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纲不振 第十一章
睡饱后,罗瑛让叶素贞先回去,她拿着这些话本子去了城里,找祝掌柜去了。
再回来的罗瑛收获颇丰,将银子按照之前说好的分给了叶素贞。两人看着那沉甸甸的银锭子,开心不已,对接下来的合作更加期待了。
只是,好景不长。
五天后,当罗瑛急匆匆地来到叶素贞家,彼时叶家母女二人正准备包饺子,罗瑛一进门就让叶素贞快点收拾东西,立刻离开,叶素贞满脸不解。罗瑛不能解释得太多,只说她们的话本子得罪了人。
叶素贞一听,脸色大变,二话不说转头就要回去。罗瑛拉住她,又给了她十两银子,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都怪她,痴心妄想,以为现实里不能在一起,在话本子里满足下自己的心愿也是好的,结果反倒曝露了自己的身分。
罗瑛今天进城的时候,刚到书铺子旁边,就看到书铺子被查封了,一问之下才知道他们得罪了宁王和顾将军,听说是一本话本子惹的麻烦。罗瑛当时脑子一懵,赶紧往回赶,希望、希望还来得及。他们抓了祝掌柜,还能饶过她这个始作俑者?
罗瑛刚走到村口,就听到村口传来的马蹄声。她想躲,但村口在四岔口,连个障碍物都没有,情急之下也只能背过身去,低头往另一个方向走,祈祷他们不要看过来。结果,显然老天爷没有站在她这一边。
当罗瑛被顾云毫不客气地拽上马背,一路狂奔回到将军府,被顾云扯着一路回到了卧室后,罗瑛跌趴在那,再也忍不住地呕吐起来,差点将内脏都吐了出来。
顾云黑着脸,视若无睹,摔门而去。
只甩上门后,顾云站在门口大口地呼吸着。他怕他不出来,会忍不住掐着她的脖子问,为什么要逃走?为什么将他们之间的亲密片段写出来给别人看?太多的为什么了。但是他现在情绪很不稳定,问也问不出结果来。
站在门口的顾云,听着里面那一声又一声的干呕声,脸色更难看了。
罗瑛干呕了半天,也没吐出来,结果更难受了。她被顾云逮住后,就被他挂在马背上一路颠了回来,没昏死过去,她简直都要佩服她自己的体格了。
现在,要吐不吐的难受劲,让罗瑛出了一身的汗,她浑身软绵绵的,躺在那,一点都不想动,须臾后,眼皮沉重起来。罗瑛想,她要是一直这么睡下去,顾云的心里会有一块地方永远留给她吗?
顾云站在外面冷静了许久,里面的声音早就停了。他又冷静了片刻,才推门进去。
一只脚刚迈进去,顾云整个人都怔住了,愣了一下后,他快速地冲到躺在地上,不知道是睡着还是昏迷的罗瑛身边。
顾云轻轻拍打着罗瑛的脸颊,入手的是一片汗渍,他只觉得心跟着抽疼了一下。
他弯腰将人半搂在怀里,冲着门的方向喊:“快去找大夫。”门口的丫鬟一溜烟地跑没了踪迹。
顾云将人安置在床上后,看着罗瑛蜡黄的脸,还有苍白的嘴唇,只觉得之前的自己简直是混蛋。别说是她了,就是一个老爷们被人放在马背上,头朝下地颠了那么久,也早就虚月兑了。
可恶的是他被怒气冲昏了头脑,在看到她的时候,只想狠狠地惩罚她,让她长点记性,同时也存着让她敬畏他的想法,这样,她就再也不敢离开他了。
可看到罗瑛此刻虚弱无力的样子,顾云只想狠狠地给自己两个巴掌。他跟她计较什么?这大半个月来,他找她找得都快疯了,他几乎将京城翻了个遍。
要不是恰巧路过那家书店,买了东郭先生新出的话本子,好奇之下翻开看了下,看到那熟悉的字体后,顾云蓦地起身,再看,整个人都不好了。
顾云咬牙切齿地喊出罗瑛的名字,本想将那被他捏得皱成一团的话本子扔掉。
忽然间眉头一皱,再次打开,看那话本子上的插图,越看,越觉得像某个人。
于是顾云拿着话本子去了一趟宁王府,跟宁王沐风达成一致后,抄了那间书铺子,一番拷问下来,才问出她的住址。
顾云当天快马加鞭地就赶了过去。要不是在村口将她堵住,他不知道又要去哪里找她了。
刚才大夫来了,诊治一番说是因为劳累过度,再加上剧烈运动,休养一段时日就行了。夫临走的时候,看顾云的眼神都不对劲了,顾云也懒得去在意了。
半夜,罗瑛悠悠转醒,一个翻身,不期然地看到了顾云那刚毅的侧脸。她藉着微弱的烛光看着看着,眼睛都不眨一下地看着,直到眼睛酸涩不已,她才眨了下眼,一滴眼泪顺着脸庞滑落。
罗瑛翻了个身,侧躺着看着顾云,在心底描绘着他的鼻子、眼瞋、嘴巴。
睡着的顾云不像他醒着的时候给人那种压迫的存在感,睡着的他反倒显得挺温和的。罗瑛想,大概是他的眼神太吓人了吧。
就这样,看着、看着,罗瑛忍不住用手去模。几次后,看到顾云的眉峰微蹙了起来,罗瑛赶紧缩回手,闭上眼睛,假装睡着了。
漆黑的夜色里,顾云睁开眼睛,动作轻微地瞥了眼装睡的某人,须臾后,又闭上眼睛,假装翻身,将手搭在她的腰间,平稳的呼吸喷在她的脸上。
听着他一声又一声那绵长的呼吸,罗瑛眼眶酸涩。怎么办?她大概是真的爱上他了。
他是这么优秀又这么又魅力的男人,她真的舍不得。她已经鼓起勇气逃离了一次了,还有勇气再次离开他身边吗?会不会有天,她屈服了,甘愿在他身边做个无名无分的通房丫鬟?
不行,那不是她要的生活。罗瑛硬起心肠来,与其之后看着他跟别的女人恩恩爱爱,还不如现在忍痛割爱。
搂着她的顾云哪知道她脑子里那些千回百转的想法。
早上,顾云特意请了假,没上早朝。
习惯早起的他在床上赖了片刻后,看着还在呼呼大睡的某人,虽然那里胀得难受,也不吵醒她。
昨晚她脸色苍白的样子还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软香软玉在怀,圣人也难以自持。顾云起身,在她的额头上狠狠地亲了一口后,才下床穿衣。早朝不用去了,但早上练武还是不能荒废的。
等顾云打了一套拳回来,一看,人还没醒。他又去了浴室简单地洗了个澡后,一看,罗瑛还在呼呼大睡,要不是那绵长的呼吸声很平稳,他都要担心她是不是又晕过去了。想到昨天大夫说她休息不好,顾云不忍吵醒她,嘱咐柳叔多照看着点后,起身去了军营。
罗瑛醛来,又是日上三竿的时候了。
她眯着眼睛四处一看,没看到人。罗瑛也不知道自己是该庆幸还是失望,庆幸不用醒来就面对顾云,又失望醒来没有第一眼看到他。
罗瑛觉得自己快变成她最讨厌的那种人了,一方面渴望,一方面又害怕,总是不够坚定地去选择该怎么走。
纠结了半晌,外面传来敲门的声音,丫鬟问她要吃什么。
罗瑛说了随便。
一盏茶后,柳叔亲自慢慢地端着食物走了进来,看到罗瑛,笑着打招呼:“姑娘醒了?睡得还好吗?”罗瑛有点尴尬,她点头。
柳叔将东西一一放在桌上,又道:“将军去军营了,要晚上才回来,临走前嘱咐我一定不能饿着你。”说到这里,他又端起一碗黑褐色的汤药,“姑娘体虚,这药熬好了,姑娘快点喝吧。”罗瑛有点犹豫,见柳叔一直笑咪咪地看着自己,那架势像是她不喝,他就这么笑着看她似的。罗瑛妥协,接过来,一口喝干了。好苦,罗瑛的眉头都皱成一团了。
柳叔适时地递上一颗腌酸梅,“将军说姑娘可能会怕苦,让我准备点酸甜的,去去嘴里的苦怨。”说完,又笑咪咪地看着罗瑛,直到她接过那颗酸梅吃下去。
见柳叔又要盛汤,罗瑛赶紧打断,“柳叔,你坐,这些我自己来就行。”柳叔也不坚持,笑着道:“那也行,姑娘慢吃,吃完后喊一声,我让人来收拾。”
“那多麻烦,我自己送到厨房就行,我认识路。”柳叔犹豫了下,为难地道:“不敢劳烦姑娘,让下人们来收拾就行,姑娘就安心地待在屋里等将军回来。”说着就要走。
罗瑛一把抓住柳叔的袖子,“什么意思?”柳叔没有正面回答,他为难地看着罗瑛,道:“姑娘,我家将军跟一群大老粗待一起十多年,心思也粗,不知道怎么讨姑娘的欢心,但是他对姑娘的感情是真的。说句托大的话,我差不多是看着将军长大的。这么些年,就没看到将军将谁放在心里,更没见他对谁服软过。
姑娘,你离开的那大半个月,将军都急坏了,到找,后来找不到,将军就伤心地将自己关在卧室里两天没出门。我们家将军不善于表达,但他真的是喜欢姑娘的。”罗瑛安静地听着柳叔说完这些,心里说不感动是假的。
“我知道他喜欢我,我也喜欢他。”罗瑛刚说完,柳叔就笑眯了眼,“将军要是能听到你这话,还不知道会有多开心呢。”罗眼看着柳叔又道:“但是,柳叔,不是两个彼此相爱的人就能在一起的。”柳叔眉头一蹵,“姑娘……”罗瑛摆摆手道:“你也知道,他是大将军,官居一品。我呢,只是个孤女,没有显赫的家世,也没有一技之长。我配不上他。听说首辅大人的孙女会嫁给他,那时候我怎么办?做个隐身在他身后的通房丫鬟,还是等着新夫人开恩,让我做他的小妾?”柳叔被问得不知该如何回答了。
“我虽然无依无靠,但我是个人,是人就有尊严,宁为穷人妻,不做富人妾。
柳叔,这是我最后的尊严了。”柳叔看着罗瑛已经红了的眼眶,叹息一声,摇摇头,关上门,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