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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来无恙—命运 第七章

作者:郑媛

星期一早上,恬秀一到学校就主动跑去找恩熙。“妳找到工作了吗?”她直接问恩熙。

听到恬秀关心自己,恩熙虽然高兴表情却很无奈。“还没。”

“怎么会这样呢?只是找一份兼职的工作,不是很容易吗?”

“可是现在距离寒假只剩一个月,一个月后我就要到饭店实习,如果现在找到工作,一个月后又突然不做了,我觉得很对不起店家,所以实在很为难。”恩熙愁眉不展地说。

“喔,原来如此。”恬秀本来打算,如果恩熙找到工作,她就不提小阿姨的SPA正在征人的事。“我可以介绍妳一个面试的机会,不过妳自己要把握,我不能保证一定能得到工作喔!”

“什么样的工作?”

“就是我的小阿姨啊!她的SPA店正在招募店员。”

“可是我很快就会辞职了。”

“没关系啦!我已经帮妳问过了,反正只是帮忙倒茶、招呼客人,然后洗洗毛巾、机器、浴白什么的,另外还要帮忙打扫,做一点清洁工作而已。因为现在店里找不到小妹,妳刚好去垫个空档,一个月后SPA店应该可以找到人,到时候妳就算离开也没有关系呀!”

“如果是这样,那么我很想去试一试。”恩熙露出笑容。

“好呀!那今天下课后,妳跟我一起去找我阿姨好了。”

“好。”

恩熙松了一口气,打从心底感谢恬秀帮忙。

“恬秀,谢谢妳帮我。”她真心诚意地说。

“没什么啦!”恬秀有意无意地说:“不过我对妳这么好,妳可不要以为是应该的。”

“我怎么会这么想呢?”

恬秀笑了笑,没说什么。

下课后,恬秀陪恩熙到她小阿姨的SPA店里面试。

“我看妳没问题,从明天开始,妳就来这上班。”张云妮对恩熙的印象很好。

“好。”

“不要迟到喔!”张云妮笑着说,她本来就是个美女,笑起来更漂亮。

“我知道。”恩熙笑得也很灿烂。

走出SPA店后,恩熙高与地对恬秀说:“恬秀,谢谢妳!”

“今天早上妳已经说过了。”

“不管怎么样,我还是要再说一次!”

“也没什么啦,”恬秀讪讪地说:“我也没想到,我小阿姨会马上就录取妳!”她脸上没什么笑容。

“老板娘好漂亮,待人也很亲切。”

“对啊,我小阿姨是开店做生意的,对每个人都那样,她会对妳这么亲切一点都不特别啦!”恬秀淡淡地说。

从第二天开始,恩熙放学后就到SPA店工作。

“如果妳不是只做一个月,我一定会教妳美容专业技能。”张云妮对第一天来上班的恩熙说。

“真不好意思……”

“没关系!以后一定还有缘分。”张云妮笑着道。

恩熙报以一笑。

之后张云妮交代的工作,她都尽心尽力完成。

这天刚好是周末假日,白逃邝熙在SPA店看店的时候,姜羽娴戴着太阳眼镜走进来。

“您好!”恩熙迎上前去,立即送上冰凉的精油湿纸巾。

“唉呀,外面的天气好热……”

姜羽娴取饼纸巾,看到恩熙后愣了一下。

恩熙同时想起,自己在料理店门口见过这名贵妇,于是微笑点头。

“喔,妳好。”姜羽娴立即回以一笑。“妳果然到这里来上班了?”

听到这句话,恩熙怔住。“是……”她迟疑地回答。

“嗯,恬秀对朋友很不错,她真是个好孩子。”姜羽娴接着说。

恩熙这才知道,原来恬秀提过自己。“您要喝一杯凉茶吗?让我给您冲一杯凉茶,是薄吧口味的,您尝尝看。这么热的天,喝凉茶可以去火解热。”

“好呀!”姜羽娴优雅地微笑。“请妳跟老板娘说一声,我已经来了。”

“是。”恩熙微笑着退下。

张云妮随即走出来。“夫人,您来了!”她迎上去。

“不好意思,我提早到了。”姜羽娴笑吟吟地道。

“您别这么说,今天下午我特地把时间空出来,都在等您呢!”张云妮拉着姜羽娴的手,贴心地道。

“唉呀,老板娘真是太周到了。”

“哪里的话,这是应该的。”张云妮笑道:“您要先做脸嗯?还是先冲澡然后泡个温泉?”

张云妮开的这家店是高档SPA店,收费出奇昂贵,这里的保养课程每一套都从上万起跳,一趟下来如果脸部和身体都做,一下午就要花上两、三万元,绝不是普通上班族消费得起!所以这里不但有特别服务,还从北投每日载来新鲜的温泉水提供客人泡澡。

“先冲澡、泡温泉好了。”姜羽娴说。

“好呀!”张云妮亲自带领姜羽娴,到VIP专属的私人原木浴堂。

一会儿后恩熙泡好薄吧凉茶,在张云妮的指示下端到浴堂。

“您好。”恩熙有礼貌地先敲门。

“进来。”

姜羽娴已经冲好澡,闭着眼,坐在按摩浴白内享受温泉。

“夫人,您的凉茶。”

“放在旁边就好。”

“好。”浴白旁有一座人造花园,恩熙把凉茶放在花园里的原木椅上。

这个椅子是供客人泡好澡后从浴白出来,略微休息用的。

“夫人,您的毛巾、浴袍已经放在花园的小桌子上,拖鞋就在椅子旁边,如果您需要服务的话,只要按浴白旁边的电铃,我会立即敲门进来为您服务。”

“我知道了。”姜羽娴闭着眼回答。

“那么您慢慢休息,我先离开了。”恩熙轻轻拉开门离开。

姜羽娴睁开眼,看了走出门外的恩熙一眼。

“那位是AsiaSeasons饭店的总裁夫人。”恩熙从浴室出来后,张云妮悄声对她说。

恩熙当然听过这间国际知名连锁饭店。“怎么可能?”她半信半疑。“AsiaSeasons饭店的总裁夫人,怎么会到我们这里做SPA?”

“可能因为饭店里人多口杂,反而不方便。而且……”张云妮招招手,把恩熙叫到面前才对她说:“我听说这位夫人,从来不出现在先生上班的地方,听说员工从来不曾在饭店见过她。”

“为什么?”

“这个我就不知道为什么了,也许有特殊原因,也许只是习惯使然,更可能这只是误传。”

恩熙沉吟片刻,也想不出答案。

“我告诉妳这个消息,是因为这是一位很重要的客人,妳要更谨慎一点。”张云妮特别交代恩熙:“妳要好好招待夫人,知道吗?”

“我知道了。”恩熙点头。

张云妮走后,恩熙立即走进厨房,从柜子里拿出三片手工熏衣草饼干,放到一个精致的白瓷餐盘上。

她另外再冲一杯薄吧叶加甘草根及少许迷迭香混合的舒服茶,然后用餐盘把饼干和热茶端到浴堂。

“夫人,您泡澡还舒适吗?”恩熙敲敲门问。

“很好,”姜羽娴已经走出浴白并且穿上浴袍。“我已经泡好澡了。”

“我可以进去吗,夫人?”

“可以。”

恩熙笑吟吟地推门进去。“夫人,我又给您冲了一杯热茶,刚才那杯凉茶您别喝了,刚泡了澡应该喝热茶养身。”

“好呀!”姜羽娴随和地道。“唉呀,还有饼干啊?”

“对,这是招待您的。”

“嗯,还真不错!”姜羽娴吃了口饼干,露出满意的笑容。“我看妳的样子,好像也很随和。”她看了恩熙一眼,试探地说。

“是,因为我才刚到这里工作,一切都还在学习中,如果有做得不好的地方请夫人原谅,并且直接指导我,我一定会虚心改进。”

姜羽娴露出笑容。“很好呀,年轻人就是应该这样才对。”

“是。”

“妳叫什么名字?”

“李恩熙。”

“恩熙?”姜羽娴点点头。“名字很好听,妳的母亲当初给妳取这样的名字,一定煞费苦心。”

恩熙微微笑。

“这茶也很好喝。”姜羽娴喝了口茶,脸上马上浮现笑容。“这是什么茶?”她立刻问恩熙。

“我称这个叫舒服茶,这里头有甘草根、薄吧叶和少许的迷迭香,喝起来凉凉的很顺口,而且里头有甘草调味,味道不会太冲。”

“嗯,好喝极了!这是妳自己调的?”

恩熙微笑着点点头。

姜羽娴笑道:“妳满有慧根的哟!”

“谢谢您的夸奖。”恩熙真的很高兴。

这位夫人跟其他客人不一样,她不但很有教养、很优雅,而且不吝夸赞她这个微不足道的打杂小妹。

“夫人,您慢慢用茶。等您休息过后,就请您直接到VIP室,老板娘会亲自为您服务。”

“好的。”姜羽娴很客气地对恩熙说:“谢谢妳招待的茶和饼干喽!”

恩熙微笑着关上门。

姜羽娴特意再看了门一眼,直到完全关上了,她的笑容才慢慢收回。

看起来,这个女孩儿好像也不是那么不懂事的样子?不过这才刚开始,也许工作一阵子之后,就会露出马脚了也说不一定。

姜羽娴把心思收回,端起茶杯再品尝一口香气四溢的热茶……

“这茶还真是很好喝。”她忍不住喃喃夸赞。

接下来姜羽娴开始品尝盘子里剩下的饼干,准备优闲地度过这一下午幸福的美容时间。

晚上恩熙回到家已经十一点,因为换了工作,美容沙龙十点钟就下班,现在她每天晚上不必到三更半夜才回家,还有公车和捷运可搭。

“舅舅、舅妈?”一回到家中,恩熙很惊讶地看到舅舅和舅妈还坐在客厅里。

“嗯,我们今天晚上是特地等妳回来的!”吴玉莲脸上没什么笑容。

李昆明知道恩熙已经回来,他皱着眉头、头也不抬,彷佛有很多心事。

“请问有什么事吗?”

“当然有事啦!否则这么晚了,谁还有精神坐在这里等妳?”吴玉莲可没什么耐心。

“是。”恩熙低下头。

吴玉莲开门见山,直接说明今晚的目的。“我和妳舅舅的意思,是希望妳能赶快搬出去。”

“玉莲!”李昆明打断老婆的话。“我们刚才不是已经说好,要先问间看恩熙的意思?”

“唉哟,这还有什么好间的嘛?!”吴玉莲冷嗤一声,嗓门更大。“现实就是我们家真的很小嘛!为了她一个人还得腾出阳台空间,你知不知道这几年让她占了阳台,我每次要晾衣服有多不方便啊?!”

李昆明瞪着老婆,敢怒不敢言。

“看什么看?难道我说错了吗?”吴玉莲瞪了老公一眼,然后调头对恩熙说:“恩熙呀,妳住在这里怎么都看不见我们家因为妳有多不方便?我们家妮妮、珊珊和弟弟啊,以前年纪还小,三个人挤在一间房间就算了!可是现在姐姐和妹妹都大了,总不能一直跟弟弟挤在同一间房间里吧?”

一时间,恩熙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吴玉莲。

“我就说的更直接好了,我的意思是呀,因为妳占了阳台房间,弟弟就要一直跟姐姐住在一起!我希望妳明天就到外头找房子,然后赶快搬出去住--”

“玉莲!”

“干嘛?叫魂呀?!”

“妳这样会让恩熙很为难!妳也不是不知道,她在外头拼命打工,从来没有跟我们伸手要过一毛钱!而且她辛辛苦苦赚的那些钱,是拿来缴学费的。”

“喂,李昆明,人家都说胳臂向内弯的,你怎么就净向外人啊?!她赚钱辛苦,难道我们赚钱就轻松吗?”

“什么外人?恩熙是我们的外甥女、妮妮和珊珊的表姐,怎么会是外人?”

“她跟我们不同姓就是外人!”

“恩熙也姓李啊!”

“那是因为她没有爸爸才姓李--”

“舅舅、舅妈,请你们不要再吵了!”恩熙终衿开口阻止两人继续为了自己吵下去。“舅妈说的很有道理,你们的意思我明白了,明天我就会搬出去。”

李昆明心底过意不去。“恩熙--”

“好了啦!”吴玉莲拉住老公。“她既然知道我的意思,你就不要啰嗦!”

恩熙怀着歉意对舅舅说:“舅舅,我真的很抱歉,之前我都没有用心体会你们的为难。您不用为我担心,反正还剩半个学期我就能毕业,就算搬出去住应该也没有关系。”

“对嘛!这样不是很好吗?大家心底都舒服!”吴玉莲脸上终于有了笑容。

李昆明气得甩开老婆的手。

“舅舅、舅妈,如果没有其他事,我先回房间了。”

“嗯!”吴玉莲从鼻孔里吭气。

李昆明却是低着头,默不作声。

恩熙离开客厅回到自己的房间,然后如往常一样拿出记帐本,将一整天的开支详实登记在帐册里。

如果要开始找房子,租金和押金就会花掉一大笔钱,她现在帐户里的存款扣掉下学期的学费虽然有盈余,但为数不多,而她兼差打工的时间已经达到极限,因为白天还要上课又不能上夜班,所以现在她必须要更省点花钱。

做好帐,她将帐本收好,然后拿出日记本。

这阵子工作很忙碌,她已经很久没写日记。

看到前篇日记上,密密麻麻写着第一次见到谋仲棠的事,恩熙瞪着日记本发呆了好一会儿。

当时她根本没想到,以后会再见到这个人……

叩叩!

房外有人敲门。

“谁?”

“时间很晚了,不要这样一直开着电灯,浪费电费!”吴玉莲在外头喊。

“喔,好……”

恩熙收起日记,然后找出明天上课该用的课本,就立刻关灯。

躺在床上,恩熙看着阳台外皎洁的月光,慢慢吁了一口气。

搬出去也好,毕竟她打扰舅舅一家太久,也应该要把空间还给妮妮他们。她决定明天中午跟学校请一个小时的外出假,出去找房子。

“恩熙!”星期一上课,恬秀就跑去问恩熙。“妳在我小阿姨那里已经工作一个星期,妳做的怎么样了?”

“很好呀,老板娘很照顾我,利用平时上班的机会,她教了我很多做人处事的道理。”恩熙正在收拾课本,等一下她就要出去找房子。

“喔,那就好!我本来就觉得,那些倒茶呀、服务客人的事,妳应该可以做的很好,毕竟妳以前就做习惯了嘛!”

“嗯。”

恬秀的话很直接,但恩熙也不以为意,她知道恬秀的个性就是这样。

“喂,下午还要上课,妳干嘛收包包啊?”

“等一下我要出去一趟。”

“去哪里?”

“到校外,我要找房子。”

“妳要找房子?妳打算搬出妳舅舅家啦?”

“对。”

“为什么?住在那儿不是很好的吗?干嘛要搬出来?女孩子要跟家人一起住才好嘛!一个人住的话,心很容易就会野掉,一直想往外跑!”

恩熙觉得很好笑。“妳又没在外面住饼,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

“想也知道啊!”恬秀突然压低声音,就像在讲什么小秘密。“而且我们班上那个湘玲啊,她就是一个人在外面租房子住,听说她的私生活很乱,学校很多男生看到她,眼光都很奇怪耶!我看她这样,以后不知道嫁不嫁得出去!”

恩熙掩嘴轻笑。“妳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八卦了?”

“我们班上每个人都知道啊,又不是秘密!”

“我搬出去住是有原因的。”收起笑容,恩熙认真地对她说。

“什么原因?”

“我的表妹和表弟,他们年纪都大了,开始需要自己的房间,所以我应该要搬出去把房间让给他们。”

“那又不是房间,那只是阳台而已!”

“我知道,但他们很需要,我不能一直占着位子。”

恬秀想一下,然后问她:“是不是妳舅妈叫妳搬出去的啊?”

“不是,”恩熙否认。“是我自己觉得应该搬出去。”

“真的是这样吗?可是上次我到妳家里看到妳舅妈,就觉得她给人的感觉好像很刻薄!”

“哪有这回事,妳不要乱说。”

“我哪有乱说!我说的是心底最真实的感受啊!”恬秀说得理直气壮。

恩熙不再跟她搅和。“好了啦,我要出去了,不能再跟妳聊天了。”

“喔!”

恬秀跟着恩熙走出教室。

“妳还有事吗?”恩熙问她。

“嗯,妳最近啊,还有没有见到仲棠哥?”恬秀装作若无其事地问。

恩熙别开眼。“当然没有,我跟他又不认识,怎么可能常见面。”

“你们怎么会不认识?你们已经见过很多次面了!”

恩熙不想再多说,她匆匆走向校门口。

恬秀不死心地追上去。“仲棠哥他那个人啊,对每个人都很不错,尤其是对我的朋友!如果他对妳也不错的话,妳不要想太多喔!”

恬秀的话实在很无厘头,恩熙看她一眼。“妳觉得我会想很多吗?”

“最好是不会。”

恩熙问她:“妳就是要问我这个吗?”

“我是想提醒妳,现在妳要搬出去住,如果又被开除的话,可能会连房租都缴不出来。”

“这个我知道,”恩熙再对她说一遍:“谢谢妳帮我找到工作。”

“我这个人对朋友本来就很好!”恬秀冷着眼看她。“而且啊,我才不求朋友回报我,只要朋友不要反过来欺骗我就好了!”

恩熙无言地看她一眼。

她不知道恬秀说这些话有什么用意。

“那个,妳找到房子就告诉我一声,等妳搬出去那一天,我再买蛋糕祝妳乔迁之喜好了!”恬秀说。

恩熙露出笑容。“好。”

她想,恬秀总是有口无心,就因为她的个性如此直率,所以很可爱。

这也是她能与恬秀做朋友的原因,因为两人的个性有很大的落差,但却能看到彼此的优点,所以能互相欣赏。

恩熙真心希望,彼此的友谊能长长久久,做一辈子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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