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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发 第一章

作者:唐浣纱

杰:

这是我写给你的第一封信,可能也是最后一封吧。

相恋多年很遗憾我从来没有写过情书给你,而第一次亲笔写信给你,居然是在这种状况下。

当你收到信的同时,我也已经离闭台湾,到了海洋彼端的另一个城市了。这里的阳光很美,和煦的阳光可以给我许多力量,写这封信的力量,以及……忘记你的力量。

我们在一起几年了?七年吗?交往期问,常常有朋友好奇地问我们这个问题,每当我回答说“我们已经恋爱七年了!”时,你总是会笑笑地在一旁接话道:“才七年吗?我觉得我们好像认识了一辈子呢!不,我上辈子就认识她了,她啊,从以前鱿是这么任性,是个傻丫头!”然后,我们两个会相视一笑。

朋友总说我们两个好肉麻,都在一起这么久了,还是会深情相望,陷入两人世界,也不管有没有朋友在场,眼睛袒彷佛只看得到彼此。

其实,他们不明白,我们两个不是故意搞浪漫,而是,我真的真的真的很爱你,如同你爱我这么多。

提笔写信的时候,想到好多好多以前的事,想起我们的第一次见面。那时候刚进大学成为新鲜人的我,被好友羽珊拉去参加网球社,其实那时我一点都不想加入网球社,你知道的,我很懒,我只想加入闻读社或是影痴俱乐部之类不用出力的社团,但拗不过羽珊的软硬兼施,我还是跟着她去办了入社手续。

然后,我领到社团发的网球服装。当我穿着网球装上场练习时,从来没有握过球拍的我果然打得很笨拙,连最篡本的发球,甚至是拿球拍的姿势都不对。羽珊那时候还跟我说悄悄话,她说:“不会没关系啦,我帮你引荐网球社的社长,也是我们学校的风云人物。你知道有多少女生疯狂地迷恋他、倒追他吗?”

然后,你出现了。羽珊撒娇地说要你指导我,你却以最冰冷的眼神望着我,冷峻地道:“倘若不喜欢网球可以不要参加,不要以为来这袒只要换上美美的球装、露露大腿,说可以混过关。”

当下,我完全愣住了。你好可恶喔,第一次见面就那么凶,活像山神恶煞似的。人家我是真的不会,又不是故意耍笨。回过神后,我才发现自己已经气到鳜泪,接着不顾羽珊的阻止,我气愤地冲入更衣室,换回原来的衣服,当场就要求退社。

杰,这就是我们的第一次见面,你还记得吗?很不浪漫吧?不过,我想大概是因为你之前对我太凶,所以注定接下来你要对我很好很好。

跌破众人的眼镜,后来我们居然慢慢地走在一起,成为一对情侣。

但,你知道的,因为深爱你,所以我不忍心看你继续痛苦下去。我知道这一阵子你的笑容明显减少,你是个很温柔深情的男人,总是在我面前维持闭朗的笑容,要我什么都不用担心。但,知我如你怎会不懂呢?

你的家人非常非常反对我们结婚。

你退伍后,正式进入家族的集团学习当一个接班人,并且告诉家人要娶我为妻。说真的,杰,虽然你的家人对我并不友善,但我从来没有责怪他们的冷漠。毕竟,我俩身分地位过度悬殊,你是金控集团的接班人,而我……只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

案母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车祸过也了,没有亲戚顺意长期收留我,使得我辗转流连在亲戚家,看尽人问冷暖。我并不是没有怨过,可是慢慢地,我知道自己已经很幸运了,因为亲戚们虽然不喜欢收留我,对我冷言冷语,但至少他们还显意给我一口饭吃,我没有被扔到孤儿院去。

上高同中后,我说搬出亲戚家半工半读,努力挣钱养活自己。原本以为我的人生注定要孤独寂寞,但,杰,你出现了。你给了我从未想象过的幸福,你以柔情体贴打动了我,让我相信自己是值得被疼爱的,自己也可以被人捧在掌心上呵护。

有很多时刻,我常幸福得想哭,因为我知道自己好幸运,认识一个懂我爱我的男人。

我还记得,去年清明节时,你坚持要跟我回乡下去祭拜我的父母,在他们合葬的坟前,你燃香拉着我跪下,神情坚定地对着我父母的墓碑道:“蓝爸爸、蓝妈妈,我是巩杰修,我非常深爱织宁,会娶她为妻,不管发生任何事,这一辈子我都会牢牢地守护她、爱她,对她不离不弃。谢谢你们把这么好的女孩送给了我,我祈求你们在天之灵能够守护我跟织宁白头偕老。”

当场,我既惊讶又感动,眼泪无法问断,尤其是,我知道你没有任何宗教信,在这之前不信鬼神之说,也坚持不拿香,但却为了我而破例。

杰,我到底何德何能可以得到你这么坚定无悔的爱?就像你说的,其实我只是一个任性的傻丫头啊!我是个一贫如洗的孤儿,虽然念完了大学,却也没有任何过人的专长唯一可以让我感到自傲的,只有爱你。

我可以很大声地告诉任何人——我爱巩杰修,以性命来爱。

但,杰,正因为深爱你,我怎拾得让你受苦,让你独自承受巨大的压力呢?

我知道,为了坚持要娶我为妻,你跟家人的关系变得非常紧张,甚至还发生剧烈的口角冲突。

前一阵子,你的姊姊来找过我,她告诉我,从小到大,你都是一个非常聪颖优秀的孩子,你在任何方面的表现都不用长辈操心,一直是巩家的骄傲,你的父母非常爱你。

可是,为了坚持我们的婚事,你多次件逆父母的话,断然拒绝与我分手,当你父亲以断绝父子关系来威胁你时,你甚至掉头就走。你姊姊说,你的母亲气到老泪纵横,几乎要晕厥。

杰,事情不该是这样的,我们的爱不该建立在这些人的、痛苦上。尤其你父母对你的期望很古回,你是他们唯一的充子,他们将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你身上了。

我当然渴望跟你厮守一辈子,但爱一个人不是占有。

这段时间,我陷入天人交战,无数个夜袒我崩溃痛哭,无法成眠。我甚至想着,倘若你不是“御鼎金控”的接班人,你出身于一个很平几的小康家庭,那该有多好?没有钱,我们还是能过得快乐幸福,我们可以手牵手一起为两人的未来打拚,我们可以亲手建立自己的家园。

当然,这些都是、痴人说梦。毕竟,你从一出生就注定要当集团的接班人了。

我知道,自己没有任性的权利。

杰,交往这七年问,我在你面前一直都是任性的,一直都是你在包容我、宠溺我,那么,这一次,也请你继续宠我,让我任性这最后一次吧!

请答应跟我分手,彻底斩断过往的情缘,如同你的生命中不曾出现过我一般。

你知道在我的成长过程中,很少人愿意给予我笑容,所以,我特别喜欢看别人微笑的表情,尤其是你。好几次,我在你身边时,都会、痴痴地望着你灿斓飞扬的笑容、你深情绵远的笑容、你充满斗志的笑容、你温文儒雅的笑容……杰,你的笑容,一直都是我心底的太阳。

我不希望我的存在,会让你失去往日的笑容,让你陷入最艰困的抉择中。

倘若我消失,可以让每个人都重拾欢颜,可以让一切回归正轨,可以减少你的痛苦,那么,我走得没有任何遗憾。

杰,你要明白,你是个很幸运的人,在这也界上除了我之外,还有很多人深爱你。你拥有父母源源不绝的爱,以及手足问的温情,这些都是我不曾拥有的,是我最渴望,却永远无法得到的。所以,请你千万不要怪罪你的姊姊跟父母,要珍惜他们的爱。

别担心我,我只是离闭台湾而已,我会好好地活下去,也会好好照顾自己的。杰,也请你好好照顾自己,我渴望很快就可以听到你的喜讯,让我知道,你的身边有一个很温柔的好女人,她会好好地爱你,陪你走完一生。

最后,我还想再跟你要求一件事,请你务必答应我,那就是——杰,请你一定、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

那,说不说再见了。

露天咖啡座内,蓝织宁把信纸仔细地折好后,放回信封内。

打从到达西雅图的第一天起,她就在下榻的青年旅馆中写好了这封信。但,这几天她却一直把信带在身边,涂了又改,沾到泪痕后就直接撕毁再重写,如此反反覆覆地写了好几遍。

离开杰修时,她只留下一张短笺,要他相信她变心了,爱上了别人,所以要求分手。

可到了西雅图之后,她整个脑子都是他,夜里也总是辗转反侧,无法控制地拿出信纸,写下想跟他说的话。

她当然知道,倘若她要让杰修彻底死心,就绝不能把这封信寄给他。

不过,这封信里的字字句句都是她的血泪,她无法把它继续留在身边,却也舍不得就这样撕毁掉,所以想了好久后,她决定先寄到台湾,请羽珊帮她保管。

这样一来,至少以后她不用每次看到这封信就泪水决堤。

从包包里拿出笔,在信封上写上羽珊的名字,还有羽珊在台湾的住址后,织宁眼泛泪光地注视着信封,彷佛看着此生最爱的珍宝般,良久后,她终于把信封收入皮包内。

羽珊不但是她的国中同学、高中同学、大学同学,也是她最好的麻吉。织宁知道羽珊最懂得她的心情了,也一定会帮她保管好这封无法寄出的信。

捧着已经变冷的咖啡,织宁幽幽想着,她离开台湾已经快一个星期了,杰过得还好吗?

她知道杰肯定会心急如焚,但她别无选择。为了他的未来,她只能吞下所有的眼泪,远离他。

他们一定要分手。

分手前,她就悄悄地办理出国事宜,离开他的前一晚,她还甜蜜地依偎在他的怀中,听着他描述他们美好的未来,杰甚至计划隔天一早就带她到法院公证结婚,让她正式成为他的妻。

可隔天一早,她却悄悄地起身,站在床前默默地凝视着心爱男人的睡颜,在泪眼模糊中把他的眉、他的眼、他的唇深深地烙印在心底,然后轻轻地在床头柜搁上一张早就写好的短笺,狠狠地咬住下唇,缓缓地褪下他送给她的戒指。

望着他沈静的睡颜,她的泪水宛如断了线的珍珠般,疯狂地坠落。她不允许自己哭出声音,也不允许自己迟疑,忍住椎心之痛,提着早就收拾好却一直藏在储藏室角落的行李,无声无息地出门,走到街上斓了一辆出租车,吩咐司机直奔桃园机场,拿出早就买好的机票,搭机飞到美国的西雅图来。

摇摇头,想摇掉涌上心头的酸楚,织宁默默地喝了口咖啡。奇怪,不是说西雅图是星巴客咖啡的发源地,此地拥有最香醇的咖啡吗?为何滑入口中的液体却这么苦涩?

不准自己沉溺在悲伤中,织宁掏出手机,拨电话给人在台湾的章羽珊。

台湾的时问比美国快了约十几个小时,西雅图现在才早上,台湾却已入夜了。

电话才响了一声,对方很快地就接听起来。

‘喂?’

“羽珊。”

‘天啊!织宁,你终于打电话给我了,我快被你吓死了!你到美国已经七天了,为何都不跟我联络?’

“对不起。”织宁愧疚地道:“我……我的心情好乱,一直到今天,我才有办法稍稍平复情绪。”

是的,来到这个陌生的国度已经七天了。但她不禁要怀疑,只有七天吗?为何感觉上,像是过了七十年那么漫长呢?她觉得自己已经独自捱过了七十个冰冷凄清、寂寞无依的寒暑,整个人彷佛瞬间苍老了好几十岁似的。

这七天,织宁天天关在旅馆的房间内,泪水无法停歇。她总是哭着写信,写完了撕毁,然后又重写、哭泣,一直到昏昏沉沉地睡去为止。

透过她的双眼,这个城市显得分外冷清悲伤,每一条街、每一果树都像是染着忧愁一样。街上行人的笑容彷佛与她隔着一层浓雾、隔着一道看不见的冰墙,传递不到她眼前。她独自活在一个没有阳光,也没有温度的黑暗空间。

羽珊听出她强忍着哀伤,不禁叹息道:‘何苦呢?你一个人跑到西雅图,天天以泪洗面,留在这里的杰修学长也简直要疯了。他找不到你,跑到你上班的公司才知道你离职了,之后来逼问了我好几次,说什么都不相信我不知道你下落的说词。

我虽然被他咄咄逼人的气势吓得半死,也没敢把你的去处告诉他。

‘可是,看到他那布满血丝的双眼,看到他为了找你而变得那么憔悴,甚至还低声下气地拜托我,求我告诉他你的行踪……厚?"织宁,我真的没办法再演下去了啦!’

他憔悴了?双眼满是血丝?他都没有好好睡觉吗?老天,他怎么可以如此不爱惜自己?织宁心弦一痛,却命令自己冷静地开口。

“珊,你一定要帮我这一次,绝对不可以透露我的行踪。这样吧,你故意误导他,骗他说我回乡下老家,他知道我老家在哪里,他还曾经陪着我去扫墓过,你假装是被逼急了才失言,他会信的。”

织宁从来没有想过要如此处心积虑地欺骗自己深爱的男人,要用尽镑种手段把他越推越远,要亲手斩断两人的缘分。

心,已经不是痛,而是整个碎裂了。

到底她的人生还要承受多少伤痛?她还要流下多少泪?

‘说你回乡下啊?好啦,也只能这样了。唉,他今天一定还会跑来逼问我的,届时我就给他这个答案好了。’羽珊关心地问:‘织宁,你还好吗?’

织宁沉默不语。想骗羽珊说自己很好,却连自己都说服不了,开不了口。

羽珊很感伤。‘我知道你下了很大的决心,你不忍再见到杰修学长痛苦,所以才会选择离开。可是,你真的不后悔吗?杰修学长是这么温柔深情的好男人,任谁都看得出来他把你摆在心底最重要的位置,凡事都以你为优先,甚至早就规划好你们的未来了。唉,织宁,有时候我真的好羡慕你,毕竟杰修学长是这么出类拔萃,对你又一往情深。可是,你们现在却被迫分开,你还要孤伶伶地跑到异国,一个人躲起来落泪……’

羽珊越说越伤心。‘一定要这样吗?事情都没有转圆的余地吗?就这样分手,你们两人都会被折磨死的。认识杰修学长这么多年了,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这么憔悴无助的模样,当他低声下气地一界求我告诉他你的下落时,我差点都要哭出来了。印象中,杰修学长一直都是那么意气风发的男人啊!织宁,不要放弃,也许杰修学长的家人最后还是会接受你的。’

羽端的织宁已经泪流满面,可她坚强地以手背拭去泪水,摇头道:“不可能的。你很清楚,他的父母很注重门当户对,他们甚至已经替他找好了未来的伴侣。其实,我一点都不怪他们,倘若我拥有一个这么优秀的儿子,我也希望他能遇到更好的女人。”

羽珊很不以为然。‘你就是最好的女人啊!对,你是孤儿,可那又如何?你拥有一颗最爱杰修学长的心,你最懂得他的喜怒哀乐,你每一分、每一秒都在为他盘算,希望他过得更幸-福啊!榜?"我真的很气耶!你们两个是我看过最速配的情侣,简直就是天生一对,注定要长相厮守的,为何会这样?’

不想再让邻桌的人发现她的异状与眼泪,织宁拿起搁在桌上的墨镜戴上,幽幽道:“别说了,珊。我知道你关心我,不过……相信我,这个决定才是最好的,对杰修是最好的。”

她知道一开始他会疯狂地寻觅她,他会焦虑、会心痛,但,时间是一帖最好的良药,也许过了两年、三年后,他就可以放下这段没有缘分的感情,可以敞开心胸去接受别人,娶别人为妻,生几个孩子了。

说她不嫉妒,那绝对是骗人的。只要一想到有别的女人偎着杰修,承受他的万缕柔情,温柔地抚模他的脸庞、吻他,她整个人就像被一团火焰包围住一样,几乎要疯狂了。可是,她又能怎么办?

她低声道:“珊,我写了封信给杰修。离开他的时候,我只留了一封短笺,告诉他,我变心了,我要求分手。所以,我不该再写信去扰乱他的心……”

她仰头,把热热的液体逼回眼眶,停顿几秒后才有办法继续道:“可是……我……我的心好乱,也好痛……我想跟杰修说说话,却明白这封信永远都不能让他看到,因为我一定要让他深信我真的变心了,我已经不爱他了,所以,这封信请你帮我保管着好吗?”

‘一封信吗?好啦,我会帮你收起来的。’章羽珊长叹了口气。‘你跟杰修学长热恋七年了,这七年的感情不是说放就能放的。我明白你心中的挣扎和犹豫,但还是老话一句―一定要这样吗?你真的不能留在杰修学长身边吗?’

“不可能……”织宁咬着下唇,事情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她不能又跑回台北,不能功亏一篑。

‘我明白了。’了解织宁不会轻易改变决定后,羽珊也不愿她一直沉陷悲伤中,只好主动换个话题。‘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说出你在西雅图的。呼""幸好我再过几天也要到巴黎去念书了,可以逃得远远的,不然,我真的很怕再继续面对杰修学长的逼问。’

羽珊又道:‘你一个人在西雅图我真的很担心耶!对了,我不是说我有一个很好的表哥也在西雅图吗?就是严书浩啊,你们在台湾见过的,你应该有印象吧?’

“我见过?”织宁很疑惑,印象中,她好像有见过羽珊的表哥,可是却怎么想都想不起来。

羽珊嘟起小嘴。‘厚?"我知道你早就忘记啦!你跟杰修学长一样,眼睛里除了对方,根本看不到其它的人。几年前我表哥回台度假,常常到学校去接我,我还拉着你及一些女同学跟他去爬阳明山、带他去莺歌参观陶艺教室啊!想起来没?他的个性幽默风趣,妙语如珠,把我们几个女同学都逗得哈哈大笑呢!我表哥对你的印象不错,他说你很有礼貌,个性很温和。’

织宁打起精神。“去莺歌玩陶土?听你这么说,我好像有点印象了。”

羽珊又道:‘你一个人在西雅图举目无亲,我真的好担心,为了预防万一,我把你的手机号码给了我表哥,他说他这几天就会联络你。倘若你在那里遇到什么紧急状况,尽避找他,不要客气。’

织宁轻轻蹙起秀眉。“可是,这样太麻烦你表哥了。”事实上,她只想每逃阢在旅馆内,不想见任何人。

‘不会麻烦啦!我表哥全家早就移民到西雅图了,那里他熟得很,有什么事你就找他帮忙。就算是帮我一个忙吧,不然,你孤伶伶地在那里,我又要去巴黎念书了,这样我会很担心。’

“我知道,谢谢你。”织宁鼻头发酸,她知道自己是幸运的,她并不是无依无靠,至少,她还有羽珊这个情比金坚的好姊妹。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后,织宁才收线,付了咖啡的钱,宛如游魂般地走到对街的邮局寄信,最后走回青年旅馆。

她住的是单人房,回房后,织宁缓缓地坐在床边,就着浅色窗帘透进来的光线,怔怔地举起自己的左手,眸光眷恋地、忧伤地望着无名指。

曾经,这里有一枚戒指,当他深情地为她套入戒指时,她喜悦地流下眼泪,许诺要跟他厮守终生,一起变老。

可是,她食言了。

她不但亲手褪下发誓永远都不会离身的戒指,她还在两人预定要去公证结婚的当天消失,飞到另一个国度,离他好远好远。

她不敢去想象,杰修会不会恨她?毕竟是她辜负他的信任,辜负他的爱。是她不守诺言,明明在月老面前发誓要长相厮守,却亲手斩断了一切。

颤抖的手轻轻抚模挂在胸前的项链,看似平凡的项链,炼坠里却藏有一样最珍爱的东西,也是她此刻唯一可以依靠的信物。

其实,离开他的那个早晨,她拔下戒指之后,也曾经试图动手取下项链,把两样信物都一起还给他。她必须让杰修深信,她真的要放弃这段感情了,她对他已经没有眷恋了。

这样,他才有办法忘记她,甚至恨她。

这样,他才有办法在最短的时间内疗伤止痛,重新开始。

可站在床边,望着心爱男人的睡颜,她的手却无法控制地发抖,好几次就快成功解下项链了,泪水却湿濡掌心,怎么也无法顺利解开锁扣。

她没有办法。

她可以忍痛拔下戒指,却无法取下这条意义非凡的定情项链,因为项链里有她此生最珍贵的东西,也是隔着千山万水后,还可以依稀靶受到他的体温、他的气息的东西。

最后,害怕自己忍不住啜泣而吵醒熟睡的杰修,她匆促地抹干眼泪,拿起行李匆匆离去。

这条项链也跟着她上飞机,陪着她飞越一大片海洋,来到陌生的国度。

其实,在这里她的确是举目无亲,虽然羽珊一再强调她的表哥可以照顾她,但那毕竟是外人,织宁不想去打扰他。

这条项链是她最后的心灵寄托,是她勇气的来源,唯一的依靠了。

杰修以前常常会送给她小礼物,织宁把那些礼物全部留在他的屋子里,一样都没带走。唯一可以证明她曾经轰轰烈烈地爱过、被爱过,甚至爱到死生相许的,就只剩这条项链了。

杰,一切都是我的错,请你忘了我。你可以怨我、恨我、诅咒我,把我当成毁诺绝情的坏女人,可是,不要为难自己,不要再找我。

对不起、对不起,不能陪你到老了……

忘了我……

她以颤抖的手打开炼坠的扣环,泪眼汪汪地望着以红线缠绕的两缕黑发,这是杰和她的头发。屏住气息,她小心翼翼地取出交缠的发,把它贴在自己的脸颊上。豆大的泪珠纷纷坠落,她温柔地吻着发,一遍又一遍地吻着。

杰……杰,我好想你,好想好想……

爱恋地以指月复轻轻摩掌黑发,她几乎可以感受到杰手指上的温度似乎还残留在红线与黑发上,发上还有着他的气味。织宁悲伤地想着,也许,这股淡淡的气息很快就会消褪了,到时候她该怎么办?她疯狂地想留住属于他的任何味道,就算只有一点点,对她而言都是珍宝。

把黑发按在自己的胸膛上,彷佛如此就可以温暖孤寂的心。她倒在床上,任泪水爬满她的脸,湿濡枕巾。

意识昏昏沉沉的,她不知自己身在何处,魂魄彷佛离开身体往上飞,飞出了窗外,飞越千山万水,回到她最熟悉的故土,回到她最心爱的男人身边,回到台南那座古色古香的城市,回到那见证两人爱情的月老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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