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魅祸 第二章

作者:韩媛

这一天开始,家中有个男人居住,这种感觉对李舒静来说,是十分微妙的奇异体验。

原以为一时的冲动行为将导致自己精神紧绷,难以入睡,没想到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她发现自己的眼皮愈来愈沉重,直到最后,浅眠的习惯都发挥不了作用,沉沉的闭上眼之前,模糊的视线中,她隐约看到自己的房门正缓缓的开启,一道有着乌黑长发的修长身影映入眼帘。

然后那双妖媚的眸子与她相视,流露出冷傲危险的光芒,静静的站在她的床边,看着她。

“原来你们就是在担心她……呵!我瞧她活得好好的,有什么需要担心?”

斐阳的声音流进她的耳中,李舒静想起身,好好的大骂他一顿,因为他竟然未经允许跑进她的房里……明明她的房门都上锁了,他是如何进来的?这么晚跑进来,他到底要做什么?

努力撑着意识,她不断的提醒自己要快些清醒,因为他毕竟是个陌生人,说不定也是个坏心的狼人,算准了她即将入睡,打算对她意图不轨。

可是……

抚在她头上的手掌,有规律的一下又一下缓慢的动作,好像被催眠了,她感觉舒服极了,连睁开眼的气力都被掏空。

“不过真的很奇怪,她竟然没有受我的影响,我以为她会和那些看到我的男女一样,被我的样貌吸引……”

耳边传来的声音充满疑惑又难以置信,虽然他的口吻冷冽且无情,令她全身一颤,却又有另一种感到放松的安心厌。

“是因为她就是我的命定人吗?”斐阳叹口气,语气中的无奈十分清晰。

命定人?那是什么?

“好奇怪,为什么我怎么算,都算到和她的未来?她有什么特别?除了不受我的影响外,她……长得这么平凡,虽然不丑,但也不是特别美丽……能和我在一块的女人,不该是长成这个样子的……”

喂!她长得多难看?他自己都说了,她不丑……但是平凡?她到底哪里称得上平凡?再怎么说,她对自己的美貌是很有自信的,虽然在他的身边,她可能会被比下去,但足长得像怪物的人是他,是他不对劲,好不好?批评到她身上做什么?

还有,谁是什么鬼命定人?那是什么意思?什么东西?

心中涌现无数疑问,她好想睁开眼看他,同时间问他,到底是怎么进入她的房里的?

可是……强烈的疲倦令她动弹不得,总觉得所有的气力都被掏空了。

“难怪我和你的父母这么有缘,当初我和他们相遇时,他们一见到我就说个不停,还在离开时把这条链子遗忘在我这里,我也是透过链子才看到和你之间的命定……还有,之后他们与我联络,想到链子落在我这里的事,同时告诉我这链子的传说……呵……那时他们好像已经把我当作家人,不断和我抱怨对你的担心与烦恼……”而那时的他也很不正常,竟然有心思听他们发牢骚,这一切都不对劲。

现在想想,原来这就是注定与命定的关系,原来缘分这种东西,连他的身上都可能存在发生……

什么?听不懂啦!他在说什么?爸妈那时怎么了?他们说了什么?他的声音为什么这么小?不能说大声一点吗?

李舒静微微的动了动手指,显然他说的话让她有太多的疑问,如果不现在醒来,了解他所有的问题,她会感觉浑身不舒服。

“算了,既然和你有缘,我倒想知道,我和你之间的命定到底是什么?”所谓的命定有很多种,一是相仇之命,一是相亲之命,一是相友之命,一是相姻之命……但是,他已经不可能拥有姻缘之命。

伸出手,看着自己掌心内的姻缘线……斐阳忍不住苦笑,那双莹亮的眸子瞬间变得冷冽。

“而且,说实在的,我第一次发现原来有这么好玩又有趣的女人,和你生活,也许不是一件难过的事。”虽然他本来就需要一个暂时停留的住所,但是如果讨厌她的话,他根本不会停下脚步,只能说,她正好吸引了他的在意。

他到底在说什么?李舒静感觉深沉的睡意强烈的干扰所有的意识,仍然醒不来,直到最后,她听不到他说的话,只是感觉得到那只大掌轻轻的抚着她的头颅,真的十分舒服。

承受不住睡意的侵扰,她深深的熟睡了。

他坐在床边,佣懒妩媚的眸子流露出邪佞的光芒,凝视她的面容许久,然后手掌离开她的头,站起身,毫不眷恋的离开她的卧房。

当房门关上之后,过了几秒,里头传来清晰的门锁扣起声,在无人的情况下,门自动的上了锁,如同方才在无人帮忙的情况下,门锁自动打开。

幽幽静静的室内,床上的人儿沉稳的睡着,一动也不动,除了胸口规律的起伏外,再次回归到平静安宁的气氛。

盯着在厨房里忙碌的男人,李舒静忍不住皱起眉头。

一大清早,在质疑中离开卧房,迎接她的是一连串吵人的锅铁敲打声。

“你该感到庆幸,我愿意下厨为你准备早点。”斐阳似乎感觉到她犀利的视线,转头,高傲嚣张的瞪着她,用那双令人迷惑的眼眸企图湮灭自己快要将厨房炸了的事实。

她忍不住轻啐一声,与他相望。

别说得好像她得了什么不得了的天大赏赐,明明是他自己想玩吧!心中如是想,但她没那个好心情在一大早与他抬杠。

他说,从现在开始他来准备三餐,因为他是两手空空、身无分文的来到这个家,多少得做些贡献……他说,他有这种想法,她必须抱着感恩、感激、感动的心情,接受他的美意……

他又说,做三餐对他来说是轻松简单的事,不懂得做吃的,就不是好男人……喜逼句话他是在四个小时前说的,而今都快要中午了,他连个能吃的早点都还没有装上盘来让人瞧瞧……再说,他到底哪里看起来像好男人?

他又说……他说,昨天他一觉到天亮,睡得很舒服,完全没有醒来……

可是她明明记得自己快要入睡之际,瞧见他进入她的房里。

奇异的是,当她说出这些话时,心中满是不确定。

因为早上起床时,她的房门上了锁,那种锁不是离开房间可以顺便锁上的那一种,而是必须待在房里的人亲自上锁,硿定不会再踏出房间的那一种。

可是……她又确定真的有瞧见他,而且他还不断的模着她的头……

“你的早餐到底准备得怎么样了?”李舒静饿得肚子发出警讯,于是暂时把问题丢到脑后。

“等待是美德。”斐阳冷冷的回应。

“我的美德已经维持四个小时,继续维持下去,就要变成饿死鬼了。”隐约从他的口气中听出正在压抑的不爽火气,她忍不住亏他,然后放弃乖乖的坐着等,迳自走向厨房。

“好女人就算饿……等一下,你不能进……”听到脚步声逼近,他赶紧冲出厨房挡着她,眼中难得的显现心虚。

李舒静挑了挑眉头,与他大眼瞪小眼,就算他现在睁着那双迷蒙诱人的眸子与她相望,对她来说,也已经起不了太大的作用,因为当她望着他的眸子时,不断的在心中做自我催眠——

那是斗鸡眼,别和他相望太久,多转移视线,将他的存在彻底遗忘。

是啊!她可是个很有定力的人,只要加以说服自己这种美貌兼具的男人不算什么,在意识上提醒久了,对她来说,影响的功效也就少了许多,至少能让她正常与他相视一小段时间。

“你……”他还想先发制人。

“你饿不饿?”李舒静从他微微闪动心虚的眼底看清了事实。

斐阳嗤之以鼻,可惜肚子很不争气的发出声响。

“那就让开。”

“你……”一想到厨房里头的可怕情况,他眼底的心虚愈来愈明显,但是为了不让自己丢脸,仍然佯装气势。

“就算把我的厨房炸了,你以为时间拖得久了,它会自动恢复原样?”她很残忍的点破这项早有自知之明的事实。

为什么她知道厨房也许被炸了?因为半个小时前,她坐在客厅都能听到一声不小的轰隆声,那是天然气一下开得太猛烈又瞬间点火所会发出的火舌巨吼声。

斐阳的嘴角忍不住抽搐,亏他难得的想在同住的第二天让两人的关系从好的地方开始……

“让不让?不让,等会儿你就别吃了。”这个男人啊!有没有这么坚持?

“算了,那就……咳,让你掌厨好了。”斐阳故作自在的移动僵凝的身子。

冷冷的睨了他一眼,李舒静快速踏进厨房。

他很肯定,等她看见厨房的情形,一定会暴走。

过了好一会儿,安静的厨房里开始有了嘈杂声。

但是他只听到冰箱被打开的声音,又听到水流动的声音,还有刀子切东西的声音,以及炉子点火的声音,不久,好闻的香气开始在空气中弥漫。

自始至终,她都没有冲出厨房来骂他,更别说把他轰出家门。

“她没有生气吗?”斐阳一脸疑惑,自言自语。不可能,厨房里可是一团乱,没道理她看见了不生气。

这时,李舒静端着盘子,踏出厨房。

他有点不自在,故作冷静的看向她。

“站在那里做什么?不会先帮忙摆碗筷吗?”她瞪着他,命令道。

虽然她的表情很难看,心中燃烧着不满的熊熊怒火,但是依然强迫自己冷静。

斐阳先是怔愣住,下一秒松了一口气,扬起安心的微笑,又在发现自己不正常的微笑和放松的安心态度后,不满的收起笑意,接着难得老实的听从她的指挥。

李舒静轻哼一声,瞪着他那故作冷然的脸庞,想也知道他又在死撑了。

老实说,她踏进厨房,看到里头的情况时,别说火气上升,几乎就要暴走歹。

只不过……

再次踏进厨房,她看着炉子上煮滚的浓汤,拿起勺子,缓缓的搅拌。

她的眼角余光瞥见丢在洗碗槽内无数份焦黑的食物失败品,它们的存在让人了解到制作者其实十分努力,只是有些人天生不会下厨,做再多的努力也于事无补。

轻抿的唇角缓缓的勾起,她似乎想起什么有趣的回忆。

二十分钟之后。两人终于可以享用今天的第一餐,只是时间已从上午八点来到十二点半。

坐在餐桌旁,斐阳不客气的将眼前能吃的东西全送进自己的口中,其实他早就饿坏了,只是打死不想承认。

李舒静缓缓的吃着食物,双眼却是注视着对面的斐阳。

“我的父母……”

“嗯?”他停下动作,不确定她是否有出声。

“我说,我的父母也不会做菜,别说是炒菜,连白饭都不会煮。”她低下头,咬了一口滑蛋。

听到她提起父母,斐阳难得严肃的放下手上的筷子,静静的等着她再开口。

“从小到大,他们忙着工作,很少在家,这个屋子里几乎只有我一个人。”

他的脑海仿佛浮现了她所说的情景……那是个孤独的小女孩,每天面对着空荡无人的家。

“虽然他们很少陪我,但是对我来说,他们仍然是非常好的父母,因为他们为了我,曾经尝试下厨,可是……每次都几乎把厨房炸了……那时的情况惨不忍睹,但是现在想想,其实很怀念。”

她还记得父亲为了清洗饭锅,竟直接将它丢进水里,结果可想而之,它泡汤了。

“我的母亲曾经想煎荷包蛋给我当早点,最后荷包蛋是煎出来了,只是那模样很可怕,不但焦黑成一团,油和盐巴都加了超多,吃起来……”

看着盘子上煎得十分漂亮的荷包蛋,李舒静笑着低下头,又咬了一口。

“我知道他们努力过,也看过工作忙碌的母亲硬是挤出时间去学做菜,但有些人就是没有这种天分。”有时努力并不能得到正面的功效。“我看到他们的努力,知道他们对我的爱……”她抬起头,露出温柔的微笑。“后来为了不让他们太常吃外食,我开始学做菜,事实证明,找没有遗传到他们奇异的天分。”

突然,她想到什么,眼底闪过哀伤。

“只是很可惜,他们在我学会做菜后几年就过世了。”而她又开始与寂寞和孤独为伍。

“你的厨艺……不难吃,我相信他们对于你曾经为了他们所做的努力一定很感动……”斐阳别扭的说。

“是吗?”李舒静看着他不自在的神色,忍不住笑了。

“至少……我不讨厌你做的东西。”这是事实,她做的东西虽然不奢华,但是口味十分温暖。

“谢谢你的赞美。”知道他正尽力想要说些安慰她的话,她很懂得满足,轻笑一声,然后低下头,继续吃早餐。

缓缓的抬起头,瞧着她,回想着她有感而发的几句话……斐阳没有发现自己莫名的感到柔暖与微酸……

其实有个人陪伴的日子,实在让人很难感到寂寞。

尤其负责陪伴人的对象是个整天只会惹麻烦,除了睡眠时间以外,动不动就需要人紧盯的麻烦制造机,这生活真的称得上多彩多姿。

从厨房事件发生后,斐阳被严加限制不准靠近厨房两公尺以内的距离,虽然他本人非常不认同她的要求,但是也勉强接受了。

原本以为只要这么做,生活将变得平安无事,没想到……事与颐违。

李舒静眯起眼,看着眼前大乱的可怕景象,火气硬生生的在她的体内乱窜,如果不是压抑得很好,她相信眼前那个理直气壮、直觉自己没错的家伙肯定没有好下场。

“请问,这些到底是什么?”她的口气很冷,令人听了直打哆嗦。

一团一团的白色泡沫,几乎毁了整间开放式的洗衣室。

这还不打紧,最严重的是,在泡沫堆里,隐隐约约看得见昂贵洗衣机因为走火而故障,不但有些灰焦,连带的自里头流出一些被染上黑污的诡异泡泡。

“你连这些东西是仟么都不知道?”这女人连洗衣机和洗衣粉也认不出来吗?

“我以为不知道的人是你。”她的耐心告罄,咬牙低吼。

“如果不知道,我会拿这些来洗衣服?”斐阳轻视的睨着她,扬起无害又妖孽的笑容。

深深吸了一口气,李舒静不得不承认自己真的很能忍。

半个月,才半个月啊!这家伙从住进她家到现在才短短的日子,看看他到底做了哪些创世之举?!

厨房被毁了,电视机故障,音响短路,电脑秀逗,冷气机插头神奇的消失、只剩一条没办法接电的线,风扇的叶片不翼而飞,家中所有的遥控器离奇的消失……这会儿更夸张,连洗衣机都被他玩坏了。

这家伙,如果不是和电器类的东西有仇,就代表他是电器天敌,只要一接触,必定出事。

“我并没有让你做这些事。”她的意思是,并没有要他毁掉这些东西。

“我说了,既然住在你这里,我可以分担一些家事。”他可没这么老大爷,只懂得享受……好吧!他承认,自从发现她有趣,对她感觉不讨厌后,他努力想让两人的关系从好的方向开始,谁知……这些家电真的太难搞了。

“你只会愈帮愈忙。”这些日子以来,她请来家里修理电器的工人想必都已经非常认识她了吧!

“虽然造成破坏,但是不代表我没有那个心意。”看着眼前的混乱情景,虽然有点心虚,但他还是一脸正经严肃的说。

再次深吸一口气,李舒静发现自己的定力真的愈来愈好了。

“算了,算了,你离开这里,乖乖的坐在客厅沙发上,什么东西都不能碰,等我过去……听清楚了,是什么都不能碰。”她可不想这里整理好,等会儿又得忙着收拾客听。

斐阳有些尴尬的咳了一声,其实他知道自己有错,可是……与生俱来的身分和尊严让他芜法轻易的对她低头认错。

突然,他那双隐含着微微尴尬、不自在的眸子闪过一抹锋利。

她蹲,拿起随着泡沫流到眼前的勺子。

他发现了什么,一把抱起她,走出洗衣室,硬生生的将她推趴在地面,同时以自己的身子护住她。

李舒静心一惊,脸蛋染上红晕,“你在做……”

洗衣机突然发出可怕的爆裂声,一阵阵灰黑的浓烟窜了出来,可怕的焦烧味也跟着飘散在空气中。

“总电源在哪里?”斐阳语气严厉的问。

“总……总电源在楼梯口。”她惊魂未定,伸手指向外头。

“站得起来吗?”

她恢复镇定,点点头。

洗衣机还不时冒出火花,他评估着危险性,然后二话不说的快速站起来,抱着她,来到离洗衣室有些距离的地方,放下她。

“洗衣机因为接触到水而走火,我去关总电源,你待在这里,别过去。”他严谨的说。

不等她回应,他又转身,朝楼梯口的方向走去。

他先切断总电源,又进入洗衣室,抓起数件湿衣物,覆盖正冒着火花的洗衣机,随即又拔掉插头,所有的动作一气呵成,虽然称不上快速,但是至少努力将危险降到最低。

想起方才发生的那场小小的爆炸,再看着仍然冒出黑烟的洗衣室,李舒静感到不安。

虽然这件事是斐阳造成的,他得负起大部分的责任,她应该生气,但是刚才如果不是他阻止她去碰触那些湿衣物,说不定她会被电死,又或者在爆炸发生时,她已经走到洗衣机旁边,无可避免的被炸伤……她的身子不住的颤抖。

虽然真的是他惹出来的麻烦,可是……如果这种事情是在只有她一个人在家时发生呢?

她能像他一样反应这么快?还是她能像他一样在事情发生前就能想到即将出事?他又是如何知道洗衣机要爆炸?他如何当机立断将她带走,又把她护在身下?,斐阳确定危机已经解除,来到她的身旁。

“好了。看来是没有大碍了。”

李舒静低下头,突然发现他的衣衫破裂,腰月复间染上异常的鲜红色彩。

“你……你受伤了?”

出于本能的反应,她忘了恐惧,靠近他,毫不犹豫的拉起他的衣衫。

一道看起来不长的伤口仍然持续涌出鲜血,皮开肉绽的深度却让人触目惊心。

“快和我来,伤口虽然不大,但没有好好处理还是很危险。”她握住他的手,朝自己的卧房走去。

斐阳的眼底闪动奇异的光彩,微微扬起的嘴角有一瞬间僵了僵,下一秒,恢复冷静,任由她带领着自己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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