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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妆小译官 第五章 麻烦一次解决

作者:风光

突然冒出了个荣焕臣抢亲,刘念芙只能尴尬地向陈家人解释及道歉。

陈夫人气得险些拂袖而去,但陈公子见到姿容娟秀、气质出众的顾巧却是心动了。别说这海口村就数顾巧最好看,就算放眼镇上,容貌气质有谁家女儿能胜过顾巧的,陈公子还想不到。

他见荣焕臣风尘仆仆,武人装束,除了高大点也无甚特别,便亮出了自己的秀才功名,直言荣焕臣一介武夫,如何配得上冰清玉洁又文秀高雅的顾小姐,只有自己这种逸群之才方与顾小姐恰恰相配,让荣焕臣掂掂自己的斤两,希望他知难而退。

荣焕臣只用一种看白痴的眼光看他,连话都懒得说。

陈公子认为自己达到目的了,也觉得凭自己条件匹配顾巧十拿九稳,但今日气氛着实不适合再提亲事,母亲的情绪也不太对劲,他便向顾家告辞,并暗示自己还会再来,便拉着从头到尾脸色铁青的母亲离去,准备回家后先好好向母亲动之以情。

荣焕臣回来的第一日就搅得顾家鸡飞狗跳,刘念芙自然没给他好脸色,也把他提出想迎娶顾巧一事当耳边风。

荣焕臣讨好失败,只能在顾巧依依不舍的目光中讪然离去,想着精诚所至金石为开,顾家两老总有一天会被他的诚意感动。

当夜下起了大雨。

夏夜的雨总是来得又急又快,才刚闻到潮湿的气味雨就毫不留情泼洒下来,伴随着打雷闪电,那漆黑的夜空会突然一阵刺眼的亮,几息后就是类似猛兽惊天动地的咆哮声,声声慑人,这便是顾巧从小到大最怕的天气。

以前有荣焕臣在,他总会来陪伴保护她,但他不在的这两年,顾巧每遇雷雨便把自己包在薄被之中,戴上眼罩耳塞,拼命想像着没这回事。

今夜她也这么做了,却忘了那个走了很久的男人已经回来了。

荣焕臣一跳进窗,看到的就是顾巧把自己包成蚕茧的模样,心里一阵好笑。他坐到了床沿,狠心地将薄被掀开,然后取下顾巧的眼罩。

后者正吓得半死,突然被人挖出来,简直眼眶都要红了,结果在她看清来人,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候,荣焕臣已经将她紧紧抱进怀里,娇小玲珑的身躯几乎与他的雄伟体格完美契合。

熟悉的香气及柔软让他动容地深叹了口气——只有她在怀里,他的人生才会是圆满的。

原本还怕的,但一如过往那般,只要被他抱住,她的畏惧就跑了大半。即使有着两年的空白,她一点也不觉得这怀抱陌生,反而自己调整了一个最舒服的姿势,像以前那样偎在他壮实的胸膛前。

“差点被你吓死了!”顾巧抱怨着,纤指点着他的胸,像要把他推远点,却是一点也没用力,声音听起来就像在撒娇。“你以前不是会保持距离的?怎么越大越坏了?”

荣焕臣听得骨头都酥了,这小姑娘从小撒娇卖乖功力一流,如今更是与日俱增,简直都快消受不住,这才真是越大越坏!

他连忙抓住她作乱的手,低笑道:“但我哪一次成功过?还不是被你扮可怜弄得心软,什么距离都没有了。”他更作势用力地抱了她两下。“你不许嫁给那个姓陈的,知道吗?”

顾巧叹息,有些埋怨地瞅着他。“其实我根本不想嫁,谁叫你那么晚回来,娘总怕我成了嫁不出去的老姑娘,我才不得不答应娘相看的……”

说到这个荣焕臣就底气不足了,又是一连串的道歉。

“对不起,小臭美,我来迟了,但那真不是我本意。”他皱起眉,惨兮兮地解释道:“其实两个月前沿海战事就已经底定了,我负责大军押后回朝,却因为夏日雨季土地松软,马车不好控制,一不小心就会陷进路里,每当我们花了好大功夫将马车挖出来,过不久又陷进去了……所以我们都避免在大雨时赶路,才会一路耽搁那么久,回京的时间整整迟了一个月。”

顾巧似乎在史密斯留下的书里瞥到过关于西洋马车的原理,倒是与天朝的马车很是不同,她不由好奇问道:“军队的马车那么烂吗?”

荣焕臣余悸犹存地点点头。“我们的两轮马车虽然轻便,但载货有限,因此有一半用的是类似四轮牛车那样的拉车,不仅对军队的机动性有所影响,也很笨重,土路稍微软点就容易陷进去,要不就是一个晃荡上面的物品粮草等也很容易掉落下来……所以我真不是故意迟归的!将大军押回我才算完成任务,才能论功行赏。”

“论功行赏?”顾巧眼睛一亮。“所以你白日时说,你已经完成了你的承诺,指的是……”

“鲁王成事了。”早先时候人多,荣焕臣不方便说,现在正好解释清楚。“一年前趁着鲁王在沿岸作战时,京中其余诸王起事,先皇驾崩,鲁王带着大半军队回京勤王,当时我已经做到水师副将,留给我的只有不足一万兵力、一百船,却要抵挡倭寇的三万水军。”

是男人说到功业就没有不得意的,所以荣焕臣有些兴奋,也有些激动。“我成功的守住了沿海,甚至还反败为胜,让鲁王无后顾之忧,这便是鲁王能够在京中能拿下叛逆、登基为帝的重要原因之一。所以鲁王……噢不,是新皇视我为功臣,论功行赏自然有我。”

他的喜悦也带动了顾巧,她朝着他甜蜜一笑,两人傻兮兮地面对面笑了一会儿,她才突然伸出手捏住他的脸。“新皇赏了你什么?不会有美人吧?”

“当然没有!”荣焕臣连忙澄清,就算有他也不会收。“新帝赏赐金银财宝无数,最重要的是封我为天津三卫指挥使兼靖海将军,负责训练直沽一带的水军。”

他拿下她使坏的手,换他捏住她的脸。“所以小臭美,以后你就是指挥使夫人了!”

顾巧小心肝儿怦怦跳着,美眸中明明闪耀着相许的喜悦,但嘴上仍不示弱地道:“我答应你了?”

“你……我会让你答应的。”

这可是顾巧可以拿乔的时候,自然是装腔作势的抬脸扬眉,小模样嚣张得很,但她没想到荣焕臣突然一个低头,双唇便封住了她因得意而微翘的樱唇。

顾巧吓得眼儿都瞪圆了,荣焕臣伸手覆在她脸上,让她闭起眼,而后加深了这个吻。

其实荣焕臣是第一次深入亲女人,但或许是天赋异秉,很快就懂得如何让彼此更舒服、更迷醉,因此从未与男人亲热至此的顾巧,初吻就是热吻,彷佛连刀都不会拿就要上阵杀敌,自然是节节败退,被吻得七荤八素,手脚发软,只能随着他的带领沉沦在之中。

什么雷雨,什么害怕,她早就都忘了。

好半晌,直到顾巧都快喘不过气了,荣焕臣才离开了她的唇,但瞧她眼神迷离、双颊晕红的媚态,他心头火热地又轻啄了她的唇几下,额头抵着她的,与她气息交缠地低语——

“你这辈子,只能嫁给我了。”

荣焕臣不在的这几年,顾巧偶尔会过去荣家小院清扫,因为期待着他回来,每年她就像他仍在那般,依时序晒棉被书籍、备冬夏衣,所以荣焕臣一回家,屋子里倒是一尘不染,换穿的衣服也都有,只消自己去把水缸打满就好。

唯一缺少的是食物调料,虽然清理屋子等着他回来,总不可能每天也备着菜肉,所以隔日一早,天才微亮,顾巧便亲手做了他喜欢吃的早膳,就算昨夜雷雨其实没睡多少时候,但那种重逢的喜悦可以克服一切疲累。

当顾巧提着食盒过来,荣焕臣已经在院子里打了一套拳,才刚把汗水淋漓的自己清洗干净,一入厅就看到顾巧在摆膳,他当下有种“有媳妇真好”的充实感,笑得像个傻瓜一样。

“你又头发湿淋淋地不擦了,该不会这两年你都是这样吧?小心染上头风!”顾巧嘟起小嘴儿数落了几句,迳自去取了块干净的布,主动替他擦起来。

趁着佳人服侍的机会,荣焕臣已经坐在椅子上,大吃特吃起鲜肉馆饰汤,一边还吃着烧饼,偶尔搭配几口清爽的小菜,光看菜色就知道是特地为他做的,不由满足地嘴角都扬起来。

不过这家伙不减小时候爱调侃她的习惯,吃饱喝足后,喰着一抹坏笑说道:“这是你做的吧?”

“是啊。”顾巧此时正在替他束发,随口问道:“好吃吗?”

“还可以。就是没有顾婶做的好吃,嘶……”头上传来拉扯的刺痛,荣焕臣龇牙咧嘴地倒吸口气。

瞧他知道痛了,顾巧这才将他把发带系上,娇哼一声。“我娘没揍你已经不错,还想吃她做的东西?”

“你没替我求情?”荣焕臣好整以暇地抬起头来觑她。

顾巧轻轻地往他头顶拍下去。“我才不干那么掉身价的事,现在是你要娶我,你得自己去求!”

荣焕臣模了模头,其实他自己也觉得如此,便没有就这话题继续与她斗嘴,反而指着她带来的食盒说道:“你带早膳来也就罢了,怎么上面还放了本书?”

差点被他插科打译给忘了,顾巧低呼一声,连忙上前取书,里头夹着几张纸,一股脑儿全堆到他面前来。

“还不是你昨夜说啥马车不好用的事吗?史密斯临走之前留了一箱书给我,我隐约记得里头有说到西洋马车的设计,就找出来看了一看,觉得你应该能用得上……”

她将书翻到某一页,上面画着一辆西洋的马车,与荣焕臣所看惯的本朝马车有些类似,但细节大不相同,至少那好像悬在车轮上的车厢他就看不懂是怎么回事。

顾巧让他看着图,然后把书里夹的纸拿给他。“这是我通译出的书本内容,你对照着图看。我朝的马车大多是两轮的,四轮就像你说的,大多是牛车,笨重又不灵活。”

“但是西洋的四轮马车,四个轮子中间有一个共用的轴,并不像我们的马车是钉死的,而是可以活动的。尤其在前轮轴的中心有着一个与车厢底部连结的活动枢纽,延伸出去车辕,到时候车辕架在马上,只要控制马儿转向,马车就能相应的转向,是不是灵活多了?”

荣焕臣也是懂行的,甚至比她还懂,随着她的说明,看看图再看看她通译出来的文字,也就对西洋马车转向的原理明白了七七八八,不由得眼睛一亮。

“这个好!如果能用在我们的马车上,那可是大大的增加了车子的速度及行动。”

顾巧得意地一昂下巴,“还不只呢!你看这车厢是不是悬着的?那是因为西洋的马车还有减震的装置,他们用牛皮拽拉着车厢,所以车厢算是挂在那儿,而不是固定在轮轴及车底上,遇到颠簸地面,牛皮的晃动能平衡车厢的晃动,这样的马车载人的时候肯定更加舒适,载货的时候也可以减少货物掉落损坏的情况……”

荣焕臣听得都入迷了,之后又听她介绍还有所谓可以利用磨擦车轮停车的装置,以及改善挽具,大大减少了马儿行进间可能的不适,无疑也增加了马车行进的稳定及安全。

听完她的说明,荣焕臣大大的舒了一口气。“这东西我是服了!有机会我一定要和新皇提一提这事……不不不,你都解释得这样明白了,我们完全可以先造几辆出来,更加的有说服力。”

他略带兴奋地看着她,“看来史密斯教你真没藏私啊!”

顾巧深以为然地点头。“史密斯在他的国家可是个大学者,天文地理无不涉猎,在医学方面更是他的专长,以前我替他通译书籍,也是觉得那些东西对社稷百姓有用,只可惜几年过去也没卖出去几本,反而是话本还畅销些……”

荣焕臣没想到她傻傻的卖书那么多年无果,竟有那远大的志向,不由钦佩道:“看来我以前都小看你了,时人总觉得天朝的一切就是最好,瞧不起外邦的一切,但我打了那么久的倭寇,不得不说倭寇的海船及火炮比我们的还要先进,要不是他们的船只不多,我们战术又比他们高明,战役的胜败还很难说。”

听他言下之意一点都不迂腐,与她感觉相当契合,顾巧高兴了,笑嘻嘻地道:“是吧是吧!外邦的一些学问,只要是好的,其实我们都可以借监,只是不知道如今的朝廷风气如何,能不能接受这些……”

荣焕臣笑了起来。

“先皇我不知道,但新皇知人善任又勇于突破,他麾下的谋士来自五湖四海,也不乏像我这样有外邦血统的人,所以若是真正好的东西,他没道理不接受的。”说着说着,他眼光突然变得暧昧,在她身上扫呀扫的。“等我带你赴任之后,说不定不时要进京面圣,以你那一肚子的学问,说不定能搞出一番大事业。”

“什么大事业啊!我是女子,总不能做官吧?”她笑觑了他一眼,随即又觉得不对,复又杏眼圆睁。“我有说要嫁你了?”

“我有提起娶你的事吗?”

“那你说带我赴任?”

“我可以向陛下举荐你嘛……”

这番找死的话自然又惹来一番娇嗔,两人正打闹着,突然荣家小院外传来顾原的声音,高声问着——

“石头哥,我姊在你这里吧?”

荣焕臣连忙抓住顾巧在他腰际搔痒的魔爪,也扬声回道:“在呢!在呢!你进来吧!”

顾原随即推门而入,如今的他已具有童生资格,想着再两年就去考秀才,长大自然也抽了条,现在的他可是比顾巧还高,过去的海口村小书生已然更有儒雅的气质。

顾原也是怕坏了荣焕臣与顾巧的好事,才人未到声先到,不过一进门看两人规规矩矩地一人坐一边,虽然心中怀疑,不过嘴上仍是说道:“石头哥,我只是来和你说,我娘让你午膳到我家吃呢!”

荣焕臣闻言喜上眉梢。“顾婶不生我的气了?”

顾原大有深意地瞥了姊姊一眼,才抿唇笑道:“我姊昨晚拼命地向我娘卖乖讨好,替石头哥你辩解,我娘是拿她没办法了,还有什么气好生。”

“喔?你姊替我说话啊……”荣焕臣似笑非笑,看着脸色益发不自在的顾巧。

“话我带到了,石头哥你和我姊继续叙旧吧,我先走了。”敏感地察觉屋里气氛古怪,顾原聪明地选择了弃姊姊而去,反正他心中也早就觉得姊夫非荣焕臣莫属,所以对于放他们孤男寡女独处一点心里负担也没有。

待海口村小书生变节逃跑后,荣焕臣得意了,直接将双颊绯红的小女人拉到自己怀里。

“刚才是谁说替我求情是掉身价的事……”

话声未落,已得到粉拳连击,她也不可能用多大力道,荣焕臣受用地哈哈大笑,笑得顾巧啐了一声,推开他就要离开。

“你去哪儿,不等等我和你一起?”

顾巧硬是忍住了难为情,停步问道:“我现在回家修理小弟,你去是救他,还是帮我揍他?”

荣焕臣可不做那么傻的选择,嘿嘿一笑摆了摆手。“我去备个礼,中午再过去,你下手可要轻一点,别打坏了我小舅子,他是要考秀才的……”

镇上陈家的陈公子却是对顾巧上了心,当初还觉得村里人配不上他,但当他真正见过顾巧的容貌气质后反而成了最积极的那个。

在说服了母亲之后,他再次要求重上顾家提亲,陈夫人拗不过儿子,只得再次提了礼物上门。

陈公子为显风采,特地骑了马走在最前面,后面跟着陈家的马车,载着陈夫人,就这么声势浩大的进了海口村。

果然纯朴的村民们议论纷纷,有些爱看热闹的直接跟了上去,直到来到顾家院门外。

然而马儿还没停下,陈公子只见一道影子一闪,然后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就在马儿旁边响了起来。

“唉呀!好疼啊……”

马上的陈公子低头看去,赫然看到一名浓妆艳抹的年轻女子似乎被他的马撞倒,跌坐在了地上,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看着他。

“姑娘……啊不,夫人你没事吧……”陈公子连忙下马,看清了对方梳的妇人髻,当下改了口,伸手想扶,又觉得逾距,一双手悬在半空踌躇不前。

倒在马下的年轻妇人极力摆出最抚媚、最可怜的姿态,拉细了嗓音说道:“妾身脚扭了,可否麻烦公子扶妾身一把?”

旁边还有几名村人在看,陈公子没被这样逼迫过,一下子支吾起来。“这……于礼不合……”

“让小香扶她一把吧!”马车上的陈夫人突然下了马车,让同坐马车的婢女去将年轻妇人扶了起来。

她不喜地瞪着这有些烟视媚行的年轻妇人,心里觉得让自己儿子碰到此人未免太过埋汰,不过表面上仍维持着基本的礼数。“这位是谁家夫人,我让家仆把你送回去?”

“妾身本姓顾……”很奇怪的,年轻妇人并未提到夫家的姓,反而把自己娘家的姓氏抬了出来。

因着这是顾家门前,果然陈夫人一听就扬起了眉。“你也姓顾?你可认识你身后这家人?认不认识顾巧?”

“身后这家人是我叔叔,我是顾巧的从姊,名叫顾珍。公子及夫人也认识顾巧?”顾珍佯作天真。

原来遇上了顾巧的从姊,陈公子赶忙作了个揖。“唐突夫人真是不好思,在下今日前来,便是想向顾家求亲的……”

顾珍惊讶地捣住了嘴,一脸怜悯地看着陈公子。“那我岂不是坏了从妹的好事?唉,几年前与马员外不清不楚的,从妹为了自己的名声,把我推去马家做妾,今日又要来祸害陈公子你了吗……”

“你这是什么意思?”陈夫人脸色垮了下来,将儿子拉到自己身后,不准他再多说。“怎么说顾巧又和马家搅和在一起?”

“唉,夫人这就有所不知了,顾巧她家与我家早就恩断义绝,就是因为马员外的关系。”顾珍摇头叹息,“顾巧年纪小时就喜欢抛头露面,四处勾搭,想不到被马员外看上了,强求做妾。那马员外名声可不好,顾巧想攀高枝看不上马员外,竟陷害我,在马员外来抬人时把我骗上了花轿……”

她的话还没说完,身后的大门突然被推开,刘念芙带着顾巧及顾原,居然还有荣焕臣,四人气冲冲地冲了出来。

“顾珍你说什么鬼话?”刘念芙指着顾珍破口大骂。“你自己心术不正,以马家招婢女为由想骗我家顾巧去做妾,之后你看上马家的财富反悔,自己坐上了马家的花轿,现在又来倒打一耙?”

村人也随着刘念芙的话对着顾珍指指点点,显然站在顾家二房的人还是多一些。顾珍才不管那些人怎么说,她的目的只有陈公子一人。“陈公子你看看你看看,顾巧她家就是这样逼我的,还联合村民一起欺负我,我现在在马家过得生不如死,我……我好苦哇……”

陈夫人一眼就看出蹊跷,村人的证词可是一面倒,只怕这顾珍所言不实。但顾巧与自己的从姊因为这种绯闻交恶,总是不那么好听,陈夫人一下子便心里不舒服起来。“怎么你们顾家这么乱啊?”

刘念芙瞪大了眼,事关自家女儿清誉,随即像只炸毛的母鸡反驳道:“陈夫人何出此言?顾珍指控我们顾巧之事纯属颠倒是非,马家的公案,全村的人都知道是顾珍的父亲算计我们顾巧不成,赔上了自己女儿,在村里随便找一个人都知道真相!现在顾珍又特地到陈夫人面前造谣,我都不知道她究竟想干什么,陈夫人也未求证,怎么能污辱我们顾家的门风?”

“婶婶你这话就言重了,我不过是想让陈公子和陈夫人看清楚顾巧的真面目罢了!”顾珍见成功地影响了陈夫人,不由得意地插了句话。

“你……”

刘念芙还想辩解,却被陈夫人打断。

“算了算了,我对你们谁是谁非没有兴趣,原也不关我们陈家的事。”原本就反对这婚事,只是儿子坚持,现在乱成一锅粥,陈夫人是彻底对顾巧死了心。“儿子,你看清楚了?有这么一门亲也是麻烦,你先前提的事,娘不答应,现在可以走了。”

但看着姿容过人的顾巧就在眼前触手可及之处,陈公子有些不想放弃。“娘……我想向顾巧问个清楚……”

陈夫人怒了。“还问什么问?就算顾巧她是无辜的,她既然被马员外看上过,马家你惹得起?还不走!”

这倒是真的,马家若真对顾巧念念不忘,要追究起来,陈公子再坚持下去必然遭受池鱼之殃,为了自己的功名与前途,他只能一脸遗憾的朝顾家一行人作了个揖,然后讪然上马与母亲一道离去。

陈家莫名其妙的来了又走,村人又多了些谈资,刘念芙却有些品出了味道,忍不住指着顾珍骂道:“顾珍,你太过分了!你就是特地来栽赃我家顾巧的?”

顾珍在海口村早就没了名声,也就不顾脸面了,竟在众目睽睽下承认道:“我不想干什么,你们害我入马家做妾,我也要毁了顾巧的亲事,让她一辈子嫁不出去!”

“你!”

刘念芙气不过,伸手就想打人,想不到跟着顾珍来的两个马家的婆子伸手拦住了她。

这两年顾珍在马家也不是白混的,马员外虽然对她丧失了新鲜感,但她伏低做小又会来事,还很抗打,倒也没有失宠,所以带两个婆子出门耀武扬威还是办得到的。

她在镇上就听说了陈公子要向顾巧提亲的事,顾家二房害得她这么惨,她怎么可能让顾巧得到这么好的一门亲?自然是打听好陈家过来的时间,特地赶来搞破坏了。

因为后头有人,她嚣张地环视着顾家人,“还想打我?我告诉你,我已经不是过去的顾珍了……”

这方顾巧莫名其妙被污蔑成这样,手早就握成了拳头,在马家婆子拦住刘念芙之后,荣焕臣眼睛一眯,轻轻拍了拍顾巧的肩。

“你想揍她已经很久了吧?尽量上去打,打到你消气,有事我担着。”他好整以暇地说着,还捡了根棍子给顾巧。“用这打,手才不会痛。”

“好!”顾巧从不怀疑荣焕臣的话,当下气呼呼地冲了上去,也不管什么乖巧温柔的形象了,揄起了棍子就往顾珍身上打去。

“哎唷!顾巧你想做什么?”顾珍的大腿猛地受了一棍,这次真的疼得跌倒了,她尖叫着命令身旁的婆子。“你们是死人吗?还不快给我拦着她……哎唷!别打了,别打了……”

顾巧力气不大,打人也没什么技巧,但仗着手上的棍子把顾珍打得抱头鼠窜。

旁边的婆子想上来帮忙,天外突然飞来块小石头,打得她们手脚疫软,滚倒在地,顺便把顾珍也给绊倒,让顾巧打起来更得心应手,还不必追着她跑那么累。

顾原在旁看得清秀的俊脸一抽一抽的,一开始还在心里呐喊着石头哥你教我姊这样凶残真的好吗?不过打人确实解气,那顾珍他也讨厌很久了,渐渐地他看得兴起,还会出声替姊姊助个威。

就在这头一片混乱的时候,突然有马车的声音疾驶而来,不一会儿,一辆马车停在了附近,车帘一掀,下来了一个身着华服的胖子,头发花白,眼神混浊,除了马员外还会有谁?

顾珍一看到马员外,马上由惨叫变成哀号,而且还号得特别出类拔萃,想装没听到都难。

“夫君你救救妾身啊!妾身快被打死了!快把这些人都抓起来狠狠教训一顿,这小贱人居然敢打夫君的人啊……”

讵料马员外看都没看她一眼,而是迳自来到看戏的荣焕臣面前,居然双腿一软跪了下去。

“荣公子……呃不是,荣将军,是草民管教不周,让这女人跑来捣乱,请将军开恩,饶过草民一家……”

马员外卑微的态度让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揄棍打人的顾巧,以及正在被打的顾珍、助威的刘念芙及顾原,加上一干吃瓜村民都瞠目结舌地看着这一幕,此时彷佛整个海口村的空气都冻结了一般,尴尬又诡异。

反倒是荣焕臣并不意外马员外的反应,马家在州城可是有人的,新皇登基,他受封天津三卫指挥使的消息马员外比旁人更早得知,情理之中。

他只是嫌弃地挥了挥手。“那还不快把人带走,以后该关的就关好,别随便放出来害人!”

“是是是,草民知道,草民知道。”

马员外早就吓得满头大汗,在心里把闯祸的顾珍骂了千八百遍,然后也不顾她的伤势,直接让两个侍卫将死狗般的她拖上了马车,然后朝荣焕臣行礼后匆匆离去。

为什么陈公子前来求亲,身为当事人一方的顾家都还不知道,顾珍却消息灵通的马上赶来破坏?顾珍成功的坏了顾巧的亲事后,马员外偏偏又能适时出现,将闯了祸的顾珍抓回去?

稍微想一想,顾巧也想通了,一次性地同时解决了顾珍这个麻烦以及陈公子的覩観,这里头要没荣焕臣的手笔,打死她都不信。

同一时间,因为马员外唤的几声荣将军让海口村的村民都沸腾了,人人都来问怎么回事,荣焕臣只是简单解释自己从军立了功,封了个小官做。

不过对于平民百姓来说,无品级的典吏、捕快之流就已经算是有点权力地位了,荣焕臣不管品级再小,至少是个官啊!

所以他的形象一下子就高大起来,村民对他都是又敬又畏,但他倒没有因此拿乔,对顾家两老一如过去的尊敬,也放下了所有身段,向他们诚心诚意求娶顾巧,甚至拿出了自己这几年挣得的财富,愿意全部给顾巧做聘礼。

这样的态度终是让顾安邦刘念芙放下芥蒂,答应了两人的亲事。

于是选了一个吉日,荣焕臣请了官媒,带上四色礼品及自己亲手抓到的一对大雁来到顾家向顾巧求亲,顾安邦刘念芙也依习俗留了他一顿饭,两家的亲事就算谈定。

为了不耽误荣焕臣官职的任期,之后双方很快交换了庚帖,算了八字为天作之合,又过了几天,荣焕臣的聘礼就抬到顾家了。

这一场送聘着实轰动了整个海口村,因为聘礼高达了八十八抬,里头除了习俗上会有的三牲四果、镜秤剪梳、山珍海味、糖饼茶酒之外,还有许多绸缎布匹、金银珠宝、衣饰被褥、屏风摆件、玉雕瓷器……等等,看得众人眼都花了,纷纷羡慕起顾巧。

荣焕臣给足了顾家颜面,顾安邦刘念芙也很满意,双方选出了成亲的吉日,他多么开心想与顾巧分享成亲的愉悦,刘念芙却不让他见她了。

“到成亲之前你们都不能见面了。”见他跳脚,刘念芙没好气地提醒着他。“每次打雷下雨时你这小子干了什么,别以为我都不知道,但这回是礼俗,是为你们好,你们可得好好守着,不许乱来。”

距离成亲还有约半个月的时间,这么久不能见顾巧,荣焕臣简直脸都黑了,偏偏刘念芙在警告他时那小臭美从屏风后伸出了半颗头,偷偷朝他做了鬼脸,笑得得意洋洋,让他险些气歪了鼻子。

于是在垂头丧气的离开顾家后,他转头二话不说翻过了顾家的围墙,直闯美人香闺。

正在回想荣焕臣吃瘪表情的顾巧正在偷笑,便傻眼的看到他又翻窗进来了。“你……你来做什么?今天又没有打雷……”

“我非得打雷才能来吗?”荣焕臣委屈地指控道:“顾婶让我半个月不能见你,你这没良心的丫头居然还笑?”

顾巧皱了皱鼻子,她也委屈好吗?“谁叫你当上了荣将军之后,村里人看我好像我高攀你一样。”

“你高攀我?一直都是我高攀你啊……”他叹着气,她绝对不会明白她在自己心中是多么珍贵入心的宝物,比他的生命还重要。

他在战场上豁出命来,辛辛苦苦爬到今日的地位,不都是为了她吗?

“是吗?”顾巧乐了,忍不住上前抱住他的腰,抬起头看他,眼波彻滥。

荣焕臣哪里忍受得了这个,低头就想吻她,想不到她伸出一只手指,抵住他的额。“我娘说你不可以乱来的。”

荣焕臣没好气地瞪她。“那你还过来?”

顾巧咯咯笑开,放下手指又重新抱住他。“但我娘没说我不能乱来啊。”

“你!”荣焕臣真是没办法了,忍受着她的亲近,欲火煎熬,却是由着她任性,这么大个头被欺负了也只是干瞪眼,当真没有做出任何亲近的动作。

如此的体贴与宠爱,顾巧又如何感受不到?从小到大他对她的好,连她自己都不敢轻易去回想,否则怕不时刻感动得想哭。

要不是喜欢到了极点,谁会做到这种地步,更遑论他喜欢了这么多年,都刻到骨子里了,所以顾巧才会在他从军后还是坚信他会回来。

“石头哥,你会一辈子对我这么好吗?”顾巧突然有些患得患失,还是会害怕成亲后有些事就不一样了。

“我每一辈子都会对你这么好。”荣焕臣毫不犹豫地把自己的生生世世都许诺出去。

这应该是最美的情话了,顾巧心中甜滋滋的,突然想到了什么,那种甜蜜的感觉瞬间停滞。

她迟疑了片刻,又带着些不安故意问道:“那如果我做了你可能会生气的事呢?”

“那我会打你。”他同样不假思索地回答。

顾巧抬起头瞪他,却是瞬间被他眼中流泄的柔情淹没。

“……然后再继续对你好。”他低声承诺。

顾巧鼻子都酸了,她上辈子应该是拯救了苍生,才能得到这么一个好男人吧?情动之下,她主动踮起脚,闭上眼轻轻地含住了他的唇。

荣焕臣很快地反应过来,极为温柔、极为珍惜地回吻她,两人都希望把自己心中澎湃的爱意借由这样的亲密传达给对方,渐渐的一个充满感动的吻就变了调,慢慢火热起来……

就在两人忘我的时候,刘念芙的声音突然由外头响起——

“巧儿,你过来一下!喜服要量身呢……”

房内的两人瞬间弹开,彼此都红透了脸,腼腆地看着对方,最后荣焕臣先破了功,懊恼扶额说道:“我的天,丈母娘再多来几回,我都要不中用了。”

“你不中用了,我可是会嫌弃的喔!”顾巧顽皮地轻笑,然后不待他反应,一股脑将他推到窗口。“快走快走,我再不出去,我娘就要进来了。”

荣焕臣无奈地跳出窗外,临走之前一个回头,咬牙切齿地瞪着笑得贼坏的丫头。

“你等着,洞房花烛夜,我会让你知道我多么中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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