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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海风云 第十三节

作者:云中岳

两人沿溪向上走,到了一处小湾流,姑娘纤纤手儿向湾岸那三棵阔叶巨树一指,娇笑道:“近午了,小冤家,在那儿歇歇进膳,如何?”

“汝令焉敢不道?亲亲,此地景色如画,真也该歇歌了。”

“油嘴!”姑娘拧了他一下面颊,甜甜地笑。

两人纵至树下,逸云放下水囊和食物包,解下革囊做枕,往下一躺说道:“这儿的草柔软如絮,啊!真舒服。”

泵娘解下龙渊剑,忘情地扑倒在他宽阔的胸膛上,笑道:“百花谷比这儿好上万倍,我将带你遍历花海蕊山。”

“这个海和山不是更好么?哈哈!”他将姑娘掀翻在地,上下其手,吻得她浑身发软,姥成一团。

他俩在树下享受旖旎风光,上游峡谷之间,却隐下重重杀机,乐极生悲,大祸将至。

良久,姑娘发乱钗横,青衫半卸,粉面红霞,似嗔非嗔地擂了他一粉拳,坐起用青衫下摆掩住一双粉腿,嗔道:

“冤家,你顽皮着哩!起来,吃饱了得赶路。”

逸云笑嘻嘻地坐起,姑娘将一个油光闪闪的鸡腿往他口中一塞,扑哧一笑道:“你这张嘴最坏,塞住了看你还坏不?”

小俩口恩恩爱爱缠缠绵绵吃了一顿,洗漱过后并躺着相拥歇息,半个时辰后方结束上道,沿小溪向上游走去。

这半个时辰中,小溪上源峡谷附近,安下了许多小玩意,端的步步生险。

先前追踪他俩的人,是祁连阴魔和花和尚。在童子拜三老山,三个凶魔被鸿钧鼓弄了个晕头转向,九幽异人虽然功力并不高,但以一比一还能应付裕如,加上了鸿钩魔鼓,却能取得绝对优势。三凶魔空自暴跳如雷,却只能徒呼荷荷,前后六天,不但疲于奔命,也几乎一个个迷失神智掉下万丈深崖。

自从来了逸云,九华鬼虺首先呜呼哀哉,祁连阴魔硬拼一掌,凛然而遁。花和尚心中有鬼,也怕梵音掌要他的老命,一见逸云便斗志全消,只有望影而逃的份儿。其实论功力,他相差不远,逸云想惩治他亦不是易事。

他师父朗月掸师的告诫言犹在耳,只好望影而逃。

两凶魔并不知九华鬼虺己死,而且对九幽异人的玄阴寒玉匣不死心,在附近潜伏待机,却碰上逸云和姑娘出山。起初他们并末发觉,待逸云长啸致意,两凶恰在音波必经之山头,闻声便飞赶而来,终于遇上了。

花和尚心中害怕,但祁连阴魔却将逸云恨之切骨,要不是这小子打岔,九幽异人那晚绝跑不了,何况还挨了一记重掌,几乎丢人现眼,他怎忍得这口气?

祁连阴魔既名之为“阴魔”,除了练阴毒奇功以外,为人更为阴毒,心狠手辣,睚眦必报,心思也更为阴险,便如此这般一商量,决定宰了逸云,擒住明艳照人美如天仙的小妞儿,享受一番再说。

两人都是色中饿鬼,花和尚更是大名鼎鼎、如命的婬憎,两头见了绝色无伦的如烟,尤其她外面仅穿了一袭青衫,腰带系着长创,胸前双峰怒突,小腰弱不胜握,更要命的是青衫下那双修长晶莹、宛若白玉精雕的腿,简直是令人惊心动魄。那年头,想看女人的大腿,除了自己的黄面婆在被底偶或可以看到以外,势比登天还难见的东西嘛!

两头也知逸云不好惹,模清了两人的去向,便决定到前途等候,暗算明攻双管齐下。

终于他们在前面峡谷相好地形,开始动手布置天罗地网。祁连阴魔的包裹内,尽多准备对付老狐狸九幽异人的小玩意,这时可派上了用场。

第一关是沾有奇毒的银蛛丝,人兽一触即倒。第二关是满地牛毛刺,踏上了准完蛋。

第三关是一丛伸出路中的绿草,草上涂了百毒赤月复蛇涎,只消一沾身,绝无幸免。

这三关那是极平常而极不为人注意之物,谁都不会注意这种平常的事。也由于太平常,收效也极大。可致人于死的凶猛禽兽,杀人不多,而不注意卫生、细菌之人,却如恒河沙数。

第四关最歹毒,那是由路旁两根铜管中,散发出来的无形毒烟,名叫销魂软香,嗅入鼻中即浑身发软,欲火如焚。这是花和尚的无价至宝,也是他糟蹋女人的采补奇珍,独步天下,举世无匹。

第五关简单,如果前四关无效,则起而攻之,凭武功一搏。

两凶魔布置完毕,喘过一口气,祁连阴魔折了两根草,一长一短,捏在手中仅露一端,向前一伸说道:“和尚,咱们拈阄了,看谁先偿甜头,免得临时争论,伤了和气。”

花和尚看了他一眼,两根草并非全同,这里面大有文章,只要模清对方心理,便可以稳操胜算。可是两人都够奸猾,相处不久,双方只凭运气决定了。

祁连阴魔见他不住打量眼神和脸色,大为不耐,说道:“别费心了,各凭运气。”

花和尚忽然说道:“我来做筹。”

祁连阴魔恶狠狠地说道:“你不信任老夫么?”

花和尚一看不对,心中暗自冷笑,大手缓缓伸出,向草茎徐徐仲二指一拈,突然向上一拔。

“长的!那妞儿的甜头我该先尝,你拣破罐儿。”

祁连阴魔阴阴一笑,手掌缓缓摊开。

花和尚气得将草茎向前一扔,飞射十丈外,一跺脚,恨恨地转身往草丛里一钻。

祁连阴魔也扔掉草茎,得意地微笑,也隐入一旁草丛之中,屏息以待。

不久,下面出现了逸云和姑娘的身影,两人手挠着手,慢慢向峡谷口飘来。

银蛛丝细小透明,在草上向上飘扬,排成一列,恰好在进入峡谷口的最前面。

距银蛛丝前面两丈余,草丛中伸处两株小树,粗如儿臂,但却有丈余高。离地三尺处,光亮的树皮上插着一段两寸长革茎,入木近寸,那是花和尚愤怒中扔出之物,这家伙的功力,比摘叶飞花还高明三分。

逸云和姑娘飞掠而来,只听逸云笑着说道:“芸,我们要不要赶快些?入黑之前须赶到木屋,你就可以月兑下青衫着你旧时衣杉了。我觉得,你这身装束倒是合适,哈哈!”

“啐!你当然觉得合适,还发疯呢!”姑娘擂了他一粉拳,并伸手拉青衫下摆,想将粉腿掩住,但白费劲。

逸云笑声一落,一只鹰隼突然由左面山林飞掠而下。山坡上疏林之中,突然射出一只黑白羽的山雀,尖叫着向右急逃。

鹰隼来势奇急,凌空下扑。山雀向下一沉,想贴地窜入右侧山坡密林之内逃命。

“吱”一声急叫,山雀向侧一闪。鹰隼忽一转翼,两爪已抓住山雀,正想向上急升,突然“卟”一声掉下地来,冲势未消,直滚出三尺外方行停止,爪一松,立即停止挣扎。

原来在下扑的刹那问,触到了银蛛丝。

逸云刚掠到小树下,心中一凛,倏然止步。鹰隼凶猛绝伦,怎会忽然毙命的?他突然说道:“等会儿!这里有古怪。”

他一侧首,突发现树上的草茎。练武之人头脑要比常人机警,耳目特灵,岔眼事物绝不放松,身临险境更是小心留神。他伸手一拔,倏然变色。他举向姑娘面前说道:

“草茎深没近寸,孔圆而草不损,这是内家高手以摘叶飞花手法射出之物;而且草茎色泽未变,这人如不是就在左近,即是去之不远。”

他折下一段树枝,双耳运天听之术留意四周动静,徐徐走近鹰隼,用树枝拨动察看。

鹰隼仍在抽搐,但双日紧敛,气息奄奄,浑身无半点伤痕,而那只小山雀,爪创入心已是死了。

他站起跨前一步,诧异地说道:“似是中毒,怪事!”

两根银蛛丝在他脚前微扬,好险!

他用鼻孔略嗅,毫无异状,便向姑娘说道:“事态不寻常,确是可疑。我们由林边走,记住搜进!”

江湖人说“搜进”,有两种搜法,一是并搜,一是前后连搜。不管如何按法,人与人之间的相距,至少亦在五至两丈之间,这是江湖人不成文的规定;可以搜索较广地面,也可避免被人一网打尽。

逸云首先向左右山坡掠去,姑娘紧了紧龙渊剑,在三丈后腾身便追。

两人这一搜,三关小埋伏全告落空。暗中待机的两个凶魔,急得直冒汗,暗骂鹰隼该死。

花和尚心中凛然,那草茎是他扔的,他当然知道闯了祸,还道祁连阴魔不知此事,他暗叫侥幸不已。

祁连阴魔怎能不知,把花和尚扔草之事恨得牙痒痒地,心里瞎骂秃驴可恶!

他心中暗骂,本能地一咬牙。

逸云已用天听之术凝神注意,咬牙声一入耳,他突然飞掠而下,高叫道:“什么人?

站出来说话。”

声出,人到,到了无形的销魂软香弥漫之地。后面的姑娘还没弄清怎么回事,并未追来。

逸云往峡谷口一站,等待隐伏的人现身。忽然他感到浑身一热,欲念在脑中油然兴起,丹田下一股欲火向上爬升,小敝物蠢然而动。

他出身杏林世家,经验也够,心中骇然,突向飞扑而来的姑娘大喝道:“快退,这里有人施毒!”

他已无法运劲,气血涣散。但他毕竟功力浑厚,龙貅丹黄也略有祛毒之效,销魂软香药力发挥还不至太快。

他拖着沉重如山的脚步,移动了丈余,并伸手掏出革囊中盛祛毒归元散玉瓶,可是手一软玉瓶落地,他也随即转侧倒下了,恰将玉瓶压住。

他感到欲火如焚,难以忍受,幸而龙貅丹黄发挥了些小宝效,使他不至于灵智尽失,一面强抑欲火一面拼命运功,勉聚真气。

泵娘大吃一惊,她尖叫一声,想扑近逸云,但逸云叫她退,她略为犹豫,逸云一倒,她可顾不了一切啦,尖厉地大叫,向前扑到。

花和尚拈阄失败,本已老大不愿意,一看逸云中毒倒地,他更不愿意啦!要让小妞儿也中毒势将被祁连阴魔大获稗益,转到他和尚上阵,小姐儿怕不早成了个活尸?二水花和尚已不愿捡,捡活尸他更不干。

他私心一起,便大吼一声飞起扑向小妞儿。

祁连阴魔只道和尚卖乖,也大喝一声飞掠而出。

泵娘一见两魔,叫声“苦也”!掣下龙渊剑急射而出,剑芒怒张剑发龙吟。

“和尚,退下,是我的!”双掌一分,阻住和尚。

花和尚一见龙渊剑,有点发毛。冷笑一声回头便走,先收起泄香钢管,奔向逸云。

祁连阴魔功力比姑娘高出不可以道里计,玄阴寒魄诛心掌独步武林,每一掌出手阴风激荡,力可摧山,要真拼,姑娘绝支持不了三招。可是姑娘见逸云已经倒了,生死末卜,也许已步了鹰隼的后尘了。她存心拼命,与凶魔誓不两立,加以神剑在手,如虎添翼,她咬牙切齿凶狠地进招,将生死完全置之度外。

祁连阴魔心有顾忌,他要的是活美人,而不是死尸,所以不能速下杀手。想近身活擒,龙渊剑千古神刃他怎敢冒险以身试剑?加以姑娘不闪不避,身剑合一拼死进招,老阴魔确是无可奈何只能用四成功劲周旋。

老阴魔掌出如风,八方游走,不时乘隐急扑,狞笑之声刺耳难闻。他一面用掌震开重重剑影一面得意地叫道:“小心肝,乖乖弃剑投降,有你快活的,我老人家绝不亏待你。你人美,功力也不弱,跟我老人家到祁连,传你一身绝学。嘿嘿!真妙!”

语音未落,他闪开点来的无数朵剑花,闪电似地由左面欺近,挫身急捞姑娘的大腿。

扁华猛地旋身,“落花缤纷”光华飞洒而下。这一招凶狠而霸道,千百朵晶芒银星迅捷地急射。

老阴魔捡不着便宜,“嗤”一声抓到一片青衫下摆,贴地飞退,月兑出了万千剑影。

青衫下摆一掉,姑娘的粉腿完全暴露在外。她里面只芽亵衣,只穿一条形如肚兜的小衣儿;在急速地旋转出招之际,几乎可以看到大腿根,晶莹洁白匀称无暇的粉脔雪股,在烈日下放射出无穷诱惑力。

老阴魔只觉魂飞天外,浑身气血贲张,眼中的欲火阵阵外射,张着大口直淌口水。

他目眩神移,手脚一慢,差点儿挨了两剑,他气呼呼地叫道:“小心肝,我不伤你,乖乖听话,不然你将……”

“老鬼,不是砌就是我活1”姑娘粉面铁青地厉叱,剑出“万花吐蕊”绝招,千百朵光华飞射,疯狂地攻去。

老阴魔不在乎,他身形缥缈,倏忽游走,不住由剑芒的空隙中抢近,指爪并施急似迅雷,把姑娘急得几乎要吐血。

两人盘旋三十余次照面,各出四五十招,姑娘已是头脑昏沉,灵智将失。

而花和尚在一旁发出的狞笑,和逸云微弱的语音,更如无数钢刀,在她心头猛戳。

花和尚奔向逸云,他一脚踏在逸云胸月复之间,阴阴笑道:“小子,龙吟尊者那老秃驴是你的师父么?他没死?”

逸云刚凝集些小儿真气,却被一脚踏散,他嘎声骂道:“你这是大逆不道的恶贼,将要受到报应了。”

“哈哈!你又岂奈我何?哈哈!”

“你再不改过,悔之晚矣!”

“啪啪”两声,逸云挨了两耳光。

花和尚狰恶地说道:“你行将喂禽兽虫蚁,悔你自己吧!那老秃驴的佛道同源金像现是在何处?”

“金像早已还了,你少打如意算盘生非分之想。”

“啪啪”!他又被打了两耳光,玉面更红了。

花和尚伸手一抓,“嘶嘶”裂帛响声中,逸云的紧身外衣和腰带片片而碎,腰囊一裂开,那镀过水银的佛道同源像跌下草中。

和尚一手抄起,细看像后小字,讶然喝道:“小子,这像本是金的,怎会是银像?

说!”

“你知道是金像?江湖中从没有人见过此物,谁告诉你是金像的?哼!”

“混蛋!你教训起我来了?嘿嘿!江湖传言是金像,佛爷怎能不知?”

“那你去找金像罢,师父交这银像给我,要我亲交少林掌门,这信不信在你。”

花和尚又端详良久,反复查验像后的签名,喃喃地自语道:“确是他们用绝学留下的具名。难道说,他们惟恐有人知道这像的功用,怕人夺取,因而放出谣言,将银像说成金像么?”他由师父朗月禅师处听说有这么一尊像,却不知究竟是否是金的。

沉吟良久,他厉声喝道:“老秃驴只将这像交你,没有别的交代么?”

“哼!”逸云根本不屑回答。

“啪啪啪”!花和尚一连又抱了三掌:“你敢不答?”

逸云强抑欲火,一面偷偷聚凝真气,闭上了眼。

花和尚将像纳入怀中,阴阴一笑道:“等会儿再问你。”

他转向激斗中的一对男女看去,只感到欲火向上一冲,姑娘的青衫已经凌乱不堪,羊脂白玉似的肌肤映日生光,酥胸半露,玉乳将要月兑颖而出,那一双动人绮念惊心动魄的粉腿,在婬僧眼中似乎愈来愈近。他喃喃地说道:“老阴魔,你休想吃我的天鹅肉,那是我的,嘿嘿!”

祁连阴魔不敢下重手,却又擒姑娘不着,正在着急,跟角瞥见花和尚正用欲火炽盛的目光,跟着姑娘转,似要抢前加入,焉得不急?心中一动,便打主意要将和尚支开,便亮声儿叫道:“和尚,女乃儿要拼命不愿就范,劳驾,先叫那小子死去活来,不怕她不乖乖听命。”

花和尚还来不及转念,姑娘已尖叱一声,一剑迫开阴魔,向这儿飞扑。

花和尚吃了一惊,赶忙向后一退,一脚点在逸云的心坎大穴上,大喝道:“站住!

你要过来佛爷先毙了这小子。”

泵娘哪能不站住?她只觉脑中轰轰隆隆,眼前模模糊糊,急得几乎昏倒,跟跑地止步。

祁连阴魔见机不可失,猛地向前一扑,伸手便抓。

泵娘神智末昏,刷刷刷连攻三剑,把他迫退。

“老阴魔,交给我办。”花和尚厉声大叫。又向姑娘婬笑道:“丢下剑咱们商量,不然佛爷先毙这小子。”

“没有什么好商量,本姑娘与你们无冤无仇,你们不应以大压小,欺负江湖晚辈。

你要脸不要脸?”

“佛爷一向不要脸,要你就成。你要不商量,我只好先毙这小子,再用迷香擒你。”

他装腔做势一掌向逸云天灵盖拍去。

泵娘尖叫一声,身子摇摇欲倒,急叫道:“且慢!你想怎样?你要动他,我先横剑自绝。”

“你不想救他?”和尚狞笑着向逸云一指。

“你想怎样?”

“先丢下剑再说。我保证这小于毛发不伤。”

泵娘久受母姨熏陶,对男人心理了解甚深,岂有不知两凶魔目的所在之理?她心中如割,暗叫道:“亲亲,我……我完了!完了!我们只好来生再聚了!”

“踉跄”一声,龙渊剑堕地,她凤目之中泪下如雨。

祁连阴魔突然向前扑到。

“站住!你一近身只可见尸。”姑娘厉叱,纤纤玉指点在心房之上,只消一用劲,没问题,定可直达心房之内。

祁连阴魔惊然止步。

泵娘又叫道:“退后三丈。”

老阴魔乖乖退后,阴森森的鬼眼在找寻可乘之机。

花和尚却吃吃婬笑,浑身轻松地叫道:“小心肝,月兑掉那劳什子的衣衫,你不穿衣服美多了呢。”

“你这恶鬼,你是人么?你……你没有母妹?你……”

“小心肝,佛道出家人,不管身外事。你不服佛爷不勉:强,悉从尊便。”他朝指向逸云双目戳去。

泵娘狂叫道:“不许动他!”

“你不听话,佛爷怎不敢动?”花和尚指尖虚悬在逸云眼前。

泵娘惨然长叹,缓缓地退去破青衫,身上只有亵衣和肚兜儿,真够她受的。

和尚双目喷火地叫道:“快,还有亵衣。”

亵衣一落,尖球形的高耸玉乳令人心动神摇,不克自持,浑身玲戏透凸,佛祖也得动心。

和尚抬直身子,急吼吼地叫道:“月兑光,往这儿走!”

“和尚,你想毁约么?”祁连阴魔厉声喝,十指不住伸缩,向和尚跨了两步。

“你别急,有你一份。”

和尚叫道。他乃是大名鼎鼎的婬魔,和他那鬼师父朗月禅师同是色中饿鬼,走遍天下,所见过的女人不知其数。他承认,眼前这翅儿确是前所未见的顶儿花魁,由肌色和仅有的点红珠似的,还有那臂上近肩处那指头大的守宫砂看来,这妞儿还是个处子之身。他心中狂喜,独占之念大盛。

他想等姑娘一近身,挟起便走,凭老阴魔的功力,要追赶实非易事。

他打如意算盆,祁连阴魔却不让他如意,厉喝道:“不许走近!不然我是先毙了她,大家拉倒了。”

花和尚说道:“你不成,她听我的。制住她再交给你不迟。”

泵娘冰雪聪明,心中一动,拭掉眼泪,脸上绽起春花似助微笑,玉手半扯着肚兜向下缓缓移动,向祁连阴魔说道:“老,我不得不听和尚的话,你……忍耐些啊!”

祁连阴魔无名火起,脸上更为狞恶,一步步向和尚走近,一面对姑娘说道:“你非听我的不可。和尚,你再敢叫一声试试?祁连阴魔岂是省油之灯?你,禁不起老夫的一掌。”

“和尚,你真要我么?但你要被他伤了,怎生是好?我……我还是听他的吧!”姑娘委屈地叫,向和尚送过一瞥幽怨的目光。女孩子这种目光,足以令英雄拼头颅洒热血而无怨尤,砍掉脑袭不过是碗大个疤,护花使者则非当不可。

泵娘在那如幽似怨的流波中,已用上可感人神智的“天魔眼”。和尚枉称一代婬僧,竟然被她以牙还牙用美色和婬光迷住了而不自知。

他冷哼一声,踏前两步,双掌默运神功,真力已提至十成,杀气直透华盖,光头上冒起阵阵轻雾,冷哼一声说道:“妞儿,退后些,不准乱动。”

又向老阴魔道:“姓左的,你的话说满了些。佛爷的风雷掌在江湖未逢敌手,你且发两记寒魄诛心掌试试?哼!你早着哩。”

祁连阴魔怒从心上起,恶向胆边生,鬼眼中阴鹫刻毒的冷电寒芒不住暴射,双掌缓缓上提,一步步欺近道:“看来不是你就是我了,秃驴,咱们见过真章,看谁是得主,也看谁能活下去。”

“佛爷正有此念,你北我南,正是大好机缘,看南北绝学谁足以称霸江湖。”花和尚狞笑答道,也一步步迎去。

地下的逸云已经将真气凝聚了两成,向双臂运气,欲火并末将他迷失灵智,不愧武林一代奇葩。

终于经过无数困难,把双臂经脉的气血冲动了。悄悄地模出背下的玉瓶,吞下了一包祛毒归元散。

神药下月复,气血逐渐加速运转,奇经百脉片刻即恢复原状,四肢恢复自由,欲火全消。

“砰”一声大震,殷殷雷鸣的风雷掌,与阴寒彻骨的寒魄诛心掌拼了一招,罡风排山倒海似的激射五丈外,地面一丈方圆的野草全被连根掀飞。

两魔各退两步,同时一声厉吼,双掌连环劈出,并同时向前扑近。

泵娘惊叫一声,突向逸云扑来。因罡风振荡之时,余劲将逸云掀翻了两转。

她却不知这是逸云借故拔出革囊中伏鳌剑,掩人耳目的巧妙手法。

“砰砰”两声巨响,罡风更烈,寒热气流刺耳锐啸,草屑尘土飞扬,迷人耳目。人影乍分,两魔各退两步,身形踉跄,胸前不时喘气起伏,额上青筋跳动,显然功力相当,连拼三掌不分轩轻,胜负难分。

“妞儿哪儿走!”祁连阴魔大喝,闪身便扑。

花和尚不在乎,她能跑得了?已中毒的逸云更不用谈,没有解药绝动不了。他向侧一跃,飞抢五丈外地下的龙渊剑。老阴魔有剑,和尚没有,动起来准倒霉,先抢剑再说。

他还有两丈,眼看龙渊剑到手。忽听老阴魔讶然惊叫,同时眼前晶芒倏然射到,耀目生花,彻骨寒流已经袭到面门。

和尚功臻化境,知道大事不好,双掌疾推,人亦向后飞退三丈,足一沾地,即横飘八尺。他只感到胸前冷焰仍在,

一双大袖已不翼而飞,双掌也有点麻木,浑身汗毛直竖,倩不自禁打一冷战,张目看去。

五丈外,逸云敞着胸,左手挽着半果而喜极而泣的姑娘,一脚踏在龙渊剑上;他虎目圆睁,神光电射,那弯弯的新月眉尾梢向上翘,一反平日斯斯文文之态。右手斜伸一把小剑,亮晶晶的剑芒却有三尺长短,不住吞吐闪烁,像是活的灵蛇。

不但花和尚骇然变色,祁连明魔也觉毛骨悚然,两人倒抽一口凉气,呆住了。

逸云放下姑娘,蓦地怒吼道:“狗东西,你们拔兵刃上!华逸云要将你两个猪狗剖月复挖心,以警惕世上无耻败类。”他大踏步欺近。

祁连阴魔锵哪一声掣下长剑,神色肃穆徐徐举剑。

花和尚功力超人,横行江湖罕逢敌手,凭一双肉掌称霸武林,所以不带兵刃。但今天情形不同,他悚然变色,伸手去解腰巾,乘机对祁连阴魔用传音入密之术说道:“他手上的剑利害,硬拼划不来,以进为退,以后再说。”

“老夫知道,就这么办。”祁连阴魔也用传音入密之术回答。

两凶魔徐徐向两侧一分,突然发出一声惊天巨吼:“咱们上!看招!”

喝声一落,两人同时双足向前急跨两步,突又向两侧疾射,身形之快,骇人听闻,只一闪之下,便已远出五六丈外,足一沾地,复向密林闪电似飞掠。

逸云一怔,他想不到两老魔会卑鄙得用计月兑身,这在武林名望和一向自命不凡的老前辈来说,这种举动简直是匪夷所思,世所罕闻而令人难以置信之事啊!

他想追,但不知究竟追谁好,万一另一人去而复来,岂不糟透?姑娘绝对无法支持三招,他怎放心?

要不追,佛道同源像己被花和尚抢走,这关系武林大劫的金像落在凶僧之手,他如何向师父交代?

他怔怔呆立在那儿,急得额上直冒冷汗。

忽然,他心中一凛,蓦地回头大叫道:“芸,你怎么了?”

如烟抱着衣衫,手提龙渊剑,赤果着身子向谷上狂奔,去势极为迅疾。

他吃了一惊,身形捷逾电闪,收剑便追,并一面大叫道:“芸,站住!有话好说。”

泵娘功力相去太远,哪还跑得了,三两起落便被迫及。她蓦地回身站住,转身将剑横在颈下紧闭双目,泪下如雨,颤声叫道:“别近我,退回去。”

“你……你要迫我发疯?芸,放下剑听我说,请张目看我……”

“我没脸见你,一切本用多说了。快退回去,别迫我死……”

逸云知道她已不可理喻,决意冒险,突然哈哈狂笑道:“芸,你对我的虚情假意,终于大白在我之前。哼!早知你是这种人,我何必……”

“住口!”姑娘粉颊泛灰,突然睁眼尖叫,又道:“你……你竟然说我对你虚情假意,良心何在?你说,我是那种人?”

逸云脸上泛寒,徐徐发话道:“你是个极端子私,惯于将痛苦予人的女子。”

“你……你这……这”她哇一声喷出一口鲜血,身形一踉跄,龙渊剑一晃,距粉颈不到三分,好险!

逸云出了一身冷汗,又不敢扑上,急忙接口道:“我不是胡说,有事实为证。我落入花和尚之手,生死须臾之间;你为了救我,不借以身忍受蹂躏之痛,这不惜身躯之情义,我没齿难忘。而你却事后一走了之,不许我有图报的机会,让我终身负疚,痛苦一生,你这不是自私么?往昔的海誓山盟,言犹在耳,你却要舍我而去,不是虚情假意是什么?好吧!你走,我不阻你,让我带着终生的痛苦与内疚,饱受无情岁月的折磨,找一处世外人踪不到之处苦度余生了。”

说完,徐徐转身,又说:“但是,我会永远记着你的音容笑貌,和上一代的深思,直至我踏入坟墓。虽然令我痛苦,但永难泯灭此景此情,因为我绝不能忘怀,痛苦亦只好一肩担承……”

“锵啷”一声龙吟,龙渊剑坠地。逸云倏然转身,张臂飞掠,将向前倾扑的姑娘抱入怀中,在她背上拍了一掌。

泵娘猛然苏醒,抱住他痛哭失声。他也怆然垂泪,紧紧地将她抱住。

直等姑娘哭够,他才以袖拭净她嘴角的血迹和泪痕,轻声说道:“芸,你这种想法多可怕?把我吓坏了,亲亲,你忍心令我心疼么?唉!”

“云弟,我……我怎有脸见你?光天化日之下,我竟然无耻……”

逸云猛地吻住她的小嘴,随又抬头正色说道:“饿死事小,失节事大,这是那些狗杀才的妙论。为救人而失节,是罪该万死吗?今后,你不该有这种怪念头。那两个老狗罪该万死,我得将他们挫骨扬灰。我们走。”

“云弟,你也不许有刚才你所说的可怕念头;”

“咱们一言为定,谁也不许提起,好么?”

泵娘点点头。

两人拾掇上路,衣衫零落,像是一对野人,真够瞧的。

日色催西,将近末牌正。两人展开轻功,向东北急赶。

越过两座山峰,向一座山谷降下。谷虽不太大,但林木葱笼,怪石如猿蹲虎踞,溪如带,十分清幽。比起其他穷山恶水之处,又是一番清雅而雄奇的气象。

向下降了三五里,逸云忽然止步,侧耳倾听,姑娘知道他耳目极灵,他必定有所发现,便也肃然凝神向四周戒备,以耳目搜寻岔眼事物。

逸云说道:“谷中有高手拼搏,且前往一观。”

泵娘粉脸发赤,娇羞满脸地说道:“我这身装束……”

“你可在一旁隐身,如无必要,我们少管闲事。走!”

两人身形加快,如飞向山下惊去。降至谷下,已可听到罡风怒啸,和隐隐轻雷之声,由远处一座山嘴处阵阵传来,显然有人正在以骇人听闻的浑雄功力拼斗。

两人如风驰电掣的奇快身法,循声飞掠,一拐过山嘴,逸云一拉姑娘皓腕,躲入山根下石隙之中,由草隙中向前眺望。

半里外绝壁之下,有一个大石洞,洞前是一块亩大的草坪,草坪临溪一面,竟然有一座竹木建成的小寺庙,已经倾塌了大半。

石洞前尘土飞扬,罡风飞旋。距洞口两丈余,分立着三个长像凶恶的人,正在徐徐运掌,向洞口一个低首合十,轻诵佛号盘坐在地的老和尚,以无比刚猛的劈空掌力,连环出手发掌袭击。

正中一人,是一个身材伟岸,红光满面的高大老和尚,看去年纪仅在四十余,其实九十还有多,由侧影看,耳如车轮而招风,鼻子特大尖端下垂,裂着一张直至腮下的大嘴,眼珠儿突出。大红色的袈裟后领上,插着一枝小型的白玉禅杖,杖头佛冠仅有拳大。

他正用罡风怒啸,雷声殷殷的神奇掌力,不住向洞口的老和尚,连环发掌遥击。

逸云一看和尚的形状和那风雷俱动、掌力万钧的雄奇劲道,不由心中一健,轻叫道:

“是他!这大逆不道的筏憎。”

泵娘轻声问道:“谁?云弟。”“朗月禅师,我的师叔。南海普陀的风雷掌,独步江湖,乃是武林罕见绝学,他的功力比师父所料更为深厚了。”

“你的师叔?要招呼他么?”“不!我可能要和他翻脸。五十余年前,他将我师父的双脚废去,我要替师父清理门户。”“他的功力……”

“我还不惧,只是另两个老鬼在旁,我以一敌三倒是不敢冒险。且稍等一会,我要救那位老和尚。”

另两人一个是年届八十的老头儿,白发乱如鸡窝,满面皱纹,一双鹰目闪闪生光,鼻予特小,鼻头似乎向上翘,雪白的山羊胡,左耳后一条刀疽直裂入衣领之内,身材修长,穿着一袭葛袍。这个老家伙的掌力,骇人听闻,每攻出一掌,几若狂风突至,潜劲直荡三丈外,似可撼山震海。

第三名是个肉球形的老奇物,肥头大耳,月复大如鼓,鼻子眼睛长在一块儿,脸上紫色的肉球直往下挂,只奇大而泛青的巨掌,吞吐间狂风四起,身穿梓川绸裤褂,恶恨狠地绵绵进招,他腰带后,插着一根蛇藤杖。

可是三个人谁也不敢进至一丈之内,似有所顾忌。洞口那老憎身材瘦小,年已上百,相貌清瘤,脸上布满了痛苦的神色。他合掌当胸,闭目垂帘低诵佛号,膝前横置着一把褐色而光泽耀目的木刻长剑。

敝!那袭来的奇猛掌劲,一近老僧身畔,便像泥牛入海,声息全无。在他四周一丈之内,草石沙尘不惊,一丈外则是风呼啸,飞沙走石。逸云沉思片刻,忽然喃喃地自语道:“哦!是天心大师。他们所说的‘伽蓝三宝’,定然有万载菩提木所造的‘伽蓝剑’在内。这事我更该管哪!”

泵娘惊异地问道:“云弟,你说那老和尚是天心大师!”

“正是他老人家。你不见他膝上那把褐色的木剑么?”

“这些凶魔不是枉费心力么?天心大师技绝高人,岂是这些凶魔所能及的?我想用不着你出手哩。”

“不然,看天心大师神色,已是痛苦已极,恐怕……”

正说问,谷之上源忽然传来一声厉啸,一个人影状如鬼魅,向破寺掠来。逸云说道:

“祁连阴魔来了,真是群魔毕至。”来的果是祁连阴魔,他一到激斗之处,已看清各人面貌,即向朗月禅师大吼道:“朗月秃驴几十年不见,久违了,你可好?”他声调十分阴厉,极不友好而且充满敌意。

朗月禅师大咧咧地扫了他一眼,皮笑肉不笑地退后八尺,收掌屹立,冷冷地说道:

“姓左的,老袖活得挺惬意,不劳动问。请教,听说你与令徒五毒明风汪修全,徒孙五阴鬼手申天豪,在祁连十八年末莅中土,怎么竟跑到湖广来了?找到四海狂客老匹夫没有?”

“四海狂客没找到,这事不劳挂念。秃驴,花和尚一宏可是你的衣钵传人?”“乃是老袖的得意门徒,三十年前收的好弟子,哈哈!你曾见过他么?”“不但见过,我阴魔正在找他算帐。”“找他算帐?嘿嘿!这两年来我也不知他跑到哪儿快活去了。哼!

他已获得老衲真传,风雷掌已有八成火候。你要找他算帐!嘿嘿!免了吧!了不起你强他一分而已。”“你这秃驴教出这种毫无信义的弟子,真可说克绍箕裘。哼!要是下次让老夫撞上,管叫他死活都难。”

“你说得太轻松了些,你该问老衲肯是不肯。”

“不肯,除非你把他拴在裤带上带着走。”“你这阴魔极少进入中原,既然来了定不是等闲,有事请便,老衲有事待办。”朗月在下逐客令了。“哈哈!想撵老夫走路?

笑话!伽蓝三宝,见者有份;祁连阴魔比你早了几天,要不是老朋友;还要赶你走路呢。”

“哈哈!呵呵!老阴魔,你在说梦话哩!三宝咱们已经商量好了,得主只有三人,没有四人的份。”“青天白日,老夫并末睡着,等会儿看谁有份。你那两位朋友可否替老夫引见引见?”

那两个老怪早已停手,在一旁虎视眈眈。肉球似的怪人冷冰冰,全无半点人气地说道:“千毒老怪盛弘。姓左的,你难道不知?”左耳后有刀疤的怪人接着说道:“毒龙掌潘志,你记住了。”声音不但一样地冷,更充满火药味。

祁连阴魔笑道:“呵呵!全是与老夫同辈的怪物,只是咱们天南地北,闻名不见面而已,今天总算记住了。”

朗月禅师冷冷地说道:“记住了就好。念在一甲子的交情,老衲好意请你走路。我看,你还是走的好。”

“老夫目前不想走,得看看你们怎样奈何得了天心秃驴。”祁连阴魔奸笑着徐徐后退,他在打主意弄鬼了。

千毒老怪和毒龙掌,皆是北方鼎鼎大名的一代魔头,不但功力超人,心手之毒辣,人鬼皆惧哩。祁连阴魔对他们知之甚深,心中不无顾忌。

在朗月禅师师兄龙吟尊者行道江湖之时,和尚已和祁连阴魔暗中勾搭,成了志同道合的酒色朋友,双方的造诣各自心里有数。祁连阴魔衡量形势,知道目下人孤势单,绝难与他们争短长。花和尚乃是朗月之徒,老实说,要胜花和尚还没有绝对把握,要胜朗月确是难上加难,再加上千毒老怪和毒龙掌,祁连阴魔怎吃得消?

祁连阴魔退到破寺边等待时机,朗月向洞口的天心大师啧啧狂笑,笑完厉声道:

“老秃驴,你能挺到何时?交出伽蓝三宝,贫僧拍腿就走。要不然,哼!”

天心大师脸上已成死灰,但他仍不住低诵佛号,对外界的一切,似乎已毫无所知。

千毒老怪跨前一步,声色俱厉地说道:“天心老秃驴,你真要我用毒制你死命么?”

“南无阿弥陀佛!南无……”天心仍在低诵佛号。

“事不疑迟,迟则生变,盛兄,下手!”朗月禅师厉吼。千毒老怪嘿嘿大笑,探囊取出三条浑身苏红,长仅八寸的扁形小蛇,口中轻嘘一声,三条小蛇箭似向天心大师飞射,捷如电闪,凌空窜去。

敝!小蛇一近至丈余,突然坠地,在地下左右游盘,浑身颤抖不敢前移。千毒老怪嘘声愈来愈急,小赤蛇游走如风,可是却不敢越雷池半步。

老怪大怒,蓦地“嗤”一声急嘘,小蛇浑身一蜷,突然向前一窜。“孽障!”天心大师忽然一睁双眸,单掌扣指一弹,四缕劲气随指而出,丈外刚向前窜的小赤蛇,突然分成六段,在地上略一妞动,即行死去。

千毒老怪骇然变色,也勃然震怒,巨掌一伸,一只小匣的上盖陡地弹开,无数小黑点向上一涌,空中突然响起一阵尖细的嗡嗡声。“金蛊蜂!这家伙名不虚传,竟有这种绝毒之物。”远处的祁连阴魔变色喃喃自语。

金蛊蜂向洞口飞扑,细小如米,像一阵骤雨,向天心大,师洒去。天心大师寿眉一轩,目中神光一闪,另一掌突然一圈,向外一旋,真力骤吐。

那一群金蛊蜂似被旋风所卷,随着潜劲飞旋一周,齐向石壁撞去。只听“嗤嗤”锐声中,上千金蛊蜂全嵌入石壁两寸以内,成了一点点金色液体,流出小洞外。

“老秃驴,盛某和你拼了!”千毒老怪心疼如割,扔掉小匣向前急扑,双掌交叉劈出,那如山暗劲之中,挟着无数蓝色小丸,一涌而至。天心大师以指掌制敌,似已力竭,上身一阵晃动,脸色更为灰白,双手颤抖,胸前起伏不定,他怆然地叹道:“老袖临化之人,你们仍苦苦相逼,休怪老衲有失慈悲,不能上体天心了。”他勉强说完,左掌向前一登,食中两指突向前一点,右手抄起膝前伽蓝剑,缓缓斜举。

“哎……”千毒老怪突然身躯下坠,踉跄退后三步,那些蓝色小丸以更劲急的力道向后反射,有十余粒嵌入了千毒老怪的躯体内。他厉叫一声,用手按住胸前心坎大穴上,嘴角渗出了血丝,突然摇晃着倒下,左手还探在囊口,大概是想取解药,可是已经不能动弹了。

只片刻间,千毒老怪身躯突然缩小,升起一阵深蓝色的轻雾,“波”一声胸月复自裂,化成一滩蓝色的液体,缓缓渗入地中。附近八尺方圆的青草,也变成蓝晶晶之色,全行偃倒。毒龙掌惊心动魄地叫道:“咱们放火烧他!”

“不行!”朗月禅师大声喝止。“这老秃驴临死还功力骇人,也许咱们也遭了毒手。

他那霸道的‘天心指’可远及三文,无法近身,如不用火烧他,怎能制他死命?”

“要是烧了他,伽蓝三宝咱们怎能到手?那‘伽蓝剑’是木的。‘天心指禅功’在他脑子里势必随火而逝。唯有那‘辟毒舍利珠’不怕火,是给你呢,还是给我?”朗月禅师脸色阴沉,一字一吐地说完,一步步欺近,并掣下衣领上的白玉禅杖,凝神运功,欺近洞口。并一面沉声道:“老杀才已到了油尽灯枯之境,咱们快上,迟延不得,可不能让他自绝。”

毒龙掌果然心中一动,双掌上提,也面色阴沉地一步步欺近,叫足了十成功力准备进击。

伽蓝剑向前斜指,天心大师脸色青灰,缓缓站起。

这一瞬间,响起一声震天巨吼,朗月禅师和毒龙掌身形疾进,一左一右飞扑而上。

“叮叮叮”三声跪亮的金铁清鸣,伽蓝剑连续点在白玉禅杖之上,快得肉眼难辨,人影飞退。天心大师身形前后晃-动,一串汗珠由额顺腮而下,青灰色的脸膛突然泛上淡红色,但呼吸似乎已经停止了。

朗月禅师功臻化境,硬将三剑神奥的招术挡住,几乎胸前开花。剑是挡住了,可是他只觉由白玉禅杖上传来的一股浑雄潜劲,直震得右臂酸麻,直迫心脉,不由他不退后保命,直飞退三丈外,方踉跄站稳,倒抽了一口凉气,脸上变色。毒龙掌更糟,他欺近时即行发掌,连环拍出那力可摧山的毒龙掌力,腥风狂飘也似的向前急卷。

天心大师在运剑出招的同时,左手‘天心指’也同时发出。如山暗劲接近一丈,立时消散于无形,腥风亦向后反卷,而那无形的‘天心指’力道骤至,突破了如山掌力,疾射老贼胸坎。毒龙掌毕竟久经大敌,见多识广,掌力反卷他就知道大事不妙,火速向后一倒,脚跟一用劲身躯贴地平飞而退。“嗤”一声裂帛响,天心指力贴胸穿过,胸衣裂开,胸肌也留下了尺长创痕,幸而仅伤皮肉,把老怪物吓了个胆裂魂飞,汗毛直竖,赶忙掏出金创药敷上。天心大师似己力竭,双目徐闭,颊肉抽搐,伽蓝剑也缓缓颤抖着向下徐降。

一旁的逸云心中一震,轻声说道:“芸姐,龙渊剑给我一用。你躲好,千万不可出面。”碧芸轻轻掣剑,递给他紧张地问道:“你……你能阻止他们行凶?”

“也许不成,可是天心大师已经危极,我非出去阻拦不可。没想到天心大师一代高僧,可说天下无敌,竟然以近两甲子的修为,仍斗不过这些恶魔。”

他接过剑,命姑娘藏好,将伏鳌剑放在腰旁顺手处,由一旁悄悄掩入山崖旁树林,向洞口飞射。

“呵呵!和尚,要不要左某加入?多一人之力,多操一分胜算,如何?”祁连阴魔大笑着走近。朗月斜睨老阴魔一眼,冷冷地说道:“悉从尊便,如果阁下认为比千毒老怪强些,也无不可。”祁连阴魔傲然一笑道:“千毒老怪除了毒物之外,禁不起左某一掌。”说着,占住右方掣下了长剑。

“咱们上!”朗月蓦地大叫。三人身形倏动的刹那间,光华如满天长电四射,剑气丝丝刺耳锐啸,从三人后面闪电似射到并传来一声虎吼:“魔崽子。看剑!”在三凶魔向前猛扑的瞬间,逸云已快逾电闪赶到,喝声先出以便阻止三魔.向前的冲势,双手分执两把神剑左右分张,飞取朗月和祁连阴魔。他身法奇快,声虽先出,人与声却同时到达。

祁连阴魔已经吃过苦头,闻声知警,赶忙向下一伏,贴地侧射丈外,方旋身站起。

朗月禅师自命武林第一高手,他倏然转身,顺手攻出一招“旋风扫云”,白玉禅杖风雷俱动向后狂扫。“嗤刺”一声,伏鳌剑的剑芒一闪而过,暗劲全被震散,白玉禅杖那佛冠式的杖头,震成碎屑四面飞散。

朗月只吓了个心胆俱寒。他那白玉禅杖别说是普通兵刃难以抗衡,光是他那无穷的内力,也足以将任何兵刃一击即毁;即使是龙渊剑,也不可能将禅杖击碎,最多也不过砍一道裂痕而已。事实上白玉禅杖头碎如片片,他怎能不惊?惊是一回事,命不能不要,一掌扔出,人即横掠丈余。

当他一看清另一把龙渊剑时,只觉心中狂跳,脸上变色,蓦地态吼道:“小狈,你是谁?这把龙渊……”

逸云迫退两人,迎面仗剑屹立,俨如天神当关,威风八面。他抱剑行礼,答道:

“请问大师可是人称朗月禅师,南海风雷僧的门下吗?”“别管这些,我问你这把龙渊剑的来历。”“这剑乃是在下恩师所赐,敝恩师人称龙吟尊者。”

“吓?你说什么?那该死的老秃……”朗月张口结舌地叫,情不自禁退后两步。

“师叔,请留口德。思师待你情至义尽,你怎能……”

朗月打断他的话,怒声说:“你既自承是贫憎的师侄,岂敢对我无礼?不怕目舞尊长欺师灭祖之罪么?你给我跪下参见。”逸云躬身一礼,然后朗声道:“我算是已尽师门对大逆不道的长辈,致过最高之礼了。”语气突然转厉,说道:“朗月,你可知罪?”

“畜生尔敢?”朗月恶狠狠地怒叫,踏前三步;逸云冷然一笑,神剑徐举,一字一吐地说道:“从今之后,你记住了。我奉恩师金渝,逐尔出南海之门。恩师授我龙渊,着令我传下本门金律,你即返回普陀仟恶岩,闭关苦修,大逆不道欺师灭祖之罪,方能赦免……”“滚你娘的!佛爷先毙了你。”朗月怒吼,抢前拍出两掌,刹时风雷之声震耳,暗劲狂涌。逸云双剑振出两朵剑花,将袭来的潜劲震散,星目中神光电射,续往下说道:“朗月,看来你已无可救药,怙恶不悛,罪大恶极。华逸云已责无旁贷,要代恩师清理门户了。”

“小狈!你配?哼!看佛爷斩草除根,接着!”声落,一掌抢出,半截禅杖迎胸便点。

逸云清啸一声,双剑如电光石火,身剑合一奋身抢攻,独步武林的“伏魔慧剑”绝招绵绵而出;

剑芒飞旋,剑气触肤若裂。逸云的内力经龙貅丹黄凝合,突飞猛进;加以两把神剑在手,不啻如虎添翼。

两人只一照面间,朗月大吃一惊,他没想到逸云竟然有如许高深的造诣,光是拼内力两人也差不了多少,而两把神剑更是要命的阎王,虽有伽蓝禅功护体,也挡不住这两把千古神刃,他怎吃得消?

朗月被强劲的剑气迫得八方游走,近身不得,处在挨打的地位,心中的滋味真不好受。

一旁的祁连阴魔突向毒龙掌呵呵一笑道:“老潘,让他们拼个你死我活。时机稍纵即逝,咱们赶快向老和尚下手啦!”毒龙掌潘志转首向天心大师看去。老和尚眼神象已散失,伽蓝剑已垂下点着勉面了,用茫额按的神色,向剑气飞腾处注视,谁知道他能看到什么呢?

潘志心中狂喜,手一举略一点首,突向洞口扑去。

祁连阴魔也长剑一举,身剑合一化成一条闪电,向天心大师猛扑,来势汹汹。逸云早留意两老魔的行动,他拼斗朗月虽不感太吃力,但“伏魔慧剑”朗月同样也会,伽蓝禅功内力也略差半筹,所以他无可奈何,一时之间保持均势,仅只迫得朗月无法抢攻而已。两老魔一动,逸云焉能不急?他大吼一声,晃身飞退,剑出如千万条金蛇狂舞,冷焰飞腾,左右怒张,急袭两魔左右侧要害。

“打!”两老魔蓦地比喝,罡风怒号。歹毒的毒龙掌腥风怒啸,两股撼山劲道一涌而至。祁连阴魔闪身抢入,长剑吐出无数银星,贴地攻到逸云下盘。

龙渊剑向下飞旋,急迎万千银星。

“着!”伏鳌剑一绞一吐,如山劲道被剑气一震,毒龙掌力全被化去,那亮晶晶的剑芒已劈面射出。

“嗤”一声,祁连阴魔的长剑被削掉一段锋刃,半尺长的一片剑刃掉落地面。要不是他退得快,脑袋恐怕已经开了孔啦!一发之差,他逃出了龙渊剑下。

毒龙掌奸似鬼,他在飞扑而上之时,已经预留退步,双掌攻出之际,身形去势已止,剑芒一到,他已闪身暴退,只觉那冰冷的裂肤剑气,迫得他浑身发冷,真气亦为之波动不已,不由骇然变色。乖乖!要挨上一剑还了得?

朗月禅师蓦地大吼道:“咱们分站三方,以掌力毙了这小子。”

祁连阴魔也怒极而叫道:“把他击成肉泥!”

六双巨掌连推带拍,只见地下沙石滚滚,草屑纷纷,齐向逸云攻击,罡风刺耳,震人心弦。别说是人,铜墙铁壁也禁不起老魔合力一击。

逸云早已运起伽蓝禅功护体,同时舞剑自卫,但那无穷劲道攻到,也把他迫得站立不牢,逐步后退。

突然,他耳中传来天心大师的语音道:“小檀越,请退到老衲身畔。”

逸云确已受不住力道奇猛的潜劲袭击,不迟也不成,在轰隆声中,退到天心大师身畔。

敝极!一近天心大师前身一丈左右,那奇猛而力道足可化铁熔金的掌力,似已突然消失了。身后的天心大师问道:“小施主,令师可是龙吟尊者么?”

“晚辈正是。家师曾屡次提及老前辈的圣讳,嘱晚辈代为致意,你老人家可能行走么?”

“不容易了,还有半个时辰,即是我坐化之时,这些人打搅我这许久;看来必将延我西归之期。”

“晚辈将为你老人家护法,可是无法赶走他们。”

“你是龙吟尊者的衣钵传人,梵音掌有几成火候了?”

“约有八成。”

“听老衲心诀,传你‘天心指’佛门绝学,等会儿以指掌制敌,赶走他们。”

两人说话之际,三魔已攻了百数十掌,丈外地面竟然被削掉近尺。逸云不许他们近身,神剑洒出无数寒芒,左右腾跃,分别一一将他们迫退。

天心大师随即盘坐于地,拼最后元气以传音入密之术,将“天心指”的心诀一一说出。

逸云将龙渊剑扔到天心大师身侧,一面听天心大师滔滔不绝传来的心诀,一面用右手照心诀默运神功于招端,体会其中之秘。

不久,他已能照心诀行功,指尖似着山洪一般的无穷潜劲,象要月兑体进射。

天心大师突然说道:“试出一招!”

他左手伏鳌剑挥出一道剑幕,阻住毒龙掌,右手倏伸,戟指向右首的祁连阴魔胸前心坎大穴遥指,山洪般的奇妙罡劲,顺指而出。

也是老魔命不该绝,刚扔出两掌,双方劲道一接,“嗤”一声锐啸,神奥的天心指力穿越掌风,向前急射。

祁连阴魔闻声知警,向侧一闪,并一掌扔出。

天心指力又突破袭来掌劲,奇快地射到老魔肋下。

祁连阴魔狂叫一声,身形一颤,飞退丈外,一手按住左肋,鲜血由指缝间渗出,大概是受了伤。

天心大师说道:“行了!退到我身畔。”

逸云攻出两剑,立即退到天心大师身侧,突然,一串菩提子串成的念珠,套上他了的颈项,垂至胸前的一大两小,状如水晶却光华四射的舍利珠。耳听天心大师说道:这是佛门至宝‘伽蓝舍利珠’,任何诡异凶猛的劲道理风,亦无法近身。小檀越,指掌并用,赶走他们。”

逸云模地收剑入鞘,一声清啸,人即腾身猛扑,左手掌突然拍出,令人心中万虑俱消的梵音之声,倏然振荡在空间。右手指出如风,天心指势如奔电,直射朗月禅师。

祁连阴魔肋下受伤退出,朗月和毒龙掌还没弄清怎么回事,但觉两人乍合乍分,老阴魔便狂叫着退走。而逸云却退到天心大师身畔,突然收剑前扑,这不过是眨眼间事。

啸声一出,梵音亦起。第一个警觉的是朗月,他怒叱一声,横闪八尺,双掌风雷滚滚,连环振劈而出。

毒龙掌不知利害,大吼一声双掌齐挥。

“砰”一声响,梵音掌力结结实实地击中毒龙掌的左肩,护体真气被击四散,巨大的潜力将他送出两丈外,肩骨似己碎裂,探身气血一窒,脑中轰然狂鸣,跟前金星直冒。

他一声惨叫,翻滚着向后跌去。

同一瞬间,逸云一指落空,被朗月见机闪开,他叱道:“朗月,你末日到了,报应当头!”声和人穿入凛凛掌风,左掌右指急似惊雷,双管齐下,向朗月攻到。

朗月魂飞天外,梵音掌是风雷掌的克星,加上绝学天心指,他岂吃得消?怒叱一声,双掌急挥,人亦向后飞射,快如奔电逸去。

“砰”然一声大震,掌劲接实,朗月已经不见了。

在飞砂走石中,祁连明魔形影亦己消失。

毒龙掌踉跄站起,摹地一咬牙,奔入破寺后,亦已不。见。

逸云本想追,但耳畔已响起天心大师的微弱语声:“檀越请勿追赶,让他们走吧!”

逸云依言退回,向老和尚跪倒行礼,老和尚说道:“孩子,你的同伴等久了,叫她来吧!”

他的语音变得十分慈样,脸上泛起了阵阵轻雾,脸色红润,似已恢复精力。

逸云吃了一惊,但仍发出一声长啸,召唤站娘前来,神色惑然。

“孩子,你奇怪老衲怎会知道你有同伴,是么?”

“晚辈确是不解,敝义姐还在半里外的山嘴上哩。”

“老衲修为不敢自诩超见入圣,但两甲子修为岂是等闲?苦修参禅,六识略具,视听二识造诣甚深。可惜你不是我道中人,我无法传你六识心诀。”

正说间,姑娘已飞纵而到。

逸云忙道:“芸姐,快来参拜天心大师老前辈。”

泵娘衣衫凌落,但仍然拜倒在地。

天心大师笑道:“姑娘请起,恭喜你超越苦海,今后否极泰来。”

娘姑一怔,但不敢冒昧,拜罢闪到逸云身后,暗说:“这位高僧象是知道我的身世呢!”

天心大师脸上红光渐退,徐徐在身侧取出一只褐色木鞘,将伽蓝剑归鞘,说道:

“龙吟尊者法驾一向可好?”

“家师被刚才那位朗月禅师断去双腿,目下在点苍苦修。”

“那朗月我曾在令师处见过多次,早知他居心险恶,心怀匠测;可是深信佛法无边,却反而误了令师的基业。唉!真是误人自误,险些我也毁在他的手中。”

“晚辈得恩师法渝,如果他仍然怙恶不悛,须为南海一门清理门户,并为江湖除去奸恶。”

“朗月沉迷酒色,贪很深植,已经无可挽回,势非横死不可了。老僧行将西归,此一生中,遁世隐修不沾尘缘已近一甲子。你来得正好,烦代寄语令师,老僧早归一步了。

这把伽蓝剑聊以相赐。此剑虽不能削铁如泥,但不怕任何宝刃,仗之保身绰有余裕,且可避邪,百魔不侵。那伽蓝舍利珠也赠你防身,日后行道江湖必着大用。老僧逝后,请将遗蜕移入洞中,闭上洞门,则感小施主盛情矣!”

说完,脸色突变黄蜡一般,合掌低诵:“南无阿弥陀佛!悠悠此生,今从此别。我佛慈悲……”

语声渐微弱,逸云模尔惊察,老和尚已经长逝,呼吸已止。逸云与碧芸大拜八拜,含泪将老和尚连蒲团移入洞中,靠壁放好,再拜而出,闭上了洞门,展开轻功飞奔神医叶太岳的木屋。

小木屋一切如旧,两人到时已经近三更时分。当晚两人宿于阁楼之内,一宿无语。

一早醒来,小两口仍在床上赖着,逸云将伽蓝舍利珠挂在姑娘粉颈之上,贴胸藏好,说道:“芸,这宝物可不受劈空掌劲所伤,你功力仍来登堂入室,留给你防身自卫,我便可放心了。”

泵娘甜笑着问道:“你呢?”

“我?功臻化境,已获刚柔并济无上心法,足矣够矣!”

她娇声地笑答:“谢谢你,亲亲!”

“亲亲,你这小嘴儿多甜?呵呵!”他只觉心中一荡,狂野地把她拉紧,深深一吻,许久才罢,双手却不老实起来。

泵娘也情不自禁娇喘吁吁,在他耳畔沉醉地轻唤:“亲亲,我……我……”她喘息,扭动:“饶了我,亲亲。”

逸云突然看到她果臂上的朱红宫砂,不由心中一凛,绮念尽消,突将她抱紧,温柔地轻语:“芸,原谅我,我几乎坑了你。我们该赶回辰州了。”

泵娘只道他心中不快,突然说道:“亲亲,别生气啊,我……我……”她娇羞满面,伸手……

“你别误会,芸,听我说。目下报仇之事,我认为已不需太多的人手,反正各地暗桩已经准备停当,只消你我和黛妹三人一路,明里行走江湖,一面追踪朗月和花和尚夺回金像,一面直捣伏牛五霸的巢穴,最后放出消息,令众贼聚会太白山庄等候我们,以便一网打尽。珠姨和伯母为一路,暗中潜往伏牛左近,经常将恶贼们的行踪告诉我们,由我们出面,岂不万全?”

泵娘见他说得正经,只好静静地听他说完,“这事看去可行,但需临机应变,不能执一,我们且一试。”

“当然不能立即决定以后一切,有所遵循,比乱闯乱冲好得多。天色不早,该走了。”

他溜下床,让姑娘起身穿着,地煞夫人把碧芸的衣裙留在这儿,可是逸云的青衫已经不能再穿了。

两人洗漱毕,吃完最后一包熟肉,一同出屋,遵照神医叶太岳的遗言,放起一把无情火,直待火舌冲天,方一同上道扑奔辰州。

两人离开前后共是半月余;辰州府急坏了天魔夫人和众女。

当天申牌时分,两人上了盛兴布店阁楼。

接他俩入楼是的天魔夫人,相见之下,恍如隔世,碧芸已泣不成声。

逸云行礼告退,说道:“珠姨,小侄即返安居小筑一见黛妹,告退。”

“这半月来,黛姑娘始终不见返店,老身正急得坐立不安,目下你俩的行裹我已搬来了。”

逸云大惊问道:“什么?珠姨是说黛妹始终不曾返店么?”

“是的,大珠台事了直至如今,踪迹全无。店家也不知。其故,又不敢报官。”

“糟了!糟了!不成!我得到大珠台一定。”说走就走,如飞出店而去。

“云哥儿,且等等……”天魔夫人急唤,但逸云已经走了。姑娘急道:“我去追他。”

“且慢,你妈怎不见同回?”

“怎么?妈和亡命花子在六天前已经先返,难道……难道……”她粉脸变色,浑身颤抖,似已不支。

天魔夫人抱住她叫道:“芸儿。冷静些,到内房说去,一切等云哥儿回来再议。唉!

真是祸不单行。”

天色仍早,逸云形如疯狂;真奔大珠台。大珠台空山寂寂,台顶的设备一扫而空,已看不见半月前的残痕,只有野草凄凄,林风讽讽。

他踏遍了每一角落,最后找到那三具残骸。他再往上走,捏至姑娘用剑刻字之处。

“地老天荒,此恨绵绵。周如黛绝刻。”

这一行字,在他眼前愈放愈大,每一个字,都像千万枝利剑,重重地扎在他的心头。

“此恨绵绵!此恨绵绵!绝刻……绝刻……”这些语声在他耳际愈来愈响,像一阵阵巨雷狂震。

他手脚发冷,眼前发黑,豆大的冷汗滚滚由额上落下,脊梁上一道冷流直冲泥丸宫。

他突然疯狂地扑上,十指如钧,直插入树身,尽指而没。他瞪大眼,摇摇头再看,不错,正是千古神刃紫电剑所刻的遗痕,没有丝毫停顿之迹,看字态,也正是姑娘所习的颜体,一种女孩子不太喜爱的书法。

“黛,为什么?为什么?”他浑身颤抖,声嘶力竭地大叫,那大可合拖的古树,被摇得似乎要齐根而断,枝叶纷坠。

他终于感到头脑昏沉,放了手,抑天历号,以震撼九霄的嗓音拼命大叫:“黛!黛妹妹!黛妹妹!黛……”

山谷传来殷雷也似的回音:“黛妹妹!黛……”

而江汉之间,正掀起了武林风暴,正和他的震天巨吼一般,震撼着宇宙。

叫着叫着,他只觉眼前一黑,虎躯摇摇欲到,终于他倒在一个幽香阵阵的服体里,昏倒了。

不久,他悠悠醒来,原来他躺在碧芸的怀中,她倚坐在古树下,眼角泪痕未干,正无限情深地注视着他。

她见他悠悠转醒,便拭掉泪痕,幽幽一叹道:“云,希望你节哀。黛妹妹含恨而死,死因未明,至少,我们要找出她的死因,替她雪恨,莫令她含恨九泉。”

逸云衰弱地说道:“她……她为何不等我?看她所留的字迹,仍然从容挥剑,有何委屈,该对我详说明!她为何不等我?”说着说着,虎目中流下了两行清泪。

碧芸也觉寒流爬上了脊梁,脸上现出了恐怖的神色,惨然摇头道:“也许,她不能见你,也不愿见你……”

逸云坐正身子惶然问道:“为什么?”

“你已看到下面那三具残骸么?”

“哦!那是被利刃所剁碎的,与代妹妹有何关连?”

“也许……也许……云,可记得山峡中那天我受辱的景况么?即使是袒衫相陈,我也没脸见你。”

逸云一蹦而起,拉起她说道:“我们再去查查。”

尸首凌落,皮肉已腐,臭气冲天。两人找不出尸体上可认标记,连死者是谁也无法分清。仅有那穿着和所遗兵刃,证明他们是武林人物而己。

突然逸云的目光,落在树枝上,叫道:“瞧,那是什么?”他取下那小铜管摊在掌心上细看着。

泵娘看了此物,倒抽一口凉气,月兑口叫道:“糟!丙然不出我之所料。”她将铜管放在鼻端猛嗅。

“此话怎说?”

“这是江湖中一个小婬贼之物,内藏艾绒,掺合着最歹毒的周天返魂香,不知糟蹋了多少妇女。这婬贼姓金名章,匪号叫探花鼠,如果代妹……”

“我发誓,探花鼠如果尚在世问,我要找到他;假使这三具尸体中有他,我会诛尽所能知道的婬贼。芸姐,我们且按寻代妹的遗蜕。”逸云狂野地大吼。

一连三天,附近二三十里之一草一木,一谷一壑全被搜遍,却不见有任何尸体或者衣履的遗迹。

这三天中,逸云始终末离开青龙岭。而前来相助的人中,就没有地煞夫人,逸芸心中烦闷,也没留意此事。碧芸知道目前不可提出,免得招事情闹得更混乱。

这天酉牌左右,红日已落下西山。逸云铁青着脸,与众女踏着暮色进了北门。

他双目发射着冷电寒芒,脸色憔悴,茫然举步,内心充满了哀伤,也充满了仇根之火。

碧芸紧傍着他,走在天魔夫人之后。后面三丈之遥,是如意道婆等众女。

突然,奇香触鼻,两个村妇迎面匆匆撞到,一近天魔夫人,即折向旁一闪,急急地走了。

天魔夫人手中,多了一封香喷喷的粉红色书信。

逸云服尖,正想动问,天魔夫人已经将书信放入怀中,他只好忍下了。

绑楼不小,共分两层,上一层住了众女,下一层是存放行李等物之所,逸云就在后面一间小室之内。

他一回房,沉重地长叹一声,和衣往床上一例,眼中登上了一层薄雾,他伤心透啦!

不久,碧芸轻扣房门,神色凛然踱入房中,竟趋榻旁替他宽衣解带,含着一眶眼泪服侍他睡下。

逸云已看清她的神色,突然掀衾坐起,扳住她双肩问道:“芸,你的神色告诉了我,将有大事发生,告诉我真相!”

“没什么,你累了这些天,好好休息吧,要保重啊!”

逸云厉声说道:“不,你快告诉我。”

“刚才荆州府有急报送到。第一,朗月禅师和祁连阴魔曾在荆州露面,行踪一现即杳。其二是花和尚一宏三天前曾出现辰龙关,随即失踪。第三,荆州府出现一老一小祖孙俩,祖母冷酷非凡,孙女奇美绝伦,两人功力奇高,一日之间,在南关临江居酒楼和天香客钱之中,连伤十八名登徒子。那小泵娘人生得极美,却甚为轻佻,可是凡是敢于调笑她的人,一概摄以重手法处治。据荆州府暗桩说,那小泵娘的剑,以紫色锦囊盛着,是否即是代妹妹的紫电剑,正在设法探查中。”

“不管是与不是,我们且追上一看。”

“云弟,你何不先走一步?你脚程快,早走些好。”姑娘神色惨然地说,垂下了头。

逸云征了一怔,突然一把将她挽在怀内,就灯光下搜索她的眼神,凛然地说道;“菩,你隐瞒了最重要的大事,要认为我是外人,你可以不说,我绝不勉强你。”

泵娘泪如泉涌,伏在他怀中饮泣,只不做声。逸云急了,硬将她扶正,大声道,“你怎么了啊?那怕你锁住了口,也非说不可。”

泵娘仍没做声,探手怀中取出一个香喷喷的粉红色套封,默默地交到他手中。

逸云看封口已开,赶忙抽出里面的一张薛涛笺,念道:“一再误约,并透噜噜本仙子之宫阀所在与武当少林门人,罪在不赦。百花教主及亡命花子命在旦夕,如不早至,一切休矣!桃花仙子亲书。”

他额上冒汗急急地叫道:“我该死,这些天没留意伯母的身影不在。芸,伯母不在,你……你怎不早说?你……你……”

“代妹妹下落未明,我怎忍心自私地告诉你?唉!”

“桃花灿子的住处你可知道?”

“在辰龙关至马底驿之间,正南群山丛中。马底驿桃花劫,乃是她的诱人陷阱,真正的宫阙所在,我们还没有弄清。”

“那……怎能找到她?”

“她会派人引我们入山。看来我和霞姐八人,非被她收为弟子或者使女不可了。”

逸云虎目放光地说道:“去告诉珠姨,明日即行上路。”

“不!你不能前往,那女魔多可怕啊!桃花春雾歹毒绝她,佛祖也难逃风流地狱。

你绝不能前往蹈险。”

“你怕就算了,我一个人去也成。”

“不!你……”

“别你,我去定了。来,告诉你我的打算。”他附耳向她细说,姑娘直点头。

次日凌晨,七盘湾一行骏马盘山而上,最前面是一对健美的年青人,那是十二星宿中功力较高的欧阳询、杜少春。

后面是如意道婆、巫山怪姥、天魔夫人。

如霞八女则外罩披风,内穿五色薄绸劲装,佩剑挂建,一个个皆是美艳尘寰,与花争艳的美娇娃。

碧芸走在最后,她显得更为特殊,可惜她秀眉紧锁,似有心事重重,也忧心忡忡。

殿后的两个人,一是逸云,一是十二星宿的老么孙祺。两人一般的天青色劲装,背插长剑。逸云身材略为魁伟,可是玉面上缺乏英雄的豪迈气氛,不象个江湖人。而孙祺却剑眉虎目,双眸神光外射。

十五骑骏马徐徐上了七盘湾,走上了至马底驿的官道。

驿站每一驿的路程是三十里至五十里,过了马底驿二十里,将走了一半,十五匹马狂风也似的飞赶。

如意道婆的面前,突然现出一双村妇装束的背影,等快马将近,两人突然转身,其中之一玉手一扬,一封粉红色的信柬迎面向最前面的欧阳询飞到。

少年人手一抄,骈双指夹住信柬,两村妇已闪入林中不见。

欧阳询不言不语,手一举,后面十四匹马一缓,他转骑回到如意道婆的马旁,双手将信柬呈上。

“徐徐放辔,听招呼行事。”如意道婆让他走了,方展开书柬念道:“目下少林武当二派高手,云集桃花坳,汝等不需顾忌,但坐骑不可入山。前面三里地,自有人接应。

桃花仙子。”

如意道婆念完,向巫山怪姥道:“姥姥,我们这一行真是危机重重,前有虎后有狼,正邪高手齐集,只许择其一,卷入旋涡出更难。”

巫山怪姥冷然答道:“已无第三条自全之道,何足惧哉?”

如意道婆手一招,群人纷纷下马。

他们聚在路旁商议片刻,最后打发欧阳询带着坐骑,在辰龙关等候,并与后面的人暗取联系待命行动。

欧阳询驱着所有坐骑自去了。

逸云便和杜少春领光前行,缓缓向前搜进。

丙然在三里外一处山嘴前,路旁站着三个村妇打扮,青帕包头的女子,泰然地向众人迎来。

双方愈来愈近,逸云老远便嗅到阵阵幽香,中人欲醉,心说:“这些鬼女人是想骗人呢,抑或是明诱?”

避她们骗也好,诱也好,反正都得闯,便大踏步迎去。

三村妇突然拉掉头巾,现出满头珠翠,明亮照人的脸蛋女敕得吹弹可破,媚眸流波,往路中并排一站,笑眯眯地等待。

逸云一走近,三女的眼睛一亮,同时绽起令人心荡神摇的媚笑。中间最美的少女扭前三步,扑哧一笑道:“你,不象江湖人,倒象个大姑娘,幸而你生得雄壮,你是天魔夫人手下的……面首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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