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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妇休夫 第六章

作者:艾林

第四章

隔日,霍岳庭仍是不见踪迹,那个听说是他所定下的天字甲号房仍是空着。海潋儿清早起来,仔细看看那间房间的窗口,确定没人才下楼用早膳,刚在大堂坐定,完颜术便不请自来地坐在她的身旁,对她嘘寒问暖。

海潋儿把他的话当耳边风,双眼在客栈里四处乱瞟。小扮是不是又在诳她?怎么还不见他的踪影?也没见着昙花先生出入的身影。

“你在瞧什么?”

“没事。”颜大哥黏着她,害她都不方便去找小扮,她粉唇儿微撇。

这时,掌柜突然跑到门边,伸长脖子看了看,接着惶恐地跑了回来。

察觉四周气氛里的惊慌,海潋儿站起身,透过窗子向外看去。

在风景秀丽的小路上,四个用布巾蒙住口鼻的村民走在队伍的前面。

“避让,乡亲父老,避让。”村民身后是一群被押着、一步步蹒跚前行的女人们,她们年龄各异,有五、六岁模样的小泵娘,也有五十左右的老妪,然而相同的是,她们都衣衫破旧、面色灰败,脸上皆有溃烂出血的恶疮。

街旁的人见到这些孱弱的女人们走来,大多掩面避走,逃得远远的,犹如瘟神降临。客栈里的人见状都窃窃私语——

“又是等死的啊。”

“可不是,看来又要带这批人去文殊院的安养堂等死了。”

“别看了别看了,小心她们的恶疮传到大伙身上。”

“好臭呀。”随着这些女人们走近,一股股恶臭扑面而来。

“哎呀我说小狈子,快关窗快关窗,还楞着干什么。”掌柜赶紧叫伙计关上门窗。

“是噬面恶疮!”有人说道。

蜀中空气潮湿,眼下刚过换季之时,皮肤上很容易长出疮症,而且这种恶疮很难医治。

“大夫都是男子,没人愿意给这些妇孺治病。”

“医什么,文殊院的和尚说了,她们要是上辈子没作恶,这辈子就不用受这般苦了。”

“听说前几天,已经有人在安养堂过世,死时浑身烂成了……”

“别再说了,好恶心,吃下去的馒头都快吐出来了。”

混帐,明明是有病在身,却将她们说成罪人!听着闲言碎语,海潋儿握紧了拳。她是疡医,除了会缝合创伤、会帮人解毒,也会治疗恶疮,她要救这些女人!

于是她挤出八凤客栈来到小道上,迎着那些村民走去。

“让开,别挡道。”粗壮的村民一把将她推到一边。

“我能救她们,她们染了噬面恶疮,现在疮已溃烂,若即刻治疗便能保住性命,若再晚一些疮毒入心,就没救了,别把她们送去安养堂等死。”

“小泵娘,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事,快回家找你的家人去吧。”一位自以为好心的老人扯住她的袖子,用力将她带离街道中央。

“她们是得罪了神灵,遭此惩罚,你胡说什么。”有人投来白眼。

“你们……”

无助之际,街边一只有力的大掌紧紧握住了她的手,她回头,对上完颜术的脸。

“这位爷,快把你家姑娘带回去吧,别让她染上这怪病啊。”押着病熬的男人讽笑地道。

“颜大哥,放手。”她被完颜术紧紧按在身侧,无法动弹。

“不要去。生死有命,不要管这样的闲事。”

说话间,逸出怪味的队伍已从八凤客栈前走过,消失于转角。

“颜大哥,我是大夫,我有能力……”

“她们人数多,病又甚重,你一个人怎么应付得过来?我不想看见你也染上恶疮。”她对他的计划至关重要,他绝不会让她做这种危险的事,至少在带她回到金国之前不行。

海潋儿眼睛瞪得老大,她恶狠狠地甩掉完颜术的手,头也不回地跑开。

可恶,上天有好生之德,为什么他不能有点悲悯之心?他不愿意帮忙就算了,竟然还阻止她救人,真是过分!完颜术的凉薄重重激怒了海潋儿。

“潋儿——”完颜术大声唤着她的名字,只是小小身影不理会他,越跑越远。

离开完颜术身边,海潋儿一刻也不停留的来到她经常购药的药商家。

“胡老爷,我要朱砂、羊脂、蛇床子、铅粉,越多越好。”

“好的!这就给您拿来。”见是熟客,药商自然尽力配合,不到一个时辰,成山的药包堆到了海潋儿脚边。

“谢谢姑娘,一共四百两。”

海潋儿模模袖口,掏出一百两银票和一些碎银子。

“胡老爷,余下的……”

“胡老爷,银子我替她给了。”清朗的声音从海潋儿头顶上传来,同时几张银票交到胡老爷手里。

“小扮!”海潋儿惊喜地叫道。

四日未见,再次相见,海潋儿几乎快要不能呼吸,丰神俊秀的心上人就在眼前呀。

“我帮你拿药材。”霍岳庭俯身对她一笑,转身对着街旁的一辆牛车招招手,“大叔,帮忙走一趟。”

“好的好的。”赶牛车的大叔乐呵呵地驾着牛车过来。

“你知道我要去哪里吗?”难道小扮看见她跟颜大哥争辩的事了?

“文殊院安养堂。”他靠过来,小声嘀咕。

“这几天有些要事需要处理,不过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正想回到八凤客栈,就看见你气愤地跑开,我跟你来到这里,就知道你想要做什么,所以雇好了牛车在边上等你。”这几日他马不停蹄地行事,所以根本没功夫返回八凤客栈。

“你果然看见我了。”

“我正要叫你的时候,你就跑远了,害我追得好辛苦。”

“那些妇人的惨状你也看到了,你真的要陪我去?”她怕他反悔。

“那当然,走吧。”霍岳庭说完,提着药材往牛车走去。

海潋儿双颊通红,心口一股暖流涌出。

她胸口不住起伏,双眼紧盯着他的背影,她的心上人如此支持她,让她好感动。

“还楞着干嘛?刚才很有干劲的姑娘去哪里了?”霍岳庭笑她。

海潋儿内心响起一个无法忽视的声音——他认同她,支持她,护着她。

好喜欢他!她对他的感情,已是万分确定的事。

从来没有一个男人待她如此。她是弃儿,由师傅和药婆婆养大,现在有个俊逸的男子呵护备至、体贴周到,她便满脑子都是他。

将溢满心口的情愫藏好,她红着脸带着笑追上牛车,同霍岳庭一同前往安养堂。

牛车大概走了三炷香的时间,两人终于抵达了安养堂。

“你们要做什么?”安养堂走出一个和尚拦住他们,“这里是安养堂,劝两位留步,若染上了那治不好的病,只能等死。”

文质彬彬的霍岳庭上前一步,从怀里拿出鸽蛋大小的珍珠塞进老和尚的腰囊里,“师父行个方便,我跟这位姑娘不忍见里面的人饿死,所以想送些吃食进去。

若这些人里有人转危为安,也是师父的功德。”

和尚垂眼,看看鼓起来的腰囊,最后挥挥手,“快进快出,别惹麻烦!”

“我这里有些好酒,还请师父赏脸陪小生喝一杯。”

“好好好,老衲就在耳房等你来。”和尚两眼放光,盯着装在牛车上的几个酒坛子。

笑容可掏的霍岳庭打了一个揖便回到海潋儿身边。

“你答应我,进去之后绝对不会有事。”

“小扮,你可别小瞧我,我四岁就学医,尽得师傅真传,而且这几年替人治伤解毒不下万次,我可是很了不起的疡医。你知道什么是疡医吗?就是替人缝合外伤、割治毒疮、腐烂肌肉的大夫。噬面恶疮虽然是恶疾,但对我来说是小病。”

“好,你若有一点损伤,我就把你交给最恶的大夫医治,叫他们给你吃最难吃的药,用最疼的办法给你治病,我还会按一天三顿揍你的小**。”他扬眉。他认识的塞上神医和音音姨都是很厉害的治伤能手,她若有什么意外,他可以很快将他们找来,确保她生命无虞。

海潋儿失笑,坏坏的嘴里满是关心呢,他担心她,可又全力支持她,这份温柔和气势,让她好感动。

真的真的爱上小扮了。她明白自己内心已生出牵绊和情意。

“小扮,就这么说定了,若我有什么事,任凭你惩罚。”

“我在外面给你把风,顺便灌晕那个嗜酒的老和尚,有什么需要就叫一声。”

“嗯,里面全是女子,其中也不乏未嫁的姑娘,小扮还是留在外面比较好。”

他能在外头陪着,她已是很满足了。

在霍岳庭的帮助下,海潋儿把药材搬进安养堂,转身闭上厚重的榆木大门。

她的身影就这样一点一点消失在他面前,莫名地,他的心底升起一丝担忧。

天空慢慢变得阴暗起来,没过一会儿,淅淅沥沥的小雨便打在耳房的青瓦片上,雨声里,偶尔混杂着从安养堂里头传来的几声痛苦申吟。

“小扮、小扮,我忘了备炭火和水盆,请帮我准备一些来。”

半个时辰过去,榆木大门突然敞开道门缝,满额是汗,粉袖高挽在肘间的海潋儿探出头来叫道。

霍岳庭朝她点点头,瞄了眼已然醉倒的老和尚,放心地离开耳房。

“我这就去。”

等榆木大门关上之后,霍岳庭回身足尖一点,飞身前往市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他就带着海潋儿所需要的东西敲了敲了榆木大门。

接过已经填满黑炭的炉子,海潋儿抬眼看着被雨水沾湿的颀长身姿。

“小扮。”她动情地唤他。她找不到任何语言来表达自己此时的感动。

“还需要什么再告诉我,这点小雨不碍事。”他抖落身上的雨水,真诚地对她说。

看她为那些重病之人难过,为了挽救一条条性命而奔走,他哪能袖手旁观?她这个不太漂亮的月饼姑娘,轻轻松松就做了他的知已,还在他心底激起不小的涟漪,他不由自主地靠近她,想着她。

纵然他自己还有重要事务没有摆平,小七还可能闹出大乱子,但是,看见她那样愤怒的跑离八凤客栈,他舍不下她,急急地跟了出来,认命地被她使唤,再辛苦也甘之如饴。

“天已经快黑了,又下着雨,实在没什么好吃的,这个酥豆包你就先垫垫肚子吧。”犹带他体温的油纸包,从他的胸怀送到她手心。

小油纸包还散发着热气与香气,模糊了海潋儿的眼睛,让她眼里、鼻头都酸酸的,自他身上带出的体温烘暖她的手心。

好感动、好开心、好欢喜。她心里甜得简直快要滴出蜜来。对她来说,被心爱之人保护,是世上最美的幸福。

“快进去吧,有风,别受了风寒。”雨水飘飞过来,他赶快掩上门,补了句,“别担心,外面有我。”

他贴心的守护紧随她周围,犹如温暖的棉被。

那一夜,海潋儿既欢喜又感动,也令她救起人来如有神助。在几个时辰内,她清理好妇人们的伤口,用针刀为她们割去烂肉,再为她们贴上膏药,喂她们喝下祛毒汤。

医治好所有人的伤口,让她们都入睡后,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雨也已经停了,堂外浓厚的水气伴着冰冷的空气晕成一团团的白色浓雾。

伴着雾气,她步出安养堂内室,来到耳房外,听到声响的霍岳庭即刻出现在她眼前,薄唇勾起一个优美的弧度。

“都处理完了?”

“嗯,腰酸背痛。”她像七老八十的老妈妈般敲着自己的腰骨,“小扮,还有酒吗?”劳动完来碗酒最棒了。

“有。”

“不是那种从喉咙一直烧到肚子里的烈酒我可不喝。”

“你连喝烈酒这个嗜好都与我相同,真是看不出来。”霍岳庭拿出一坛烧刀子,“走吧!找个没人打搅的地方再喝。”两人的嗜好如此相近,他已不会太惊讶了。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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