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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兴皇朝 8

作者:于晴

接着,他又看向那些惊慌窜逃的舞伶,心里一盘算,托住怜君腰身,道:“别怕,有我在。”

怜君被南宫朗拉着飞上高台,不由得惊叫出声。他是鬼没错,鬼是飘的也没错,但当有时,脚踩不到地是很没安全感的啊。

当他一落地,不由得踉跄几步,还是南宫朗一把稳住他。他又看见南宫朗疾前救下一名舞伶,那舞伶惊恐到面部扭曲,为什么他看得这么清楚呢?因为,南宫朗筒直是拉着他去救人。

大哥,救人是很好,非常有道德的一件事,但你到底有没有看见我也很惊恐的表情?怜君面色发白,不敢说出口,他怕影响南宫朗,那一剑下来直接砍中南宫朗还得了!

当他又被一块带上长杆顶端时,怜君吓得紧紧抱住他的腰身。南宫朗低目瞧他一眼,那一眼满溢着怜惜,但他还是不放怜君下地,不论他到哪儿必拉着怜君。

几次他下手欲狠,直接想震穿对方心肺,但又顾及怀里的人,便折了刀剑反挑出对方的脚筋,让对方痛到不得动弹才罢手。

有人认出他的倾城风姿,又看出他的招数,大喊:

“是南宫朗!是七焚老五!”

明明往年此刻南宫朗不在迷周城,七焚更不会在大庆未到时出现在这种地方。南宫郎身边的是……“简求春!是外貌似书生的简求春!”

他这死抱南宫朗的狼狈样竞也被误认成简求春,怜君一时对不起简求春。

余存的杀手见七焚中竟出现二焚,心里均是一震,只怕今日难月兑死亡,遂集聚一处全力进攻南宫朗。

怜君心头一跳,想起当日南宫朗在竹林腥风血雨。他张口欲言,却又及时闭上嘴。南宫朗仿佛没有察觉他的欲言又止,顺脚踢起长剑,腕间俐落一转,利剑如电眨眼间,杀手全数哀嚎倒地。

南宫朗丢了剑,朝他讨好笑道:

“怜弟可以放心,我没杀人,只伤他们的手脉。”

怜君捱不住他眼神,转头四看,果然没一个死在南宫朗手下。那些舞伶仍是惊惧地抱在一块瑟瑟发抖,他本想上前安慰一下,但他被身边难得不见血腥的男人紧紧扣住,不便行动。

他看着那些早已逃散的百姓,不由得低声问道:

“大哥,为什么他们要杀这些姑娘?”这些姑娘手无缚鸡之力,杀了有什么意义?

南宫朗沉默片刻,才回道:“当今皇上即位才十多年……”

被句话说,就是十多年来皇朝还不稳就是了。怜君仍是不解,他问:“就算不服当今皇上,那他们来杀这些姑娘又有何好处?”

“……天舞是皇朝开运之舞,舞伶年年换新,每年大庆后由宫里挑选新舞伶,练舞长达七个月以上,此时若是换下,会被视为来年不祥之兆。”选中的舞伶身家清白,自幼在专门的地方成长,不与外界接触。跳完舞后终生不得嫁,这话,他不想说,也不想再加重怜君的排斥。

南宫朗以前从未觉得这样的皇朝有什么好或有什么不好,但此刻,他只盼皇朝什么都好,好到让怜君迷恋,好到让他心甘情愿地留下。

这种心头的无力感,只在春花身上产生。无论他怎么用心、怎么抓住春花,她就是不能留下!她就是不肯留下!

南宫朗见到怜君皱起眉,心里一凉,紧紧抓着怜君不放。“怜弟,这儿不好,我带你上其他地方玩吧。”他小心翼翼地说着。

南宫朗满面的隐忍,就怕惹他不快,怜君看在眼底,心头一软,到口的话收了回去,改口说道:

“大哥,咱们别逛了,走也走累了,现在都要傍晚了,不如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喝壶茶休息一下,再回八风园吧。”

瞬间,眼前的男人美目一亮,光华耀目,让人痴迷。怜君直觉目光掠开,不敢再看下去。

此刻明明南宫朗眼波荡漾,令人入迷,但怜君却不像往常一样被这样的美貌所迷惑,反而有些心酸。

这种心酸早已陌生,陌生到他差点以为这样的心酸是心疼、是怜惜……不,不能再想下去。这具地府法力加持过的太过软弱,连带影响到他巨铁般的意志。

“那,走了。”南宫朗拉着他。

都拉了这么久,怜君本想抽手,但一见南宫朗小心的眼神,他就心软到底了。他鼓鼓腮帮子,暗骂自己被火融了的巨铁意志,咕哝:

“走吧。”南宫朗爱牵就牵吧,他不管了。

他睡了一场懊沉的觉。

当怜君迷迷糊糊清醒时,发现自己正睡在南宫朗怀里。

他直觉低头看看自己一身完整,不由得失笑。他在想什么啊?

两个男人共榻而眠也不是多么惊世骇俗的事,就是两个朋友嘛……他记得他们在茶楼喝得尽兴,回到八风园时已近一更天,连晚饭也没吃就倒在床上睡着了。

他闻到身上沾染尘埃的气味,亏南宫朗也受得了他没洗澡……他偷偷向前点,嗅嗅南宫朗的身味。哎,果然美人连味道也一样的好闻……

秀眸望着他的睡颜一会儿。这人,累坏了是不?睡得这么熟?怜君很想趁机模回他的香火吃一点,但人不能无信,只得暗叹一声。

怜君又忍不住,微微再倾前闻着南宫朗的气味,愈想愈不对劲。

这人怎么一点汗味也没有,明明黑色长衫未换,显然跟他一样累极睡着,气味怎能保持如此清爽?

他正疑惑着,又发现自己几乎要贴上南宫朗的嘴唇。

这人的嘴,不似平常的血色,但依旧美得令人垂涎……怜君心跳加快,只觉这人鼻息喷在自己脸上,很痒,痒到心里去。

他记得他生前望着那人时总是心痒着,但记忆仅此而已。至于心痒到底是什么滋味早已忘了。

现在,一种熟悉又陌生的情感徐徐流进心底,他揪着胸前衣衫,痒得有些发痛。这就是当初那心痒的滋味吗?他心头警铃大作。判官舅舅说,既以人身出现在阳间,就免不了七情六欲再生,要他切记小心。

对对,他要小心!思及此,他勉强压下心里发痛的感觉,要退出南宫朗的怀抱,哪知腰间的手臂匆地收拢,怜君吃了一惊,力道完全敌不过他,整个人被扣进南宫朗的怀里。

“春花……”

等等,他是崔怜君啊!“大哥,你……”他仰脸正要唤醒南宫朗,不料温热的嘴唇堵住他的。

完了,死穴!

他试着在还没有丧心病狂前逃离现场,但这人的吻如此熟悉,熟悉到曾经径历过的情感排山倒海汹涌而来。

当他附身在墨新身上时,老是记不起墨随华说的干柴烈火情感,现在这就是了吗?

他无法控制地回吻着,唇舌缠绵着。他主动贪婪着魔地吻着尝着,直到有些喘不过气来,还依依不舍舌忝着这人的嘴角,想再吻一会儿……再一下下就好……等他尝过瘾,就什么都能恢复正常了……

“怜弟弟?”

惫像只小猫舌忝着尝着,尚处在“干柴烈火”状态里的怜君浑身一僵,缓缓抬起脸,对上南宫朗那妖艳至极的乌瞳。

那乌瞳美极,在没有燃尽的烛光下,疑惑地望着他。

怜君发现自己无耻至极地趴在南宫朗身上,他结结巴巴道:“大哥,你、你……醒啦……你刚才、刚才……”把我误认成春花,所以强吻我……这种话说出来谁信啊?

看看他现在这样子,强吻的是谁啊?

南宫朗平静地说道:

“刚才我梦到有只猫叼了我舌头,便醒了过来。”

怜君傻傻地望着南宫朗被他吻得红肿的朱唇,一时答不出话来。

“怜弟,是你……”

“我、我梦见……我化身成猫……吃了舌头……”怜君尴尬羞愧,想要从他身上爬起来,却一个不稳狼狈地滚下床跌到地面上。

南宫朗翻坐起身,惊讶地要扶起他。

“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大哥,我不是故意……我是作梦……”他直往后退着。

南宫朗微微笑着,柔声道:

“若是别人强吻我,我自然当是此人居心不良,但怜弟早过奈河桥,对这世间早无感情,怎会莫名地吻上我呢?”

怜君面河邡赤,连声道:

“是、是,大哥说得是。”强吻……明明是南宫朗先吻他的!还是他垂涎到误以为南宫朗先主动?

南宫朗温暖笑道:“上床吧。”他轻轻抚过红唇。

“还上床?”怜君傻傻地盯着他的动作。

“我可不怕你。你这叼了人家舌头的梦可不会一夜连作两次吧?”

别挑战他啊!怜君近乎痴迷地望着南宫朗那被吻到艳色鲜润的美唇,他猛吞口水,低声道:

“我、我想,我想,大哥先睡吧,我现在想去茅房,马、马上回来。”

“要我带你过去吗?”

怜君跳起来。“不要不要……我去去就回,你先睡先睡。”他六神无主,步伐不稳,还撞上门板,匆匆忙忙地落荒而逃。

一奔出厉风楼,他就近抱住柱子,气恼地猛撞着它。

“搞什么……”明明心如止水的,为什么会做出这种事来?他生前的确最爱的,就是吻着那人,但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

吧柴烈火、干柴烈火……他怎会主动去吻南宫朗?怎会?他沿着柱子慢慢蹲下来,揪着疼痛到令他头晕眼花的胸口。

这种痛,仿佛有许多滋味流窜其间,他不想理却不得不面对。

这种强烈情感他曾有过,过奈河桥后只剩遗忘。明明已过奈河桥,所有感情该沉淀在那阴河底下,为什么还会重归他身上?酸酸痛痛,如岩浆熔蚀他的五脏六腑。还是,存在的记忆能使一个人的情感勃勃再生?

他想回地府想回地府,但生前与那人的点点滴滴,冲破遗忘闸口直涌心头。这一回,不再只有回忆,连曾有过的感情都如滔滔江水席卷而来。难道,就因为他不是皇朝人,所以皇朝整他,不彻底将他的情感断去?

“我想回地府……”他抹抹眼泪,又恼又气。反正那人有其他姻缘,有他没他都一样,等他办完了事照样回去就好。

今晚是失误是失误……他舌忝舌忝唇瓣,努力收拾心情,起身慢慢步出院子。

他要找一个地方窝一晚,才不要跟南宫朗再睡下去,南宫朗可以处变不惊,视若无睹一个男人啃他的舌头,但他可不行。

“慢着……”刚才兵荒马乱,他晕头晕脑,现在仔细想想,南宫朗是不是太镇定了点?

怜君疑心大起,怀疑这人见过大风大浪,还是曾有男子这样对他吻着亲着,因而有了经验,才会如此平静面对?

思及此,他鼓起腮面。也对,当年南宫春花只能在玉春楼内,不得出门一步,谁知她的相公在外头做些什么偷鸡模狗的丑事?

对,把他想坏、把他想坏,再坏点……怜君在心里竖立许多子虚乌有的罪状,一一让南宫朗背上……南宫朗自知男色祸水,也不懂得避嫌,不是习以为常吧?

想着想着,心情好些,怜君匆地瞥见远处有抹浅黄色身影东张西望匆匆而过,不由得暗讶一声。

月黑风高,黄莺抱着香烛纸钱想做什么?

他不及思索,又见到一抹蓝影静静地尾随在后。这不是蓝蓝吗?这两人在玩官兵捉强盗的游戏吗?

蓝蓝跟踪莺儿,莺儿偷偷模模,这……可别闹出事才好。他想着片刻,保持鬼差静悄悄的本事,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就当个尽责的小逼雀。

这一路上,没有人迹,因为这条路是通往玉春楼的。怜君内心困惑,始终维持一段距离,以免被懂武的蓝蓝发现。

当他躲在院外偷窥时,瞧见楼内隐有烛光,不由得大惊失色。

上回他是墨新时,玉春楼哪能进?除非有钥匙,他敢打赌钥匙必在南宫朗身上,那现在玉春楼内有谁?

莺儿抱着蜡烛冥纸在窗口偷看,蓝蓝就在她身后不发一语。

这……是出了什么事啊?其实八风园内人人互相猜忌吧?他一头雾水,瞄见半开的楼门内有抹红影。

谁啊?

莺儿显然见到什么,脸色遽变,喊道:

“红袖,你做什么?”

每个人前进一步。黄莺奔进玉春楼,面无表情的蓝蓝来到窗前,怜君这个小逼雀自然谨守本分,走到蓝蓝先前躲藏的树后。

他从这角度看去,玉春楼内有盏油灯,里头有个小门,门内有个玉棺……

“玉棺?”怜君月兑口。南宫朗把春花的尸身放在玉春楼里?

“谁?”蓝蓝回头,一见是他,面色一变。“崔怜君?”

“里、里头有尸、尸……”怜君被震得晕眩不已。

蓝蓝当机立断,上前揪着他,拖进玉春楼里。

啪的一声,顺道一脚踢上门,免得有人发现楼内有人。

“蓝小姐!”红袖跟黄莺惊声叫着。

蓝蓝拖着怜君进内室,看见红袖跪在玉棺旁,棺里是……她想瞥开目光不去看,却又忍不住望上一眼。

“我的天啊……”怜君呆掉,吓得紧紧抱住蓝蓝的身躯。“我怎么还躺在那儿啊?”

蓝蓝没有察觉他的低喃,来到棺旁,痴痴凝视棺内的人。

“五哥他……竟然保住春花的尸身了,我三年进不了这里,一直以为五哥疯了,就算他听余桐生的旁门左道,每月固定喂血,留下的也该是腐烂的尸身而已……”

逼莺跪在棺侧,眼泪涌了出来。“小姐……”

蓝蓝突地发现有人抓着她的手探向棺里,她转头瞪着怜君,喝道:

“你做什么你?”

怜君颤声道:

“我、我只是想知道,我,不,她是不是还活着,你帮我模一下嘛。”

蓝蓝瞪着他。“你还是不是男人?滚开!”

怜君默默地贴到门上,“遥望”她们围着玉棺里的尸身。

那尸身尚栩栩如生,恍若正在沉睡。里头的姑娘约莫二十岁上下,唔,不是他要说,这女人个头有点小,睡着的脸很平凡,身材也不算好,有点平,以前还不怎么觉得,但现在,他叹息——

“你们别靠她这么近,她会自卑的。”

三双美眼儿怒火无边瞪向他。

“你说什么?”蓝蓝怒声道。

“我、我是说……她生得不怎么好看,三位美姑娘如天仙下凡,把她的光芒遮住了。”

(缺)

“……没在相信,而五哥也没说藏在哪儿,但我想,就在这身子里。你收着春花亲近的衣物放在大佛寺请莲花定时诵经,不就是希望她一路好走吗?如果红袖烧了这尸身,春花的一魄回了地府,她也会感激红袖的。”

逼莺闻言,顿时无语。

“红袖,你知道你这样做,该有的下场吗?”蓝蓝问道。

“红袖明白。”

蓝蓝笑了声,笑意没有达到美目里。她看着春花,柔声道:

“要是我没发现就算了,但今晚我知道了,我怎能放你一人去做?你洒了化骨散吧,我跟你一块承担这后果就是。”

怜君沉默地看看这三人。

“何况,你们瞧,春花的手臂上都是伤疤,可千万不要是尸变了。我曾听过,尸身不下葬,是有机会尸变的,想必春花在黄泉下着急万分吧。”

尸变还不至于,还有一魄藏在里头,不能算尸体也不能算活人,但这话,他还是不要说得好。

蓝蓝垂下美眸,温声道:

“人终是要入土为安的,春花的身子放了三年,这三年她不知过着什么苦日子,咱们本该运出她的尸身,择地而葬,但哪怕最后尸身腐烂了,五哥必会讨回,不如就让她永远消失在这世上,彻底安息吧。”

办袖取出白瓷小瓶。

“那个……”怜君发现自己开口,三人同时望向他。他陪笑道:“既然小生在此,那就是有缘……我来吧。”

“你来?”蓝蓝惊异地道。

怜君抢过那小瓶,道:

“好歹我也是个男人,当然是我来。我怎能任你们去承受那后果呢?南宫朗那把剑可是杀人无数,六亲不认的。”

蓝蓝打量着他,试探道:

“你以为在五哥发现事实后,不会对付你吗?”

怜君手一抖,差点把小瓶抖落。

“我总不能让你们出手吧……春花还是消失得好,老让她待在这里,南宫朗没有未来。”

蓝蓝不语。让这小子动手,确实可以嫁祸他,但在道义上……

“请崔公子下手后,立即背过身。”黄莺平静道:“我家小姐一直希望成为一个美人,她绝不希望让外人瞧见她最丑的一面。黄莺在此代小姐磕头。”

“不不……”怜君见她用力磕了个头,叹息道:“你别这样,我不瞧就是了。你们别苦着脸,人去了,就此阴阳各别。春花消失后,南宫朗再也不会守着玉春楼,久而久之,他也会忘记,皆大欢喜、皆大欢喜。你们站远点吧,小心化骨散。”

蓝蓝迟疑一会儿,绕过玉棺,扶起红袖跟黄莺。她见崔怜君有点不舍地模着玉棺,心里已下毒计。

如果这崔怜君是为了得到五哥的感情,才自告奋勇让春花消失,她绝不放过他,事后他要敢不认罪,她也要动点手脚,让五哥信了是崔怜君动的手,彻底斩断这两人的断袖之情才好……

正这么想的当口,忽地,她听见有脚步声朝着这方向而来,叫道:

“有人来了,坑阢!”手指一弹,烛火顿灭。

贬来玉春楼的只有一人!

众人内心同时想起南宫朗,个个面露骇然,怜君更是吓得手一抖,想要找地方躲起来,却踢到棺角,整个人跌进棺里。

“救命……”他吓得面容失色。乌漆抹黑的,他看不见但也知道自己压到春花了,他压到了他压到了……软绵绵的,痛不痛啊?谁痛啊?

是他痛还是春花痛?

“崔怜君!”蓝蓝眼力尖,瞧见棺里挣扎的小书生。她一急,奔出去硬把他拖出来,闪进屏风后头。

怜君心跳快得离谱,紧紧抱住蓝蓝。刚才他压到的,是软绵绵的身子啊!这种经验,世上恐怕只他有吧!哪有人自己压自己的……

门在黑暗中,轻轻的打开了。

他屏住棒吸,抱着蓝蓝的腰身,脸颊好像碰到另一个人的,他的身子压到又是一个,他尽量侧脸避嫌,但不小心又亲上一人。他记得内室里只有屏风可以躲人,不会四人都躲在这里头吧?

有人好像死死掐住他的脖子,他欲哭无泪。

他也不想啊!他才不想吃这种艳福呢……谁在偷踩他的脚?简直把他的脚当仇人发泄!谁在戳他的腰!他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软玉温香在怀,他只想痛哭,他宁愿抱南宫朗也不要抱这些女人啊!

藉着单薄的月光,他瞧见屏风后若隐若现的身影。那不是南宫朗……是楚家其中一个!

“这是什么法术,真是奇事……”那人喃喃自语,绕着玉棺而行。

怜君努力停止呼吸。

“……八风园里,风水奇异,这身子只剩一魄,又出现了个崔怜君……人不人鬼不鬼的……”最后,他站定,沉思着。

“我、我想,也用不着这么快……红袖,你暂时别动手,黄莺,你也是。我们得选蚌好日子……送春花这最后一魄走。”

办袖想要讲什么,最后终是应声答允。

“崔公子,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就让春花暂时留在这里吧。”

“事情还是要快快解决的好。”怜君叹道:“也用不着选懊日子,我可从没听过化掉一个人也要选日子的。”

“我说住手就住手!”蓝蓝有点恼了。“你是听不懂吗?”

怜君有点惋惜地收手。“姑娘怎么说,小生就怎么做吧。”

依他意愿,把春花身壳化去是最好,从此一刀两断,各有生活,好过现在不上不下。他无意,却是连累了八风园里的许多人。

偏偏他上来时,判宫舅舅严厉吩咐,只能做他该做的事,只能顺阳世间人想做的事而去做。哎,真是麻烦。

“走了吧。”蓝蓝道,目不转睛望着崔怜君。“有些事,我得仔细想想。今天五哥心情颇好,但那不表示他不会察觉这里有异。红袖,你把钥匙交给崔公子,让他不动声色地放回五哥身边。”

“是。”

“蓝小姐,”黄莺轻声道:“奴婢想在玉春楼外头为小姐烧些纸钱。”

蓝蓝沉默一会儿,点头:

“也好。”

一行人小心翼翼退出玉春楼。当门合上时,怜君注视着门板上的咒文,任着她们准备上香烧纸钱。

“小姐……你可千万要收到啊!我多烧点,让别的小表拿,别抢我家小姐的银子……她贪懒贪惯了,求你们一定要分点银子给小姐……”黄莺红着眼道:“我家小姐叫春花,南宫春花,是迷周城南宫朗的妻子……”

“烧纸钱时叫夫人吧。”蓝蓝看了怜君一眼,仍是不由自主地替黄莺纠正:“就算你认为五哥不配她,你老叫小姐,地府小表只会以为她未婚,要是欺了她怎得了?”

逼莺闻言一惊,不敢回话。

怜君默默看垂首的黄莺跟红袖一眼。他记得,春花以前就有感觉,黄莺也好、蓝蓝也好,总认为春花是被南宫朗美色所惑,若不是春花意外成奴人,在她们心里,那个嗜血的南宫朗哪配得上春花?春花因此有空没空就对她们说南宫朗的好,但显然她们一直不同意。他又看向蓝蓝,这女子哪信鬼神,如今竟然为了春花而信了鬼神……他心里怎能不感动呢……

蓝蓝瞟他一眼,忽问:

“崔怜君,你道,这纸钱春花收得到吗?”

“这……大概收得到吧。”怜君低声说着。如果他说,春花根本没收到过,他想她们定会无比难受。他摇摇头,趁着香火还没薰上身前时,道:“小生先回去休息了。”

蓝蓝闻言又看向他。他扬眉客气地笑,那笑在她眼里还是的笑,但她总想起刚才在玉春楼里他的眼、他的左手……春花哪会婬笑……可是可是……

怜君没有发现蓝蓝的异常。他看着黄莺跟红袖认真烧着纸钱,嘴里还念着春花的名字,他摇摇头长叹一声,负手离开院子。

“当忘则忘……当忘则忘……哎……人人爱作梦,怎么都不爱醒呢……醒了什么也不烦恼了……”头开始晕了,黄莺还真是尽心尽力的烧香啊。

他头晕晕,靠着长廊蹲在地上,任夜风吹着自己。

他不想回头靠南宫朗,宁愿在这里撑上一夜。

香火之气弥漫着,十指遮脸闷着,有个人影笼罩着他,他隐约知道是谁,却不想抬起头。

“怜弟。”

怜君叹了口气,慢吞吞地抬起脸,看向这个几乎融入夜色的男人。

融得这么美,却执意不肯醒的男人。

“大哥……”

“我瞧你久久未返,就过来瞧瞧。”南宫朗平静道,一把扶起了他。

“……大哥,我都醒了,你怎么还不醒呢……”

南宫朗神色依旧自然,仿佛懂得他在自言自语些什么。他嘴角扬起,道:

“只要我不醒,我心中渴望就能成真,我何必醒来?”指月复轻轻抹去怜君的眼泪。“怜弟,你能掉出眼泪,我真开心。”

怜君一直迷迷糊糊地,这才发现自己竟然落泪了。他见南宫朗小心翼翼地自他怀里取出化骨散。

“这东西,你还是别碰得好。”

南宫朗打开瓶盖,全数倒进泥地里。他又朝怜君扬眉笑着,将怜君全副重量移到自己身上。

“怜弟,春花对我感情淡薄,我一个人留不住春花,我让其他人来留,我就不信,七焚敌不过一座奈河桥,拉不回一个已经过奈河桥的人。”

怜君被香火所扰,神智恍惚,明知南宫朗在他耳侧说话,字字听得清楚,却无法组合他话下之意。

他只是听从本能,抱住南宫朗的腰,汲取这人熟悉的温暖,仰头痴痴望着南宫明的黑瞳。

那眼里,对他总是小心翼翼,百般讨好,千般情意,比倾城美色还令他心慌;心酸及心痛。

是他的错觉吗?有时觉得他心痛心酸到……真对这人的情感开始复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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