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贤妻是朵黑莲花 第四章 撞破一场大阴谋

作者:简薰

长生天天去看松花江的水退了没,就这样过了三五日,一天回来说已经可以见到桥面了,虽然还有浅浅的水洼,但不妨。

柳青山知道武一竞一行人就要进入府城,有点舍不得——这几日的晚饭,天天都是摆在园子里,不是她在说,虽然大雨把花朵都打落了,可是她的园子移植了好几棵大树,加上种植在影壁旁的一排竹子,那可是非常有意境。

武一竞也说了,她的院子十分雅致。

只是相对于武一竞,那两位贵客就十分惹柳青山的厌,汪志勤跟黄顺义迷上了城郊的姐儿——府城的花街姑娘,要清高,要架子,花了大钱都不见得有个笑脸,不像城郊的姑娘温言软语,两人被迷得天天往那跑,几房小妾倒是扔在宅子里让柳山照顾。

柳青山见都是十几岁的年轻女孩,且是被爹娘卖出好改善家境的,有点心疼她们的遭遇,不但帮她们写信回家,又给了每人五两银子,让她们贴身放好——如果日子真的过不下去,用这五两银子当成回家路费,已经足足有余。

几房小妾正在忐忑不安,突然有这等好际遇,人人对柳青山感谢不已,激动得眼眶都红了。

郝嬷嬷事后知道了,心疼这些银子,“小姐就是太好心肠。”

柳青山揽着郝嬷嬷的肩膀,笑着安抚,“银子是死的,人是活的,只要这些银子对她们将来有所帮助,那就值得。”

郝嬷嬷又说道:“希望菩萨把小姐的好心看在眼底,早点让姑爷回心转意。”

柳青山莞尔,“我帮她们可不是为了给自己求好处。”

不过“让姑爷回心转意”这点她倒是爱听,她好久没谈恋爱啦,那种怦然的感觉好奇异,就是无法控制自己。

这几日他们天天在院子吃晚饭,菜色清淡朴素却美味,配上她亲自酿的桃子酒,两人说着诗词、琴曲,也下过几盘棋,她棋艺不佳,但性子大胆,总是出其不意,会让武一竞头疼下一步该怎么走,一来一往,趣味横生。

夏日夜晚在庭院迎着夜风,十分凉爽,也许是开心,就连鸟叫虫鸣都不觉得吵。

在这宅子当了四年大老爷,柳青山偶尔也会喝喝小酒,开心一下,可是跟武一竞喝,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就是很开心,兴高采烈。

他黝黑的皮肤、粲然有神的双眼,越看越好看,前生在电视里看到的那些当红明星,沾不上他一点边。

她可不是木头,武一竞天天吩咐她把晚饭放置在园子里一起吃,肯定是对她有好感的,自己倒是要想想办法——他要回府城,是要怎么跟他继续保持联系?

写信是一种方法,不过如果只写信,未免浪费了自己的容貌。

重生一回,得主动一点,但要是太主动,又怕以古代的价值观显得她轻浮,好为难啊。

“小姐。”喜鹊匆匆进来,“长生去跟姑爷说松花江水退的事情,姑爷已经派人去花街喊两位贵人回来,说什么时候回来,什么时候出发。”

这么急?

也是啦,商人的时间就是金钱,何况这次不是普通生意,汪志勤跟黄顺义可是代表母国出来采买,携带钜款,当然得快点完结了事才妥当。

柳青山想了想,提裙往武一竞住的厢房去。

才刚刚走出格扇就见到武一竞要进来,她忍不住心中一喜,他是不是因为即将离去,所以也来跟她说几句话?他们这样也算心有灵犀。

柳青山笑说:“夫君来得刚好,我正想过去厢房呢。”

她天生明媚,这一笑更如芙蓉初开,饶是武一竞南来北往见过不少阵仗,也觉得有些扛不住,觉得柳青山又天真又妖媚,这几日迷惑得他心思摇摆。

他急着赶回府城,但总觉得要过来跟她交代几句,此刻见她也是想找自己,内心不由得暗暗高兴,然后很快又回过神来,告诉自己,武一竞,冷静一点,又不是情窦初开的小伙子,这么禁不起撩拨?

“夫君快些进来。”柳青山拉住他的袖子,“我刚得了一块陈年普洱茶饼,开来跟夫君一起尝尝味道。”

武一竞知道茶道是养心性的,但他是铜臭商人,不懂茶道高雅,只是此刻看着柳青山笑意盎然,不想扫她的兴致。

寿眉很快的烧起水来,然后剪饼、冲茶,又从橱柜端出荷花酥来搭配。

一看柳青山就是享受习惯了,但他又想,武家不缺钱,她身为武家大女乃女乃,享点福气怎么了。

“我已经命下人收拾行李搬运上车,等两位贵人回来就要驱车回府城,跟家里报了平安后,继续北上到京城为止,最快也得三个月才能再回梅花府。”

柳青山即使觉得三个月很久,但也尽量让自己表现如常,“我不懂做生意,不过祝福夫君万事顺心。”

武一竞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等我回到梅花府,再来看你。”

柳青山闻言大喜过望,“那我就等夫君好消息。”

武一竞觉得胸口发热——大喜之日见到柳青山的天人之姿,虽然也高兴,但跟此刻完全不能比,长年南北奔波的舟车劳顿,现在都不算什么了。

好好陪着两位贵人完成采买,跟庞会长商谈一下分润,顺便打听一下是否有人也想竞争许州商会会长……等他做完这些,就能再来看柳青山了。

此刻她的双眼闪闪发亮,让他想起在西域沙漠中看到的夜空星星。

当地商人说,不能多看,明亮的东西中住着鬼魅,会勾人魂魄。

他当时不以为意,现在想来,好像有点道理。

☆☆☆

松花桥是连接府城跟城郊唯一的桥梁,大水退去,农民们都迫不及待——这几日食材进不去,农民少了收入,至于府城的人则因为没有新鲜蔬菜跟肉类,这几日吃饭都只能配酱菜,哪怕是府尹大人都不能例外。

于是当桥开放货运,农民们全都出动,桥梁前排起了长长的队伍,守城门的官兵每辆车抽十文孝敬也赚得饱饱。

武一竞领了四辆马车,柳青山自然也是跟随着送行。

到了桥口,得下马车验路引,所有人都下来,那验路引的小文吏完全不避讳,给铜钱的人就顺利通过,没给孝敬就百般找碴,一下说路引不清楚,一下又嫌本人的书写证明不对,武一竞见得多了,自然不会在这种小事上争论。

这世道就是这样,再小的文吏也是官,也能刁难普通老百姓——武家原本是想让武一竞继承家业,两个庶弟读书,考上举人后捐个官,这样武家钱也有了,权也有了,互相帮衬帮衬,家里不就兴旺起来了吗?

只能说人算不如天算,武一竞确实是从商的料,但两个弟弟念了十几年书,最基本的四书五经还没背起来。

有一次武家大祭祖,一个高叔祖突发奇想,说武一竞既然天资聪颖,那不如一边经商一边研读功课,将来高中,自己帮自己,那岂不是挺美?堂堂一个长子嫡孙,不用靠庶弟考功名。

武太太当时就噎住了,船运百家争鸣,一竞为了守祖辈打下的江山,一天才睡三个时辰,是哪里挤得出时辰读书?若是去读书,船运的事情谁管?这高叔祖怕不是单纯异想天开,而是看他们家老爷去得早,想插手他们家的事情。

武一竞当时没跟那个高叔祖见识,但内心也隐隐有些不高兴,站着说话不腰疼,船运可不是盖盖章、看看帐本这么简单,他们武家的客户,皮家不想抢吗?薛家不想抢吗?想,想死了,各种方法都用,所以他得事事谨慎,亲力亲为,把货损降到最低,保持住武家船运的好名声,这样客人才会继续选择他们武家的船只。

武一竞看着这验核路引的小文吏颐指气使的样子,内心忍不住想,两个庶弟是不成材的,或许从落魄同宗中找聪明的七八岁孩童来培养比较快——做生意的人,家里真的不能没有点朝廷关系。

有关系,那就没关系,没关系,那就有关系。

他们武家船只南来北往,光是被官员勒索每年就要花去五百两银子,要是家里有个官在,别说五百两银子能省下来,说不定还能靠着方便赚上许多。

他们一行十几个人,四辆大车,赵管事直接拿了个银瓜子给那验路引的小文吏。

小文吏收了银瓜子,心里高兴,连车子载着什么都不问了,直接盖了章。

柳青山有点依依不舍,“夫君忙完贵人的事情,记得来看我。”

“好。”

“我听说京城的刺绣特别好,图案跟其他地方的都不一样,夫君给我买一些绣花样子。”

武一竞觉得她真可爱,不是要首饰绸缎,而是要绣花样子,心里又想,好,那自己就挑一些鸳鸳图案,然后再跟她讨荷包,“我一定给你买最好的图案回来。”

柳青山正想说些什么,后面一个推满大白菜的老妇忍不住说:“喂,你们不过让俺们过,不要霸着桥中间说话。”

两人正有点不好意思,突然听得旁边有人大喊起来。

“大宝,小心点,河水很满,不要过去玩。”一个女子的声音。

话才刚刚说完,跟同伴玩捉迷藏的一个四五岁小孩居然就这样往松花河跑去,脚下一滑,落入湍急水中。

这一切只发生在瞬间,大家都没反应过来。

“大宝。”撕心裂肺的尖叫声响起。

小孩在河水中载浮载沉,没人敢下去相救,河水太湍急了,下去说不定河神就收人,那可怎么办。

但武一竞从车中拿出大卷绳子,一头放在赵管事手中,一头迅速绑在自己腰上,在众人惊呼声中跳入汹涌的松花江,朝那孩子游了过去。

柳青山心脏剧烈跳动起来,连忙跟上去,郝嬷嬷赶紧拉住,“小姐别过去,危险哪。”

就看到武一竞在翻腾的泥江中前进,几次接近大宝,又被冲开,终于第四次尝试,拉住了那个已经没有反应的小孩。赵管事连忙把绳子收回来。

武一竞抱着已经吃水晕过去的大宝上了岸。

那妇人马上扑过去,摇晃着自己的孩子,哭了出来,“大宝,大宝,该死的周光宗,你是不是自己死得不甘愿,想把儿子也带走,咱的大宝,娘就你一个孩子,你死了娘怎么办,咱跟你一起去算了。”

柳青山知道时间紧急,推开了那哭喊的妇人,解开大宝的衣服,开始做起心肺复苏术。

手臂打直,位置正确,按压着胸口,大宝落水不久,应该能恢复的。

很快的,大宝恢复了呼吸。一个大爷欣喜的喊着,“动了。”

“能喘气就万事大吉。”

大宝又动了下,然后睁开眼睛,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娘——”

妇人连忙爬过去,紧紧抱住自己的儿子,然后又在他上打了一下,呜咽说:“谁让你靠近松花江的,你这不孝的孩子如果死了,娘也活不成了。”

妇人哭了一阵,又想起来,连忙向武一竞磕头,“多谢大爷大恩大德,菩萨一定保佑大爷长命百岁。”又向柳青山磕头,眼泪鼻涕糊着一脸,“多谢娘子施展法术,跟河神抢回咱的大宝。”

一个老头对武一竞拍起手,“水势凶猛,大爷不顾自身安危,实在令人佩服,腰系绳索更显得大爷凡事有考量,不是暴虎冯河,我活了这把年纪,都想给大爷说声好。”

众人拍起手来,赞美之声,此起彼落。

赵管事与有荣焉,抬头挺胸——马车上放粗绳,是为了避免有马车陷入泥柠,动弹不得,这时候需要靠着前车帮忙拉力,这才放置上去,一年会用上两三次,没想到这回意外派上用场。

老头又问:“不知道小娘子是哪家医馆的医女,我看这手法可新鲜,从来不曾看过?”

郝嬷嬷皱着眉,“我家小姐是武家船运的大女乃女乃,可不是什么医女,你这老头说话也不睁大眼睛。”

医女地位低下,武家却是梅花府的名门——虽然城里城外的人都知道武大女乃女乃被丈夫赶出家门的八卦,但此刻本人就在眼前,也不好提起。

众人忍不住又看了刚刚救起孩子的黝黑青年一眼——这武家大女乃女乃跟个男人在一起呢。

武一竞见状就知道那些人在想什么,立刻说道:“在下不才,正是姓武,这是我大红花轿迎过门的娘子。”

众人又同时“哦”的一声,原来是夫妻,那可更好奇了,听说大女乃女乃把武家搞得鸡飞狗跳,不得安宁,引得丈夫不喜,这才打发她到城郊居住,但现在夫妻又同行,可见感情也还可以,那传言是怎么回事?

不过众人也不是没有眼色之人,见人家夫妻同行,八卦之心都收了起来。

大宝的娘后怕得厉害,抱着儿子眼泪流不停,“原来是武家大爷跟大女乃女乃,今天的救命大恩,咱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大爷跟大女乃女乃富贵,也不缺什么,咱以后天天跟菩萨念经,回向给两位恩人。”

一个推着全猪的大爷说:“俺多吃了几年饭,劝劝小娘子一句,这河堤危险,以后别让孩子来了。”

大宝的娘啜泣,“我在茶水铺子洗碗筷,婆家娘家都没人能帮忙,这才把大宝带在身边……可以的话,我也想换个安全的地方……可是我的丈夫过世得早,我又没读书什么也不会……茶水铺的老板肯让咱带着儿子,已经是大恩惠……”

众人吱吱喳喳,那也是挺无奈的,一个寡妇带着幼子,老板已经给了方便,不能要求太多。

讨论声中,一个温文儒雅的声音显得格外不同,“我的院子刚好缺个洒扫仆妇,婶子不介意的话就过来吧。”

一个书生模样的人走上前,身着山水刺绣长袍,腰带缀以金线,五官虽然普通,但书卷气浓厚,举止得宜,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人。

柳青山见人,笑了起来,“庄先生。”

那人正是两年前携同母亲搬到城郊居住的举人庄子云,写得一手好文章,但因为身体不太好,所以没留在京中考进士,而是跟着母亲回到故乡居住。

他的祖上是大地主,所以即使没有为官,靠着佃农缴交的作物,过得也十分富贵,别人穿金戴银,俗不可耐,他穿金戴银,显得清俊风雅。

庄子云已经二十几岁,尚未成婚,但收有两房姨娘,膝下儿女双全。

庄老太太心胸宽阔,喜欢跟人来往,常常邀请附近的妇人到自己宅子听说书人讲故事,品茶,或者听琴,兴致一来,也会相约到湖泊游船,日子过得十分惬意。

要让柳青山来说,庄老太太也真豁达,自己过得开心就好,从不干涉儿子房中的事情,没要求儿子娶正妻——那两房姨娘因为谁都不是正妻,倒是听话又乖巧,在宅中姊妹相称,连大声说话都不敢。

柳青山自从跟庄老太太成了忘年之交,也常去庄家作客,跟庄子云自然是认识的——身为孝子,庄子云很乐见守寡多年的母亲交到朋友,在男尊女卑的世界,他对待每一个人都是客客气气,没有因为她们是女子就看不起人。

要让柳青山说,这一点是能跟现代人沾上边的。

“武大女乃女乃,这么巧?”庄子云走了过来,笑得谦和温文,“这位大爷是?”

武一竞就有点不爽了,虽然不是怀疑柳青山,但内心隐隐有种闷闷的感觉,想也不想就说:“在下武一竞,刚刚听得我娘子喊人,庄先生认识我娘子?”

特意强调两次“我娘子”,以显示柳青山可不是未婚身分,她的丈夫就在旁边,即使有点幼稚,但武一竞还是觉得自己赢了。

柳青山是武大女乃女乃,这点不会改变。

“原来是武大爷,失敬,失敬。”庄子云拱手,十分客气,“在下庄子云。”

武一竞心想不是好东西,于是宣示一般的拉住了柳青山的手。

柳青山被拉得莫名其妙,但此刻众目睽睽也不好不给武一竞面子,内心还是记挂着大宝的娘,“庄先生,您的院子有缺工?”

“沈婆子的媳妇生孩子了,她说要回去带孙,院子只剩下朱婆子跟张婆子,地方大,两人应付不过来,我今日进府城原本也是想去人牙处挑个伶俐的人手,既然见到此事,倒是省了我一趟的功夫。”

柳青山大喜过望,对着大宝的娘说:“婶子,庄家可是城郊的好人家,家中老太太最和气不过,如果能上他府里干活,可比在这里洗碗筷好多了,至少大宝可以远离河堤,孩子小,讲不听,还是换个活计安全些。”

大宝的娘作梦也没想到这等好事,又哭又笑,“庄大爷,您说的是真的,我真的可以上您的住处挣钱?”

她只是没读书,但不是傻子,刚刚听得那会使法术的娘子喊他“庄先生”已经知道是什么人,城郊谁不知道庄先生,可是读书人呢。

庄子云微微一笑,“自然不会戏弄婶子,我家往这边南方二里处,婶子明日就过来吧。”

围观众人原本以为要看到大宝活活被松花江溺死,却没想到被人救起,还有了这际遇,都忍不住拍起手来。

武一竞不是好出风头的人,为善也不是要人感谢,所以庄子云现在赢得众人的赞扬他也没有什么想法,反倒是见柳青山跟庄子云一搭一唱,知道两人交情匪浅,内心隐隐不悦。

这庄子云一出现就当众故意施恩于人,显然是沽名钓誉,一看就不是好东西。自己得找机会跟她提醒一下,可不要以为庄子云是什么好人,继续来往下去会吃亏的……慢着,他突然想起在玉佛寺,她说起祁员外移金针花跟日光菊的事情,不就是移植到庄家,原来是他。

等自己忙完这一趟,回家就跟祖母禀明要接柳青山回武家的事情。

对,就是如此。

再怎么样他们都是拜过天地的夫妻,就算柳青山上庄家赏过花那又怎么样,她终究是武大女乃女乃——他看得出那庄子云对柳青山有好感,不过柳青山可是武大女乃女乃,庄子云是没有任何机会的。

后面推着一车大白菜的婆子不高兴了,“你们到底走不走,不走不要站住桥头,俺要进城把白菜换钱。”

众人这才散去。

庄子云对着武一竞跟柳青山拱拱手,也转身离开。

柳青山看着武一竞刚刚为了救大宝,一身湿透,连忙叮咛,“夫君上车后赶紧换下湿衣服,虽然是夏天,但寒气入体,对身体也不好。”

武一竞开心起来,看,娘子关心他呢,“我听娘子的话。”

柳青山想起古代男女分际甚严之事,主动解释,“我跟庄老太太是朋友,乡下事情不多,常常几人约了去新饭馆尝鲜,天气好的时候也泛舟游湖,买到好的布料或者茶叶便一起分享,因而认识了庄先生,我跟他不曾私下说过话,夫君心里不要不痛快。”

武一竞此刻心中有情,自然是信她的,“我明白。”

真的太奇怪了,四年前他把柳青山赶到乡下庄子,族亲都说不好,夫妻分这么开,万一女子不老实给丈夫戴绿帽怎么办,当时他想,他管柳青山去死呢,她想怎样就怎样,不要出现在他面前就好了。

可是这次无奈投宿庄子,见她换了个人,说不出的可爱,才几日功夫就觉得心里都是她,就连以前犯过的大错,内心都忍不住替她辩白,可能当时年轻脾气暴躁,现在长了几岁,自然变好了。

“夫君快些上车吧,换上干衣服。”柳青山催促他,“早点去,早点把事情办好。”顿了顿,她有点害羞但还是说了,“我等夫君回头再来看我。”

武一竞见她含羞带怯,声音婉转,忍不住心花怒放,“等我。”

☆☆☆

柳青山回到家,还在恍惚——她想起周杰伦的歌:爱情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离不开暴风圈来不及逃。

怎么会短短几天就喜欢上呢?

可能是本来就对他印象不错吧——虽然对原主不好,可真的不能怪他,原主太能惹事了,菩萨都没办法有好脾气。

仔细回想,她是听说他怎么对待工人,开始对他有好印象的,皮家、薛家的船运工人,一年忙到头也只能领差不多十两,可是武家的工人,一年月银加上花红有二十两。

她觉得能善待员工的人,差不到哪里去。

还有,庞会长居然把这样大的生意机会交给他,那是多大的欣赏跟肯定,庞会长担任总商会会长二十几年,眼光多毒辣,他不会看错人。

至于柳青山自己当然也是相信直觉,论文可以条列式说明分析,但是感情不能,感情看不见,模不着,只有自己知道。

武一竞说了,这趟从京城回来会再来看她,也不知道会不会想要把她接回去。

她已经想得很远了,她现在不那么排斥武家大宅,也不是一定要继续在城郊当大爷,她想跟他朝夕相对,不只这几天,她还想往后都能跟他在院子吃晚餐。

至于生孩子什么的,现在想还超级害羞,但她想要孩子。

前生病得太久,死得太早,很多事情都没能体会,天降奇蹟让她重新活过一次,她想珍惜每一次的机会。

“恭喜小姐。”喜鹊笑嘻嘻的,“我看姑爷对小姐完全不一样了,说不定过年之前我们就能回武家大宅。”

柳青山在自己的贴身丫头面前也不想掩饰自己的期盼了,“这么快的吗?我觉得还要一两年呢。”

“我觉得喜鹊说话吉利。”郝嬷嬷加入战场,“我多吃了几年饭,看得出来姑爷对小姐不同往常了,不然姑爷身上责任那样重,事情那样多,怎么还会惦记着您,还承诺着要回来看小姐,至少代表把小姐放心上了。”

郝嬷嬷这话柳青山爱听,反正现在也没外人,她不需要矫情,又直接问:“郝嬷嬷觉得,我在姑爷心中大概有几分重量?”

寿眉抢着说:“我看有八分吧。”

郝嬷嬷打了寿眉一下,“小蹄子不要乱说话,肯定有十分,小姐可能忘了,姑爷只有在大喜之日那天睡到天亮,其他时间都是天不亮就起床,酉时才回家,时间可矜贵了,这样还没忘记要来看小姐,一定有十分。”

郝嬷嬷说得有道理,柳青山仔细回想一下原主留下的记忆,还真的,她除了大婚隔日,就没见过武一竞起床的样子——都比她早。

“小姐。”长生匆匆进来,“我们收拾贵客的房间,发现他们忘记带走一箱东西,婆子们不敢碰,还请小姐吩咐。”

柳青山觉得有点好笑,太匆忙了,收拾东西都没收全,想着让长生快马追上,但转念一想又道:“拿过来我看看。”

长生做事俐落,很快把那匣子带了过来。

首饰盒大小,用的是樟木,樟木可以防虫,看得出来书信十分重要。柳青山知道君子绝对不会打开这匣子的,可她不是君子啊,她就看看。

于是打开匣子,里面十几封信放得好好的,她取出第一封——虽说是英文,可这她在行,高中时就已经有金色多益证书,看几封英文信算不上大事。

不料越看就越心惊,越看越不妙——都是庞会长身边的人写的,里面对汪志勤跟黄顺义细致教学,包括要怎么说起母国,说起自己的身分,还要告诉别人自己带了十万两银子,是替母国的皇室采买来的。

上面又教他们,到了京城后尽量买首饰、玉器、字画等等名贵物品,想办法让武代垫——有庞会长的保证,武一定不会怀疑两人身分,会相信两人只是不方便拿出那样大笔的银子,毕竟财不露白,谁会带着十万两到处跑。

信上还写:

你们就说等东西都买齐后再去钱庄领钱,一次付清给武。

记得,多买好东西。

记得,买得差不多就要跑路。记得,贩售出去后,利润要五五分。

“武”自然是武一竞的代称,柳青山看得一阵冷一阵热——武一竞那样相信庞会长,没想到庞会长下台前还想着要坑他一笔。

是啊,庞会长在那位置上都二十几年了,谁会怀疑他?

即使武一竞去找庞会长对质,庞会长要应对就更简单了,他只要说自己也被骗了就好,我又不是故意的,小老弟,我也是受害者,至于你代垫的那十万两,只能由自己赔罗。

柳青山怎么能够坐视武一竞被骗,想交代长生,又怕长生说不清楚,于是拿过纸笔,用最快的速度把那十几封英文信翻译成中文,一封对照一封放好,要是汪志勤跟黄顺义否认,就可以拿自己的中文翻译跟他们对质。

做完这些,命令长生收好,拍马追上去,柳青山觉得自己背后都是汗。

武家多年生意不是作假的,当然拿得出十万两,但赔了这些想必也会月兑一层皮,最重要的是会严重影响武一竞的名声——被庞会长三言两语骗了,好傻的人。

明明是骗子不好,但大多数的人都是受害者有罪论,谁让他这么傻,谁让他这么相信人,谁让他不多长点心。

她才不想看武一竞受到这种伤害!

柳青山想到长生机灵,肯定能打听到他们从哪一条路上京,稍稍放了心,又觉得是不是冥冥中自有天意,武一竞跟自己救了大宝,菩萨奖励他们的好心肠?才让那两个骗子忘了这一箱书信。

郝嬷嬷十分生气,“我就觉得那两个异域人不是好东西,嘴上说着替母国的皇室办事,下船后第一件事情就是买渔村女子,不像话,希望长生快点追上姑爷,最好在荒山野领追上,让姑爷可以打他们一顿。”

柳青山一面替武一竞担心,一面听郝嬷嬷的话又有点想笑,有书信为凭,绝对不是打一顿的事情,可以直接送官,汪志勤跟黄顺义此生都要在大牢度过了,要是衙门清明些,庞会长也会被拉下马——不过庞会长二十几年也不是白干的,肯定跟官府有交情。

东瑞国是这样的,只要能跟官场有一点点沾亲带故,都能得到方便,所以武家才一直逼两个庶子读书,如果能考个功名就万事大吉。

话说回来,庞会长跟武家什么仇?这真的不是单纯钱的问题,一旦让庞会长计谋得逞,武家要不吃了这闷亏,要不就得丢脸。

这计策真毒。

只能说老天有眼,贼星该败。

武一竞想竞争商会会长,原本是把时间放在多年后,经过了这件事情,也许会提前——

柳青山现在有一种感触,说到底,人还是要靠自己强大起来,庞会长敢这样设计人,仗着也是自己官商关系良好,就算失败也不会怎么样,今日武家要是有功名,看他还敢不敢这样做。

武一竞曾经跟她提起要挑聪明的亲戚供他们读书的事情,如果武老爷时代已这样做,庞会长今日或许就不敢这样明目张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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