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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习贵妃 第十二章 狼狈逃出宫

作者:简薰

康明杓以为庄太师与柳太尉率领两派人马在朝廷争吵已经很糟了,没想到一个月后,更糟的消息传来——南蛮不只联合西炎,还有海外异族,总共百来艘战舰绕过东瑞军的后方,前后夹击,东瑞军大败,皇帝被俘。

南蛮外使大摇大摆进入京城,要求付出一千万两,还要割让南边的定州,否则不放皇帝回来。

消息太大了,藏都藏不住,饶是星阑宫已经尽量与世无争,坏消息还是长了翅膀一样飞进来,康明杓感觉天好像塌了……

来禀告消息的是皇后宫中的福嬷嬷,福嬷嬷不可能拿这种事情开玩笑。皇后也很心烦,下令以后不用到凤仪宫问安了。

怎么办,贺齐宣被抓了,他以前大胜过南蛮,这回南蛮肯定不会让他好过。

会饿他,会打他,还会用刑,关他在笼子里游街,或许会在他脸上刻字,让他耻辱一辈子……康明杓光是想,就难过得不得了,怎么办?怎么办?

天策将军去年六月就出发了,贺齐宣八月御驾亲征,现在四月,这场战争已经打了大半年,加上云州水患,朝廷哪还有钱?

她突然想出一个办法,于是道:“帮本宫更衣,本宫要去见皇后。”

唐嬷嬷劝道:“皇后现在肯定在偏殿跟朝臣商议,娘娘还是别去了。”

“我有件事情想跟皇后说……”

“写纸条也一样的。”

康明杓想想,也是,想拿起笔,突然想起自己的字迹像皇上,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别让人知道比较好。

于是叫过永隽,她念,永隽写。

内容也很简单,朝廷现在没有一千万两,但京城中的富户加起来一定有,可以以朝廷的名义跟富户借,写借据,盖官印,分为二十年还清,没利息,但若是子弟要科考,不管是第几名,都可以把名次往前提十个位置,而且世代有效。

二十年还清已经要了朝廷老命,但不给利息又说不过去,所以只能拿科考来当诱因。东瑞崇文,不少富户的孩子都还有继续读书,铜钱臭,笔墨香,等考上了那就光宗耀祖啦,何况子孙也能获利。

然后康明杓又把自己的金银细软,这几年皇后赐下的宝物收拾了一个大箱笼,让永隽连信还有箱笼一起搬去凤仪宫,她的体己银跟首饰大概价值二十几万两,虽然距离一千万两还很远,至少能帮上点忙。

永隽知道主子心急,匆匆去了。

康明杓心里还是慌,心里想,希望南蛮看在贺齐宣是价值一千万两的皇帝身上,对他好一点,饿他就算了,千万别羞辱他,他自尊心那样高,羞辱他,那比什么都难过……

“母妃。”刚午睡起来的贺玥扑了过来,“母妃怎么哭了?”

她一抹脸,真的有泪,她想他,也担心他,眼泪到底什么时候掉的……怎么会这样想哭,但她不能让女儿知道这件事情。

抱起女儿,康明杓打起精神,“母妃刚刚作了恶梦呢。”

“母妃梦到什么?”

“梦到好坏的恶狼咬人,母妃梦里怕啊,忍不住哭了。”

“母妃别怕。”贺玥一把抱住她,“贺玥以后跟皇兄学武,保护母妃。”

“贺玥乖,母妃的小贺玥只要乖乖长大,母妃就很高兴了。”康明杓模着女儿细软的头发,想起贺齐宣,又是一阵伤心。老天爷,贺玥才四岁,她不能没有父皇……自己也不能没有他。

永隽回来了,看到公主午睡醒,什么也没说,只是点点头。

那天快到晚饭的时候,福嬷嬷又来了,行了大礼,“皇后娘娘很高兴,讨论了一个下午钱从哪来,没想到婉妃娘娘已经有了主意,我东瑞国刚好是多事之秋,皇后娘娘分身乏术,老奴斗胆,就仗着是皇后的女乃娘,替皇后谢谢婉妃的好主意。”

“嬷嬷客气了,别这么说。”

“婉妃您也不要太担心了,宫中有皇后在,一切不会改变。”

康明杓点头,“本宫知道。”

晚饭自然不想吃,一桌子十菜两汤,要鱼有鱼,要肉有肉,可是她什么胃口都没有,但又不能让贺玥察觉,只能有一口没一口的——贺齐宣被俘,南蛮不知道会不会给他东西吃。

心里烦,晚上自然不好睡,唐嬷嬷让太医来开了安神汤,也不知道是真的太晚了,还是那安神汤有了作用,康明杓迷迷糊糊的,终于睡去。

梦境没有放过她,她作了恶梦。

皇后最后还是凑不足一千万两,南蛮等到了期限之后,令使臣送来一具薄弊,说那是你们的皇帝,还给你们。

她不信,想打开棺木看,奈何四角都已经钉死。

不可能,贺齐宣可是东瑞国的皇帝,他怎会躺在棺木里?他说过要看着贺玥嫁人,然后跟她一起含饴弄孙……

他才三十一岁,怎么会死?

不对,那一定不是他,她会证明不是的。

康明杓拼命的想把棺木板拉起来……

“娘娘,娘娘。”

康明杓睁眼,鹅黄色的帐子,是她的床。

旁边是安平焦急的脸,“您梦魇了。”

康明杓喘着气,安平连忙端过茶来,“您喝点茶水,定定神。”

想起梦境,还是一阵害怕跟不甘心,突然又想到,“我刚刚可有叫出声音?”

贺玥虽然已经四岁,但她喜欢睡在连着母亲卧室的耳房,康明杓想着也不是什么大事,就由着她了。

“没有,娘娘只是闷声哭泣,公主应该不会听见。”

“那就好。”

梅花窗隐隐透出白色,天快亮了,她索性下了床。

安平已经伺候她六年,自然很会看眼色,马上命宫女端上水盆跟漱盐服侍她梳洗,又换下汗湿的里衣。

康明杓推开格扇,走出屋子,天空已经是鱼肚白,小麻雀停在海棠枝头,叽叽喳喳的,夏日早晨的空气又凉又舒服,深呼吸几口,定了定神——皇后能力那样好,一定会很快凑足银子,把贺齐宣赎回来。

对,贺齐宣一定会回来。

康明杓的主意是她前生在医院看了无数古装片得来的,皇后也觉得很好。但柳家一派的朝臣以柳太尉为首却极度反对,一千万两不是小数目,将来朝廷要怎么还?下一任皇帝岂不倒大霉。

据说太子气得拍桌,说哪有什么下一任皇帝倒大霉,等父皇回来,父皇自然会作主,你们这些臣子,个个都存着异心。

底下跪的跪,劝的劝,仗着自己辈分高,想压上太子一头的也有。

消息不断地传入星阑宫,康明杓听了气得发抖,柳家……吃朝廷的,喝朝廷的,现在皇上有难,却是主张太子直接继位,不管贺齐宣了。

太子贺凌从小由贺齐宣教养长大,父子情谊很深,怎么可能舍了父皇。但他才十五岁,面对十几个高官一起反对,除了生气,也想不出什么大主意,最后也不管了——他是监国太子,发旨就是。

这世界上只有臣子听监国太子的,没有监国太子要听朝臣的。

六月的天气艳阳高照,但康明杓就是从脚冷到心里,国家果然不能见难,一旦有难,那些嘴脸都出来了,承平时期个个忠心得跟什么一样,现在拼命要太子三思。说穿了,不过怕自己被减薪俸,又怕自己私下做的生意被迫捐爱国银,所以以大义为名,赞同舍了被俘虏的皇帝。

小人,一群小人,通通都是三朝老臣,个个都只想着自己。

唐嬷嬷劝道:“婉妃娘娘别想这么多,皇上一定会吉人自有天相的。”

“虽然说后宫不能干政,但我也不管了,等皇上回来,我就要说,把这群老臣一次拔除,没有一个忠心的。”

唐嬷嬷道:“娘娘可小声点,庄太师那一派可是一直忠于皇上的。”

按照辈分,皇上还要喊庄太师一声外公,庄太师也真的很疼这外孙,听说庄家本家旁枝都连夜卖地,上上下下已经收拾了八十多万两出来送进宫中。

“是我糊涂了,庄太师是真的对皇上好。”康明杓不禁感叹,“要是百官都这样,皇后跟太子哪还需要跟民间筹钱,一样是外戚,柳家是拼了命的想榨干皇室,庄家平时安安静静的,一旦有事情,却是出钱出力比谁都快。”

“婉妃也不用心急,皇上小时候那火伤凶险都熬过来了,没道理这次熬不住。”

“我担心他会受伤,但更担心南蛮羞辱他……”

“娘娘担心,但还是要顾着清月公主。您这阵子吃得少,脸都凹了,再这样下去,公主也会发现的。”

康明杓想起女儿,颓丧的内心稍微振作了一下。对,她可是有女儿的人,不能让女儿看出端倪。

唐嬷嬷见她听得进去,略微安慰,“您只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那就已经是对皇上的忠心了,皇上一定也不愿意回来时看到消瘦的娘娘。”

有道理。该吃的时候吃,该睡的时候睡,好好迎接贺齐宣回来。

夜深。

康明杓正在睡,梦见一家三口平平常常的吃着晚饭,院中微风轻吹,鸟叫虫鸣,是那样幸福……

“娘娘,娘娘,快醒。”安平用力的推着她。

康明杓一吓醒了,就见安平面如土色,“娘娘快起来。”

她被安平语气中的惊惶吓到了——安平自幼入宫,现在快四十岁,已经很少有事情可以吓到她了。

“王贵公公在外头,让娘娘收拾细软,抱着公主快点走!”

康明杓还在状况外,“走?走去哪?”

安平一脸惨白,“王贵说柳太尉联合安将军叛变,拱二皇子上位称皇,现在前头正乱着,趁着火还没烧到这边,赶紧走!”

康明杓吓醒了,鞋子都来不及穿就奔向耳房,小贺玥睡得香甜。

众人很快收拾起来,康明杓穿鞋,唐嬷嬷收拾所剩不多的金银。不到半刻钟,她抱着贺玥,带着唐嬷嬷,安平,永隽出了屋。

王贵一脸着急,“婉妃娘娘快点随我走。”

一路上无话,只是拼了命朝最近的宫门走去。

宫门没人看管,出了宫门,王贵已经准备好马车,正想上车,却看到不远处有个宫女拉着一个约莫七八岁的小女孩奔出来。

贺玥看得清楚,喊了出来,“是其华姊姊。”

“慢着。”那宫女喊着,“等等三公主。”

康明杓连忙阻止车夫出发,等贺瑜近了,伸手把她抱上马车,那宫女道:“求婉妃娘娘照顾我家公主,奴婢还得回去帮忙皇后。”

康明杓把贺瑜放在自己身边,对着前头喊,“可以走了。”

双头马车在深夜的京城飞快奔驰起来,贺玥跟贺瑜虽然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却也很不安,两人手紧紧握着靠在一起,毕竟是孩子,没多久靠在一起睡着了。

天还没亮,城门时天亮才会开,万一安丰年派兵追杀她们……这安丰年,皇帝原本要派他去南蛮,他说自己老了,骑不了马,皇上这才派了对南蛮没经验的天策将军,可看看,他现在可威风了,还带军杀入宫中。

“王贵,你把事情原原本本跟本宫说清楚。”

王贵道:“是。”

东瑞国传贤不传长,讲白了,就看爹喜欢谁。柳家一直想立淑妃的儿子贺卿为太子,没想到皇帝还是立了长子贺凌。

原本随着日子过去,柳家也打消了这心思,可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贺齐宣会被俘,柳太尉忍不住了,这多好的机会?

忠于皇帝的将军不是镇守在北夷,就是随军南下,现在京城只有一个自称太老的安将军,但柳太尉知道安将军哪里老了,一个六十几岁还能娶小妾的人,身体差不到哪里去,称老?不过就是不想效忠。

也不知道两人达成什么约定,总之安将军带兵杀进皇宫,号称太子软弱,要扶贺卿为新皇。

贺卿十三岁,虽然敬爱父亲,但是母妃跟外公都说没关系,他没什么大主意,就这样穿上柳家准备好的龙袍,以柳家为主的家族大呼皇上万岁,下了第一道淑妃要他下的圣旨——后宫后妃一律禁足不得外出。

然而皇后当然也不是吃素的,早先一步得到消息,不但早带着太子公主离开皇宫,还派人通知康婉妃跟赵充媛逃离。

唯一出错的,当然就是贺瑜。

时间紧迫,大抵有些疏失,照顾贺瑜的宫女跟大队人马分散了,幸亏刚好碰到康明杓她们,所以把贺瑜送了上来。

康明杓都不知道该讲什么,不进宫,不知道人心会这样险恶。

都说一夜夫妻百日恩,皇上对柳家不满是真的,但对柳家荣宠也是真的,淑妃居然跟着祖父一起反了。贺卿从小没主见,父皇不在当然是听母妃的话,就这样当上皇帝,才十三岁能懂什么,柳太尉这是想当摄政王啊。

康明杓心沉到谷底——贺卿当了新皇帝,柳太尉当了新辅政,当然不会有人去救贺齐宣南蛮说得很清楚,只给三个月时间筹银子,不然就直接把他杀了,连尸体都不会运回来了。

没人去救他了……

那她也去南蛮,若他死了,好歹有她帮忙收尸。

康明杓光想心里就很痛,可是她得好好活着,她有贺玥,现在还多了贺瑜,贺齐宣不在自己更得替他照顾孩子长大。

康明杓抹抹眼泪,淑妃想让她死,她偏不死。

天亮了,马车也刚好到了城南口,他们没有路引无法出京城,就看王贵把一包东西放在守城官手上,那官爷挥挥手,便让他们过了。

康明杓回头看了城墙一眼,她不会再回来了。

众人在城郊不远的客栈落脚,更换衣服,毕竟穿宫服逃命实在太显眼,王贵倒是想得妥善,直接跟客栈的大婶小丫头买她们的旧衣服,每人一换上,再把手镯耳环收起来,便成了普通人。

康明杓不得不称赞王贵,办事能力惊人。

他完全不慌不忙,引领众人到近郊码头上了船只,行船日夜不分,一路南下只花了七八天不到就到了显州。

就连唐嬷嬷都忍不住奇怪,“王贵,你这是以前逃过吗?怎么这样熟门熟路?”

“唐嬷嬷别开我玩笑了,不是我自夸,就是有点伶俐才能在皇上身边伺候这么多年。”康明杓想想也是,能跟在皇帝身边近身伺候的,哪个不是有颗七窍玲珑心。

显州是个不错的地方,物产丰饶,而且离南方还有一个定州,南方乱,京城乱,中间的地方倒是俨然一派四海升平。

王贵很快的找到一间大客栈,要了最好的院子,总共有五个大房,合适他们住,而且不管什么地方都有盗匪,住客栈好歹安全点。

这几日奔波,众人早累坏了,贺玥跟贺瑜一爬上床就睡觉,一会就传出鼾声。

康明杓模模孩子的脸,“都小声点,别吵了她们。”

众人连忙称是。

等众人洗浴饼,换了干净的衣服,这才抱两个小娃起来洗澡,小孩子就是小孩子,边洗边睡,看两个小姊妹这个样子,康明杓沉闷的心情倒是好了不少。

等晚饭过后,她把王贵叫来房中,“这几天太慌乱,我刚刚才想起来有事情没问你,你怎知道柳太尉连同安丰年叛变?”

“奴才以前伺候皇上,现在有时候会去伺候太子,皇后接到消息时,奴才也在,就自告奋勇去星阑宫告知。”

“那我倒是要谢谢你了。”宫廷有变,第一时间不是逃命,而是来要她逃命,王贵这忠心可难得的很。

“奴才不敢。”

“那你知不知道皇后跟太子往哪去了?”

“奴才不知,不过皇后聪明无比,也许早就料到了……”

康明杓吃惊,“皇,皇后早料到?”

“奴才猜的。”

王贵什么人,最贴近贺齐宣的人,他说皇后“可能”早料到,那皇后“一定”就是早料到了。

皇后那样的人,自然会留一手。嗯,好,这淑妃如此,她康明杓虽然大事不成,但她有一项绝技——她写字像皇帝,她决定时不时写信进宫,吓吓淑妃!

这主意真好。

想想她又道:“柳太尉既然跟安丰年勾结,那庄家岂不危险?”

毕竟两派人马不合早来已久,柳太尉手上有新皇上,还有军力,当然会报复。

“娘娘放心,安丰年就算有兵马,也未必会闯入。”

“这怎么说?”

“安丰年当年只不过是个乡下粗人,在码头做事,是庄太师经过见他力气大,所以破例替他写信让他从军,这才一路高升到二品将军,要说庄太师是他的再生父母也不为过,这事情京城人人知道,他若带兵抄庄太师府,恐怕会人人唾弃。安丰年是乡下人,自卑感重,最怕人家说,庄太师一家最多行动受限,性命应该无虞。”

“那我问你,我现在如果要写信入宫给淑妃,你有没有办法让信确实到达宝芸宫?”王贵想都不想就点头,“这点小事奴才还办得来。”

“那好。”

他们住的是客栈最好的院子,笔墨纸砚当然倶全,康明杓提笔就写,“淑妃弃朕,另立新皇,心可安好。”

这是王贵第一次看到康明杓写字,吓了一跳,他跟在皇帝身边二十年,这根本就是皇上的字迹啊。

但毕竟不敢多问,拿过信后,躬身出去了。

康明杓想到淑妃看到时的表情,心里忍不住斑兴,但不到一会又沉重起来,自己真没用,对淑妃毫无办法,只能耍耍这种小手段。

夜深了,爬上通铺,贺玥跟贺瑜抱在一起睡了。这贺瑜也真乖,一路上都没吵着要见皇后,以后再也不敢小看孩子了,贺瑜很懂事的。

众人一觉到天亮。

吃过简单的早餐后,康明杓跟众人说,他们既然是逃出宫的,还是别惹人注意,以后喊她太太,贺瑜是大小姐,贺玥是二小姐。

众人称是。

显州距离京城远,消息隔了快十天才传过来。

贺卿已经登基,号“天定”,淑妃成为柳太后,柳家众人除了一品已经无法往上之外,其他都再升一等,反对的百来位臣子被禁足——安丰年的大军看着,连门都不给出,当然也就无法上朝反对新皇上。

宫中有个柳太皇太后,有个柳太后,贺卿原本是定了八品上牧监丞的徐家小姐为妻,照说应该一两年后直接娶为皇后,没想到徐家小姐却急病死了,柳太后亲自指了娘家侄女柳如梅给儿子当正妻,预计两年后完婚。

康明杓心想,这柳家真要上天,一门三后。

这一连串不好的消息中,却有一个好消息:柳太后身体有恙。

想必是那纸条发挥功效了,康明杓想象一下她看到自己模仿皇上字迹写的信,又惊慌又害怕的样子,想想都觉得高兴。

接下来,康明杓想着要去南蛮,至少在贺齐宣被斩首前要见他一面,唐嬷嬷连忙劝着,万万不可,南蛮那么远,又是大暑天,来回得多辛苦。

康明杓意外坚定,“我不怕。”

“嬷嬷怕啊。”

“嬷嬷,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皇……他对我如此,我绝对不会让他一个人孤孤单单死在那里。”

“太太,我们现在情况不同,两位小姐还需要您的照顾,这一趟来回至少要两个月,小姐们就是失去了亲爹,又见不到亲娘。”

康明杓心里舍不得女儿,但每次想到贺齐宣只有一个人,若是自己不去,他连收尸的人都没有,内心就很痛,堂堂帝王,怎能是这样的结局……

“太太若不嫌弃,奴婢去吧。”永隽自告奋勇,“老爷对奴婢一家有恩,贺家遭难,奴婢应该回报。”

康明杓却很固执,“那跟我去完全不同。”

她也知道自己不该这样做,但内心就是有一股想法无法压抑,她什么都不能替他做,至少这一次,让她替他做一件事情。

很远,很苦,天气燥热,但她不怕。

众人苦苦相劝,康明杓还是打定主意,三日后出发。

这三天,她就是准备要安置好孩子,还得带上一些草药。马车已经租好了,驾车的是个寡妇,知道要前往南蛮,高兴得不得了。

万事倶备,出发前一天,康明杓在屋内看着女儿睡觉的样子,内心意外平静。贺玥是她怀胎八月生出来的,贺瑜虽然不是她生的,但她救过贺瑜,也许是因为这样,贺瑜从小也跟她亲近,这次逃难又有缘一起,她这算多了一个女儿吧。

贺瑜,我也找不到皇后,以后,我当你的娘吧。

小家伙们,等娘从南蛮回来就带你们到乡下,找个屋子,养几只鸡,养几只狗,悠闲的过日子。

天气好时,到处走走,天气不好,就在屋子里赏雨,赏月。

也可以开几间铺子做生意,过上舒服的小日子。

等你们大了,让你们挑选自己合意的夫婿出嫁。

我呢,一定会当你们的靠山,若是丈夫敢对你们不好,我一定让人打到他认错为止。等将来我死了,看到贺齐宣了,也能跟他说,我有好好照顾他的两个孩子。

贺齐宣……我真想你……

咿呀,门开了。

康明杓抹抹泪,大概又是唐嬷嬷,唐嬷嬷这几天总是在劝,但是她不听,“嬷嬷要是对我好,就好好照顾孩子——”

看到进来的人,康明杓瞪大眼睛,贺齐宣?

月光映照下的人,不是贺齐宣又是谁?

那不是皇帝,那是她的丈夫。

康明杓眼泪哗啦流了下来,他死了?魂魄来见他了?

“你怎么不等我去就死了,还来到这么远?”康明杓眼泪流个不停,“我跟孩子都很好,以后也会好好的,你别担心……呜,我不怕的,以后你想我了,就来看看我……”贺齐宣笑了。

她心里更难过,看着他那样温柔的眼神,舍不得移开目光,越是想,越是心痛如绞,眼泪如雨落下,又想着孩子在,连哭声都压抑,“皇上许过我要白头到老,却言而无信……皇上可别急着去投胎,等着我,我还得养大贺玥跟贺瑜……呜,等将来大归那日……我,我再跟皇上白头偕老。”

贺齐宣笑说:“好。”

第一次知道人的心会这样痛,原来亲眼看到他的魂魄比知道他死了还要心痛千倍万倍,六年夫妻太短了,她想跟他牵手老去,他说过,老了一起含饴弄孙……现在只留下她一个人在人世间想念了。

贺齐宣走了过来,伸出手轻轻把她拥入怀中,熟悉的感觉让康明杓泪水决堤,除了哭泣已经做不出任何反应。

“别哭。”贺齐宣温言安慰,“朕没事。”

康明杓呜咽,“你都死了……”

“朕没死。”

啊?没死?康明杓突然回过神,对,有影子,他的手还是热的——

万念倶灰的心中突然开放了满庭花朵,康明杓瞪大眼睛,扑了上去一把抱住他,哭得更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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