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摸金小娘子 第四章 舍不下的感情

作者:梨雅

昨天是一时权宜才让韩浅语与韩彦旳同车,今天要从别庄回去长安城的韩府,虽然车程顶多一两个时辰,但韩彦旳怎么说也是富贵出身,虽然不比女子,但也是有喜欢及用得顺手的事物,装满就得一辆车,更别提要带进城的东西也是满满当当的一辆车。

韩浅语早上在翠云的伺候下整装完毕,站在大门口看着搬出来的一只只箱笼都错不开眼,再看看自个儿收拾的简陋小包袱,背着都没有六斤重,里头自是没有多少银子。

活生生的对比打击了她的自信心,她登上马车,自然与韩彦旳不同辆,然而车内的装饰却远胜韩彦旳的,四角安着羊角琉璃灯,包覆着锦缎的坐垫十分柔软。

没想到她才赞叹完,就看见车帘被一只古铜色大手撩起,接着一张熟悉的脸孔映入眼帘,可她对他却不再抵触,许是昨晚的梦太美好。

“少东家在前头的马车上。”韩浅语说。

“我知道。”长腿一跨就进到马车里。

哦!原来是她搭错车,就说怎么会内装这么豪华,韩浅语准备起身下车。

“你做什么?”

“不就上错车,我正要换。”

岂料她才刚站起来就毫不设防被他伸手一拽,直接扑进他的怀里。

她连忙伸出手掌想撑住身子,但手却放在他隔着丝绸衣物的结实胸膛上,她下意识按压两下,没想到他有着穿衣显瘦、月兑衣有肉的结实身材。

“你这是在非礼我吗?”

头顶传来的男声听不出什么情绪,但韩浅语已经涨红脸,忙不迭的移开身体,却听见他发出一记闷哼。

怎么了?她讶异的抬头,发现他一脸隐忍的怪异表情。

“还不下去!”他索性揽住她的纤腰,轻易帮她换了姿势,让她稳当的坐在他怀里。

他、他到底是怎么办到的?双眼一花居然就换好姿势?

“我不喜欢被女人压着!”

“什、什么压着?”哪有人这样说话。

看着她一张俏脸红到几乎要烧起来,赵继玄忍不住嘴角一勾,总算逗着她了。“终于像女人了!”

“我本来就是姑娘。呿!放开我,我要换车。”还来不及耍脾气,就听见车轮声辘辘,居然驶动了。

“这马车大,坐着舒适,你乖乖坐在这儿,我不逗你就是了。”

赵继玄放开手,就见她马上缩到马车一角,手里还拎着小包袱不放。多少女人朝他前仆后继,他全看不上眼,没想到现在眼前这黄毛丫头竟不把他看在眼里……不对!她刚才还模了他的胸膛两把,可见应该是喜欢的?

这人的嘴巴很坏,韩浅语打定主意不要开口理会他,然而马车行驶中,就见他拿出紫砂胎镶玉槟榔壶,倒出来的茶水还冒着烟。

“笼屉里有零食,你可以打开来品尝。”

韩浅语端起杯子闻香,入鼻的甜味似是桂花,她赶紧喝一口,真的是桂花蜜水,没想到他记得自己的喜好,在梦中被撩拨的心湖又波涛汹涌起来。

“你果然是小娃子口味。”喜欢甜滋滋。看她一双杏眼满足得眯起来,他莫名满足。

“这辈子的苦滋味还在后头,为什么不能在吃食上先乐呵?”哼!她再灌进一大口,却发现他根本不接招,迳自低头看起书卷。

韩浅语拉开笼屉,哇!云片糕、金丝糖、芝麻脆,全是精致茶点,这简直是顶级享受,她喜欢!接着她开始研究起车上的豪华装置,双眼熠熠生光。

“对了,你被我勾上了吗?”他看她不知愁滋味的模样,就想逗她,看她变脸。她好不容易才忘记的!“没有、没有、没有,很重要所以说三次,你听清楚了?”再问就咬死他。

“我以为你很满意我的胸膛?”

轰!五雷再度炸开,一路上,她都没有抬头正视过赵继玄。

该死的疯子,不能跟他认真,认真就输了,她不能继续在意他了,毕竟每个人最后都会离她而去,爷爷、爸爸就是这样,只要她开始在意、难以割舍,分离时就会越痛。

从五岁开始,爷爷除了教会她所有监古的知识,还教她该如何面对各种分离,谁让韩家干过盗墓的活,意外不知何时到来,这都是老天的报应,只是她并没有学好,偏偏不管是在这朝代还是现代,都只剩她一个人……她不能软弱,不能眷恋……这份对她的好。

计画永远赶不上变化,进长安城门时,韩浅语瞧见外头有工匠扛着一批精贵木材,随口一句“能用松木充做题凑,想来主家也是不简单的人物”。

光看到木材就猜是这方用途?赵继玄私下遣人追上前询问,得到的答覆居然是肯定的,这是光禄少卿王家的老祖宗备下的。

光禄寺掌管酒酿食膳,说白了就是管理一切吃喝,从粮食到酿酒无一不经手,而人一天不月兑吃喝,掌家理事的好手都知道,家中油水最多的地方就是厨房。

从小处看大处,宫里这油水计算下来可是吓死人,也莫怪这王光禄少卿能准备着木材,而最高等题凑用的黄心柏木又称黄肠,非御赐不得擅用,但仍能用其他木材,所以凡是家中讲究些都老早就开始张罗身后事的材料,毕竟好的木材也不是垂手可得,但她怎能一眼就猜出是题凑用?

“原来赵公子是好奇这事,说起来简单,那批木材统一裁成三十寸长,数量又多,在下自然就猜是题凑用,毕竟这种长度的用途有限。”韩浅语很爽快的回答他的问题。

“所以你对墓穴建造很了解?”

这种陵墓建筑始于汉朝,题凑是棺椁以外的木结构,形同木墙,除了保护真正的棺椁外还能防盗,毕竟用得起这种规制的人陪葬品一定不少。凡是有参观过扬州的天山汉墓或是北京大葆台广阳王墓就知道,能用上黄肠题凑建墓格局的不止有钱,还得有根基。

而让韩浅语兴奋的就是能认识这些存在于历史上的世家大族,加上墓穴建造可算是她的老本行,只是过去她参与的都是后人挖掘好的宝物岀土大典,现在或许能亲眼见证甚至参与陵墓的建成、看一样样珍稀陪葬品入土,怎么能让她不热血沸腾?

但她可没有忘记历史上参与建墓者之后都有被灭口的可能性,所以韩浅语警告自己,兴奋归兴奋,可别把自己葬在这儿让后世人挖掘“出土”,加上她可是身穿不是魂穿,没有那种死了就可以回到数百年后的好事,她还是爱惜小命的。

“稍微,方才看到题凑月兑口而出后,好像想起些什么模糊记忆,祖辈应该做过这些事,曾指点过在下一二。”她故作苦恼的思索。

“这么说是家学渊源?”

“在下知道的也不算详细。”韩浅语拱手谦称,脑袋一转才发现大事不妙,寻常人家怎么会清楚题凑和墓穴建造?

“刚好我这儿有些关于墓穴的事要寻人详问,你可记起祖上名号?”

暗着试探不成,现在来明的,一步错步步错!韩浅语提起十二万分精神应对,她从来不敢小看赵继玄。

思索半晌她才缓缓摇头,“无名人氏罢了。”态度不卑不亢,甚至极为自然,毕竟造墓事关重大,没有确定人选前也只是嘴上请益而已,“只是祖辈可能对此极有天赋,尤其是防盗部分,但这些都是纸上谈兵,真正实行倒还不曾。”

韩浅语说的可是大实话,现代人讲究环保,以火葬居多。“防盗以虚墓疑塚为首,至于日墓动墓则以五行八卦区分,相信十六爷多有耳闻,在下就不再多说。至于崖墓则是依山为陵,崖壁陡峭自然难以盗取……在下只是知道些皮毛罢了。”

“若用铁汁浇灌呢?”

韩浅语自然还没有修练到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顿时面露讶异。这不能怪她,铁汁浇灌可是着名的防盗方式,《旧唐书》中记载乾陵玄关其门以石闭塞,其门缝隙铸铁以固,层层浇灌多层,堪称完美的防盗方式。

但这儿的历史止于汉,压根就没有唐,自然也不会有唐朝的乾陵,就算大燕处处与唐相似,铁也是国家管制物品,寻常人不可得,尤其此法所需的数量巨大,谁会如此浪费,他又怎会想到?

韩浅语脸色怪异,半晌才回答,“铁是国家专卖,铁汁浇灌法需要的量极大,而且……若无法取得足够大量的铁汁浇灌足够多层,用硫酸水就能破开。”

“硫酸水?”赵继玄不解。

“就是绿矾油。”韩浅语想起古今说法不同,连忙换种说法,却发现赵继玄脸色仍然古怪,莫非现在没有炼丹术?若是有炼丹术就一定有绿矾啊!

“绿矾刚由孤刚子提炼出来,你怎么知道这东西?”

糟糕!踩中雷了,第二次……韩浅语脑筋飞快转着,顺溜的说:“这也是听祖父说的,但祖父没有说从哪得来的?”

“那么可否拜会令祖父?”

“在下的祖父及父亲已经仙逝多年,恐怕无法回答公子问题……在下也仍未想起家在何处。”反正现在什么无法解答的事就推给爷爷和爸爸,还有她记忆模糊的状况。

“我会交代人去试验。”赵继玄没有想到原来绿矾有这番功效,居然能够破开铁汁浇灌之物,不过现在得试验绿矾到底可以破开几层铁汁浇灌。

“已经进了长安城,一起用膳吧。”赵继玄适时转换话题,再逼问下去这丫头应该不会再回答了。

用膳?不晓得是否精神太紧绷,一听到这两字顿时解月兑,她居然觉得饥肠辘辘,“那么可以去酒楼用午膳吗?”本来她也想之后去酒楼尝鲜。

“已经订好岳阳楼。”

岳阳楼是长安城中最大的酒楼,韩浅语早就心生向往,偏偏阮囊羞涩只好作罢,没想到现在竟沾了这位十六爷的光。

大燕的长安城与她认识的并没有多大的差异,一百零八坊南虚北实、东富西贵,韩家就住在城西,自然是贴着西市关系,只是历史上的文字记载总不如亲眼所见,眼前坊里满满当当的都是人,贩夫走卒挑货卖货吆喝声四起,空气中弥漫着热闹氛围,这就是长安人的日常生活。

突然一名胡商从车边走过,人高马大,穿着红金相间的民族服饰,韩浅语看得目不转睛,一直到马车转进平康坊才收回意犹未尽的眼神。

“第一次来长安城,容易被迷花眼,小心届时找不着回家的路。”下车后赵继玄不禁开口,韩浅语的表情太生动,看着人就感受到活着享受生命的光采……他怎么会有这种感触。

韩浅语面露窘然,模着后脑杓,“让十六爷看笑话了,在下来长安城的年纪太小,没什么印象,这回见着这股热闹劲都看花眼了。”也没有什么不能承认,就是乡下土包子一枚!

“若是十六爷愿意领着在下再看看热闹就更好,毕竟十六爷是长安在地人,定然知道有哪儿好玩,若能得到指点,一定让在下受用无穷。”韩浅语自然清楚身旁这位爷在笑话她,但无所谓啊!她摆出一副滚刀肉模样,她就是个混不吝的!

受用无穷是用在这儿?韩彦旳也已经下车,听着韩浅语近乎无赖的话颇觉得无语,可不晓得为什么,王爷似乎对韩浅语很放纵。更奇怪的是韩浅语虽然性子跳月兑,但谈起正事仍是严肃,说话也懂得拿捏分寸,但在王爷面前几次都故意捣乱,说话恭敬,但脸上的表情却带着浓浓的调侃笑意。

“尽胡说八道,幸好你年纪还摆在那儿,没人会计较!”韩彦旳不想让韩浅语真把王爷惹怒,只好出声打圆场,也是暗示赵继玄她年纪还小,大人有大量。

“改天带你去清漱阁吧。”赵继玄突然开口插话。

清漱阁是什么地方?韩浅语看到韩彦旳面露讶异及不赞成,突然觉得自己应该不想知道答案,也没有追问。

众人鱼贯进了岳阳楼的三楼雅间,韩浅语自然没有点菜的分儿,反正她也不晓得怎么点,便坐好等着上好菜。

眼瞧两位大爷让人送了酒,拿着白胎瓷杯推杯换盏两回就停手,想来也是极为自制,接着就谈起事儿。

韩浅语闲得嗑瓜子,这咔嚓咔嚓的声音穿插在对话中,惹来好几次赵继玄异样的眼光,她原本没有什么自觉,直到后来连韩彦旳都用诧异的眼神瞧她才发现。

什么嘛,不准人吃瓜子何必摆在桌上?韩浅语也不是真的没眼色,索性放下瓜子往窗边靠,不吃瓜子赏景总可以吧!

临窗往外瞧才发现正对大街,岳阳楼楼高三层,在平康坊里算得上是高楼,而楼越高自然消费就越昂贵,三楼的视野好,可以瞧见一楼的热闹景象,又不至于像二楼一样头一抬就被瞧见在窗边的样子。

韩浅语发现平康坊里有不少官吏前往饭馆,穿着青色圆领窄袖袍衫应该是八九品官,在长安城里随便一块招牌砸下来就是当官的,瞧见官员也不稀罕,尤其现在又是饭点。

韩浅语朝细微处观察,发现大燕朝对于长安城的规置与唐朝近乎相同,总算能稍稍放心,她的优势还是存在,虽然无法百分之百监古知今,也不想大开金手指,但不想和不能之间的差距还是存在,现在知道总是稍微宽慰,不然她都要以为老天爷偏心了!

入眼的不止男子,还有女子三两成群在嘻笑,她们并没有戴着帷帽,拢着轻纱披帛,妹紫嫣红,进入酒楼或食肆毫不避讳,大燕对女子的规矩极为开放,但应该还不至于与男子在街上调笑,所以这是妓子?

文人追捧妓子的风流韵事自古皆有,甚至蔚为美谈,还有句人不风流枉少年。所以孟郊登科后赋诗一首——昔日龌龊不足夸,今朝放荡思无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不就写出一朝青云直上,成为天子门生的得意,长安花指的自然不是名花魏紫之类,而是影射妓子啊!

韩浅语不是卫道人士,她清楚自古女中豪杰多出红尘,如貂婵、绿珠、苏小小之流,再说这些教坊里出来的女子颇多知书达礼者,均不输名门闺秀,事实上有些也确实是罪臣之女,落魄凤凰不如鸡就是如此了。

韩浅语细细观察,从服饰到日常用品,虽然有许多跟唐朝不同的事物,幸好还在她所知的范围内,但仍让她目不暇给,长安果然是好地方!

她看着方才的妓子们进到某处,她啊了一声,回头看向还在聊天的两人,“十六爷刚提到的清漱阁难不成是妓院?”

脸上完全没有赵继玄预料的一脸怒意,反而兴致勃勃。

韩彦旳沉下脸,他刚才就认为王爷说话轻佻,韩浅语女扮男装是为了方便混迹在男人之间办事的,王爷这种说法几乎是轻视,甚至往深想就是讽剌她爱混在男人堆里。

“十六爷只是开玩笑,你别当真!”

赵继玄没有否认韩彦旳的话,他此时也察觉这么说不妥。

“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十六爷什么时候带在下去清漱阁开开眼界?”这么典雅名字想来是为了吸引文人骚客、达官贵人,若不是靠着这位爷,她身上哪来的银子去这种高消费的地方。

“你要去?”难道聪慧如她没有发现王爷是在讽剌她?看着她兴致高昂、绝对不是开玩笑的表情,韩彦旳突然觉得太阳穴抽痛起来。

“当然!”

“免谈。”女人去什么妓院,赵继玄与她同时开口。

“出尔反尔,明明是你提议的。”韩浅语大声反驳。

赵继玄语气僵硬,“我、我是开玩笑的……”

“不好笑,很烂的笑话。”韩浅语扮了个鬼脸,视线再次转往窗外。唉!长安城的纸醉金迷她是没有机会欣赏了。

“看着外头肚子就能填饱?”赵继玄为了弥补她的失落,赶紧招呼她用饭,也讶异于她对街上这么感兴趣。

“原来菜来了!难怪这么香。”韩浅语往案桌靠去,被香味勾得肚子的饥虫都开始躁动起来。

哇!四乾四蜜三甜碗都到齐,蜜汁火方、黄烂油肉、碧螺虾仁、松鼠蹶鱼、煨炖老母鸡汤,道道鲜美,看得她的口水都快流淌下来。

她不客气的朝最爱的鲜蒸武昌鱼下手,鱼肉入口即化,这鱼不就吃个鲜字,只要新鲜就是好吃,但嘴巴咂巴了几下,她又觉得少一味。

对了!就是少了鸡汤调味。

“味道不好?”其实韩彦旳已经尝过,味道不错,毕竟是岳阳楼的招牌菜,哪能不好,可她的表情却十分复杂。

“已经算好了。”

“所以可以更好?”赵继玄淡淡的问,他认为岳阳楼的掌勺已经有当御厨的资格,没想到还有人可以品出差异。

“若能用鸡汤调味,滋味一定更鲜甜,或者将猪皮塞进鱼肚子里一起蒸,味道更甜。”

这种鱼油脂不足,吃起来肉质鲜美却达不到绵滑,若是添上油脂……伺候的人很机伶,连忙出去交代。

韩浅语没有发现,因为她忙着填饱肚子都来不及,所有菜几乎都尝过一轮才再朝自己喜爱的菜多挟几次。

她倒是不挑食。赵继玄看着她好胃口的模样,不自觉也吃得比平常多,或许是她吃东西的样子好似食物很美味,让他都吃多了。

后来送来的鲜蒸武昌鱼确实按她说的改良,赵继玄入口后觉得多了油脂味道更丰富,连鱼肉都女敕滑上几分,但依照韩彦旳的说法,她出身贫困,这挑剔的舌头是怎么训练出来的?

韩浅语吃得肚儿圆,忍着不打饱嗝,也拒绝让韩彦旳派马车送她的提议,她打算走回去,刚好消食也可以就近观察居民生活状况。

韩彦旳清楚她的心思,自然不会多说什么,便告诉她韩府的位置,只有赵继玄摆着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没有说什么就领着人离开岳阳楼。

韩浅语交代伙计把剩下的食物打包,这桌好菜一定不便宜,至于惹来伙计的侧目就不在她的管辖范围,银子都付了怎么不能打包。

上食肆酒楼没享用完的食物当然可以带走,但这儿可是岳阳楼,而且又是三楼雅间,能进来的都是长安城里喊得出名号的人,怎么可能做打包这种事,也难怪伙计投以异样眼光。

韩浅语当然明白这个道理,但她穷啊!有钱的凯子是老板,虽然韩府也管伙食,但伙食哪有酒楼的菜色好,打包带走还可以加菜呢!

韩彦旳与赵继玄走出岳阳楼就上了马车,却没有马上离开,反而让马车停在斜对角,掀起帘子就可以瞧见岳阳楼的大门,果然就瞧见韩浅语大摇大摆拎着油纸包跨出门槛。

赵继玄示意身边的侍卫跟上她,韩彦旳就敲敲马车壁,示意可以离开。

“王爷觉得韩浅语有问题,是敌人?”

“虽然不是敌人,但她来历不明,甚至没有身为下属的自觉,就连本王刻意展露出来的威压也可以轻松面对,这种闲适的模样你见过几人?更别提她的味觉异常敏锐,若不是处在富贵的环境,怎么能够养得出来?”

韩彦旳知道她充满疑点,但他感受不到韩浅语的敌意,甚至她提出来的办法都是可行的,且一旦成功,收获最大利益的人正是韩家的博古雅集,而且越相处越会发现——或许世上就是有这么一连串神奇的巧合,因此韩浅语才会入他的眼,甚至几天相处后就推心置月复,王爷不也对她另眼相看?

“十六爷说的在理,但韩浅语的来历我也曾多次推敲,她提出来的主意都极为精妙,我也清楚背后绝对不可能缺少积极栽培,但破绽颇多却找不到可切入的点。”

“你把她放在眼皮底下盯着是好事,但小心赔了夫人又折兵,反让她给耍得团团转。”

赵继玄会这么说是有原因的,午膳时韩彦旳对韩浅语多方关照,现在还替她说话,这真的不像是他认识的韩彦旳。

韩彦旳闻言也尴尬起来,没想到王爷会挑明。“或许是因我见着她就觉得亲近……”

他可以理解,但却看不惯韩彦旳的亲近。

“十六爷,回府后咱们直接进德馨堂?”驾车的是亲卫的领头人赵日,至于派出去跟踪韩浅语的则是赵星。

赵继玄掀帘而出,德馨堂是他的书房,他带着韩彦旳直接进入正厅晤言堂,既然回到武王府就不需要避人耳目,行事也随意许多。

大燕开国近百年,时经三位帝王在位,吏治清明、百姓安居,到了建文十年时政治经济都到达颠峰,看着长安城就知道,人民富足、商业热络,也应证韩家祖辈在卜筮上的修为达到逆天地步。

韩彻窥得天机帮开国之君找了一个可保帝王霸业千秋的风水龙穴当祖坟所在地,如今也证明能庇荫子孙,但万事万物哪有事事得利,有其利便有其害。

这风水龙穴唯一的缺点渐渐浮现出来,大燕帝王时历三任,后宫除了皇后外四妃九嫔皆足,余下位分一个不漏,这么多女人却只出生十多名孩子,这还不以男女分开序齿。

世家大族确实采男女分开序齿,实在是皇帝的孩子出生率过低,若按这种方式排序就显单薄,与时下讲究的多子多福相悖,所以乾脆就男女一并序齿。

赵继玄排行十六,是幺子,听起来多,但架不住夭折率高,行三的建文帝的手足目前存活的只有六名,这还算上长顺长公主和乐平长公主。

建文帝即位届满二十六年,他就更惨了,国力达到大燕史上颠峰,但子嗣艰难也同样达到历任皇帝巅峰,膝下就一名及笄的女儿芙蓉公主,还有嫁进护国公府的喜安公主。

这情形自然让有心人士开始活跃,其中有可能过继并成为储君人选的有四——与建文帝同辈,行九的齐王赵继融的嫡长子赵御简是一;行十二的惠王赵继兴的嫡子赵御逵是二;其三是赵继兴的幺子赵御刚,赵御刚今年刚满六岁,身强体壮,太后曾建议建文帝过继赵御刚,但建文帝的态度高深莫测;第四位就是赵继玄了,虽然他辈分不同,但年纪轻且立有功勳,大燕朝皇族嫡支子嗣不丰,因此即便尚有子侄辈,有能者居之,兄终弟及也是可行的。

朝中为了立储一事时有争执,过去还有议谏大夫以死劝谏皇上立储,但建文帝毫不动摇,以铁血手腕逼退众人后确实安静了几年,直到今年初又被提起了一次。

这回文臣群起,从历史举证,引经据典,还引用韩非子的〈亡征〉:太子未定而主即世者,可亡也。往严重来说是在诅咒皇帝去死,当场令龙颜大怒,天子之怒伏屍百万,但还等不到建文帝责罚,说出这话的张大人就撞柱身亡,还有两位三品官也跟着凑热闹撞柱,幸好被御医给救回来。

这番景况让建文帝黑着脸两个月,此后立储一事正式浮上台面,建文帝也终于松口决定明年会确定储君。

这消息一出自然各家心思活络,其中也包括了赵继玄,因辈位长于三位侄子,态度更显低调,但这不代表私下没有为自己谋划,尤其他是先帝最钟爱的幺子,只是时不我予,他出生时先帝已经垂垂老矣,若改传位给他势必会引来兄长的杀机。

这也是后来他自请到关外的原因,就是消弭兄长的猜忌,也是为了替自己积蓄实力。赵继玄坐在黄枝平井扶手椅上,端起内侍送上的龙井茶轻啜一口,就听见外头有人拜见,原来是曹长史。

赵继玄让人进来,曹长史行完礼,又与韩彦旳互相拱手招呼,才对着赵继玄说:“宫里传出太后有意藉这次寿宴为王爷赐婚,属意的对象是顺国公府的姑娘傅欣仪,今年十七确实是适龄,但这么一来王爷就与惠王绑在一起了。”

太后好心计,惠王一脉就是扶不起的阿斗,却是太后唯一的亲儿子,母亲为儿子谋划是常理,偏偏惠王干过的恶事罄竹难书,卖官鬻爵、与民争利,件件都让先帝斥责,甚至后来指着惠王大骂蠹虫,这也绝了惠王的帝王路,但惠王不行还有惠王的儿子啊!

可惜歹竹出好笋并没有实现在惠王家里,儿子是子承父业的纨裤下去,所以太后想保住惠王一家的荣光也成了难事,最好的办法就是将武王绑上她娘家顺国公府,这是个双赢的局面,暗示若有姻亲关系,就能得到顺国公府的支持。

但赵继玄可没有这种想法,尤其对和惠王绑在一起甚是反感!

“王爷若是不愿,不如趁早定下王妃。”韩彦旳也认为惠王一派不是好的合作伙伴。

“皇上不会答应,所以太后的想法定会落空,这事就不用再掺和进去,而本王最好的做法就是无为。”

“就算不提这些,王爷也应该尽快决定王妃人选,毕竟王爷膝下犹虚,这对储君人选来说并不是好条件。”曹长史面露担忧。他会这么说并不是无的放失,建文帝当年能稳坐储君之位正是因为有两名嫡子,虽然后来纷纷夭折,但那时建文帝已经登基,根本无所谓。

历任大燕帝王子嗣皆困难,王爷应该要引以为戒,早日成亲才能传宗接代,就算有庶子也可以,至少证明子嗣方面无碍,可惜王爷清心寡欲,在上极为节制,甚至可以说不好此道,到现在一个孩子也没有,对外当然是口径一致宣称是尚未娶妻,不愿将庶子生在嫡子之前,这理由自然得到一片赞赏。

“这事本王自有决断,时间到就会有答案。”

此话一出,在场之人自然认为王爷已经有其他心仪对象。

王爷放下采玥才真正对韩家有益,这样很好!韩彦旳敛着眉,心底百转千回。

韩浅语离开岳阳楼后并不急着去韩府,反倒逛起大街来。平康坊里除了灯红酒绿的风化场所外,也有能沉淀心灵的寺庙,所以韩浅语确认过位置后就一路走去。

一般名闻遐迩的名刹古寺多半都位于人烟稀少的地方,这当然有远离红尘的意思在,但平康坊的菩提寺反其道而行自然也有原因——人多香火才能鼎盛,道理粗浅却真实。

韩浅语越接近菩提寺就看到越多小贩,当然还有不少乞丐,她发现一个衣衫槛褛的娃儿一直跟着她,不错眼的盯住她手上提的油纸包,这是饿了?

这娃儿的身形极为瘦弱,她瞧不出男女甚至连年纪也不清楚,她有些同情,转身开口对他道:“你饿了吗?这给你。”她将油纸包递给他,没想到他只是盯着却不肯拿取。

韩浅语愣了一会儿才明白,这孩子的防备心太强,所以她将油纸包放在地上,还往后退了几步。

那娃子观察一下才放心向前,动作十分俐落的拿了油纸包就马上拆开,直接塞满嘴,唯恐被抢似的,一发现韩浅语要离开,就赶紧收好油纸包继续跟着。

有个娃子像条小尾巴一样跟着,韩浅语很是无奈,加上时间不早,菩提寺比想像中远,她得先回韩府了,可是这娃子还跟着呢!

“你不能再跟着我,我就是个被雇用的伙计,让东家瞧见你会不高兴的。这样好了,你下次如果肚子饿再来这儿等我?随便买个吃食给你还是我能力所及。”韩浅语对于孩子总是有份不忍心,若是她冷漠不理或是恶声驱赶,一定能赶走这娃子,但她狠不下心。

“我、我可以跟着你吗?我会做很多事,不会吃白食……”声音沙哑粗砺,听得出来极少开口说话。

韩浅语瞧着娃子总算愿意抬头正视她,虽然脏污的小脸带着忐忑,却还是勇敢迎视,这份坚持让她叹口气,“你今年几岁?”

“十岁,应该十岁了!”娃子挺着胸脯。

十岁还这么瘦弱!韩浅语本以为他年纪更小,“城里有普济堂,你怎么没到那儿去?”

普济堂由朝廷设置来留孤老年幼不能自理者,并且有官田五百亩令其耕种,并在堂中设置医药局让各家医馆的大夫轮流帮忙治疗贫民病患,这些支出光靠那五百亩田地产出当然是捉襟见细,所以会设立名目让一些富贵之家的夫人适时给予捐助,让她们赚得好名声又能维持经营,一举两得。

韩家每年都会在夏冬两季从公中拨款捐到普济堂,算是回馈于民,也是响应朝廷的仁政。

“我不回去,我、我可以找份活养活自己……”

“你在里面被欺负了?”霸凌不分年代,持强凌弱的情形在所难免,韩浅语低头想了一会儿,“你先跟着我进去收拾乾净,但这不代表你能留下来,毕竟我只是名伙计,无法做主。你有名字吗?”

“乞子?”

瞧她问什么蠢问题。韩浅语露出安抚的笑容,带着乞子从韩府后门进去。

乞子肮脏的模样自然引来不少下人的注意,只是碍于韩浅语的身分不好说什么,但还是会听见窃窃私语——

“什么脏的臭的都往府里领,当这儿是自个儿家来着?”

“噤声!人家可是少爷眼中的大红人,得用着呢!”

韩浅语左耳进右耳出,这些下人都势利眼,看人下菜碟,她是无所谓,在她的观念里,今天你到这儿赚钱,我也是,大家都捧着一样的韩家饭碗,没有谁比谁高贵。

只是这些人却看不上她,虽说少爷交代这韩浅是他新聘的幕僚,但人家赵礼也是幕僚,却有个总管事的职称,这种才叫得主子重用,韩浅一个嘴上无毛的臭小子,听说在别庄时成天就跟着少爷进进出出,这根本是小厮吧,哪用得着尊敬?

“我以为你在这府里很得脸。”乞子闷声说。

韩浅语霎时气笑了,敢情她的好心还让人嫌弃。“现在发现我不得脸,这靠山还挺不靠谱,你就想离开了?”

“不是,我不是这意思!”乞子连忙摇手否认,“我只是怕给你带来麻烦。”

“我不是都说了我也是人家雇的伙计,能否收留你还得看主子的意思。”

“我以为是推托……”乞子带着羞涩,还懂得不好意思,谁让这人看起来像个贵人。

“我心底可没有这么多弯弯绕绕,你既然在街头混饭吃,学会看人脸色正常,但进来这儿就别把街头的坏习惯也带进来,眼皮子别这么浅,遇见人也别急着掂斤两,毕竟光靠两只眼睛就可以知晓一切,你也不会落魄到这种地步。”韩浅语把心里头的实话都说出口,这也是这些日子以来的感触。

她的际遇简直是搭着云霄飞车般,不论是赵继玄、韩彦旳还是翠云、曹掌柜他们,从王公贵族到贩夫走卒,她对待的方式都一样,这也称得上一视同仁吧?韩浅语在心底乐呵,反正他们不讲明,她自然乐得装胡涂,毕竟捅破那层窗户纸不就代表她以后见着赵继玄都得行跪拜大礼,这么折腾下来摄取再多钙质都没用,更别提这时代可没有什么保健食品可以吃。

不过这乞子在长安城里四处混饭吃,学会看人脸色行事,只是他的功力显然浅薄,否则怎么会缠上自己,但这或许是他的福气,真找上那些贵人,谁会把他当一回事?

然而对乞子来说,他要的贵人不用荣华富贵、穿金戴银,而是要有一副悲天悯人的心肠,可以供他遮风避雨的屋檐和一口热饭吃就好,眼下的公子不就是?所以他的眼光很好!

找着了自个儿住的屋子,韩浅语让翠云找了套乾净的衣裳递给乞子,还吩咐人送热水进来,交代乞子先洗乾净才能领他去见韩彦旳,这可是大事,不能马虎。

乞子也懂得这道理,乖乖进去净房。

等韩彦旳回府,韩浅语领着改名叫作桂平的乞子去见他,乞子实在太难听,她索性帮他改了名字。

桂平洗乾净后长相清秀,就是身子太瘦弱,但只要吃得营养些就可以养回来。

见着韩彦旳后他让桂平留下跟着伺候韩浅语,但得学规矩还得签契约,这些都是韩家的规矩,无规矩不成方圆,这道理韩浅语清楚,自然不会说什么。

隔日一早,卯时末,韩浅语用完早膳正翻着游记,就听见翠云来禀,居然是韩彦旳有请,这时间太早,一般不会在此时找人,也违背韩彦旳的习惯,想来有什么要事,何况她虽是韩彦旳的幕僚,但韩彦旳为了避嫌,不会轻易找她。

韩浅语随着翠云来到正厅,只是她没有料到进入正厅时,会见到一名雍容华贵的妇人,而且对方一见到她就开始眼中泛泪,心情激动。

“像!真的太像!怎么会这么像?”

妇人绕着韩浅语走一圈,丝毫都不放过,这让韩浅语不自在,她彷佛透过她在看着另一人……这种感觉让她浑身起鸡皮疙瘩。

“这位是?”其实看着韩彦旳一双饱含歉意的眸子,她就猜这位应该是他的母亲韩夫人,同时也是那位韩大小姐的母亲。

每个人都说她与韩大小姐十分相似,唯一差异的大抵是两人神韵天差地别。

“这位是我的母亲,她自从知道你的存在后,就坚持要见你一面。”

韩夫人在得知消息后就盼星星盼月亮的等儿子带人回来,毕竟她思念女儿成疾,身体虚弱难以出门,尤其听说武王也见过那个姑娘,她更急了!

武王对采玥的情意这么真切,他为了采玥做过多少事情?可惜她女儿福薄,若这真是她的玥儿还无所谓,要是有人顶着与女儿相似的样貌迷惑武王,她一定要亲眼证实,她不能容许有人藉着她女儿攀附权贵。

“在下见过韩夫人,不如咱们先坐下来说话?”韩夫人一直捉着她不撒手,韩浅语只得扶着她在紫檀雕荷扶手椅上坐下。

“我听翠云说你长得与采玥相似,原本我还抱着一丝怀疑,但你们真的好像!如果我的采玥还活着……”颤抖的双手轻轻抚上她的脸颊,韩夫人心中复杂,这姑娘不是她的玥儿,可这种熟悉感又是怎么回事。

韩浅语尴尬不已,她从小就由父亲、爷爷扶养长大,母亲生她时难产去世,她从来没有被女性长辈关爱过,韩夫人的掌心非常温暖,贴在颊边时,心中流淌过一股热潮让她眼眶泛热……

娘亲,您别难过啊!

韩浅语一惊,这声音是怎么回事?她又幻听了?她背脊发凉的同时,那声音又瞬间消失了,但她确定真的有一道如莺啼般的声音出现在她的脑海中,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旳儿你说,韩姑娘与采玥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是不?”韩夫人见韩浅语不相信,急着拉儿子当证人。

“娘,韩姑娘知道这件事,儿子已经跟她提过了。”韩彦旳安抚着娘亲,试图让她别太激动,以免吓着韩浅语,看她都有些手足无措了。

“我听旳儿说你家里没人了?可怜的孩子,你才几岁就要自个儿想法子醐口,不过你别担心,就好好住在府里,有空就来找我这老婆子聊天。”

“夫人怎么会老,看着明明就像姊姊。”韩浅语可没有说谎,韩夫人保养得宜,脸上肌肤平滑,若不是鬓边带着白丝,确实不似四十多岁的妇人。

“你嘴巴还真甜,我都快五十了!”

韩浅语瞪大杏眼,“骗人吧!我以为您才快三十岁。”

若是她愿意,确实可以嘴甜不偿命,毕竟自小被爷爷带着混迹在考古队里,队上老人最多,她当然学会一萝筐的卖萌招式,每发必中,现在不就把韩夫人哄得眉开眼笑。

母亲好久不曾这么愉悦,或许带韩浅语回府是件好事,至少让思女心切的她稍有慰藉。

原来有娘是这种感觉啊!看着韩夫人紧握着她的手不放、眸子里盈满慈爱的样子,韩浅语忍不住感叹。

“孩子,看着你我就觉得投缘,感觉好像女儿又回来身边,不然你留下来给我当女儿好不?”韩夫人突发其想。

韩浅语一愣,古人收义女,有口头也有正式的,甚至还会上族谱,韩夫人的意思是哪一种?

连韩彦旳也惊着,娘亲这决定也太突然,但目光触及相同慌张的韩浅语,与妹妹相仿的脸孔和聪慧的性子,还有妹妹没有的鲜活……唉!也罢。

“这主意甚好,韩姑娘的意思呢?”

有这么漂亮的娘亲有什么不好?更别提还多了一位得力的富商大哥。

“好!”她听见自己的声音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难道暖玉把她带来这里,就是老天为了弥补给她一份来自母亲和兄长的亲情?

她只有爷爷和爸爸,以前看同学挽着母亲去百货公司逛街,总少不了一份欣羡,现在她也有母亲了!

明明才告诫过自己不能依恋,但她总是舍不得,何况那出现在脑中的声音,以及胸口莫名流淌的感情……韩采玥真是她的前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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