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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动心的那些年 第十五章

作者:乔宁

第六章

满目疮痍。

当梁安惟一行人闯进屋内,地上满是被砸烂的家具与玻璃碎片,一名浑身名牌加持的高雅妇人,身旁矗立着两名西装保镳,她气焰高张,一脸愤恨,直瞪着另一侧的傅氏母子,双方明显对峙不下。

傅容予手里握着一只打碎的酒瓶,靠着修长身躯,紧紧护住身后的母亲。

傅母的情绪似已失控,神色恐慌,脸上泪迹斑斑,她双手紧揪住儿子的衣摆,软弱的躲在儿子背后。

撞见这一幕,梁安惟这帮人全傻了,顿时有些不知所措。

那一身名牌的贵妇,察觉有外人在场,随即满面怒色的领着保镳离去。

正当众人以为危机已解除,两名保镳忽又折返回来,对着傅容予说:“夫人的东西?我们要帮她拿回来。”

傅容予举高手中的碎酒瓶,眸光冷冽的回道:“那不是她的,那是我妈的东西,你们谁也不能拿走。”

此时,梁安惟才发觉,傅母用一手遮掩着颈上的珍珠项链,傅容予曾经提及,那条珍珠项链是他父母的订婚礼物,因此傅母几乎不离身。

……她不懂,为何一身珠光宝气的贵妇,要特地让保镳回来抢傅母的珍珠项链?

未待梁安惟理出头绪,冲突一触即发,只见两名保镳毫无预警的冲上前,与傅氏母子拉扯起来,意图抢走傅母颈上的珍珠项链。

伴随着傅母惊恐的尖叫声,场面顿时混乱起来。

“发什么呆呀?快去帮忙啊!”梁安惟反射性的喊着已然看傻的另外三人。

这声吆喝一落,梁安惟一行人齐同拥上前,帮着拉开那两名保镳,几个人缠斗在一块儿,场面濒临失控。

“滚开!”两名保镳毕竟受过专业训练,几记挣扎之后,便将梁安惟几个人推倒在地。

一阵折腾下,梁安惟很快便重新站起身,再次上前拉扯起保镳。

拉扯中,傅容予深怕她会遭受牵连,心急的低吼:“梁安惟,你走开!”

“够了,我已经报警了!”

蓦地,客厅一隅,只见邓吟学举高手中的手机,大声嚷嚷。

刚动手扯住暗容予衣领的保镳怒斥一声,使劲推开了梁安惟等人,迅速撤离遍地凌乱的傅家。

一场闹剧结束得突然,傅母当场瘫软在地,痛哭失声。

傅容予弯抱住母亲,安抚起她的情绪。“妈,没事了,有我在,他们不会拿走你的项炼。”

傅母一身浓浓酒气,满脸饱受惊吓,哭了一会儿,便体力不支的昏睡过去。

见状,其它人连忙凑上前,七手八脚的帮着傅容予将傅母抬入房间。

“大宝,你真的报警了?”安顿好母亲,傅容予转首问起邓吟学。

“没有……我只是吓唬他们而已。”邓吟学尴尬的推推眼镜。

傅容予紧绷的神情明显一松,他低声向邓吟学道了声谢,邓吟学则是一头雾水。

出了房间后,几个人同心协力把凌乱的客厅收拾干净,期间,傅容予始终沉默不语,只是静静的打扫着。

“怎么办?我们是不是该走了?”邓之韵找着机会,凑在梁安惟身侧咬起耳朵。

“万一那些人又回来怎么办?”梁安惟下意识反问。

听见她俩的对话,傅容予放下抹布,来到厨房洗了把手,从冰箱里拎出半打海尼根返回客厅。

见他利落地将啤酒往桌上一搁,一帮人全看傻了眼。

无视他们的愕瞪,傅容予兀自冷起一瓶,拉开瓶盖,姿态娴熟的灌饮起来。

喝去大半瓶的啤酒后,傅容予望着他们这帮人,淡淡说道:“如果不把这些酒喝完,我妈醒来后肯定又会到冰箱找酒喝。”

此话一出,所有人如临大敌,人手一瓶,拉开瓶盖便喝了起来。

“完了完了……等等回家要是被我妈发现,肯定会杀了我!”邓吟学边喝边哀号。

“哥,你是不是男生啊?一瓶啤酒算什么!”作为自家人,邓之韵甚觉丢脸的晬骂道。

一侧沙发上的方铭显默不吭声,一口接着一口的灌饮。

梁安惟亦握着冰凉的啤酒,一派从容就义的灌饮起来。

众人沉默地喝着人生中的第一瓶啤酒,边喝边消化着五味杂陈的心情,好片刻没人开口,直至傅容予率先扬起沙哑的声嗓。

“谢谢你们。”他低声道谢,比夜色深沉的眸光,来回注视着他们四人。

“刚才那些人是谁?他们为什么要来这里闹?”梁安惟问出所有人共同的疑惑。

“那个贵妇一身香奈儿,而且还带了保镳,这样的人怎么会跑来这里找你们的麻烦?”邓之韵不忘补上自己的观察。

“难道你是……”邓吟学故意拉长尾音,彷佛参透了什么似的。

只是当所有人把目光转移至他身上,邓吟学才尴尬的吐语:“难道傅容予是有钱人的私生子?”

“哥,你有病喔!”

“大宝,你是白痴吗?!”

“大宝,别乱讲话!”

这句玩笑话太伤人,已逾越道德界线,梁安惟几人当下异口同声的反驳。

“大宝没说错。”

霍地,傅容予平静的声嗓压过其它人的驳斥,明明是溽热难耐的九月夏末,氛围却一瞬转为十二月凛冬,彻底冻结。

顶上吊扇呼呼地吹动,沉默却持续蔓延着。

梁安惟缓缓自震惊中回过神。“你从来没提起过……对不起,我不晓得事情是这样。”

“呃——我是乱说的!”邓吟学亲身体验何谓祸从口出,急得满头大汗。

傅容予将最后一口啤酒饮尽,顺手捏扁了铝罐,往桌上一搁,面上不见太多情绪,只是平静的睐向四人。

“刚才你们看见的贵妇,是我爸合法的妻子,而我妈只是一个外遇对象,没有名分,除了我的姓氏,我们母子跟我爸没有任何关系。”

听完他的解释,四人一阵静默。

梁安惟理性的归纳起相关责任,“那你爸呢?事情是他搞出来的,他应该出面说个清楚,就算当初是你妈不对,他也不该放任老婆跑来这里闹。”

“老大说的没错!这种事情应该由大人自己搞定,怎么会连累到小孩身上!”龙凤胎深表赞同的附议着。

方铭显则是站在男性的立场,作出客观的结论:“通常这种事情,男人是不会过问的,毕竟这是女人之间的战争。”

闻言,众人又是一阵默然。

然而,傅容予始终没有响应,只是兀自垂眸沉思,那一脸挥之不去的阴郁,任谁见了都不忍出声打断他的沉默。

得不到解答,梁安惟只得自己往下推敲,“还是……你爸已经不在了?”

傅容予仍然闷不吭声,看在其它人眼里,似乎成了默认。

“老大,不要再问了。”

邓之韵朝梁安惟使了个眼色,深怕他们在无意中侵犯了傅容予的隐私。

毕竟,当梁安惟提起傅容予的父亲时,他明显脸色铁青,全身僵硬,任谁都看得出来,这是一个禁忌话题。

“……总之,今天真的很谢谢你们。”

终于,傅容予平复了情绪,扬眸注视着他们四人,发自肺腑的道谢。

“今天要是没有你们,我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你好好照顾你妈,别想太多了。”

望着傅容予眼中那抹麻木的苍凉,梁安惟胸中一痛,却也明白自己帮不了他,只能温言安慰。

“那些人要是再来这里闹,你就把我们找过来,我不相信这么多人在场,他们还敢明目张胆的闹。”

每回遇上傅容予便话不多的方铭显,出乎意料的如是提议着。

饶是向来冷静自持的傅容予,听闻此言亦怔愣许久,他与方铭显对视半晌,然后才轻轻颔首,以目光致谢。

十七岁的青春,义气往往摆在个人恩怨之前;毕竟,这个年纪的孩子,一颗心就那么点大,装不下太多爱恨情仇。

邓吟学接着说:“没错!他们刚刚一听我说已经报警,立刻就怕得闪人,可见他们也害怕把事情闹大,人多好办事,你找我们来,他们肯定不敢轻举妄动。”

傅容予很清楚,说穿了,方铭显与龙凤胎所做的一切,并不是为了他,而是为了梁安惟。

若不是梁安惟决心力挺他,这几个人绝无可能聚在此地,出手帮助他。

于是,傅容予凝睐着梁安惟,由衷道谢:“梁安惟,我欠了你好几次,未来若有机会,我一定会还。”

梁安惟没好气地横他一眼,回道:“什么欠不欠的,你是我朋友,我当然要帮你,你不必感到亏欠。”

望着一脸义愤填膺的梁安惟,傅容予只是扬起嘴角,静静地微笑。

多亏了有梁安惟,他这段灰暗无光的悲惨岁月,才能有丝光亮。

他终其一生都无法忘怀,有个女孩打从初识的第一眼起,便照亮了他晦暗的生命。

他贪婪着她身上的灿烂,羡慕着她清澈的眼神,忌妒着她能挺直的腰杆,她并不晓得,她拥有的那份平凡幸福,于他而言,是今生不可求的奇迹。

他比谁都清楚,现实世界里不会有奇迹,奇迹往往只发生在故事里。

而他的人生不是故事,只是一则残酷的悲剧,他是这个悲剧下的产物,一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子,这辈子都很难挺直腰杆站在太阳底下……

这样躲躲藏藏,必须忍受各种辱骂耻笑,宛若遭受诅咒的日子,究竟要过到什么时候?

这一刻,傅容予心底缓缓升起一抹绝望后的大彻大悟。

“傅容予,你还好吗?”

察觉傅容予异常阴沉的神色,梁安惟有丝心慌的扬嗓问道。

傅容予回过神,打住太过深沉的冥思,他朝梁安惟微微一笑,藉此粉饰眼底那抹阴森。

“我没事。”他如是响应,同时亦这般对自己说道。

没事,没事的……这样的日子,他对自己保证不会过上太久,他必须有所行动,必须有所作为,才能月兑离这地狱一般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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