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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金酿酒 第十一章 宫中藏秘密

作者:寄秋

皇上的动作很快,玉妆公主刚被封夏妃的次日,她便从太皇太后的寝宫搬到离御书房最近的玉寒宫,当晚就被召幸,缠绵了一夜皇上才离去,枕畔间并无落红。

是不是处子之身皇上似乎不在意,他立了一名妃子,并睡了她,天经地义,没什么好奇怪的。

只是一屋子龙涎香中夹杂着一股异香,未来不论皇上宠幸几回,玉妆公主都不会怀有身孕,因为这是避子香。

皇宫内发生的事难有皇上不知道的,他当然知晓玉妆公主那些见不得人的丑事,但他封她为妃并不是贪恋她年轻貌美,而是她背后的西夏势力,他想掌握它。

为帝者都想手握天下之势,做天下共主,削藩誓在必行,西陵、东汉、武真三郡首当其冲,若能得西夏势力,未来之路将走得更为顺畅。

流连在长乐王府附近的暗流少了一拨,玉妆公主已撤回西夏勇士,如今的她与长乐王再无瓜葛,即便她痛恨委身年纪大她快二十岁的皇上,但仍不能再有出格的行为,有人盯着她。

夏和若暂时没了性命之忧。

“金光?”

“嗯!金光,我只在皇室中人……也就是流有皇家血脉的龙子凤孙身上才瞧见,连太皇太后都没有,她是柔和的蓝光,加一点紫。”坚毅的好人。

“你会不会是看错了?”怎么可能。

“不会错,皇上是金光,我头一回瞧见,金光中隐隐有一头抬头上仰的龙。”那是帝王真身。“你身上的白光中也有金光闪烁。”

“皇上和我是金光不意外,但宜贵妃……”她只是一名女子,入宫前身家十分清白。段玉聿的神情有几分凝重,若是小若儿没看错的话,宜贵妃的身世大有可疑之处,还得深入查一查。

如今是段氏江山,唯有段氏中人才能为皇家后裔,徜若宜贵妃真有段氏血脉,那她出自哪?

她自个儿是否知晓她身分有异?或是明知自己是谁才刻意入宫?用意为何,她不怕被揭穿吗?

宜贵妃并非经由选秀管道入宫,而是皇上在狩猎时捡回来的,她自称失忆,头上有一处深可见骨的伤口,太医也不敢确定是不是真的失忆,而她因过人的美貌而被皇上留下。

几年的宠爱下来,由美人升到贵妃,至今仍是皇上的心头爱,荣宠不衰。

“宜贵妃的事还没我此时要说的事重要,你且听听。”她希望是她眼花了,看走了眼。

见她语气有点急迫,段玉聿失笑地按下她的玉臂,要她别急,“你缓着说,我听着,不会急着走。”

“只怕你听了跑得比飞还快……”她小声的咕哝。

“什么飞……”她爱嘀咕的毛病老是改不掉。

她摇头。“不说飞,我跟你说说当今皇上……”

“皇上有什么好说,他有我年轻,有我俊美挺拔吗?”他吃味,居然吃起皇上的醋了。

夏和若噗哧一笑,用手轻捂嘴。“在我心中你最好,谁也比不上,你是我……最在意的人。”

“真的?”

男人也需要哄,瞧他眉开眼笑的。

“嗯!”她颔首。

“你要嫁我为妃了,开不开心?”虽然是皇上主婚,但他总算了了一桩心事。

“不开心。”她噘着嘴。

“嘎?”他讶然。

“我只想当你的妻,不为妃。”她说话时神色是沮丧的。

“为什么?”他还以为煮熟的鸭子飞了,原来还有下文,真吓出他一身冷汗,段玉聿暗暗庆幸。

“为妻只为你一人就好,有什么事咱们有商有量,什么都好说,好坏也就你我受,可是身为皇家媳妇太为难了,顾忌的东西也多,我连规矩都不懂,如何为妃?”她越想越心慌,面色惨白。

闻言,他心疼地将她搂紧。“不是说了有我在吗?你只要做你自己就好,想酿酒就酿酒,想在府里大湖划船我给你撑篙,想出城跑马我带着你……一切有我,在这京城地头,敢说我长乐王府闲话的没几个。”

他表情一冷,显得严峻,看得心里原本烦忧的夏和若无原由的笑出声。“满城权贵被你吓得不轻,都不敢往外走了,前儿个幽草才跟我说,京城里的人一下子少好多,看着空落落的,酒楼、茶肆生意减少,叫苦连天。”

“这还是我的不是了?我是为民除害。”打一打就怕了,每个人见到他就绕路,跑得比耗子见到猫还快。

“可你才是最大的祸害。”谁不知他是京中一霸,霸道无礼不讲理。

“你说什么,敢非议自己的男人,真是胆肥了,恃宠而骄,今日不关门教妻,夫纲何在?”他做势要教她为妻之道,就在清风徐徐的回廊上,大掌一捉捞个正着。

“不要呀!我尚未为人妻,不算数的,你不能随便欺负人。”她声音细细柔柔地,叫声也缠绵。

“我从不随便欺负人,只占你便宜。”他笑着俯,吻住樱红小口,贪婪地吮吸,不肯松口。

“坏人。”她气息微乱。

“对,只对你坏。”她盈盈水眸望着他的时候,他只想抱起她往榻上一扔,狠狠地压上她。

“我们会一直在一起吗?”明明婚事已经定下,但她还是担心事情有变故,总是无法安心。

段玉聿抚着她的面颊,幽瞳深如潭。“等成亲后我们就回封地去,把母后也接去,无事就不入京了。”

“可以这样吗?”她讶然,露出喜色。

“为什么不行?我本来就是一方藩王,回封地驻防原是我的本分。”京里的水深超乎想象,他不愿掺和其中。

段玉聿有心避开,既然他对那个位置不感兴趣,便冷眼旁观,他替先帝守的是天朝百姓,而非坐上皇位那个人。

“嗯,真好。”她可以松口气了。

“你喔!总算笑了,我还以为你要哭丧着脸戴凤冠霞帔。”他语气宠溺,取笑她自寻烦隆。

“我哪有哭,只是怕自己做不好皇家媳妇……啊!被你一打岔,我差点忘了要说什么了。”她轻轻往脑门一拍,怪自己记性差。

“忘了就忘了,以后想起来再说也不迟。”段玉聿根本不关心她忘了什么,只要她还在就行。

“不行,这件事至关重要,不能不说。”夏和若拉着他不让他走开,要他好好听自己说话。

见她难得一次执拗,堂堂大男人只能任小女子拖拉,走到四下无人的边间。“好,你说,议。”

唉!他真的被她勾着鼻头走,大丈夫无用武之地。

可他甘之如贻。

“我之前不是说看见宜贵妃身上有身为皇室血脉才有的金光,那时候我还看到皇上的眉心出现一点黑气……”

“等等,你说皇上?”他惊得上身挺直。

夏和若伸出小指一比。“大概是指甲盖大小,还不算太大,可是不想办法化解的话,只怕……”

她话没说完,但已道出意思。

“你说过黑色是……”他心存侥幸。

“死劫。”

眉头一拧,段玉聿陷入深思。“你确定是黑气?”

“是的,起先我以为是苍蝇飞过去,盯了许久才发现那确实是黑气,而且在慢慢扩散中。”

“什么,还会扩散?”为何死气不是一次性呈现,而是一小点地往外散开?

其中必有缘故。

“黑气一出必死无疑,一是久病不愈,身子渐渐衰败,一是突然死亡,像是急症暴发、意外、中毒……”一旦整个印堂迷漫黑气,三日内必亡,绝无转圜的余地。

她脑子里那本无字光谱是这么说的,她照本宣科说出来,一字不误。

“等一下,你说中毒?”段玉聿忽地一喊。

她不明白他想到什么,头微微一点。“依中毒的轻重决定毒发的早晚,等体内的毒素累积到一定的量后便会致死,药石罔效。”

“对了,就是这个,中毒。”绝对没错。

“中毒?”什么意思?

谁中毒?难道他指的是……

皇上?

“若儿,我先进宫,婚礼的琐事就交给你全权处理,不用问我。”他必须赶紧阻止,不能在这节骨眼上出事。

“可是我不会……”她哪做得了,这座王府她连逛都还没逛完,怎么安排宾客、水酒的供应。

“去问长英。”

说完他飞也似的往中庭疾行,途中还撞到人。

“爷,武宁侯问要不要帮您张罗张罗迎娶事宜,陈国公府的李夫人要做全福人,还有镇南将军府的小将军是男方的迎宾,看您需要几人,以及媒人……”啊!怎么一阵风吹过?

不对,不是风。

“去找王妃——”

长英一怔,哪个王妃?太皇太后还在宫中……啊!那个王妃,他都胡涂了。“原来是夏姑娘,我得跟她谈谈。”

看到长英走过来,夏和若头皮发麻。

有时她真怕了他,不是他时不时阴阳怪气的嘲讽,对她卑微身分上的种种不满,而是他催命似的唠叨,能念上一晌午不重样,念得她耳朵都快长茧了。

“王妃呐,您在这儿呀!奴才正好有事找您。一会儿内务府会来给您量尺寸了,您大婚要穿的衣裳得先做好,还有那些首饰、簪子的,您得瞧瞧花样,别打到重复的了,还有……”

夏和若来不及转身就走,被眼捷手快的长英给拦在花径。

他对她没有太大敬意,至少不像对段玉聿那般忠心护主,他一开口便是滔滔不绝,一串接一串,还不用停下来喘口气,细细尖尖的声音听得人脑子都快疯魔了。

“我还不是王妃,你喊夏姑娘也成。”她不敢托大,怕人家嘲笑她是乡下地方来的没规矩,攀了高枝得意忘形。

长英一脸不耐烦,又不好表现得太明显,眉头小拧了一下。“那是主子的吩咐,奴才哪敢说三道四,王妃您可别害奴才挨罚,那是主子对您的疼爱,您要谨记在心。”

“是,我都记着呢,不敢忘,可是也不必这会儿喊,等过了门再改口也不迟。”她总觉得大家看她的眼神有点奇怪,好像她攀了高枝就不是她了。

其实是她自个儿的错觉,因为大婚在即,内务府派出不少太监、宫女来帮忙,本来前一阵子才清出一批别人的眼线,如今换汤不换药,又来了一批内应。

他们依着自个儿主子的意思来瞧瞧新王妃到底有什么能耐,竟能让浪荡成性的长乐王舍弃艳丽无双的玉妆公主而就清粥小菜。

他们是怀疑、不信、嫉妒、羡慕,还有恨人一朝飞上枝头当凤凰的不甘。

凭什么小地方出来的商户女能攀上权倾半边天的王爷,她怕是使了什么不入流的手段吧。

这么想的人不在少数,任谁都有些不服气。

可是谁敢向从不跟人讲理的长乐王说三道四,自是转而投向不知从哪个旮旯角落里出来的夏和若,他们对她厌憎又好奇,想多知道一些不为人知的过往和秘辛。

因此夏和若不论走到哪里,总觉得有人在瞧她。

众人都知道她脾气好,不与人为恶,窥视个凡事容忍的小泵娘总好过被王爷活活打死吧!

敢当何应的人都机灵得很,知道柿子挑软的捏。

长英挥挥手,声音细女敕。“不成、不成,王府里爷最大,王妃您也得听他的,爷说一是一,不准冒出个二。王妃您要知道咱们府里的规矩,完全是爷说了算,他就是规矩,明白了吗?”

听他说话真是累,死忠派的王爷党,三句话不离他家的爷。“我有事找幽草,先走一步。”

怎么又拦她,她走开也不成吗?

看到一闪身往她前头一站的长英,夏和若感觉她又有得头疼了。

“王妃且慢,幽草姑娘正在整理您的箱笼,瞧瞧缺了什么好补上,别到时东落西落的给爷丢了面子。”长英不自觉勾起莲花指,以留了指甲的小指把前额头发往后一拨。

虽是不经意的动作,却叫人心慌,太……女儿态了,可他却是男儿身,除了下面少了一块二两肉。

“长英,我累了,想休息……”她扶着额,佯装疲倦。

可长英哪肯放过她,再累也得撑着,蛮横的性子和他主子如出一辙。

“等忙完这阵子就能让王妃歇上好长一段时日,如今是非常时期,谁都忙,唯独王妃最空间,您好歹也帮帮奴才,多少使点劲,奴才忙里忙外,分身乏术,您忍心这么多事都落在奴才身上?”他的埋怨声不绝于耳,翻完一篇又一篇,没完没了。

“好好好,你别再说了,看有什么需要我出手的,你挑要紧的说,针头线尾的琐事找内务府去处理,太皇太后让他们来是当帮手,而非甩手当大爷。”全扔给她她哪受得了,她得找人分担一些。

夏和若并不知道刚才说的那番话竟得长英高看一眼,她的语气、眼神、态度有几分王妃的范儿,上位者的气势慢慢展露出来,有点神似段玉聿那不可一世的张狂样。

长英被震慑住了,有片刻的失神,随即懊恼一时失态,很快的恢复过来,又摆出鼻孔朝天的姿态。

“王妃,咱们来谈谈宾客的马车该停哪里,当天与会的人数肯定不少,以咱们王爷的身分,来人非三品官以上不得入,三品以下就不用理会,进不了王府的门坎。他们的马车大而华贵,随同侍候的人也不少……”

什么叫三品以下的官员不用理会?在他们东兴县,连面对七品县令都得鞠躬哈腰,不敢说太多话,锦春酒楼每个月要给五到十两不等的孝敬,否则偌大的酒楼可开不下去。

百姓眼中的三品高官,到了长英口中却成了轻描淡写,平常见都见不着的四品官、五品官竟然止步于王府门口,送礼可,喝喜酒大可不必,免得惊扰了贵人。

夏和若听着马车的编制、随着主人来服侍的仆婢安排、马车停放的位置、官阶的高低、在朝中的关系如何,还有谁与谁有仇、谁与谁结隙……光是马车的安置问题就让她头昏脑胀,有片刻的走神……

“王妃、王妃!您打起精神来,这些事今儿个不处理,明天又积上一大堆,事儿是忙不完的。距离您和爷的大婚只剩一个月了,容不得您马虎……”她真不是称职的王妃,日后有得他累的。

“不能都交给王爷吗?”回过神的她可怜兮兮的问。

长英投以鄙夷的眼神,“爷的事多,哪能事事操劳,王妃若是贤惠,就别想把自己的活扔给别人,我家爷又不是铁石身子用不坏,您也得体谅体谅他,多为他分担一些。”

夏和若被念得汗颜,还真是小有愧疚,她进京以来一路顺风顺水全是因为有王爷护着,而她好像什么也没有为他做。“呃,我努力看看,不过……能不能找几个宫里的教养嬷嬷教教我?我好快点上手……”

“这种事您得找爷,奴才只是奴才,没法说上话……”他算个什么玩意儿,能和宫里搭上话。

当公公的没几个能像周公公那般威风,他是在武帝时期就跟着太皇太后了,由个小太监混到今日的总管太监,得了不少的宠信,这才养成他骄矜自大的性子,处处压人一头。

不过被段玉聿赐了一脚后,他收敛了许多,回宫告状又遭到太皇太后冷待,目前夹着尾巴做人,不敢嚣张。

“谁念着爷呀?”

“你怎么又回来了?”看到段玉聿的身影,夏和若简直想飞奔过去,他解救了她免于长英的口沫横飞。

“走到门口忽然想起有件事忘了告诉你,又转回来,说完了我还得走。”他怕他一忙起来又忘了这件事。

“什么事?”瞧他急得。

段玉聿低下头让她为他拭去额上的汗,眼露笑意。“洪家人回京了。”

“洪家人?”谁呀?

看她一脸迷糊,他忍俊不禁。“你娘的娘家人,你的舅舅们,他们前两天终于抵达京城,一回到宅邸整顿一番后,便托人带话给我,希望能见你,过两日我空下来再带你去将军府拜见。”

她先是一怔,而后面上一喜。“你是说我舅舅吗?他们真的回来了?”

段玉聿点头,给了肯定。“你把要送他们的礼收整一下,我们过府时顺便带过去,挑他们用得到的,刚回来什么都缺,吃的、用的、穿的都别省,咱们府里有得是。”

“嗯!”她有舅舅了,将军舅舅,可以为她撑腰。

“那我走了,还得赶到宫里去。”说完,段玉聿急匆匆地走了,连头都不回。

段玉聿走后,两眼发光的夏和若红光满面,干劲十足,彷佛浑身充满力气,什么事都干得了。

她有底气了。

“长英,你说本王妃还有什么事要做的?一口气说完,别拖拖拉拉,接下来可要忙翻了,没得歇息……”

是夜,一声轰然巨响惊动了整个京城,皇宫突然冒出大火,熊熊燃起,高达天际的烈焰烧红每一个百姓的眼。

厮杀声从皇宫中传出,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发生宫变,胆大的爬上墙头瞧瞧发生什么事,是不是又要改朝换代,血流成河,谨慎的则带着一家老小往屋里躲,紧锁门户绝不开门,以免有贼入内。

铿铿锵锵的打斗声很快就结束了,未染一滴血的街道一如往常的平静,更夫敲打响板高喊着:“二更了,小心火烛!三更了,小心火烛”。

从来不在夜里打开的宫门破例大开中门,一名身上染血的高大男子走了出来,身后是他的十数名亲信。

月光打在他脸上,赫然是目光冷冽的段玉聿。

“回府。”

“是。”

有人牵来一匹黑色骏马,他翻身上马,马鞭用力一挥,马儿头也不回的向前奔驰。

其他人跟在后头跑着,因功夫深厚,两条腿也不输四条腿。

今夜很是凶险,他们个个都染了一身血,令夜里的官道血气浓重,血腥味惹得路边的野狗朝他们狂吠。

马蹄哒哒,落在长乐王府前,段玉聿一言不发的下了马,将缰绳扔给身后的亲卫,径自往里走。

他做的第一件事不是换下染了血的衣衫,而是大步走向夏和若正歇着的屋子,一脚踹开关上的门扉,一把抱住只着寝衣的女子。

“我以为我可以坐视不理,置身事外的冷眼旁观,管他们谁杀谁、自相残杀,谁坐上那位置都奈何不了我,大不了我回封地做我的长乐王,他们不来招惹我,我也不会动他们……”

骨肉亲情真是一种奇怪的东西,天家无父子,明明看似不需要,但到头来还是狠不下心,没法视而不见。

“聿……”被惊醒的夏和若轻握他的手,表示她在,陪着他,他大可畅所欲言,不会有外人听见。

“可是一看见皇上溅血了,我还是忍不住出手帮他。他和皇兄长得十分相似,一看到他,我就想到当年待我如子的皇兄……”先帝真的待他很好很好,还亲口问他要不要九五宝座,愿意襌让传给他这弟弟。

但他没要,因为那时年幼的他只想往宫外跑,不想困在四面高墙里,那会闷死好动的他。

“别急,慢慢说,我陪着你呢。”

夏和若手劲小,重重捏他的手心一下也像猫儿搔痒似的,可这份心意段玉聿收到了,大手反包住小手,怜爱的放入掌心握紧,感受她的存在。

他深吸了口气,将头靠在她肩上。“我们精心布置了一个局,想把幕后的那条蛇引出来,没想到引出了三皇子。”

“不是宜贵妃吗?”她愕然。

她记得他们想逼出宜贵妃的身世之谜,特意弄了个圈套让宜贵妃钻,欲以此查出她究竟是谁。

段玉聿眸光冷厉。“两人暗中连手了。”

“咦?他们连手了?”怎么会。

三皇子的母亲金贵人和宜贵妃是死对头,两人在宫中冲突不断,不时闹出点事,两个都以美貌自傲的女人几时搅和到一块了?

“嗯,我们原本等着宜贵妃露出马脚,殊不知哪里走漏了风声,三皇子竟带人冲进御书房逼宫,将刀架在皇上脖子上,逼他写下退位诏书……他简直是疯了,竟敢弑父……”那个畜生。

不仁不义。

“那不是惊险万分!”她惊呼,圆睁的双眼充满惊悸。

“那时我和我的人都埋伏在宜贵妃的寝宫外,根本没发现御书房那边出事了,直到看到火光窜出才惊觉事情有变,连忙赶往御书房,那火烧得太旺,差点把皇宫全烧了。”

段玉聿说着说着,心情平静了许多,没有之前的暴躁与想杀人的冲动,用尽一身的气力把心里的愤怒排出。

“怎么会有火?”还有人放火示警吗?

他神色疲累地揉揉眉心,但才刚一揉便被自个儿抱着的女人接手,小手轻柔的揉开他眉间皱褶。

“皇上原本正在批示奏章,他不愿受挟制,便推倒桌上的油灯,火势一发不可收拾。”

“你说皇上受伤了?”他太重情了,外表看似浪荡,实则比谁都心软,看重皇家亲情。

“对。我们赶到的时候,三皇子正拖着皇上从御书房出来,他看到我一时心慌,手就偏了,皇上的脖子便流出血……”所幸未伤到要害,血很快就止住了。

“那你们怎么办?他有人质在手,你们动他便有可能伤到皇上。”两难的局面,做得不好便会酿成滔天大祸。

段玉聿黑眸一闪,手心握紧。“皇上多次派人剌杀我,我当下想着,为什么要救他?救他来杀自己吗?”

以往的他可以不在意,生死对他而言不过是小事,他不负苍天,不负后土,便能理直气壮地做人。

可如今的他比谁都惜命,他这条命矜贵得很,谁也不能取走,因为他有了心爱的女子,他要为她活着,守护他们俩的一切,她是他的生命之重,谁也及不上她。

皇上该死,皇上不死他就得死,与其他死,不如皇上死。

但是三皇子也不是善荏,年纪轻轻心狠手辣,不仅和大他五岁的宜贵妃有了首尾,做出令祖宗蒙羞的苟且事,若让他得了大统坐上皇位,只怕他会大肆铲除异己,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皇上父子俩都该死,留不得,那时他真的有这念头,想把他们两人都杀了,别留祸害在人间。

只是皇上那一声“二十四皇叔救我”,他说的是“我”而非“朕”,段玉聿心软了,他想起先帝抱着他在御花园跑,教他写下第一个永字,以及送他的第一把长剑……

往事历历在目,席卷而来,再瞧见和先帝相似的面庞,他决定相救,举剑向前,剌向皇上肩头的剑同时剌入皇上身后的三皇子胸口,剑一拔出,三皇子喷血而亡。

唯有如此,才能在三皇子来不及伤害皇上的情况下将人制住。

“我想我还是太软弱了,竟给了皇上害我的机会。他身上的血好剌目,像皇兄临终前染红龙榻的血。”一样的血却是两种心情,待他如父如兄的先帝已经不在了,徒留怅然。

“没那回事,你在我心中还是那个最蛮横的男人,人家不卖酒给你你就偷。”想想还真好笑,堂堂亲王竟半夜趁她酒醉偷走刚酿好不久的糯米酒,并偷偷留下银子。

一想到当偷酒贼那回,他嘴角微勾。“谁叫你这丫头不老实,有酒不卖给我,自己还闻到酒味就醉倒,让人好笑又好气。”

他便是那时对她上心的,一个女酒鬼抱着他又嚷又叫的,一下子说她想嫁人,快娶她,一下子又哭着说不要嫁人,嫁人太苦了,她要酿酒,酿很多的酒养活自己。

于是他便想,这么有趣的姑娘若留在身边,日子便不乏味了。

“你也不想想你那时候多欺负人,霸道又蛮横,我快恨死你了,巴不得离你越远越好,

还想买我的酒,休想。”想起过去的种种,她也好笑自己的孩子气,都重活一回了还那么幼稚。

酒卖谁不是卖,有银子赚就好,为何非要和他对上。

“现在呢?是不是爱我爱得要死,一刻也舍不得分离?”段玉聿轻笑地抱紧她,闻着她的幽幽体香。

被他一逗弄,夏和若红了脸。“谁跟你说这些呀,不要脸!你还是跟我说说宫里的事,皇上没事吧?”

“死不了。”他语气一冷,不带敬意。

“那……”她几乎不敢问,因为……

他冷哼一声。“他还想治我罪呢!说我剌杀他,要处以极刑,我一火大就把他扔给前太子余孽。”

“啊!怎么还会有前太子余孽?你们不是在查宜贵妃吗?”她越听越迷糊了,事情一团乱的。

“前太子余孽便是宜贵妃,她入宫这几年陆陆续续弄了不少人进去。”皇宫内院的审查也太松散了,前前后后进来了快两百人,从侍卫、宫女、太监到御膳房的帮厨,个个身手了得。

夏和若怔住了,脑子被转晕了,宜贵妃怎会是前太子余孽?她日日睡在皇上身侧,要杀他不是易如反掌?

想想都骇然。

“原来我们都搞错方向了,前太子的姬妾李良媛当年所生的孩子并不是儿子,而是女儿。她一直被人当男孩子养着,前太子的人以她的名义为号召,召集剩余的党众,合力想把假皇子推向帝位,好谋个从龙之功……”

全是一些急功近利、毫无章法的人,以为推个幼帝上去,天下就掌控在他们手中,日后的名利富贵触手可及。

殊不知发现一心盼望的皇子竟是女儿身,于是改送她入宫潜伏,亲手为前太子复仇。同时他们也和三皇子搭上线,宜贵妃这枚棋子用不上了,自然要找一个顶替的,正好三皇子有野心,一拍即合。

“天呀!这也太离奇了,都可以写成戏文了,宜贵妃居然是皇上的堂妹……”啊!不好!

一说到堂妹,段玉聿和夏和若面上一变,他们只想到宜贵妃是前太子余孽,却忘了先帝与前太子是兄弟,两人的孩子是隔房亲戚,拜的是同一个祖宗,全是段氏子孙。

皇上和宜贵妃不就是乱……呃,乱了人伦。

“若儿,这件事绝对不能说出去。”攸关皇家声誉。

“我守口如瓶。”她做出闭紧嘴巴的动作。

“大敌当前皇上还想着杀我,他也不想想没有我的保护,他活得成吗?在面临生死关头,他还是得求助于我。”他像在说着别人的事,目光漠然。

“宜贵妃呢?”她的下场不会很好吧。

“逃了。”段玉聿周身泛冷意。

“逃……逃了?”她讶异。

“宫里有我们不知道的暗道,知三皇子事败,她便带了一些人从她床底下的暗道逃了,我们找了好久才找到只容一人通行的暗道。”可怜皇上侄儿常常睡在那张床上,却浑然不知床底下是挖空的,直通宫外。

“那不是后患无穷?”鱼入大湖无从找起。

段玉聿面容露出一丝冷硬。“那是皇上的事,成亲后我们就离开,烂摊子由他自个儿去收。”

误人,因为一个宜贵妃差点把命赔上,皇上也该得到教训,世事不是皆能如他心意,意外随时都在。

“真的走得掉吗?”她深感怀疑。

他刺伤了皇上,皇上能不记恨?

“他没胆拦我。”除非想逼他弑君。

夏和若把头和他的头靠拢,满怀心疼。“没关系的,咱们不在意什么皇家亲情,等回封地后就是我们的天下了,养一窝小崽子喊你父王,我们一大家子相亲相爱,谁也不理那个孤家寡人。”

“小若儿……”她真好。

遇到她是他命好。

“聿,你在干什么?”他的手放错地方了。

“疼你。”他身子一翻,将她压于身下。

“啊!不行,我们尚未成亲……”夏和若娇软的声音散开了,换成娇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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