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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醋娘 第十一章

作者:金晶

品茶会结束之后,丫鬟特意留住了余欢兮,说顾上溯有事要跟她说。

天色稍稍暗了,顾府的客人也走得差不多了,仅剩一位富态男子在跟顾上溯说话,身边还有一位年轻的姑娘,看样子应该是那富态男子的女儿。

“那人拉着顾公子说话就算了,还将他的女儿带在身边,居心叵测。”秋景对着余欢兮咬耳朵。

余欢兮瞪了她一眼,示意她不要胡说,怕被有心人听去了又无端惹来麻烦。

余欢兮的水眸不由自主地看向了顾上溯那边,只见他神色平定地与他们交谈着,正在讲话的他忽然侧了一下头,抓到她的偷视,她脸蛋一红,赶忙转看另一个地方。

过了一会儿,顾上溯走了过来,手上拿着罐子,对着她说:“这是红茶。”

“谢谢。”余欢兮接了过来。

“上一回你送了我,这一回换我送你吧。”顾上溯果断地说完,便往外面的马车走去。余欢兮一阵愣怔,没想到他会说要送她,她连忙跟在他的身后,“上溯,不用了,你来回太麻烦了。”

顾上溯已经走到了马车边,掀开帘子示意她上去。

他是那种说一不二的人,余欢兮不再拒绝,她吩咐自己的马车先走,接着上了顾上溯的马车。

夜晚的路上特别的安静,只剩下马车轮子发出的声响,余欢兮觉得有些闷热,掀起了帘子的一角,让少许的凉风透了进来。

“热?”

“只是有些闷热。”余欢兮解释说。

顾上溯伸手想将帘子整个拉起来,余欢兮连忙止住他的动作,手不小心摁在他的手上,她急着说:“别。”

顾上溯自然是知道她的顾虑,她怕别人看见他们同坐一辆马车,又惹来闲言闲语,他想出声安抚她,可他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自己大掌上的柔软小手。

余欢兮连忙收回了手,夸张地摇着头,“我不热,不用拉起帘子。”

顾上溯笑了一下,也放下了手。

两人沉默地一路坐着,过了一会儿,马车到了茶园,“我到了,谢谢你。”

“不用客气。”顾上溯给了她一记温和的笑容。

余欢兮笑着下了马车,站在门口,她准备看着马车离去,没想到他却不动,两人相视一笑,顾上溯先开口,“你先进去吧。”

余欢兮点了一下头,往茶园里走,曼妙的身子渐渐地远离了,顾上溯才开口,“走吧。”

“是,主子。”

顾上溯坐着,眼神格外的清晰,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大掌,想起她的小手搁在上面时的触感,他的嘴角微微上扬。

即便知道爷爷、女乃女乃在打什么主意,可顾上溯不否认,自己并不想远离余欢兮,但这

不意味着他会打破自己的原则,成家立业。

他无法成家,家在他脑中的印象是……一片火海。

轻轻的叹息从他的薄唇里逸出,他的理智要他离她远一点,可没有缘由的,他却不想。

三日后,余欢兮傻傻地坐在位置上,听完娘的话,她仍然没有反应过来,“娘,你到底在说什么?”

“呵呵。”余母开心得笑出声,“你这孩子是开心傻了吧。”

“娘。”余欢兮只有困惑,“到底是怎么回事?”

余母开心地从一个精致的木盒里拿出一只玉手镯,“这个呀,是顾府的老夫人给我们的,说是给未来的孙媳妇。”说着,余母就拿着手镯往余欢兮的手上套。

余欢兮手一缩,一脸的紧张,“娘,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傻孩子,顾府派人说亲了,你的婚事一直是爹娘心头上的一块大石头,现在终于可以放下了,别害羞,躲什么,这手镯可是你的。”余母拉过余欢兮的手,要替她戴上。

“娘,等等。”余欢兮又躲开了,“可顾府怎么突然会……”顾上溯也未说起过。

“你说说看,这顾府公子是不是对你很亲近,人家之前跟你走得近,应该是要看看你是什么样的人,如今你也算是修成正果了。”余母兴奋地说。

但……

“上溯……顾公子,他没有向我提过啊。”余欢兮心中喜悦,可仍然有些担心。

她对顾上溯一点也不排斥,甚至会有些害羞,那种娇羞,是姑娘家对着有好感的男子才会有的,她对着别的男子也不会有这样的感觉。

“说你傻,你真的是傻,居然傻到这个地步,人家顾公子要是对你没有意思,会让他家里人说亲吗?”余母捂着嘴笑得开心。

她的小女儿能觅得一个如意郎君不说,还相中了一个这么好的对象,她哪能不开心,如今她就是在别人面前说话也有了底气。

余欢兮最后的顾虑也没有了,娘说的对,如果没有他的授意,他家里人怎么可能会向她说亲呢。

“这下想明白了?”余母再一次伸手拉住女儿的手,眼眶一热,“为娘真的是为你开心。”

余母将玉镯子小心地、一点一点地套进了余欢兮细白的皓腕。

余欢兮看着手腕上的镯子,耳边传来娘的声音,“你以后便搬回来吧,等顾上溯与你成亲的事情传了出去,那些流言蜚语自然会不攻自破。”

她低着头,想着顾上溯,想着他们的相识,嘴边的笑容格外的甜,“娘,我知道了,茶园的事情作好交代,我就会回去的。”

余母眉开眼笑,“好、好,娘知道了。”

一旁的秋景开心地说:“小姐,恭喜你。”

“我也得赶紧回去好好地准备准备,你的嫁衣首饰都得开始准备了。”余母难掩喜悦地说。

“知道了,娘。”余欢兮站起来送娘出去,嘴边笑容温柔。

余母停下脚步,转头看着余欢兮,眼里有着泪光,抬手轻抚着余欢兮的脸,“娘走了。”

“嗯。”余欢兮笑笑地看着她,“路上小心。”

余母上了马车,马车缓缓地离开了,余欢兮站在门口目送着,一辆马车快速地驶来,与余母的马车擦肩而过。

余欢兮正要回去的时候,马儿发出嘶鸣的声音,她一转头,顾府的马车停在门口,那辆马车是顾上溯曾经载过她的那辆。

心跳越发的快速,余欢兮羞得快要抬不起头,所以她没有瞧见,下了马车的顾上溯,脸上是一片冷意。

“余小姐。”冰冷的声音毫无一点起伏。

他喊她什么,余小姐?他不是一向喊她欢兮的吗?余欢兮极缓地抬头,望进了一双冷酷的双眼里。

“余小姐,可否借一步说话?”

他是怎么了?

“余小姐?”他微微提高声音,语气里多了不耐烦。

“好。”

余欢兮以为自己听错了,她睁着一双惊讶的大眼睛,“你说什么?”

“余小姐。”顾上溯眼里没有任何温度,“很抱歉。”

余欢兮头一阵晕眩,他们此刻坐在厅中,秋景和他的小厮小东在外面,他说有事情要跟她私下说,原来他要说的是这么一回事。

“你说……”她干涩地开口,“这婚事是顾老太爷和顾老夫人决定的,不是你的主意?”

“没错。”他点了点头,“他们一直很操心我的婚事,见我与你走得这般近,以为我们……”接下来的话不须再说下去了。

余欢兮深吸一口气,“那么……”她勇敢地抬眸看着他,“你为何要跟我亲近?”

顾上溯的眼里有一瞬间的迷茫,但很快他又镇定自若,“余小姐是一位好姑娘,我乐意与余小姐做好友。”

原来是这个意思,之前的一切是她误解了,余欢兮扯了一下嘴角,笑得很是牵强,“那你今日来是为了……”

“这婚事,我希望当做没提过。”顾上溯开门见山地说。

余欢兮想起娘刚才那兴奋的模样,这让娘如何接受她的女儿二次被退婚呢,她苦笑了一下。

顾上溯动了恻隐之心,他缓缓地开口,“这事不是你的问题,而是我自己的原因,我早已决定终生不娶。”

太过震撼的话让余欢兮睁大了眼睛看着他,“什么?”

“不是不娶你,而是所有的女人我都不会娶的。”顾上溯不知这么讲,她的心里会不会好受一点,但他有必要跟她讲清楚,他不是故意要退婚。

他也是事后才知道,爷爷、女乃女乃居然趁他不备,私下订下了这门婚事,他一知道便向爷爷、女乃女乃求证,难得生气地要他们不要管他的事情,甩门离开了。

一离开顾府,第一件事情便是找她,找她说个清楚。

余欢兮看着他坚定的目光,相信他不会骗她,但那又如何呢?爹与娘的失望、他人的窃窃私语,曾经经历过的,如今要再一次地重温,真是讽刺!

余欢兮缓缓地闭上眼睛,木然地想着这一切,她该庆幸的,她睁开眼,双眼平静如常,“顾公子。”她喊他顾公子,就如他喊她余小姐,一如初遇。

顾上溯下颚微微抽紧了一下,心头有一阵不舍在蔓延。

“如今也不过是说亲,还未下聘礼什么的,也就算不上婚事。”余欢兮努力逼着自己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她伸手按在手腕上,那原本冰凉的手镯忽然变得炙热。

“这玉镯是信物。”她一个使力,将镯子拿了下来,手腕因力道太大而隐隐作痛着,“现在完璧归赵。”她手拿着镯子,高高地举在他的面前,一脸的清冷。

顾上溯慢一拍地接了过来,低声地说了一句:“谢谢。”

“顾公子客气了,该是我说谢才是。”起码他不是拖了她好几年,最后不娶她,也没有转身就娶了另一个女子,他们只是误会一场而已。

顾上溯拿着手镯的手一颤,差贴拿不住,他抬眸望着她,她说的是真心真意的话,而不是嘲讽,这样他更难受了,“任何负面事情皆由来……”

一双玉手朝上打住了他的话,余欢兮淡然地看着他,“不需要,顾公子请回吧。”她冷静过了头,他反而开始忐忑,“你……”

“顾公子,你还有事吗?”她静静地看着他,在他没有看到的地方,手握成了拳头,紧紧地控制自己要呐喊的冲动。

他定定地看着她,精锐的目光此刻却看不透她,他垂眸,轻声道:“顾某告辞了。”“不送。”余欢兮平着声音回答。

顾上溯看了她一眼,背过身离开了,走到门口时,秋景热情地对他喊了一声:“未来姑爷,慢走。”

顾上溯的心猛地一跳,脸色铁青,一声不吭地走了。

秋景疑惑地搔了搔脑袋,有些不明白,顾上溯的脸上一点贵为新郎官的喜色也没有。

“小姐,未来姑爷好奇……”怪字含在秋景的嘴里,怎么也说不出来。

秋景一动也不动地看着前方,她家小姐笔直地站着,脸上没有任何神情,一串一串透明如珍珠般的泪水,从小姐的眼眶里掉落。

“小、小姐。”秋景慌得喊了起来,“这是怎么了?”

心揪得好疼、好疼,余欢兮迟钝地坐在椅子上,一脸的纠结,“秋景……”

“奴婢在。”秋景看得慌极了,“小姐你别哭,奴婢……”

“秋景。”余欢兮咬着唇,用力地咬着,“你去准备马车,我们回余府。”

“咦?”秋景疑惑不已,“但小姐不是说要……”

“我跟他……我们都误会了。”她闭了闭发热的眼睛,“婚事不是他的本意。”

秋景先是不解,接着是大惊,“什么!小姐,他、他退婚……”

秋景声音越说越轻,脸色也跟着惨白。

“去准备马车吧。”事不宜迟,她要尽快地和爹娘说清楚,免得二老丢脸。

秋景难过得红了眼,“是,奴婢马上去。”

一场欢喜一场忧,转眼便世事无常,眼泪从余欢兮空洞的大眼里一滴,滴地落下,她闭上双目,不再去想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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