增强的压力和加速的跳跃与奔跑,冯媛倒悬着的头部越来越胀痛,呼吸越来越困难,上午在百合那里吃过的东西也开始在月复中翻腾。

“放我下来……”她艰难地说,没发现自己的双手正下意识地勒紧他的脖子。

“不放,妳有本事就勒死我!”冼崇梃以为她又在威胁他,因此很生气。

不适感越来越甚,她再次求他。“放我下来,我跟你走就是了。”

冼崇梃似乎有点犹豫,但想起她在山里也曾用这样温柔的语气欺骗过他,于是心肠一硬,直着脖子说:“妳别玩把戏,这次我不会相信妳。”

“不……是把戏,快让我……下来……”

“除非我们把话说清楚,否则妳别想离开我。”他的口气仍然强硬。

冯媛再次沉默,不是她同意他的话,而是她正忙着压下难受的呕吐感,他的大手一直卡着她的颈子,让她感到气血不通,头晕耳鸣。

从来没有受过这种屈辱的她,又羞又愧又气又难受,一时竟流下泪来。

“掐死我吧,我不想活……”因为太难受,她无法保持尊严地哭了起来。

听到她的哭声,他很吃惊,这么倔强的女人哭了?难道她没有说谎?或许是他用的力量太大了?

想到这,他不再耽搁,立刻放开手,将她从肩上转抱到身前。

对他来说,这个动作十分轻松,但对正陷入痛苦中的冯媛来说,则犹如雪上加霜。

随着他猛烈的甩动,她发出一声哀号。“呃——难受死了!”

见她紧闭双眼,沾满泪水的脸红得不正常,冼崇梃真的害怕了,赶紧把她放在草地上平躺着,看到自己留在她纤细的颈子上的指印时,他恨不得打自己一拳。

“媛媛,我不是……不是故意的。”他心慌意乱地擦拭着她汩汩而下的眼泪。

“你要是……故意……就好了……我宁愿死……”她紧闭双眼抽泣地说。

她的眼泪和她的话让冼崇梃感到无地自容,无论怎么气她,他绝对没想过要伤害她。他对女人一向温柔多情,更不会伤害这样一个美丽的女子。可是他忘记了,冯媛不是岭南大山里长大的香花野草,是养在温室暖阁中的金枝玉叶,她的娇柔细女敕怎禁得住他这样粗暴的对待?

“对不起,我不知道妳这么难受。”他喃喃地道歉,却见她突然坐起,双手紧捂着嘴,而她刚才还红如晚霞的脸苍白得像死人一般,这真的吓坏了他。

“媛媛,妳怎么了?”他惊慌地伸出手想扶住她,但又怕引起她的反感,增加她的痛苦,只好尴尬地垂下手,焦虑地看着她。

控制住那令人难堪的呕吐感后,冯媛无力地靠在身后的树上,觉得自己好像患了一场大病般虚弱无力。

冼崇梃手足无措地蹲在她身边看着她,经过吊在他肩头一路的奔跑,她的头发早散了,此刻有一绺发丝被泪水浸湿后贴在苍白的脸上,让她看起来更加脆弱,可是就算如此,她的美丽仍让人心惊不已。

“大人,也许冯姑娘需要喝水。”已跟上他们的冼克,不知从哪里找来一只铜杯,盛满了清冽的泉水送到他们面前。

冼崇梃接过那杯水问她:“妳需要吗?”

冯媛点点头,含泪的眼睛望着冼克,感激地说:“谢谢你,我正需要。”

冼崇梃把水送到她嘴边,她接过来大口饮下。

“去把船带到这里来,我们从这里启程。”趁她饮水时,冼崇梃对冼克说,后者立刻往河边走去。

笆甜的泉水滋润了她干涩的喉咙,平缓了月复中的翻腾,她看着已经走离他们的男人,赞叹道:“他真是个好人。”

冼崇梃很不是滋味地取走她手中的空杯子,闷声道:“我也是个好人。”

她因他这样孩子气的表白而愣住。他是嫂子的哥哥,又是朝廷的官员,就算个性风流粗鲁,但绝对不算是坏人。想想发生在两人间的事,都是因为自己对他的误会而起,说到底,自己该负很大的责任。可是他硬将她带走,把她挂在脖子上,让她那么难受,这样不仁慈的行为让她不知该如何评价他。

见她不说话,冼崇梃看着她,被她独特的气质和与众不同的美丽所吸引。喝过水,又休息过,她的气色好多了,她身上穿着自己族人的衣服,虽然大了点,但漂亮的白色衣裙将她的珠颜玉貌衬托得十分动人,让她别有一种韵味。

他渴望地想,如果他们能友好地相处该有多好。他多么想将这个美丽的女人抱在怀里,闻闻她身上芳香的气息,感觉她美妙的身躯,模模她柔女敕的小手……

可他的思绪还没完,就见她已经斜眼瞅着他,冷冷地说:“我看不出你好在哪里,如果你好,就不该将我掳来,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

“我不会伤害妳,只是想请妳到我梁州府一叙。”

“梁州?深山里的小州,我才不要去呢!”冯媛抗拒地说。因为看到他眼中又出现那种色瞇瞇的眼神,她本能地讨厌他。

“那里并非全是大山。”冼崇梃耐心地解释。

“不管是不是,巴掌大的地方……”

“这就是妳的不对了。”她话未说完,冼崇梃脸色一沉。“梁州虽小,但我这刺史也如妳父亲一样,是朝廷命官,更由皇上亲拜,妳出身官宦世家,怎能说出这等对上不敬,对下无礼的话来呢?”

知道自己确实说错了话,冯媛惭愧地红了脸,但仍倔强地不说话。

见她如此,冼崇梃严厉地说:“我将妳带走是要跟妳把话说清楚。那日我将妳从贼人手中救出是事实,妳不愿问明白也就算了,还用石头打伤我,今天见面又仗着妳哥哥在场而对我不敬,现在还如此看不起我、贬辱我的辖区,这难道就是你们奉行的衣冠之礼?自傲的冯氏家教?”

他的指责一针见血,而他此刻的神情有种不怒而威的气势。

冯媛早在打伤他时就心怀罪恶感,后来知道自己因误会而错伤他时,也曾想向他道歉,只是因为少女的自尊心和说不清、道不明的懵懂原因,她不愿轻易向他认错。但此刻被他的话震住,她当即诚恳地表示:“我是要向你赔罪道歉,那天不该因误会而打伤你,当时我只想尽快逃月兑,真的没有想太多。”

“我知道妳是把我当成贼人了。”听到她认错,再看看她羞愧的模样,他语气不再冷硬。“我原谅妳为了保护自己想要打死我……”

“我没有想要打死你。”

“好吧,虽然我怀疑妳有那个能耐。”冼崇梃顺从她并自责道:“不过那天我解释得也不清楚,才会在我们之间造成这么多的误会和伤害。”

冯媛随着他的话看了眼他头上的伤,愧疚地问:“你现在怎么样?还疼吗?”

他用手轻轻模了一下额头。“不疼了,只是有点丢人现眼。”

她错愕地看着他。“为何丢人现眼?”

他难为情地转开眼,看着在河边弄船的手下。“嗳,堂堂蛟龙被一个弱女人打伤,能不丢人现眼吗?”

她终于明白他为何如此生气的原因,不由得理解地说:“那我们就不要对别人说,反正这里都是你的亲信,只要他们不说,没人会知道,我哥和你妹妹都不是多嘴的人。”

他诧异地看着她。“妳真的会为了保全我的面子这样做?”

“当然,你确实救过我,我应该投桃报李才对。”

听到她的回答,他开心地笑了,盯着她的眼睛问:“这是不是表示,妳已经相信我,可以与我和平相处了?”

“是的,你妹妹即将嫁给我哥哥,我们会是姻亲,为何不能好好相处呢?”她也以微笑回报他。是的,与他做朋友远比做敌人来得安全,她如是想。

她秀美的眸子凝视着他,脸上含着迷人的安静笑意。那抹动人的笑纹从她的眼角散开,灵活的黑眸舞动着慧黠与天真。冼崇梃再次因她的美丽而失神。

“媛媛,妳知道妳有多美吗?”他喃喃地问。

她轻笑,抓着裙襬站起身。“那得看心情而定,心情好,看着顺眼就美,不顺眼就不美,美丽的外表总会变,只有心里的美才长久,所以不必太在乎皮相。”

她话中蕴含的深奥道理击中了冼崇梃的心,但他又说不出那到底是什么。他确信这个女孩与她哥哥一样,都是有学问的聪明人。

冯媛走到河边,用水擦洗裙子上弄脏的地方。

“不要管了,穿着湿裙子会很难受的。”冼崇梃跟过来阻止她。

“我没有衣服换,这是百合的新衣服,弄脏了多不好。”她坚持要洗。

但冼崇梃抓住她的双手将她拉起,坚决地说:“不过就是一套衣服,百合多得是。等到了阳春我给妳买新的。”

“我们已经讲和了,你还要我去阳春吗?”冯媛望着他问,心里也说不清自己是想跟他去,还是不想。

而他毫无商量余地的为她做了安排。“当然,妳还是得跟我去。”

“为什么?”

“因为我想改变妳的一些观念,让妳更加了解我。”他对她眨眨眼,那顽皮的神态竟莫名其妙地让她的心“扑通”猛跳了一下。

“我没有需要改变的观点,我也没有必要了解你。”她轻声说,弄不懂自己为何会心跳异常。

“有,妳有很多观点需要改变,也有必要了解我。”他说,随即补充道:“我也需要。”

“你也需要什么?”她茫然地问,觉得他的神情有点怪怪的。

“现在不是讨论的时候,船来了。”

南梁山,又称梁野山,它雄奇巍峨,气势磅礡,林海莽莽,物种丰富,充满着粗犷骠悍又神奇莫测的野性之美。由于它横卧于武夷山脉与南岭山脉的交会点,与多座山脉相连,因此自秦朝以来便是各地官府控制的盲点,成为各路占山为王的流寇、盗贼的藏匿处。

自梁武帝夺得帝位成就霸业后,便对这一带的匪患忧心不已。为惩治贼首,靖边护国,特设南梁州,给予刺史诸多权力,可惜二十多年过去,历任刺史都无法完成使命,于是十年前,武帝亲授百越大都老冼琥俍第三子冼崇梃为梁州刺史,配以重兵,并允许他自择郡治于阳春城,全力对付聚众抢劫闹事的流寇和盗贼。

十年来,冼崇梃不负皇上重托,在其家族力量的支持下,对藏匿于深山密林中的贼窝进行围剿和收编,果真将曾经横行乡里、猖獗一时的匪患压住。如今,众多山寨中,只有盘踞云霄峰的山猫危害性最大,作恶最多。

当冯媛跟随他进入阳春城时,她并没有机会好好认识这个深山中的小城,因为冼崇梃要船夫直接将船撑到了刺史府的后花园。

此刻,她站在颇具江南风格的秀雅庭院内,看着被三、四个长相不错的女人热情围住的冼崇梃,纳闷自己是不是成了隐形人,不然为何没人跟她打招呼呢?就连那个一路上都不曾放开她,下船后又亲自将她带进这个小院的冼崇梃,也在被那些女人围住时,立刻忘了她的存在。

“大人,你说只去一日就回的,为何去了这么久?”

“就是,错过了芳儿的生辰,大人该受罚。今夜大人得陪芳儿……”

“行行行,妳们说什么就是什么啦,受罚、陪芳儿,还有什么?”

“哎唷,看看这身衣服脏得不象样,快进屋换了吧。”

叽叽喳喳的女人像一群围着鲜肉聒噪争食的乌鸦,而那个快要被她们撕碎的男人却哈哈笑着与她们打情骂俏。

冯媛尴尬地站在那里看着这样的场面,进退两难间竟感到若有所失。

“冯姑娘,妳想现在上楼去吗?”冼克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她回头,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我没想到你已经进来了。”

冼克指了指侧面的一道小门。“我是从那里进来的,因此姑娘没看到。”

“你是说我今天会住在这里吗?”她看着花木后那座木楼问。

“是的。”冼克带她转入花木间。

“大人——”

报木后突然传来一声欢天喜地的惊呼,随即一个青色身影直扑她眼前。幸亏冼克动作快,把她拉到一边,否则她准被来人撞倒在地。

“大人大人,你真的回来了!”

冯媛站稳后,定睛往笑声处看去,见一个穿裤装的俊美女子已经跳到了冼崇梃的身上,正抱着他的脖子,在他脸上又亲又笑,而冼崇梃也很快乐地回应着她。

这热辣辣的场面立刻让冯媛羞得浑身躁热,不等冼克说话就转身跑上楼去了。

“天哪,这个男人真是不要脸,原来那些关于他风流情事的传言都是真的!我得赶快离开这里,这不是我该来的地方!”

她站在宽敞的中堂,用冰凉的手抱着自己滚烫的脸。她从没目睹过男女间如此放浪形骸的举动,这样的刺激和打击对她来说是巨大的。她开始怀疑他将她带来的真正动机,他说要改变她的一些观念,还说要她多了解他,现在她连想到他都觉得想吐。不,她不想改变任何观念,也不想了解他!

门口传来响声,她惊跳起来,回头看到冼克一手提着一桶水,一手握着一只木盆走进来。冼克看到她红通通的的脸蛋和惊惶失措的神情时,立刻安慰她:“冯姑娘放心,妳在这里是贵客,没有人会欺负妳。”

“冼崇梃呢?他会吗?”面对亲切的冼克,她冲口问道。

冼克笑了,放下手里的水。“他喜欢女人,但从来不会欺负女人。”

听出他在回避自己的问题,冯媛更加沮丧。“冼克,你能送我离开吗?”

冼克脸上的笑容不见了,他谨慎而担忧地看着她:“不,除非大人允许,姑娘不可以离开。”

“我就知道是这样。”她失望地转过身,面对着窗外的落日,心里忐忑不安地想,她怎么能留在这里?怎么能面对那些显然没有廉耻心的男女?难怪哥哥那么反对他将她带走。可是,嫂嫂明知她哥哥是这样一个混蛋,为何不阻止呢?

想到上午在九重天被冼崇梃强行带走的经过,她开始怨起百合来了。

夕阳沉沉落下,天边布满晚霞,她知道今天她是无法离开了,可是还有明天,明天她无论如何得想办法离开。

看着她垮下的双肩和黯然失神的目光,冼克开导她:“冯姑娘不必烦恼,大人是好人,绝对不会伤害妳,妳先洗洗休息吧,等会儿我会叫人送晚饭上来。”

“他去哪里了?”她明知答案,却忍不住问他。

“大人离开多日,积压了不少公事,他正在前院与主簿大人说话。”

“公事?真的吗?”冯媛鄙夷地问,像他那样每日在温柔乡中朝拥暮偎,怎么会有心思处理繁忙的公事?

不料冼克却非常认真地说:“是真的,大人虽爱女人,但从来不会因为她们而耽误正事,姑娘如果不信,可随我去前院看看。”

看?在他的地盘要做假还不容易吗?她厌烦地说:“不必了,我只希望他不要来烦我就好。”她随即想起刚才在楼下看见的那一幕,不由得心中一宽,他当然不会来,今夜他不是答应去陪那个“芳儿”吗?

见她神情冷淡,冼克没再说什么就离开了。

等他的脚步声消失在楼梯口后,她颓然坐在窗前的竹凳上,懊悔自己不该将无奈和沮丧的情绪发泄到冼克那个好人身上。

她看着那桶热水发愣,直到门再次被人推开。这次她没被吓着,因为对方的动作很轻。当看到来者是个年纪、身材与她相仿,肌肤黝黑的女人时,她暗自打量着她,承认这个女子也很漂亮。看来冼崇梃对女人很有眼光,专门收集美女。

这个安静的美人不仅为她送来一身干净的衣服,还给她送来了晚饭。

当她将装饭菜的提篮和衣服放下时,冯媛忍不住问:“妳也是他的女人吗?”

卑刚出口,她即被自己太过唐突的问题吓了一跳,但对方却毫不做作地点头承认道:“以前是,现在不是了。”

“以前是?”冯媛好奇地看着她,见她没有立刻离去的意思,忙问:“是因为他喜新厌旧吗?”

“不是,是因为我嫁人了。”

百越女子果真爽快。“妳是说妳不要他,而嫁给了别人?”

“不是的,大人虽然好,但他不会娶亲,冼克虽然只是个卫士,但他愿意娶我为妻,让我生孩子,所以我选择嫁给他。”

这下冯媛诧异地张大了眼睛:“妳是冼克的妻子?”

那女人点点头,脸上露出甜美的笑容,冯媛也笑了,这是她来到这里后第一次发出愉快的笑声。“太好了,妳的选择是对的,冼克是个好男人。”

“是的,我们的儿子已经两岁了。”女人脸上洋溢着母性的光辉,让她看起来更加美丽。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希望我有机会能看到他。”

“他现在住在我娘家的部落里,长得可结实了。”女人温柔地笑笑走出门去,与她这番简短的交谈,让冯媛的心情得到了改善。

她看看桌上的饭菜,丝毫没有食欲;再看看热气腾腾的水和自己身上又脏又皱的衣服,决定明天的事明天再去愁,现在先让自己好过些。她提起水,拿起那套衣服,进了右边一间厢房。此刻天已经黑了,但月色很亮,这种吊脚楼最大的优点就是采光好,因此她无意点灯,将门插好后,就着窗外泄入的月光清洗自己。

门外似乎有人在走动,她身子一紧,侧耳细听,只听到窗外山林河流的轻喧。她暗笑自己傻,继续埋头入水,清洗长发。

沐浴绑,换上冼克妻子送来的衣服,她惊讶地发现这是套全新的衣裳。红色胸兜和细麻衬裤柔软而贴身,白色小庇和湖蓝色长裙素雅而合体,而且衣服的用料与做工都非常好,丝毫不比百合给她的那套差。

哀模着衣襟袖口一寸多宽的五彩花边,她感激地想:冼克人好,他的妻子也很慷慨,竟舍得把这么漂亮的新衣服借给她穿,明天得好好谢谢他们。

明天!想到明天,她愁绪再起,走到窗前用手指梳理着清洗过后总是纠结成团的长发,望着陌生的院落和寂寞的月亮,不知道该如何离开这里。

“媛媛?”门口忽然响起冼崇梃的声音。

媛媛?她皱起了眉头,既为自己没听到他上楼的脚步声惊讶,也为他如此顺口的称呼感到不悦。她与他是敌是友还很难说,他怎能这样亲热地称呼她呢?

“媛媛,妳没在澡桶里睡着吧?”门外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担忧和关切。

她仍不准备回答,反正房门被她牢牢地插上了,他进不来。

“媛媛,妳洗好了吗?再不说话我可要闯进去了。”门上响起急促的敲门声。

见他似乎不弄明白绝不离开,她不得不开口:“我洗好了,你走开。”

“洗好了为何不把门打开?”门外的他仍在追根究底。

“我不想见你,你走吧。”她希望这个无礼的拒绝能让傲慢的他知趣离开。

门外静默,在她以为他要离开时,那恼人的声音又响起了。“把门打开!”

他冷冷的声音里有种威胁,让她意识到激怒他没有好处,于是她改变策略拒绝道:“对不起,我好累,已经要睡了。”

“碰”一声巨响,紧闭的门扉霍然开启,断成两节的门闩掉在地上,满脸不悦的冼崇梃大步走了进来。

“老天,你这个野蛮人,把门闩都弄断了!”她看看地上的门闩残骸,惊讶又生气地怒视着他。

“如果妳再反抗我,我会更野蛮。”他冷然道。在看到她安全地站在窗前月光下时,他脸上的怒气迅速退去。那套白色短衣和湖蓝色长裙合身地穿在她身上,让她像月宫里的仙女一样素雅美丽,面对如此端庄的绝色美女,他气不起来。

冯媛对他的言行很不满,在她的人生阅历里,何曾与这种粗鲁的人打过交道?“你像个未开化的野人一样冲进来,到底有什么重要事情?”

“我……”面对她轻视、责难的目光,冼崇梃居然说不出话来了。他看看地上的断木和水桶木盆,忽然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递给她。“我想给妳这个……”

冯媛烦躁地打断他。“我不要你的东西!”

他脸色一沉,两个大步走到她面前,将那个东西塞进她手里说:“拿着,妳需要它!”

看到那正是她此刻所需要的木梳时,冯媛本不想拒绝,心里还为他的细心暗自高兴,可随即想起他身边那些美女,心中的鄙夷不由得取代了感激。

“我也不要你的女人的东西!”她将梳子扔在案上,但没扔好,掉在了地上。

看着躺在地板上的木梳,他和她都是一震。冯媛知道虽然自己本无意将它扔到地上,但这个结果一定会激怒他,不由得身子紧绷地瞪着他,等待着他的怒吼。

冼崇梃最初确实十分震怒,恨不得给她一掌,让她再也不敢对他无礼。可是在看到她畏缩的目光和准备挨打的认命神色时,他的怒气消失了。

他弯下腰捡起那把木梳,再次递给她。

她没伸手去接,仍迟疑地看着他,不知他下一步要干什么。

“拿去吧,这是我让冼克刚买来的。”他轻柔地说,彷佛她没有冒犯过他。

冯媛茫然地看着他,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他此刻的温柔。

他将梳子再次塞进她手中。“妳的头发又多又长,没有梳子如何能理顺?”

说完,他转过身提起她洗过澡的水和木盆,大步走了出去。

听着他的足音在木楼梯上回响,她轻轻吁了口气,坐在窗前的椅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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