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贫妻出头天 第十一章

作者:风光

第六章

泽州往北先是长平关,再往北越过大峪岭便是潞安郡,再北是辽州,西边越过太行山便到了京师。

而荣亲王关于御敌的布置是越北越松散,因为冀州军辎重粮草有限,为达破釜沉舟之效,便将资源集中在南方最前线,再往北递减,如同一支锋利的矛,以最尖锐的地方指着敌人。

这也是为什么他在看到司徒尊建议他退兵百里至大峪岭的紧急书信时会如此愤怒的原因,事实上他已孤注一掷了,退兵只会让自己成了笑柄,也不符实际,而且他自认集一州之力,不可能抵挡不住南方的军队。

可是他却忽略了,若是这支矛的尖端钝了、抵挡不住敌人了,是否便兵败如山倒,只能一路挨打?

事情便是这么发生的,南方军夜袭泽州十分成功,在中午之前便攻破了城门,逼得荣亲王领着残兵往北方退,然而就如同容芙所看到的,越往北,民众战力越弱,让那些老弱妇孺出来抵抗,最后免不了变成大家一起逃难。

根据荣亲王的估算,大峪岭势虽高却缓,他只要逃到那里,军队不只可藏匿,翻过山头便是潞安郡,也有足够时间让军队出来驰援。然而南方军显然知道他的计划,便逼着他们住东北逃向玉峡关,这便是完完全全不同的情景了。

玉峡关群山叠嶂、尖峰屏立,更有悬崖深谷,适合坚守伏击,却绝对不适合逃难。因为在慌忙窜逃之中,不知又会有多少人失足坠谷或爬不上山而束手就擒,更遑论玉峡关因地形险峻,不可能提前通知关后的城防或守军,所以根本不会有人前来救援。

荣亲王带者悲愤莫名的心情直往东北奔逃,他身后的军队人数越来越少、越来越少,有半途被马踩死的、体力不支而死的、落后被敌军杀死的,更多的是放弃逃命、直接向敌军投降的。

眼看玉峡关就在眼前了,停下脚步,只有被一网打尽的分,更不用说以现在的情况根本不可能停下;但若真的不停下,奔进山谷里也只有一死。

算了!死就死吧!横竖他老命一条,荣华富贵也享够了!

荣亲王一咬牙,指挥着部队往前冲,反正他因沉迷炼丹,也吃过不少仙丹妙药,说不定死了还能成仙呢!

军队在荣亲王的带领下冲进了山谷,两旁是长满杂草的山壁,道路越来越狭窄,最后必须弃马,徒手往陡峭的山壁上爬。

跟在荣亲王的军队后、来自广州的南方军也追上了,两支军队都进了山谷,就在荣亲王快被逼到绝境、自忖必死时,两边的山壁突然出现了变化。

一丛丛的长草突然动了起来,从中射出利箭,朝着南方军的位置一阵狂射,山顶上也爆出大吼,一群不知哪儿来的军队在箭雨稍停之后由山上冲下杀敌,南方军猝不及防,加上在山谷里难以躲避,一时死伤惨重。

荣亲王等人瞠目结舌地看着这一切,心知有人相助,虽然不知是谁,却也当机立断地指挥了军队停下,回头攻去。一路被追杀的宁山卫军早憋了一肚子鸟气,这下正好疯狂发泄。

不过极短的时间,战况竟逆转了,南方军乱不成章地往外逃,在谷口处被射成了刺蝟,没被射中的也会被反扑的宁山卫军乱刀砍死,玉峡关山谷内顿时有如人间炼狱,一时血海翻腾。

荣亲王在定下心之后,努力看清了情势,山谷上的长草是人绑在身上伪装的,看那些人的装扮,倒像是他麾下潞安郡的兵。可究竟是谁这么神机妙算,知道在这个时机让人埋伏在这里,反倒让宁山卫军的溃逃成了引敌军中伏的妙计?

他本能的往山顶上一瞧,却看到一道青纱翻飞的倩影,荣亲王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久久说不出话来。

“芙儿?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战事告一段落,荣亲王至山顶与容芙会合后,大惑不解地劈头便这么问道。

亏他还担心了一整路,以为她还在泽州,或是早已死在敌军手上,想不到竟会以如此意外的方式相见。

“王爷,芙儿……”容芙还真不知道怎么解释,只能避重就轻地道:“敌军来时,芙儿正在城墙上,见他们来势汹汹,知此仗必败,所以先逃到潞安郡,请他们布置援军在玉峡关。”

她也没说谎,只不过少说了这一切都是身不由己,司徒尊那臭男人将她掳来潞安郡,便在背后下起了指导棋,要她以王爷义女的身分出面调度。

“潞安郡的守将怎么会听你的?”他仍不敢相信。虽然人人都知道容芙是他义女,但也不能凭她一张脸就调动得了军队吧?

说到这个,容芙有些赧然。“说了王爷别生气……芙儿因为昨晚想到城墙上散心,便偷拿了王爷的令牌才能通过守卫,潞安郡的守将也是看到芙儿示出王爷令牌才肯听令的。”

而且,都是那个臭男人要她记得狐假虎威、装得凶一点,说这样人家才会怕她。

荣亲王暂且接受了这个答案,却仍半信半疑地盯着她。“你又怎么知道我们会逃到玉峡关?”

“南方追来的,是来自广州的兵,他们们习惯了崇山峻岭的作战方式,所以绝不可能让王爷往北逃至大峪岭的。”这些都是司徒尊告诉她的,她只是照本宣科。

这句话就说得一点破绽都没有了,荣亲王老怀大慰,终于稍能释怀。“好!好!果然是虎父无犬女……不愧我平时与你谈论各项战事,你一个弱女子,竟有这种胆识!”

如此的夸赞,她还真是受不起,容芙犹豫了一下,才别扭地说道:“其实……其实王爷,这一切是有高人指点……”

“高人?是谁?待本王好好谢谢他。”他心里一动。

容芙只能欲言又止地望着他,挣扎着要不要将那人的名字说出口。

见了她的表情,荣亲王心中了然,也不需要得到答案了。“……芙儿,我知道是谁了,如此军事奇才,除了他还会有谁呢?!”

“京师就在冀州左近,来的必是尊儿。冀州要破才轮得到京师,所以他无后顾之忧得以来助我,只不过碍于擅离职守难以露面罢了……”他自嘲地一笑,眼眶有些湿了,到最后,还是得靠这个次子帮忙啊!

但他究竟为儿子做过什么?连儿子要离家前往京师时,他还给了他一个沉痛的打击啊!

“王爷……”

见荣亲王红了眼眶,容芙心里也难受,正想出言相劝,却被打断。

“你别劝我了,我知道我欠了那孩子太多。他一开始要我撤兵,我不肯,现在还不是被打到玉峡关来了,还死了很多不该死的人,我、我太刚愎自用了!”荣亲王紧握拳头,眉头深皱,表情后悔至极。

容芙还是忍不住劝道:“王爷这一仗并没有输啊!严格说起来,还算是赢的……”

他摇了摇头,语气苦涩,“死伤如此多,就算是赢,也是惨胜。当初真的应该听尊儿的话,如今错已铸成,悔恨又有何用?”

战事已停的玉峡关四周景色奇特,山峦层层叠嶂,奇峰异石相映成趣,荣亲王却完全没有赏景的意思,走了两步,入目的皆是山下凌乱的战事痕迹,更让他的心结难解。

“我待尊儿太偏心了,他从小就没有受到我足够的关爱,他有今日的地位,也是自己挣来的,反观谨儿……唉,算是本王对不起尊儿这个孩子,若是能够补偿,我会尽力的。”

“王爷的补偿,是否尊哥哥要什么,王爷都会给?”她忍不住这么问,因为这也是司徒尊要她问的。

荣亲王方才才夸下海口,怎料一听到这个问题,还是忍不住犹豫了,因为他想到的是世子之位,尊儿真的誓在必得吗?

罢了,横竖谨儿已不知所踪,他这荣亲王当的也没趣儿了,不如早些退位炼丹,这重责大任,就交给年轻人好了。

叹了口气后,他才像下定决心地道:“好!尊儿若有要求,本王必然答应。”

只是答应得很犹豫吗?容芙细察着荣亲王的表情,知他若所有思,心里不免为司徒尊叹息。

司徒尊得到了他要的承诺,但……看到眼下王爷的表情,他心里还是不好过吧?

荣亲王见她若有所思,突然问道:“尊儿可在附近?”

“嗯,但他不能露面。若没有他在,芙儿怎有那个力气与勇气,独自持王爷的令牌在此指挥军队呢?”

“让我见见他吧!”荣亲王叹息,心里有些后悔自己方才一瞬间的犹豫,是否又伤了那敏感的孩子?

容芙点点头,往后方的树林走去,然而当她来到司徒尊向她发暗讯的地点时,早已杳无人迹,只留下一枝插在树上的箭,及一张纸条。

他老爱来这招啊!容芙满怀心事地展开了纸条,看了内容后,却是无言。

承诺已收到,择日回府取物—— 你,等着。

这纸条,能让王爷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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