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缚虎手 第十九节

作者:云中岳

崖长约三里左右,最高处足有百五六十丈、最低处也有七八十丈高下,怪石嶙峋,奇岩壁立。平坡以东,便是陡峭的山峰,山腰以上童山濯濯,只有野草不见树影,顶端露出灰褐然的土壤寸草不生。

她从右面攀上崖顶,直向崖中段先前看到人影处急掠,快如电射星飞。

日影已沉落在西面的山峰小,南面看不见二十里外的天台山,视线已被后面的山峰挡住了。

她看到前面有人,是一个屹立在岩石丛与小花松中的人,头戴草笠,衣快飘飘,面向崖下,她只能看到人的背影,似乎这人的身材甚高,并未发现她从后面接近。

她脚下一慢,悄然掩进。

近了,到了百步外、已可看清身影了。

“怎么?这人的农袍穿得如此烂?”

她诧异地想。

接近至三十步内,她恍然大悟、站起自语道:“是个假人,见鬼。”

但她心中感到好奇,不由自主向假人走去。

假人的衣袍由于年深日久。雨打风吹,已成了破布条,迎风飞舞露出里面的岩石,原来是利用一座柱状石笋,披上衣袍戴上草笠,在远处看居然神似。

她的目光,落在假人的左方两丈左右,那儿有一座巨石,上面有斑驳的字迹。

她走近仔细察看,不由心中一紧。

那是三个合抱大的擘巢大手:长恨崖。

“我到了绝魂岭。”她心中暗叫。

蓦地,她听到了东面有了声息,转身一看,不出心中一紧,不假思索地拔出了长剑。

五六丈外,一座大石与-截小苍松之间,草梢上飘浮着一团海碗大的鬼火,大白天,仍可看到暗绿色的光芒,冉冉向她飘来,像是活的。

她所站处正是下风,鬼火飘来顺理成章,并不足怪。怪的是青天白日为何有鬼火?

她一辈子也没见过鬼火,更没见过这么大的一团鬼火。

表火渐近,她感到汗毛直竖,脊背发冷。

近了,她心中一急,赶快拿起一块碗大的石头,向飘来的鬼火投去。

表火被石块穿过,突然分烈成无数绿色小火球,仍然向她飘来速度加快了些。

她闪在一旁,鬼火徐徐飘过,有些自行熄灭,有些向崖口飘去。

她嗅到了一阵草霉的气息,不由自主打一冷战。

“我得离开这鬼地方。”她想。

她收了剑,急急向原路撤。只走了十余步,鬼啸声乍起,一株小苍松下,突然升起一个浑身漆黑的鬼物来。高顶头罩,黑袍,黑高底靴,黑色哭丧杖,只露出两个大洞似的怪眼,足有丈二高下。

“我的天!”她月兑口惊叫。

“吱……”黑鬼怪叫。

双方相距不足三丈,中间只隔一株小松树。

她不是一吓便软的人,一声怒啸,飞扑而上,剑亦出鞘,长剑一挥,首先便砍倒了小松树。

可是,她收不住剑,突觉真气突散,浑身在刹那间如中电殛,头脑一阵昏沉,眼前发黑。

“当……”她的剑丢出两丈外,跌在岩石上火星四溅。

“嘭!”她倒下了,立即失去知觉,恰好栽在黑鬼脚下。

崖下,高翔正向崖下奔来。距崖约一里左右,他看清了崖的形势,突然心中一动,立即止步,自语道:“沈天威所说的绝魂岭长恨崖,会不会是这里?”

如果这座崖便是长恨崖,那么,这里定然是天台堡秘密藏人的地方,鬼使神差,被他撞上了。

“难怪有人偷袭,他们想阻止我们进入。”他想。

如果是藏入的地方,糟!小绿定然凶多吉少,没听到小绿再发啸声,大事不妙。

“啊……”他发出了两声长啸、招呼小绿。

空谷传音,啸声久久不绝。许久仍不见小绿的回啸声传来。

他心中一懔,将包裹藏好,一手握住烤鹿腿,开始借草木掩身向高崖接近。

掩进半里地,他心中一动,忖道:“不对,此中大有可疑。那些偷袭伏击我们的人,分明是有意将我们引来的。假使这里真是他们秘密藏人的地方,何必费心将我们引来?

唔!我得冷静思量,谋而后动,可不能上他们的当。”

他往矮林中一窜,偷偷打量四周的形势,突然绕道后撤。认准方向如飞而去。

先前第二次发现有人的峡谷分岔处,从前面的山腰下来了五个人其中一人披了虎皮,分枝拔叶向下走,领先的赫然是徐婆婆,披虎皮的人则是一位女郎。

五人鱼贯而下,终于降下峡谷口。徐婆婆将背系的剑解下,取下系带佩上剑。向三名带了弓箭的大汉说:“你们先走-步,回禀堡主,说人已诱入绝魂岭,老身与小徒在此等候,天黑后再回去,看那两个小辈是否能活着逃出。”

一名大汉拭掉额上的大汗,苦笑道:“张姑娘果然敢接近崖下,难怪总管派贤师徒前来诱敌。张姑娘,长恨崖下到底有些什么异处?”

张姑娘将虎皮月兑下。丢给大汉笑道:“下面有不少掼碎了的白骨,其实我只去过三次,皆被鬼物所吓回、因此并未深入。”

大汉摇摇头,向峡内一指,说:“堡中的人,只能接近至前面的山脚下,便被鬼物所驱回。而姑娘却能深入三四里,而且接近崖上方被鬼物所惊,也许是鬼物怕女人哩!

要不是姑娘将两小辈诱入,后天可能要大费手脚哪!”

徐婆婆举手一挥.不耐地说:“少废话!还不走?”

“是,婆婆小心了,在下先走一步。”大汉欠身说。

五丈外的草丛中,突然升起高翔的高大身影,轻提着手中的烤鹿腿,笑道:“没交代清楚之前,谁也别想走。徐婆婆、来,谈谈贵堡主的阴谋、怎样?”

五男女大骇,两下一分。

一名大汉迅速抽箭向弦上搭。“当”一声响,大弓自折。

“当当!”另两人的弓也断了。

斑翔站在两丈外、大笑道:“相距太近,弓派不上用场。哈哈!老兄们,坐下谈谈,急不在一时,对不对?”

大汉们抛掉弓,拔剑出鞘。徐婆婆不撤剑,向张姑娘说:“不可妄动,为师先会他一会。”

斑翔用鹿腿向峡内一指、说:“你们既然不愿在此地谈,那么,咱们同到绝魂岭长恨崖走走,诸位先请。”

一名大汉不敢往峡内走,心一急,便向前夺路,一声怒吼,身剑合一猛扑而上,剑出“灵蛇吐信”,居然火候老到剑上隐发虎啸龙吟。

“噗”一声响,高翔以鹿腿为兵刃,闪电似的拍偏来剑斜身切入,一把扣住大汉指剑的手,鹿腿再飞叫:“给你吃一口。”

“噗”一声响,鹿腿击在大汉的脸门上,鼻陷嘴裂,门牙全折。

斑翔夺过剑,出腿一拨。

“哎……”大汉厉叫,扭身便倒。

另一名大汉刚冲出,高翔用鹿腿一指,笑道:“你也想吃一口?”

一照面便胜负已判,大汉心胆俱寒,怎敢再独自上?向同伴叫:“联手,毙了他。”

“你们退下。”徐婆婆冷冷地叫。

两大汉正中下怀,急急退下。

徐婆婆向前举步,徐徐拔剑道:“老身给你一次逃生的机会你走吧。”

他丢掉鹿腿,剑归右手,拂动着剑笑道:“徐婆婆、你的好意在下心领了。”

“你不可错过机会。”

“我这人从不投机。”

“好吧,老身成全你,进招。”

他从老太婆的眼神中,看到了别人难以看到的危机了,心中一动,探手在百宝囊中取出一只瓷瓶,倒出一颗丹丸先放在鼻下嗅了嗅,方丢入口中吞下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碰上这种神情阴冷莫测高深的老太婆,小心些为妙。”

“你说什么?你吞下的丹丸,是不是,提气增力旁门左道药物?”徐婆婆阴森森地问。

“在下说什么。你该明白。我这丹九是宇内首屈一指的防迷药圣品,号称江湖一绝,服下一颗,可在一个时辰之内,不受任何迷药侵害。天香门那些号称无往而不利,迷香之祖,也毫无用武之地。”

“哼!你以为老身要用迷药对付你?岂有此理。”

“你右手小指的指环,有一根几乎肉眼难辨的丝绳连在袖底有何用处?”

“哼!!”

“左手小臂所系的八寸套筒,藏了些哈玩意?”

徐婆婆老脸一红,一声暴叱,剑虹疾射,闪电似的冲进,势如天坠地陷,剑花幻化无数虚实难辨的剑芒,一涌而至,风雷之声动魄惊心。

斑翔直等到剑气压体。剑虹行将及身,方疾退八尺、呵呵大笑道:“好像是委羽山大有空明之天,大有玄真门下的大罗剑术……”

徐婆婆又是一声冷叱。跟踪追袭。

斑翔这次突从剑网前逸走,侧射三丈,一声沉叱,剑发如怒涛。

原来一名大汉想乘机溜走,贴地游窜夺路。出路的峡口已被高翔挡住,必须绕上方超越,难逃眼下无所遁形。

“铮”!大汉挥剑接招,双剑相交,大汉的剑应声月兑手而飞虎口进裂。

“哎……”大汉叫,人被震倒在地,骨碌碌向下滚,昏头转向。

徐婆婆跟到,撤出了重重剑网。

斑翔大旋身人化狂风,以可怕的奇速从剑网中逸出,从老太婆的左侧空门列角一闪而过,捷逾电火流光。

远出三丈,降下峡道又堵住对方的出路,笑道:“原来是金针筒,利害。”

徐婆婆惊疑地抬起左手,左袖不见了,露出手臂下方系着的金针筒。简身粗为鸡卵,前面有九个小针孔,一次可发射九枚金针。

老太婆脸色大变,原来金针筒中段已经变形,像曾被一只大钳所钳过,两侧凹入,成了废物。这是说,对方如果改钳她的手臂,将可像折脆枝般扼断她的左臂骨。毫无疑问地,她从鬼门关内走一趟,高翔手下留情,将她从枉死城中放出来了。

她咬牙切齿叫:“老身要将你碎尸万段、方消毁我防身至宝之恨。”

斑翔冷笑一声,从袖底取出了从祖堂山夺得的夺命针简亮了亮,冷冷地说:“老太婆,幸而你的针筒,与在下的形式不同,不然今天你将受到恶报。形式虽不同,但你们这些使用这种歹毒暗器的同道,彼此之间应该不陌生,请教这具金针筒是谁的?”

说完,他将简丢守,又道:“针已卸出,不必枉费心机。”

徐婆婆接过针筒,便待反转发射,闻声只好罢休,将针筒放在地下说:“老身知道,但没有告诉你的必要。”

斑翔若无其事地上前,俯身拾简说:“你会告诉我的……”

徐婆婆抓住机会,突然出剑袭击,剑气进发如怒潮,像是撒下了绵密无隙的天罗。

斑翔贴地一闪,宛若鬼魅幻形,一声豪笑,便到了老太婆的身左,叱声似沉雷:

“你想死么?”

人影候止,风雷乍息。

老太婆的剑收不回来,像是僵死了。

斑翔仍是蹲式,贴在老太婆的身左稍后侧,剑尖抵在对方的左胁肋上,左手已拾回了针筒。

他徐挺身站起,将针筒纳入袖底说:“第一件事,是你必须将夺命针筒的来历说出。”

“哼!老身从不在暴力下低头。”徐婆婆顽强地说。

斑翔徐徐拾剑,脸色一沉,作势送剑道:“好,在下就成全你,送你驾鹤西归。”

锋尖刚刺破肌肤,老太婆强不起来了,叫道:“住手!那金针筒是厉魄韩家荣的所有物,听说人在南京一带鬼混,目下如何不知其详。”

斑翔收剑后退,说:“好,目下第二件事,便是引诱在下入绝魂岭的内情;你如果不愿吐实,可以挺剑再斗。”

徐婆婆一咬牙,叫道:“小云,联手。”

张姑娘小云冲至右首,向三名狼狈万分的大汉叫:“你们也上,英雄些,挺起胸膛来,铤剑上。”

不叫倒好,声落,三名大汉撒腿便跟,向坡上狂奔,没命似的飞逃。

斑翔不加制止,叫道:“快点跑,回去告诉狄堡主,只有一天半工夫了。”

徐婆婆师徒立即一声暴叱,双剑齐进,左右夹攻,展开了空前猛烈的恶斗、抡制机先奋勇抢攻。

斑翔脚下如行云流水,信手挥剑见招破招.连消带打还以颜色,将攻来的如潮剑招一一化解,不时反击出一两剑神奇诡异的狠着,逼得对方后退自保,今对方近不了身。

他已了解对方的大罗剑术,剑招合在他的算中,任凭对方如何出手,皆被他先期料中,及时反击出奇招反制、把老太婆师徒俩迫团团转,三二十招之后,合壁的剑阵完全瓦解,章法大敌,自顾不暇,败象可虞了。

他不再往下拖,天色不早了,故意一剑迫退张姑娘,露出左面的空门。

丙然不错,徐婆婆立即抓住机会切入,一声暴叱,招出“飞星逐日”,豪壮地冲进。

凶猛迅疾的连续冲刺,将高翔迫退了六七步,由于冲得太急张姑娘毫无跟上的机会。

蓦地,用“云封雾锁”逐步封架的高翔,剑法倏变,“嘎”一声错剑的鸣声传出,暴叱同时飞扬:“撒手!着!”

一道银虹飞舞而起,飞出三丈外去了。

老太婆的剑不翼而飞,骇然后退,脸色大变。

斑翔跟进一剑点出,袭取左肩井要害,认定奇准,像是电光一闪。

老太婆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是后退,一是右闪。后退危险,按踵而至的追袭狠招必定更为可怕。右闪最安全,闪向也就是高翔的左方空门。

老太婆已没有选择的余地,本能地扭身右闪,并出掌斜拍刺来的剑身,用劈空掌力拍剑应该毫无危险性。

糟了!斑翔的剑是诱招,左手的剑诀才是主攻,身形一扭,进步欺上,老太婆恰好送上门来。

“噗”!剑诀变拿,狠狠地劈在老太婆的右劲根上,力道千钧。

“嗯……”老太婆向下栽仆,失去了知觉。

张姑娘恰好冲到,只惊得花容失色。

斑翔长剑徐引,笑道:“轮到你了,姑娘。”

张姑娘银牙一咬,一声厉叱,挺剑冲刺、形如疯狂。

“铮!”双剑相接,张姑娘的剑月兑手而飞。

张姑娘不死心,疾冲而进,不理会高翔那致命的剑,要拼个两败俱伤,贴入飞脚便踢,猛攻高翔的丹田要害,拼命了。

斑翔仍然用左手,一拂之下,正中姑娘的右膝,顺手一把抓住了她的大腿,向侧一跃。

“哎……”姑娘惊叫,砰然摔倒,右腿完全麻木起不来了。

斑翔丢掉剑,提起昏迷不醒的老太婆,解了老太婆的腰带,四马倒撵蹄捆了个结结实实,向在揉动着右腿的张姑娘冷笑道:“在下的女伴可能已被你们搞住了,在下正好用你们两人作为人质。两个换一个,狄堡主如果不顾惜你们,你们将生死两难。”

张姑娘粉脸上血色全无,亟叫道:“你的女伴在长根崖,可能已落在鬼魅手中.杀了我们无补于事,与狄堡主毫无关系。”

“真的?”

“这……狄堡主听信军师小诸葛的话,要我们前来诱你们到绝魂岭与妖魅打交道而已。”

真正敢面对死亡而毫不动心的人,太少太少了,当然有真正不以生死经为念的人,但这人决不是张姑娘。面对死亡,她只好一一吐实。

斑翔仍然不信有鬼魅.冷冷地问:“绝魂岭真有鬼魅?”

“是的,千真万确。”

“不是贵堡秘密藏人的地方?”

“不是。”

“我不信。”

“天哪!我可对天发誓。”

“是怎么回事?”

“听说狄堡主在十余年前建堡时,本来想在这座山峰另建一堡作为犄角,岂知派来勘察的人,一个也没回去,平白失了踪。连派了三批人,皆一去不回如同泥牛入海、后来出动上百高手前来察看,沿途鬼魅幻形,异声怪啸令人心惊胆跳,但众人仍贾勇搜进,终于到了长恨崖,发现了崖下有不少尸体,其中就有先后派来勘察的人凌乱的骸鼻。后来在崖上,发现了刻有‘长恨崖’三字的石碑,更在东面岭背脊看到另一块刻有。‘绝魂岭’三字的石碣,据说,狄堡主拾到了一块木牌,上面刻的字说不许人畜走近绝魂蛤,不然将尸骨无存。从此.十余年来,堡中先后有不少不信魅的人前来查探,无一生还,之后便不再有人敢来冒险,以免枉送性命。”

“真的?”

“千真万确。”

“但你却敢来?”

“我本不知此事,误打误撞追一头梅花鹿到了长恨崖,并未发生意外,最手在崖上发现了可怕的骨殖,方惶然退去。之后,我曾经又来了两次,两次皆不曾见一鬼魅,后来方听狄堡主说出这里的怪异,我才不敢来了。由于我三次前来皆不曾发现妖魅,狄堡主认为我福大命大,鬼魅定然怕我,所以要我披上虎皮,引你们入山,让妖魅对付你们,你们的艺业委实令狄堡主胆寒,因此出此下策,这不能怪我。”

斑翔冷冷一笑,走近说:“我不能轻易信任你。”

“我说的……”

斑翔不等她说完,一把擒住她的肩井穴,呵呵一笑,用上迷魂大法。

结果,张姑娘的口供被证实无讹。

他心中叫苦,不知如何是好。

黄昏将临,大事不妙。

他思量片刻,弄醒了张姑娘,沉下脸说:“姑且相信你的话你得陪我走一趟绝魂岭。”

“什么?”

“你既然三次入山而未遇鬼魅,也许你真的福大命大,鬼魅不敢伤你。目下我的同伴已被你们诱入,可能凶多吉少,解铃尚需系铃人,你得带我前往一走,是重死,在下必须查明。”

“天哪!你……”

“我的女伴如果死了,你两人便得偿命,看你是不是真的福大命大。如果是真,鬼魅便不敢加害我的女伴。如果是假,你快祷告。”

“祷告?”

“祷告上苍,让你真的福大命大。”

“你……”

“你能三入绝魂岭而不见鬼魅,此中定有缘故,在下必须让你引路,由你不得。”

他冷冷地说完、动手将老太婆捆在一株大树的树桠上,又道:“树上不会有野兽,令师是否可活,关键完全在我那女伴的死活上。走!”

张姑娘怎能不走,惊恐地向山峡内一步一挨向里走。

斑翔佩了老太婆的剑,一面走,一面将金针装上了夺命针简准备应付突变。他一生中从不曾见过鬼魅,也不信世间真有鬼神。

他知道此行凶险,但他已别无抉择,小绿失了踪,上刀山蹈剑海,他义无反顾,将生死置之度外,他必须揭开小绿生死之谜,别无他途。

接近长恨崖,暮色四起,倦马归巢,兽群出来觅食。吼声刺耳。

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张姑娘双脚已软,必须由他挟持着而行。

兽吼四起。鬼声啾啾,崖下鬼火飘浮,林石间似乎鬼影幢幢,长恨崖到了。

他早已看清了地势,低声道:“崖下不会有何发现上去。”

所发现的鬼影与异象,皆是石岩、怪树、走兽、枭鸟。在高翔镇静无惧的应付下,并未发现真正的鬼魅。

张姑娘早已吓破了胆,连叫都叫不出声音了,形如行尸,在高翔的挟持下踉跄而行,举步维艰。

到达崖上,天色已完全黑了。今晚云层厚,寒风萧萧,天气不佳,星目无光,天地像泼了一重黑,黑得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在崖上走了一圈,毫无发现。

斑翔心中焦躁、不住思量,把心一横。在一座巨石旁止步,将张姑娘向下一放,先打量四周的地势,忖道:“既然找不到鬼魅,何不让鬼魅来技我?”

看清了四周的形势,他一把将张姑娘推倒,发出一阵嘿嘿怪笑,说:“张姑娘。今晚就在此过夜。”

张姑娘惊恐地挺起上身,颤声说:“这……这里太……大可怕,还……还是出山去……去歇息吧,我……我……”

“你怕什么?一切有我。”

“我……”

“少废话,此地不是很好么?”

“万……万一真……真有鬼……”

“哼!算了吧,如果真有鬼而又是女鬼的话、正好捉来陪宿。把衣衫月兑了。”

“什么?你……”

“你明白在下的意思。”

“你……”

“在下夜间无女不欢,女伴已经丢了,就用你代替。哈哈!你的姿色比我那女伴差不了多少、正合我意,快,难道要在下亲自剥你么?”

张姑娘大骇,猛地爬起便跑。

怎跑得了?高翔伸手一拉,暖玉温香抱满怀。

“放……放开我……”张姑娘声嘶力竭地大叫惊怖地挣扎:但双手已被抱住,根本无法月兑身。

叫声震动山谷、回声久久不绝。

“哈哈哈哈……”他狂笑.猛地在姑娘的颈侧亲了一吻。

张姑娘只惊得魂飞天外,狂叫道:“救命!救……”

她本能地叫救命,并不是不知不会有人来救她。

斑翔一把将她放倒.动手替她宽衣解带。

“你……你杀了我吧!”她凄厉地叫。

斑翔惟恐她叫的声音不够,手上一紧,狂笑道:“好亲亲,你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天哪!你……你这婬贼……天杀的……”

他拉开了姑娘的外衣、抓住了胸围子的系带一拉胸围子因挣扎而松开,椒乳月兑颖而出。

他的手触到了温暖腻滑的饱满胸膛,这辈子他第一次破天荒接触到异性神秘的胴体,只觉如中电触,心神一震、赶忙放手,急急掩上姑娘的衣襟,惶然地说:“抱歉,我是无意的。”

张姑娘反而愣住了,久久方又羞又急地惶然问;“你……你这人……”

“把衣衫穿好。”

“你……”

“在下只想利用你将人引出。”

“你……”

“在下不是之徒。”

“你是说……”

“在下只想将要找的人引出来。”

张姑娘神魂入穴,心神一定、坐起慌乱地理好衣衫。一串珠泪向下滚、幽幽地说:

“你认为我……我这种流落江湖的女人,都……都是低三下四的贱人么?”

“别说了,在下毫无此念。”

“高爷,你……”

“在下已经说过抱歉了。”

“你……”

“你坑了在下的女伴、稍有得罪也并不为过。”

“这件事……”

“这件事不能全怪我。”

“你……”

“万一在下的女伴有了三长两短,你得偿命。”

“好吧,你就……”

“禁声!”他低叫,斜窜而出,伏在草中不见。

张姑娘反而心中害怕,吃惊地踉跄爬起,急叫道:“你……带我……”

一个黑影突然从石后飘出,胸前赫然是个绿火闪耀的骷髅头,像是活的。如不留心,很难看出是个黑影、而是一个鬼火闪耀的骷髅头。

张姑娘大骇,狂叫一声,扭身便跑,不知哪儿来的神力,猛地一窜、不管东南西北。

“嘭!”她一头撞在巨石上,立被震倒。

幸而脑袋撞在石凹部。真正撞上的左肩,她顾不了疼痛,爬起便跑。

一团鬼火飘到,腥风入鼻。

她知觉立失,砰然摔倒。

黑影一掠而过.闪至右边。

斑翔突起发难,急窜而起,“嘭”一声大震,将黑影撞倒在地,肘尖一沉,小臂便顶住了黑影的咽喉,左手也扣住了黑影右曲池,真力倏发。

黑影只挣扎了几下,便寂然不动了。

他一跃而起,笑道:“好啊!丙然是女鬼。”

他在附近搜了一圈,方返回原地,拉掉黑影的头罩,亮火折子看相貌。

这是一个四十来岁的灰发中年人,倒也眉清目秀,背上系了剑,带了一个特大号的百宝囊。黑头罩,黑长袍,只露出一双眼睛。黑袍的前襟,用青磷画了一个骷髅头图案,如此而已,不是鬼,而是人,活生生的人。

他又用上了迷魂大法,套取口供。

不久,他心中一宽,弄醒了张姑娘,将从中年妇人百宝囊中弄来的几药物纳入自己的宝囊中,自语道:“这些各式解药,行走江湖正好派得上用场。”

张姑娘倏然而醒,他首先叫:“张姑娘,别怕,站起来。”

张姑娘已吓软了,悚然问:“老天,我……我没死?”

“你没死,活得好好地。”

“鬼呢?”

“瞧,就在你身旁。”

她坐起扭头一看,只看到那只绿光闪闪的骷髅头,只吓了个魂飞天外,魄散九霄,猛地一蹦而起,撒腿便跑。

斑翔一把拉住她,笑道:“别怕,那是人,不是鬼。”

“是人?”她惊魂未定地问,躲在高翔怀中发抖。这时她不怕高翔了,只怕鬼,鬼到底可怕得多,虽则高翔可能要杀死她要她变色。

斑翔轻拍她的肩膀,笑道:“是个女人。这山中共有四个女人,艺业倒也高明,且善用迷药及毒药,在此地装神弄鬼。”

“真的?”

“她们都有一段可悲的身世,与可悯可敬的情怀,及可恨的愤世嫉俗的胸襟。”

“我的天!”

“现在。我要去救我的女伴,你可以走了。”

“我……我不敢……”

“你如果不也独自走,可随我去走一遭。不过。话得讲在前面,是吉是凶各自负责,我很难顾你的安全,当然我会尽力。”

“这……

“你自己决定好了。不过,我希望你赶快出山,把这女人的剑带去,把你的师父徐婆婆带回天台堡。世间妖魅鬼怪的事,信则有不信则无。不可思议无法解释的事太多了,见怪不怪、其怪自败,立心正百邪回避。假使真正碰到鬼,也用不着害怕,放胆一拼,有何不可,拼死了鬼;鬼不是连鬼都做不成了么?被鬼拼死,你仍可做鬼,何惧之有?

我劝你还是走吧,没有什么可怕的。”

张姑娘胆气一壮,也感到好奇,挺了铤胸膛说:“好,我跟你走一趟。”

“你不怕?”

“我……我想,我不怕。”

“真的?”

“我……我只怕你杀……杀我,污辱我……”

“你放心、请忘了刚才的事,好不好?”

“高爷,你……你的女伴,对你真那么重要,真值得你与妖魅拼命么?”

“是的。”他不假思索地答。

“哦!我……我好羡慕她。”

“你说笑话了,快取那女人的剑佩上,我要唤醒她了,她将带我们到她们的居所。”

张姑娘精神来了,迅速解下女人的剑系在背上,一面笑道:“高爷,我叫张小云。”

“我知道,你与令师是两年前投奔天台堡的。贤师徒的大罗剑术是武林一绝。”

“但与高爷相较,不啻萤火之光。”

“不然,今师被昨天在下入堡拜山,连闯三关的艺业所惊,且叫破剑术的来龙去脉,心中早生怯念,因此无法发挥所长,失手自是意料中事。”

他唤醒了中年妇人,用奇异的嗓音说:“秀芷妹,回洞。”

“是,主母。”中年妇人答,举步便走。

张小云一头雾水、讶然低声问:“高爷,怎么回事?”

“不可多问,沿途切记不可说话,走。”他低声说。

“高爷,我……我不明白……”

“不明白就好,人到了绝魂岭,多多少少沾了些鬼气,不明白也是常情。”他低笑着说。

中年妇人秀正连头也不回,愈走愈快。从山腰绕至山东麓,这一带奇崖壁立,气势雄奇,阴森森鬼气冲天,兽类奔窜,吼声此起被落,夜枭的啼声宛如鬼哭;在这种地方住一辈子,人怕不要变成疯子?

折入一处山丘,三面陡崖壁立,草木阴森。

斑翔在丘口跟上了秀芷,轻轻一拿拍在她的头上,扶住她的身躯往石穴中一塞,向张小云低声道:“到了,跟我来,脚下小心。”

白天,小绿一时大意,被绿色的鬼火团所愚弄,被迷药迷翻失去知觉。

醒来时,她发觉自己僵卧在一张石桌上,日影虽看不见,但天色尚早。看四面高崖插天,原来处身在一处断崖前。

她吃了一惊,挺身而起。糟!她发觉门穴已被诡异的手法所制,成了平凡的人。

包令她吃惊的是,身旁的石凳上坐了四个人,皆以不友好的目光盯视着她,大有将她杀来果月复的意思。

四个都是女人,一是白发如银的老太婆,一是灰发梳髻脸色苍白的中年女人,一是五官清秀但脸色阴沉的中年美妇,另一人是黛眉带煞但清丽月兑俗的美丽少女。

四女的衣裙,全是粗糙的青麻布,正所谓荆钗布裙朴实无华但掩不住她们月兑俗的神韵。

她看到少女的身旁,放了一袭黑袍,和一双可系在脚下的高烧,足有五尺高。黑袍又长又大,人如踩上高挠,站起来便高有一丈以上。

她坐正身躯,茫然地问:“诸位,这是什么地方?”

“绝魂岭。”中年美妇不带表情地答。

“这里是……”

“你不必多问了,反正你并不需要知道其他的事。”

“你是说……”

“你将死在绝魂岭,被推下长恨崖。”

“我们有仇么?”她硬着头皮间。

“没有。”

“那……”

“凡是敢闯入本岭的人,决无生理。”

“哦!原来是你们在此地装神弄鬼。”

“不错,你姓甚名谁?”

“华小绿,你们……”

“不必多问了,念你是女流,因此让你死得安逸些。”

“何不先说来听听?”

“不必了。”中年美妇冷冷地说;取饼置放在身后的幻电神匕又问:“这是你的么?”

“不错,是我的。”

中年美妇将神匕丢在她脚下,点头道:“倒是一把无坚不摧的神匕,可是你并不配用。练武要最悲哀的是没有发挥的机会,你是不是感到未能公平一决而遗憾?”

小绿缓缓拾起幻电神匕,说:“正是此意……”

话未完,飞扑而上,神匕疾挥。她用不上内力,气门被制,但基本功夫仍在,扑势仍然凶猛无比。

身侧的灰发中年女人突然闪出,一把便扣住了她的手,猛地一抖,神匕月兑手飞坠,再向侧一带,小绿便被可怕的掀力掀翻在地。

她只感到手臂酸麻,跌了个昏头转向,仍然一滚而起,冷笑道:“这叫公平么?你们好不要脸。”

“老身会给你一次公平的机会,你放心好了。你是不是天台堡的人?”中年美妇阴森森地关。

“不是。”

“那你……”

“本姑娘是从南京来,向天台堡索人的。”

“咦!你的胆子可不小,定然有同伴同来了。”

“哼!大概你就是狄堡主的狗党了。”

“绝魂岭与天台堡毫无送连,任何人擅闯禁地杀无赦,天台堡的人亦不例外。但女性尚可接近长恨崖下,登崖则概不宽赦。”

“哼!本姑娘不信你的鬼话。”

“信不信由你。说、你还有几位同伴?”

“多得很。”她信口说。

中年美妇向灰发中年女人道:“秀芷妹,今晚你前往防备好了。”灰发中年女人欠身恭敬地说:“主母但请放心,小婢这就前主守候。”

“小心了。”

“小婢遵命。”

这两个的年龄很怪,称呼也怪。看外形,灰发中年女子似乎要年长些,但却被称为妹,而她却自称小婢,称对方为主母,乱七八糟。

婢女秀芷入洞片刻,挟了一包衣物告辞走了。

中年美妇不住打量小绿,久久,眼中涌起了奇异的表情,秀眉不住掀动,脸上困惑的神色愈来愈明显。久久,突向老太婆问:“五娘,你看她有点像谁?”

老太婆五娘沉静地说;“小姐,老奴早已看出她有点像姑爷。”

中年美妇脸色骡变。突然以手掩面。久久,她放下掩面的手,眼珠红红地,脸上明显地流露出哀伤的神情,眼神却冷厉怨毒,极为可怖。她的目光落在少女的身上,叫道:

“女儿,你站在她身左看看。”

少女应诺一声,轻盈地走近小绿。两人站在一起,便可以看由异同了,两人的双目与口鼻的轮廓,竟然有六七分相像,但脸型却显然不同。小绿双颊要丰润些,而少女却是瓜子脸,酷肖乃母。少女年长三四岁,脸部呈现老成、持重、冷傲、沉静的神色,小绿则稚气未除、高傲、顽皮、慧黠、喜怒形于词色。

“咦!敝!”中年美妇困惑地说。

老太婆寿眉轩动,说:“小姐,她两人确有五六分相像。世间像貌相同的人甚多,并不足怪。”

中年美妇脸上的神柔和了些,向小绿问:“你快将家世说来听听,你家中尚有亲属么?”

“本姑娘为何要告诉你?”小绿抗声反问。

“事关你的生死大局,说,不可自误。”

小绿居然对萍儿的相貌与她相像而动了好奇的念头,便将家世一一说了。

中年美妇吁出一口长气,抬头仰望花穹,喃喃地说:“人家的家庭何等美满?而我,二十余载光阴,埋葬在穷山恶水与世隔绝的洪荒绝域中,心切报仇,含辛菇苦,此恨绵绵了无穷尽,我……我我怎能甘心?”

“小姐……”老太婆颤声叫。

中年妇人泪下沾襟,突然乖戾地说:“念在她相貌约略相同份上,赐她全尸。女儿、带她到后洞囚禁,赐她一顿食物,明早给她服一颗断肠丹,把她葬在谷口算了。”

小绿不是甘心受死的人,她一声娇叱,左手一带,反抽站在左侧的少女双目。

少女一把便抓住了她的手臂。她仍不肯罢休,扭身起右膝猛顶少女的要害。

少女左掌疾沉、“啪”一声一掌拍在她的膝盖上。

“哎……”她惊叫着挫倒。

“你这是自讨苦吃。”少女冷冷地说,拖了便走。

崖下是一座口小肮广的石洞,洞口长圆,加了一块万斤巨石制成,恰可堵住洞口的石门。夜幕徐降。洞门闭上了,从外面看了无痕迹,夜间出入则从洞口右侧方十余丈的秘密石缝出入。石缝加了掩蔽,即使白天也不易察觉这里是秘密的出口。

小绿被囚入后洞的天然洞穴,外面以巨石堵住,她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身入洞穴插翅难飞,后悔也来不及了。她不但后悔,而且感到内疚,自从与高翔相识以来,她的任性不但给自己带来了不少灾难,也替高翔带来了不少无谓的困扰。

她冷静思量,不由失声长叹,软弱地以手掩面颤声低叫道:“翔哥,你能再救我一次么?我想,我要被她们杀死了,我再也见不到你了,我……”

她终于在洞穴中沉沉睡去,疲劳过度,困倦征服了她,她在忧急绝望中睡着了。

斑翔擒住了灰发婢女秀芷,利用迷魂法跟着秀芷找到了她们隐居的石洞,以为对方三个女人的实力有限,悄然入洞救人该无困难。

婢女秀芷并不知奉命巡山后所发生的事,只知主母必定于日出时分将侵犯山区的小绿,押至长恨崖推下崖去处死,也可能一怒之下,等不到明晨日出便将人吊死在谷口。

因此她被迷魂后的口供,与事实大有出入。高翔在谷口未看到尸体,便知小绿必定仍然囚在洞中,要冒险入洞救人。

斑翔带了张小云姑娘到了洞口。试着掀动堵门的巨石,便知难而退,便向秘密石缝出口搜去。

通常入夜之后,四个女人除了派一个人巡山之外,石洞附近不派人警戒,没有人能在夜间找到石洞的门户,大可放心安眠。但今晚不同,女主人因小绿的事,勾起了心底的旧恨新愁,辗转不能成寐,鬼使神差披衣而起,想出外散步排遣愁怀。刚接近了石缝口。便听到了外面的搬动藤萝的声息。她心中一动、立即到了缝口的上方向外瞧。天色却黑,但她已发现确是人正在设法搬动阻口石进入,听声息便知不是婢秀芷。

她大感诧异,这是隐居此地二十余载破天荒发生的怪事。按理是不可能发生的怪事,但确是发生了。

“秀芷出卖了我。”她骇然地想。

斑翔正在仔细地拨开掩住石缝的藤萝,找到了堵住石缝口的长形巨石向内撬,不知上方几个可察看外面的小石穴内,有人向外察看。

巨石徐徐内移,刚推至向侧移入的刹那间,他感到气流倏变便知不妙。

气流一动,他便放手向外飞退,“哗啦啦”一阵响,他急滚而下。

首先是喷出一阵毒雾,接踵而至的是一群飞行发出异啸的外门奇形暗器。

他滚出两丈外,暗叫好险。

伏在一旁的张小云吃了一惊,不假思索地叫:“高爷,怎么了?”

他伏地一窜、掠近小云低声说:“里面好像有防范,触发了暗器消息,好险,偷入的大计失败了。”

“哦!你打算……”

“再试一试。”

“千万小心了。”

“谢谢你的关心。”

他从一侧掩回石缝口,一看堵口石已回至原位。心中一惊暗忖:“不是触动消息、而是里面有人偷袭。”

他心中焦躁,但又无可奈何,偷入洞中有救人的大计失败,便无法进入了,岂不令他焦急?他退下回到张小云身旁,忧心钟仲地说:“糟了,里面有人,已被他们发现了。”

“哎呀!那……那么,只有明攻了。”小云也焦急地说。

“明攻?不可能的,里面前后共有六座石门,皆是从内上闸的。可能么?”

“那……”

“我想想看……唔!退。”

“退?不救你那位女伴了?”

“当然要救,但不是现在,走。”

前是一处五丈方圆的石砰,倒还平坦,散置着数座天然形成的石凳,外围便是树林,从崖上面垂挂而下的藤萝,配合着洞口附近的野草、荆棘、矮树,几乎完全掩住了洞门,即使是白天,也不易看出崖内别有洞天。

他四处走了一圈,砍来了一根树干,打桩般打入一处石隙中方将婢女秀芷绑在树干上。一切准备停当,他向小云说:“好了,咱们在此歇息,先养神再说。”

“你要在此地……”

“要在此先交换人质,先礼后兵,在下已无法可施,只有与她们面对面一决。天色不早,你快睡。”

“你呢?”

“我要等她们出来救人。”

蓦地,不远处传来一声鬼啸,令人闻之毛发直竖。

他向下一伏,说:“来了,那位俘虏也快醒啦!记住,不管有任何动静,切记不可出面。”说完,他向侧一窜,一闪不见。

不久,右面石崖上方鬼火飞坠,向左侧方的谷口冉冉飘浮,去势甚快。

“啊……”对面的山谷中,突传来了凄厉刺耳的啸声,回声久久不绝。

张姑娘打一冷战,蜷缩在乱石中.心中暗暗叫苦道:“糟透了,似乎四面八方远远近近都有人,我是不该来的。”

木柱上被制了穴道捆了手脚的秀芷突然醒来,“咦”了一声突然大叫道:“谁将我绑在此地的?”

不远处黑影暴起,飞射而来。

藏身在一旁的高翔也飞跃而起,大喝一声,劈空掌发如雷霆行可怕的一击。

两人相向而进,一闪即接触。

“嘭”一声大震,对方也抡制机先出手,劈空掌力在交错前先行接触,气流爆炸声石破天惊。

两人向侧飘退,黑影一闪不见。

几乎在同一瞬间,另一黑影已贴地射向高翔飘落处。剑气如潮,来势如惊电。

他拼了一掌,只感到真气浮动,手劈一震,震撼力奇大,爆裂的气流化为爱风,彻骨奇寒,不由心中一擦,知道碰上可怕的对手了。

剑气及体,他身形末稳,百忙中招自保,连环拍出两掌。这汉人不再大意,用上了八成真力,仍然是用的劈空掌,夜黑如墨,他不敢冒险近身相搏,宁可耗费宝贵的先天真气,不管对方是否禁受得起。

疾射而来的剑势一顿,剑气突发异啸。

劈空掌力被剑气震散了五成力道,仍向三尺外的黑影涌去。他的掌力可及四尺左右,最远可及八尺。

黑影突然飞退、飞出两丈外一闪不见。

他又是一怔,对方怎么又是一个可怕的高手?这些女人难道每一人都已练至化境了?

他知道,他估错了对方的实力,事情棘手。

他向侧一窜,隐起身形。劈空掌以气伤人,禀赋特异的人练气二十载方可有成,极耗元气,非必要不可滥用,他必须调息了。

他的注意力,始终摆在木柱上的俘虏身上,只要有人敢来救他便会出手袭击。

久久,声息全无。

久久。鬼声再起,鬼火再次四面飘浮。

他沉住气,静候变化。

蓦地,他听到崖口传来了小绿的叫声:“翔哥,不要管我,拼了她们……”

叫声倏止、似己被人掩住了嘴。

他心中一急,大叫道:“雍竹君,咱们交换俘虏。”

久久,没有回答。

“哎唷……”是小绿的叫痛声。

他勃然大怒,飞跃而出,到了木柱旁,一手便扣住了秀茫的手掌,五指一收。

“哎……”秀芷狂叫。

“再叫。”他沉喝。

“哎唷……”秀芷厉叫,不叫不行,十指连心,痛得她几乎昏厥。

“哎……”又是小绿的叫声。

他一咬牙,怒叫道:“雍竹君,在下要用九阴搜脉歹毒手法对付这位忠心耿耿,从小追随你身边,二十余年陪伴你不忍离去的忠心侍女了。”

“老身也要用分筋错骨对付你的女伴。”远处黑暗中传来了叫声。

“好吧,咱们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在下两人被天台堡的人用计诱来,并非有意侵犯你的绝魂岭禁地,你既然凶残恶毒不肯好休,在下也不肯善了,不连根拔掉你们四人的毒苗。决不会离开。”

“你如果伤了在下的女伴,在下必定将你四人寸裂而死。你逃不掉的,在下的女伴,是缥缈魔僧的徒孙、消息传出。天下之九决无你容身之地,你瞧着办好。”

“老身不在乎缥缈魔僧是何许人,你吓不倒我。”

“在下这关,你就过不去。”

“哼!三比一,你算什么?”

张姑娘突然贾勇叫道:“三比二。”

对面山崖下,突传来刺耳的叫声:“三比三,老夫算一份。哈哈哈哈……”

斑翔大喜,大叫道:“沈老前辈,快来。”

白影冉冉而至,但在不远处一闪即没,叫声却传到:“放心啦!老夫一辈子装鬼吓人,鬼祖宗在此,小表大劫难逃。”

先前的叫声又起:“放下我的人,咱们明天谈判。”

天亮了,红日升上东山头。

斑翔出现在东面的树前。张小云押着秀芷,小猎刀横在秀芷的喉下。

第二个出现的是少女,她押着小绿。

随后出来的是中年美妇,老太婆跟后。

白影乍现,白帽白袍形如厉鬼白无常沈心达,现身在不远处的一座巨石顶端,桀桀怪笑声如鬼哭。

斑翔也自向前走,沉声道:“雍竹君,何不先交换俘虏?”

中年美妇便是雍竹君,冷笑道:“贱人已向你招供,出卖主人罪不可恕,假手于你置她于死地,岂不甚好?不用交换了。”

“哼!你的心肝大概不是肉造的。你这位侍女不但不曾招供,她连如何被擒也不知道呢。”

“哼!你却知道老身的底细。”

“关中大豪绝魂金剑的女儿隐身在此、你以为天下无人知道么?你将此地取名绝魂岭,岂瞒得了老江湖?”

“你少给我废话,老身今天要给你一次公平决斗的机会。你如果不幸溅血剑下,一切免谈。”

“如果在下胜了呢?”

“到时再说。”

白无常桀桀笑,说:“绝魂金剑雍仁,一点也不仁,心狠手辣嗜杀如命。剑下不留人,没料到他的女儿竟然更胜一筹,不但奸杀而且机诈刁猾。哈哈!老夫做梦也没料到他的女儿竟在此隐身,真是异数。据说,他根本否认有女儿,是真是假?”

“你是什么人?”雍竹君厉声问。

“老夫是谁,勿劳过问。”

“你也得死。”

“哈哈!老夫已死过不少次了,再死一次小事一件。”

斑翔拔剑出鞘,沉声问:“雍竹君,你有何打算?”

“你,想救女伴不难,自断左手,老身饶了你们。”雍竹君厉声说,最后又加上一句:“不然她死定了。”

斑翔倒抽一口凉气,心中暗暗叫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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