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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王花 第五章 留发示爱心一瓣

作者:田歌

于天龙到底资智超人,明知赤缕仙子,功盖武林,不是易予,所以满腔积怨,也不敢轻举妄动。

可是一上山就打好个主意,与其对面厮杀,何如暴然一击,好在天龙所习无相禅功,又讲的是:“以气化力,以神凝功!”

所以在两人对答之间,功力早已运储两臂,这时赤缕仙子,正在肆意调情,迷着心窍之时,哪里料到,一股柔绵奇绝的劲力,竟在天龙一阵狂笑中发出。

好一个赤缕仙子,真不愧为一派宗主,突感对方发难,劲力已贯前胸之际,竟陡的滑身吸胸,护身红罡跟着发出,身形也飞纵出两丈开外,就这样也感五内翻滚,几乎不能自持!

赤缕仙子,做梦也料不到,对方竟在一年之内,练到了如此境地,而更惊的是,于天龙所发掌力,竟是……

心中一惊,面仍轻柔,跟着一声清叱,说道:“嘻!小弟弟,真有你的,怪不得有如此胆量,原来荒山医隐李士贞的压箱底货,都教给你啦!”

天龙听罢,错愕良久,心想:“恩师的名讳,她怎会知道?就连这绰号,我还是第一次听到,为什么?”

念方及此,忽闻风声飒然,眼面前竟出现了位似曾相识的女道士。

那女道士冷笑一声说道:“胆大狂徒,竟敢在顶苍观撒野,你家司引静庵先会会你!”边说之际,身形摆动,两掌分飞,急袭天龙两个耳门要穴!

原来当天龙正在深思,赤缕仙子言中之意,那静庵已讨得教主允准,纵躯飞身发难,天龙认明来势,身儿一挫,斜侧一滑,跟着单掌劈出,急袭对方肩井穴。

静庵一试招,已看出对方绝非易与,尤其变招应式之诡异,真难想像,这当儿,哪还敢大意,急遽抽肩,换步,娇躯猛的后长,莲钩起处,倒挑天龙右胁。

天龙封掌左游,趁势屈指若戟,急点静庵下盘,这时静庵娇躯倒倾,半身悬起,按说很难避过天龙这招急袭。

好静庵竟在这倒仰危难之际,倏的!“潜龙升天”,身儿浮飘,硬拔起两丈开外,跟着;“倒打金钟”,猛的抱元守一,两掌翻吐,竟在这头上脚下之势,挟着一股无比劲力,急袭下来!

天龙与静庵,一接手之时,即抱定速战速决打算,这一看对方使出这种辣手,心虽吃惊,但也正合己意,赶忙隐住下盘,暗调无相功力,“举手朝天!”两掌突的上翻。

两股劲力,就在这瞬息之间,迎合一起,只见狂飙风暴,接着一声闷哼!天龙是反震的倒退五步。

而静庵竟然如断线风筝般,口吐鲜血,花容失色,跌倒于地。

说起来话长,实际上自静庵到场,双方变招应式,以暨互拼掌力,也不过只在瞬间的事,等到静庵凌空倒袭,天龙坐盘稳吐之际,虽赤缕仙子,已看出情况不利,可是想出手解救,也就为时已晚了。

赤缕仙子,是一个极具城府的人,虽然怒火中烧,可是表面上,仍旧花开笑靥,媚生双黛,又是一串娇笑,道:“小弟弟,真不愧是老鬼的徒弟,没别的,只有大姐姐来会会你,可是话说到前头,咱们俩只是比划比划,印证一下武功,可不是真拚命,好吧?就请你先亮招。”

于天龙也不愿多答话,反正是拚命来啦,还顾其他,忙把功力运储完毕,用了八成力量,猛的一掌推来,赤缕仙子,娇躯微动,斜刺滑出丈许,躲开来势。

苞着红罗飘香,迎风起舞,身儿突的上升,那粉红袖带,竟挟有一股薰热劲力,猛袭天龙胸膛。

天龙急遽一闪,突的横掌猛截,斜跨进步,急劈对方玉臂,赤缕仙子,忙的缓肩右滑,藉势玉掌轻推,竟有一股非常储蓄的劲力热风,已抵于天龙前胸。

此时于天龙发掌截袭后,已是上盘尽露,收式不住,赤缕仙子轻描淡写般的,趁隙一击,还真不容易破解,按说天龙就应该,折身猛退,或长身侧滑,减轻本身威胁。再相机进招才对,可是天龙竟狠了狠心,不但不避来势,相反的,突胸猛迎,同时力贯双掌,“乌云抱月”竟用了个同归于尽的拼命杀着,双袭对方太阳穴。

情况演变到如此,若是赤缕仙子不收掌力,天龙固死不疑,而教主婆亦难逃一击之厄。

在这瞬间变化中,赤缕仙子,娇躯猛退,掌势急敛,可是心头怒火再也无法克制了!

于天龙这种别开生面的打法,竟在顷刻之间,转劣势为优势,猛的趁着赤缕仙子后退之势,身儿倾冲,已把无相禅功发挥到极致。

人随掌走,劲带风暴,整个一团,朝赤缕仙子袭到!

赤缕仙子一见这种不要命的打法,既惊且怒,不得不抽身后退,算是躲开了这排山倒海的猛攻。

可是就这样掌缘风力,也扫了下左肩,热辣辣的,痛溜溜的,真也吃亏不小!

赤缕仙子在盛怒之下,一阵冷笑,猛的挥袖急袭,把红罡功施出,一股热辣风暴,掀起平地狂飙,击向天龙涌泉穴而来……

天龙忙不迭的游掌封式,翻合猛吐,硬生生的接了这平生第一次的红罡功,只听闷响过后,赤缕仙子,娇躯微幌,于天龙已面如贴金,晕死了过去。

于天龙朦胧中醒来,不觉心中大异,一看竟躺在一间极为精致的绣房中,锦床绣被,明窗净几,红烛亮烧,兰麝袭人,真是一座“人间天上”的“别有洞天”啊!

天龙赶忙起身,试调功力,已感周游九天,各脉俱通,身子已是大部痊愈,随即游手试探,不觉一愣,原来看似仙府般的温馨小室,竟是钢铁生铸一般。

试探了半天,百感无望,不由得叹了口气,又凝神坐在床上静以待变,忽然“哗哗!”作响,那面窗对的铁门竟慢慢升了起来。

铁门那面转出一个俏女人来,这时候的于天龙正感无奈,如今机会一到,立刻扑上前去。

他的动作快,但进来的女人也更快。

只见她并指疾点,于天龙不及闪避,人已往地上倒下去了。

他尚未撞跌地上,已被这女人托住抱在怀里,一粒药丸抛入于天龙的口中。

这女人吃吃的笑了。

赤缕仙子冷笑:“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我的小冤家,哈……”

她走了,启开铁门走了。

又过了一阵,传来……

一阵声响把于天龙惊醒,那铁门正在开启之间,心头一紧,赶忙由床上跳了下来,他已意识到这是暴风雨的前奏。

可是真大出意外,原来面前闪进来的俏人儿,正是魂祈梦求的姜畹春姑娘。

姜畹春面含隐忧,手端着一个玉盘,里面放着几味小菜,一壶烫好的热酒,轻轻的摆在桌上,然后眉锁双黛,冷冷的说道:“义母叫我送点小菜,还有这壶酒,现在我先敬你一杯!”

说着拿起酒壶,奇怪!那只洁白如玉的小手,竟然颤抖起来,面色也愈发的惨白了!

天龙一看这光景,也料到个七八,连忙接过酒杯,一阵狂笑,然后说道:“姑娘!你是我的恩人,也是我梦中都无法忘掉的至圣完人。

你也许会怪我自不量力,轻蹈虎穴,可是母恩未酬,血债未了,又叫我如何苟颜于世呢?

我知道,姑娘表面是冷的,心里是热的!也知道姑娘有着说不出的隐痛,这酒?”

提到了酒,天龙又是一阵狂笑,接着:“这酒关系着我的生命,可是士为知己者死,姑娘也不必为我作难,今日能死在你的手中,也算是:‘得酬红颜,含笑九泉!’”说罢,端起那酒杯,就……

说时迟,那时快,姜畹春突的一掌,将酒杯打落于地,人儿也扑到天龙的身上。

无言的倾诉,无声的表达,是人类感情升华的至高表现,两人都不自觉的紧紧拥抱在一起,稍停,姑娘推开了痴往中的天龙,面孔讪讪的,道出了来此的经过:原来赤缕仙子所计划施用的药酒,自量无法使天龙甘服,乃想到义女姜畹春的身上,她想得好:畹春也曾因他受过伤,这不等于替她自己报仇吗?

可是,哪里料到心地善良的姑娘,竟莫名所以的爱上他呢!

泵娘说出上情,又不胜凄婉的道:“冤家!事已如此,只好你先逃再说!”

天龙紧接着道:“那你呢?……”

畹春叹了口气:“我嘛?也只有听天由命了,不过我想,义母虽生性毒辣,相信还不会把我怎么样?何况我:还想借这个机会,劝劝她呢?万一……那也算是命该如此了!”

说完,泪珠儿早已成串的掉了下来。

这时的于天龙,真可说是:爱与恨的煎熬,情与仇的摆弄。那种错综复杂感情的交织,使他呆滞了,愚痴了。

半天才由嗓子里挤出来一句话:“要走一齐走,要死一齐死!”

畹春看着含悲忍泪的意中人,不胜唏嘘的道:“不管怎样?她总是我的义母,我不能,也不忍背她而去……死?固然是个解月兑的办法,可是她不会让你好好的死,她会强着让你喝那酒……”姑娘红着脸,再也说不下去了。

畹春姑娘,突的面色凝重,好像有了什么重大决定,随手一拉天龙,说声:“走!”迷惘的他,也就不由自主的,跟着出了那铁闸!

铁闸外面,是一间套房,也和里间一样的精致美观,这时畹春好像很紧张样,顺手轻抚檀郎嘴上。

细声说道:“你要是真爱我,就要冷静些,不要出声!你的生死,就在此一举!”

说着到了屋子中间,很快地卷起一幅画有罗汉的中堂画轴,接着“隆隆!”微响,里面竟现出一个暗道来!

生离死别,于天龙再也无法忍住自己的感情,突然,猛抱姑娘纤腰,像雨点般,吻着畹春的秀发,双颊,玉颈。

她也抑不住内心的激动,紧紧的,搂住天龙的上身,享受着这有生以来的第一次男性温馨!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逐渐恢复到现实中,天龙紧拉着姑娘的玉手,忍着眼泪道:“春妹妹!有生之年,决不会忘掉此时今日,请记住,为了我,你要爱惜自己的生命,你要忍耐,要等待着,我要尽一切力量,雪清血仇,救你月兑离……”

于天龙话还没讲完,忽感畹春花容大变,紧接着,姑娘急促的说道:“走!快走吧!有警。”

玉手轻挥,天龙已跳进暗道中,随着一阵颤抖的声音:“龙哥哥!……你只要记住一句话,苦命的人儿,已把身心交给你了!”那动人心弦的娇吟将毕,“隆!”的一声,铁门落下,竟活生生的把这一对恩爱玉人拆开!

近在咫尺,远若天边,伊人啊!你在哪里?

于天龙,满怀凄楚,连日奔驰,这一天来到一个小镇上,随便的找了家饭馆,要了些酒莱,就踞桌闷饮起来。

人愈烦,也愈是找刺激,这时一壶酒,很快的就喝光了,刚想再招呼酒保,忽然门帘启处,进来个人,这一看,不由大喜,正是:“天涯沦落客,他乡逢故知!”

原来进来的那位,正是游戏风尘的小丐侠柳青,天龙赶紧招呼座位,连忙说道:“柳兄!别来无恙,近年来做些什么?”

柳青牙一咧,接道:“一身穷骨头,倒不怕有恙没恙,要问做些什么?还不是偷鸡模狗,人家看不到的,都不是咱们的吗?”

说完止不住的哈哈大笑,笑完瞪了下天龙又说道:“好小子!一年不见,看样子,还真有了货啦!没别的,要好好的打发一下我这五脏庙,还要把别后经过,交待交待!”

于是知己相逢,杯来酒去,两人吃了个“淋漓痛快”,天龙随提议,找一家客栈,作竟日之谈。

小丐侠反正是到处为家,当然是怎么样都好,两人遂算清酒账,走出了门,还好,这个镇虽不像样,确有个像样的客栈。

到了客栈,天龙就一五一十,把秘谷学艺,秀鸾婚约,以及顶苍观复仇,姜畹春舍身相救等,原原本本,说的非常详尽。

话刚讲完,没想到,柳青母狗眼一翻,桌子一拍,气呼呼的说道:“做的好?你小子犯了三条大罪可知道!

第一、背师离山一大罪也。

第二、置未婚妻子于深山,贸然留书出走,儿女情长,激起异变,如何善其后,二大罪也。

第三、姜畹春两次相救,可谓天高地厚,情尽义尽,而竟自顾逃生,置姑娘于水火,生死莫卜,三大罪也!”

小丐侠侠肝义胆,想到说到,这一下不要紧,于天龙竟弄了个面红耳赤,半天喘不出气来,本来吗?人家说的,真也是堂堂乎的大道理啊!

柳青一看天龙那副可怜样子,口气一变又说道:“不过这也不能全怪你!只怪老天爷不长眼睛,专找你小子的麻烦啊!现在说真的,那赤缕仙子,心黑手辣,可讲不上什么感情道义,我看当前最重要的,莫过于探一探畹春姑娘的情况!”

这时天龙,简直成了“木瓜”啦!还能说什么话,只好唯唯应是。

柳青叹了口气又接着道:“谁叫我小叫化,交上你这个朋友呢?你不能再去顶苍观,只有我这无事忙,替你跑跑穷腿吧!”

小丐侠为人的爽快,义气,不计个人利害,感动得天龙,张口无言,痴痴的反倒呆了起来!

柳青似已看透他的心事,拍了拍天龙肩臂,笑道:“事已如此,愁也无益,但愿天不妒,能使畹春姑娘平安无事,就算万幸了!我看时光不早,还是早点休息,明晨好赶路要紧……”

一夜无话,已是鸡鸣报天的时候,于天龙送走了柳青,心头万绪,独自徘徊在街头,蓦地里,尘烟滚滚,一条极为健骏的白马跑来。

那马上坐着一个文士打扮的书生,生着一副婀娜的身材,可是黄渗渗的一个脸膛,竟连一点生气都没有,天龙看着,心里有点纳闷:“奇怪!这身材,这脸,太不相衬了!”

不由得,多注视了两眼,这时那马儿已像飘风般的转过街心。

于天龙虽然感到,那书生有点特别,可是自己的事,已经是千头万绪,痛苦交加了,哪还有余闲推测人家,不由得叹了口气,往客栈的方向走回去!

说来也凑巧,正当天龙跨入客栈之时,马声“得!得!”那书生也来到当前,天龙不由得回头一望,四目相对,心头突感一震!

原来那书生,竟生着一对秋水莹晶令人窒息的眸子,若不是那张毫无表情的晦气脸,摆在眼前,真令人无法相信,这眼儿会生在这脸上。

这时两人都跨入栈门,天龙不由自主的退了一步,说道:“仁兄先请!”

那文士打量一下天龙,也接着道:“谢谢:您太客气了!”

话一讲完,就随着店小二进了客房,可是天龙伫立栈院,反倒愣起来!

奇怪,那声音,怎么竟是那样的柔和甜脆呢!

尽避于天龙如何好奇,如何想探奇,但萍水相逢,也不便向人搭讪,回到屋里,发了一会儿怔,闷闷的,心里苦痛又翻搅了起来。

随着时间的消逝,于天龙愈发的沉重了,眼看着东乌西坠,华灯初上,刹那,一更,二更又过了,可是小丐侠柳青,仍是没有踪影。

于天龙斜倚桌头,孤灯为伴,痴痴的,在默算着时间,忽然风动窗启,柳青背着一个奇大包袱,飘然而落。

一向嬉笑狂迈,游戏风尘的小叫化,竟然是两目含珠,满面凄凉,把包袱轻置床头,竟来了个默默相对。

天龙一看这光景,已料到个七八,颤声问道:“柳兄……姑娘……莫非……那包袱……”

柳青望着天龙,叹了口气道:“姑娘?没死!可是倒有如死了,包袱里就是,你自己看吧!”

说完,一阵凄厉的狂笑,人儿又从窗口飘然而去。

原来,于天龙自逃离顶苍观,那赤缕仙子,对畹春真是气煞,恨煞,一向刚愎自用的她,立即敲动云板,召集徒众。

然后宣布畹春欺师灭祖罪状,乃判定以脔割其面,再以九毒寒沙赐死,行刑后,随命人将之全身剥光,丢置于深山中!

正当畹春,几经痛绝,昏而复醒之时,也正是柳青,九转山壑,偏觅无着之时。

说起来,也是冥冥中的安排。

小丐侠忽闻凄恸申吟,随寻声探索,才发现这一代红粉,竟辗转悬幽,已变成模糊一片了!

小丐侠感念畴昔,又何尝不是哀痛欲绝呢!随即打开携带包袱,裹起姑娘玉体,飞奔而去。等到把姑娘,交给了天龙,他再也不能停留了,一颗激动的心,一副无法平抑的感情,如何看的下这惨绝人寰的悲剧上演呢?

小丐侠柳青,就这样挟着满腔悲愤走了!

而屋内的天龙,更是目瞪神痴不知所以了!

于天龙慢慢的恢复了知觉,也慢慢的意识到,这是怎么回事时,他惨白的脸色,惊惧颤抖的两手,也终于打开了,不敢看,但又得看的床头包袱!

这是世界上最悲的悲剧,也是人生旅途中,最难尝的苦酒。

当天龙看清楚是怎么回事时,他!傻了,呆了,疯狂了,紧紧抱着畹春软软的玉体,瞪着那面目全非的血腥一团,无话可说,无言可语,泪也枯了,音也哑了,人儿也就晕了过去!

夜是静的,只有风声,掀动着窗户作响,格外使这屋里,增加了凄凉的气氛,于天龙渐渐的睁开了眼,现实问题,使他麻木的感情,恢复了理智。

他在小心的,爱怜的,轻摇着畹春姑娘的双肩,口中呐呐的道:“妹妹!都是我的错!我害了你……”

突的!泵娘身子微微一动,两只无神的眼睛也睁开了,天龙赶紧停止哽咽,凝目而视。

畹春一阵无力的申吟后,姑娘嘴唇微动,气若游丝的:“……冷……”

泵娘好像受了极大痛苦,半天吐出这个字,接着,娇躯颤抖,全身抽搐,骨节儿,也是沙沙作响!

天龙被这突来的变化,弄的又惊又疑,口中叫着:“妹妹!”眼儿也在姑娘凝脂般的身上,看了一遍!

这一看!竟在姑娘的乳门穴下,发现了一个巴掌大的血印。

于天龙为荒山医隐李士贞的门徒,当然对恩师仗以成名的医术,多少也略窥门径,这时虽断不定,这是什么掌毒,可是以寒为主的贯注血脉之伤,是不会有疑问的I在天龙方念之间,畹春较前更显厉害,不但整个身子痉挛起来,就是牙齿也抖颤作响。

天龙眼看心上人如此痛苦,再也顾不了其他,赶紧把衣服一月兑,被儿一拉,拥抱一起。

天龙这一赤身相搂,真是如触冰雪一般,不觉打个冷噤,连忙用膝骨一试姑娘,竟也寒气逼人。

诸君!于天龙并非存心轻薄,因为任何病症,只要感染此处,也就是病入膏肓了,老实说,此时的天龙,也暗调功力,顷刻全身,像蒸笼般的,热了起来,那热流一股股的浸婬着姑娘全身,慢慢的,慢慢的,她似乎有了知觉,身儿不大抖了,手儿也把天龙,抱了个铁紧!

天亮了,于天龙看看睡在怀里的畹春,真是不胜感慨,如此娇艳的人儿,竟变成……不自觉的长吁了口气。

泵娘闻声,居然醒了。

泵娘痴望着天龙,有气无力地说:“龙哥哥!这是不是在做梦?”说完,两粒豆大泪珠,淌了下来。

天龙轻怜蜜爱的又抱紧姑娘,细声问道:“春妹妹,千万不要胡思乱想,现在感觉怎么样?”

畹春凄忱的唏嘘道:“我是中了义母的九毒寒沙,每隔两个时辰,寒毒就会爆发,顶多也熬不过三天,就会骨裂抽搐而死,总算上天见怜,死在你的怀抱里,也就心满意足了!”

两人说不尽的悲怨,道不完的心酸,眼看这幕悲剧,愈演愈厉,也愈演愈近尾声,忽然窗外轻声一叹,紧接着,无风自动,壁窗闪合之际,飘进一个白团。

天龙闻声知警,早已拥被而起。

这时那白团一闪,已逼近胸前,匆忙间,伸手一接,竟有一股奇劲含力,震的虎口发酸,赶忙张开一看,不由一惊、一怔、一喜!

原来是白色纸包,里面除付着一粒清香扑鼻莲实,还有一张素笺,那笺上写道:“感君疾情,特赠千年雪莲一枚,该莲功能去毒驱寒,可速命心上人服之,但望苍天不我妒,当使卿卿我我,愿羡鸳鸯不羡仙也。”

下款无名,却画了个栩栩如生的凤凰!

天龙看罢,心中狂喜,也顾不得送药的是何许人,连忙取出莲实,口对口的度了过去!

说也奇怪,姑娘自吞服那雪莲后,也不过是顿饭的时间,身子也温暖啦!精神也充沛啦!就是脸上蛛丝般的伤痕,也结了痂。

天龙看着,打心里透着高兴,连忙问长问短,爱护备至,又叫店小二,作了点粥饭,扶着畹春,亲手喂了两大碗。

天龙是一心报答,姑娘是百般体贴,这一晚真是说不出的轻怜蜜爱,情意缠绵,时近三鼓,两人仍旧是相拥而卧,情话不休!

这时天龙突然抱紧姑娘的纤腰,正颜说道:“妹妹!罢才的话,我已说明,不管怎样,我要苦苦向恩师哀求。我想,他一定会答应我们的!妹妹的心事我全知道,千万不要认为脸被创伤,就自惭生愧,要知美的灵魂,才是人间的至美……”

天龙的真情流露,泪洒滂沱,娇啼婉转。

半响,姑娘才断断续续地说:“龙哥哥,我相信你,可是我……”

于天龙未等畹春讲下去,已把嘴儿堵住泵娘的小口,接着像雨点般的吻着心上人的玉颈、酥胸。

片刻的温存,姑娘紧闭双眸,陶醉在这温馨甜美的刹那,突然,有异,畹春急推天龙,一声娇嗔:“你……”跟着,泪珠儿掉了下来。

天龙,急促的、惶恐的,连道:“妹妹,原谅我,我是想占有了你的身体,你就不会再想其他了!”

泵娘叹了口气,模着天龙发红的脸道:“龙哥哥,连日贴骨沦肌之爱,虽夫妇又当如何,别说是我这苦命人身体,就是为君碎骨扬灰,也是情所愿意。不过,你要同情我,我总希望能保有我这女儿身,才是真的爱着你……”说完埋首天龙胸前,嘤嘤而泣。

天龙感动的模着姑娘的秀发,道:“妹妹!不要难过,一切都是我太糊涂了,只要有于天龙一口气,绝不忘妹妹的恩情,也决定争取我俩的美满团圆。”

上天的安排,往往是出人意料的。

正当天龙剖心露腑时,以慰心上人时,忽闻窗外一声轻叱:“好!于天龙!你这忘恩负义的小人,你对得住我吗?你对得住爹吗?”

紧接着:“哇!”的一声,那令人回肠荡气的哭声,瞬间消逝了!

于天龙闻声一惊,匆忙高呼:“鸾妹妹!不要误会,我有下情奉告……”随着穿衣,破窗追了去!

一直追到拂晓,还是没把人儿追上。

于天龙百般委曲,无限心伤,匆忙赶回房中,呀!那姜畹春姑娘竟也不见!

于天龙仰首云天,星目含泪!双手颤抖的,捧着一束秀发,一纸血笺,那血笺写的是:“留发示爱,滴血全情,从此贝叶青灯,待修来生,但愿蒂鸳盟,苦命人当心香一瓣,遥祝千里之外也!畹春泣血留。”

太行山脉,沿山势北上,于河北省临城一带,突显高拔险峻,回峰路转;构成了一个凹形的深谷。谷中盛产木材,草药既狐貂麝香,所以人烟密集,商业系盛,无形中成了平地与山区的交易枢纽!

滨谷之间,有一条小河,每逢春秋二季,山洪下水,那河水猛涨,扩及全谷,其声势何啻汪洋大海!

正因为如此,这个山镇,就建立在谷南山坡之上,起名叫做长沟峪。

长沟峪因为是本书的重要所在,不得不作个交待,现在转回头,说说几经险难,情海生波的于天龙了!

一个人,一个年轻人,就怕的是连遭波折,更怕的是遇了不幸,还没有解决的希望,于天龙这时的情况,何尝不是如此,那赤缕仙子功盖武林,母仇何以得报?而秀鸾妹妹,绝袂而去,如何求得谅解?再而畹春姑娘,舍己全人,立志佛门天涯茫茫,何处寻芳?

所以天龙壮志消沉,形同痴呆,像游丝的飘香,飘!飘到了这长沟峪的一家酒楼!

这酒楼还真不小,楼上的大厅,差不多有二十来个桌面,另外还有几间套房,算是雅座。

于天龙一杯在握,凭栏远望,他在想着那要想忘去,而又无法忘去的难堪往事!

十月的天候,在北方是个多风季节,谷中的那条河,已被山洪充溢的汹涌辽阔,那浪头滚滚的掀起惊人的巨响!忽起忽伏的巨浪,展延到山的远方,忽然奇迹发现,竟在这澎湃的急流中,闪出了一只摇摇欲坠的小船!

于天龙所坐的雅座,正好窗子对着这条河,当然河里出现了一条船,他是早已看到了,天龙凝视了半天,感到可疑,这样的天候,冒着风险,为了什么?而且,在这种排山倒海的波涛中,逆风驾舟,不是有武功造诣的人,谁办得到。

转念之间,那船由小而大,渐渐接近了长沟峪,停船的地点,正好与这酒楼成垂直线线。所以天龙再想进一步了解了解,已是不能够了,除非把脖子,伸到窗子外,您想他还有那种精神吗?

天龙又喝了两口闷酒,看看时光,已快未刻,心里正在盘算着尔后的行止,一阵楼梯响,接着门帘一挑,酒保引进来两位客人。

两个人,一个五十开外,秃头鹞眼,满面凶悍之气,一个四十年纪,满脸络腮胡子,一身横肉,个个都是虬肌暴露,太阳穴鼓鼓,无疑的,都是练家子啦!

天龙这一打量,心中不由一动。

雅座上,就有两张桌子,两人一坐下,无形中就成了邻居,天龙好奇心既已勾起,更是对这等不像善类的人物,格外的注意起来!

这时对方的酒菜已经送来,那个中年汉子,先敬了老人一杯,又接着再喝了一杯,然后一阵怪笑道:“老前辈,这次要不是那假货还真不容易收拾,可是我就奇怪,一向敢作敢为的金山舵主,竟打了蛇,还怕蛇咬。”

那老人听完,满脸气愤的瞪了一眼,接道:“周方!亏你闯了十几年,什么地方?竟一点也不小心,万一……谁能担的起!”

叫周方的这小子,一经埋怨,满脸通红,有点不服气似的:“你也太谨慎了!我就不信?船上的点儿,会……”说着,声音也低了下去!

那两人把酒饭吃好,也就走了。

天龙独自盘算了一下,心里说:“就这么办!”也就招呼酒保,算清账目,跟踪而去。

丙然在意料之中,那两人顺着山坡崖道,走到了船上,天龙跟到这里,也不敢把身形过于暴露,随就近找了座突出的小摆,隐藏起来。

刹那东乌西坠,新月如钩,天已近晚了!

忽然那船身,一阵颠簸,顷刻之间,由船舱继续的上来三个人。

前头的两个,正是酒楼所遇的中年和老年人,最后那位三十光景,身体极矫健的汉子,确拖着一个奇大的口袋!

三人好像在船头商量一下,就先后的飞纵上岸,接着沿了一条曲狭的山道,匆匆疾驰而去。

于天龙尾随着,始终保持两丈距离,仗着一身轻功绝学,和沿途的密集杂草,丛茸小树,倒也不虑行步暴露。

这时山势突然显得峻拔崎岖,山路更显得难走而惊险!

前面的人突然止住脚步。

就听那背着袋形东西的汉子说道:“老前辈,周香主,又没有什么太了不起的事,为什么老这样拼命的死赶!再说,凭你二位?还真怕有人敢……”说着放下来身后背的口袋,忽忽的大喘了两口气!

那老者傲慢地哼了一声,说道:“张彪,并非是我过于小心,我实在受舵主重托,不能稍有差池呀……”

那个周方回头冷冷道:“还是辛苦一些好,免得把事情办砸!”

老者也道:“张彪,也许舵主就快到了,你别再唠叨了,行吗?”

那背大袋子的张彪,道:“我也只说慢慢走,又怎会误了什么事,你们……”

三人来到一处小宅院前,果见门前站着一个人!

这人不是别人,江湖上大婬大恶的“霹雷手”蒯通便是此人那蒯通冷然的看着来人,道:“闻声在此等你们,可带来了?”

那张彪急忙背着大袋子奔上前,笑道:“蒯爷,你瞧!这袋中的便是!”

蒯通道:“背进内室去!”

张彪不再多言,背着大袋子已进入屋中去了!

姓蒯的对周方与老者点点头,道:“很好,辛苦你们了,我这儿还有些酒莱,你三人垫垫肚子去!”

他指的是旁边房间。

于天龙心中明白,他必须定下心来应战!

双方搏斗中,张彪先被于天龙打得往外摔去,那老者也被于天龙暴出一腿踢得昏了过去。

姓蒯的桀桀怪叫,双掌错变,立刻迎拍而上!

于天龙已知这人武功了得,他刚才一掌中,已知此人功力,实难与人匹敌,可是眼前趋势,又不得不拚命硬抵,赶紧急吐双掌,也把无相禅功藉势发出!

双方发掌不但急遽,并且都发挥出个人的潜在余力,劲力凝结之处,风暴激撞,又是一声闷响,掀起了丈许内的飒飒狂飙,两人不约而同踉跄后退!

天龙面色苍白,口溢鲜血,已至姑娘身前,一念头袭到,心想:“自己受创非浅,倘敌人再发出一掌,除本身难逃险则难,则掌缘余力,姑娘恐……不如,争取机先,来个同归于尽!”

念毕,抖起残余之力,一声怒叱,抢身而出。

这时霹雷手蒯通,也是受伤颇重,正拟调元归一,再予敌方致命一击,怎料天龙竟舍弃姑娘,轻身赴敌。

姜是老的辣!

蒯通已看出于天龙,是抱着宁为玉碎的打法,赶忙封掌护胸,“倒翻千层浪”,身躯猛的后撤。

天龙一掌劈空,蕴忍之气已泄,早已涔涔汗下,一息悠悠了!

那霹雷手一看当前情况,早已打算好,先毙了这女圭女圭,然后再劫取泵娘。

可是几次掌力互拚,心中仍存顾虑,暗把掌力运出,趋步走来。

此时天龙在刚才一掌冲击之下,已离敌人一丈开外。

在此紧要关头,忽闻一阵呼啸之声。

顷刻之间,一条黑影,已扑到姑娘跟前。

于天龙一望,已看清来人,正是敌方同路人,通臂周方。

他心中又恐又急,可是所处之地,少说也在三丈开外,何况那蒯通,也在这关口把掌力发出!

天下的事,就那么巧,当此千钧一发之际,那姑娘竟在天龙受危,敌掌已探酥胸之时;气血腾沸,突然穴道齐开!

一声娇叱,娇躯卷起,接着玉掌分飞,一奔周方,一奔蒯通,那两股绵柔劲力,何啻翻江倒海,电石雷火。

泵娘也是气极了,恨极了!所以一出手,哪会留情。

蒯通距离较远,又加本身功力深厚,算是躲开了这佛门密宗“大般若”掌力。

可是那周方,确连哼都没来得及,已是七孔流血,绝气而亡!

说来话长,由姑娘解穴出手,以暨周方身死,蒯通见机脚底擦油,天龙幸月兑一击之厄,这也不过是瞬间的事。

此时姑娘早已月兑去长衫,恢复了本来面目,一身窄腰紧袖的葱绿裤褂,衬着那芙蓉玉面的娇秀粉颊,格外透着干净利落,美丽大方。

幽香一阵,姑娘已贴身天龙身旁,焦急的,玉手轻探着于天龙的胸腑各要穴,随即眉头一皱,由贴身处掏出一个洁白翠玉瓶。

她略一思忖。

随即便塞到天龙手中,然后娇声说道:“这千年雪莲,只要吞服一粒,不但内伤痊愈,并可增加功力,你千万不可随便糟蹋!”

于天龙受伤确是不假,但并没有失去知觉,更加片刻休息,已调元导引灵台,酬答应对,绝不会发生问题。

可是那于天龙眼睛直直的,面孔呆呆的,把姑娘竟看的满头雾水,不知所以。

泵娘不由得也怔了一怔,随着一声轻啐,娇嗔道:“我有什么好看?我又不如你那畹春妹妹!”

说罢用手轻点天龙额头,又接着道:“呆雁!走,随我追敌人去吧!”

顷刻的变化,使天龙解开了久系脑际的疑团。

她……是他!那个白马晦气脸的书生……

不然,他?她!怎会有千年雪莲,更怎会知道畹春妹妹!

何况还有那双,似曾相识,令人陶醉的眸子呢?

一念甫转,姑娘已飞驰而逝。

天龙心如火急,连忙由瓶中,倒出一粒莲实吞服后,略一打点,也就跟踪着,像电掣般的追了上去!

旭日初升,朝霞四射,天已亮了。

于天龙追了半天,别说是人,就是个影儿,也模不到了,伫立山峰,仰首远方?这会儿是真愣了!

突然由遥远处,显出个人影,人影愈来愈清晰,也愈来愈接近,天龙不由狂喜心道:“那不是她吗?”

苞着,“似雁归林”,身儿飘起!说时迟!顷刻之间,两人已接近丈余,那姑娘竟玉臂环张,娇躯歪斜,一个踉跄,扑了过来。

于天龙方觉有异,但已为势所趋,匆忙探臂轻伸,已把姑娘接揽怀中。

天龙低首一看,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原来怀中的人儿,竟是隔窗生误,赌气绝袂的李秀鸾妹妹!

一愣一怔之间,天龙已看清,小师妹是遭了意外,她面色惨白,口中噙血,似已昏了过去!

好半天,姑娘才喘息着,由小口中,断续的进出几个字:“龙哥哥,我恐怕是不行了,你……你……报仇……那……毒龙掌!”话未讲完,鲜血喷出,又昏了过去!

乌云掩住了阳光,狂风摧撼着大地,上苍似也在同情着一对小儿女的不幸。

于天龙声嘶力竭,早已哭的死去活来。

正当这令人心碎的故事搬演时,树林中突然传来阵阵的哽咽声,那哀怨鹃啼的人儿咽!又是谁呢?……

这时候……

于天龙怀抱受伤晕窒之秀鸾妹妹,感念祷惜,不胜怅惘!

忽然丛林中竟传来若断若续,哀怨的啜泣声!

那是谁?就是雌雄方辨,扑朔迷离的“白马书生”啊!

他?她!莫来由的哭了半天,又探首偷觑,只见于天龙,哀伤逾绝,满面凄怆,尤其那一对凝神痴注,关切哀怜的闪动双眸,使她心为之心碎,热化作冷,不由得喟然自叹道:“一个方去,一个又来,叫我如何是好?”

转念之间,不觉顿悟:“因果缘生,皆为前定,何苦自寻苦恼,不如!早了恩仇,随恩师青灯伴佛吧!”

念及于此,一声清啸,俊影飘忽,临空陨涕,人儿早消逝在这山林幽壑之中!

唉!男女之间,什么都能割舍,惟独这个“爱”字,是:“春蚕丝尽身方死,蜡炬成灰泪始干!”

天龙独目凄凉,断肠者,几逐渐感情发泄,心脑恢复灵明,一声“哀猿泣壑”,挟起鸾妹妹,乃就近往长沟峪驰去!

“长沟峪”这个地方,因为特产蕴富,所以市面倒也极繁华,于天龙匆忙找了家客栈,把姑娘安置妥当,随即开了张药方,乃招呼店小二道:“小二,请你照着药方,把药抓来,可千万交待,成色要真,分量要准。”

店小二连口称是,临行之际,有点讨好似的,说道:“客倌,请放心,小子从小也帮过几天药铺,就是:牛黄,狗宝,何首乌……再贵重的药,也瞒不了咱们。”说完,也就走出了房门。

店小二无意中自吹自擂,什么牛黄啊!狈宝啊!倒把于天龙的心事勾起!

天龙猛的想起:“真是糊涂,怎么这当口,会把那位姑娘,所赠药瓶给忘了!”

人都是如此,不管遇到极快乐的事,或者极痛苦的事,往往感情冲动中,思想会模糊一片。

不然?凭于天龙一身所学,那假书生,在林中的一举一动,怎会毫无觉察呢?

这时天龙,早已把玉瓶,取到手中,倾瓶一倒,滚出三粒清香扑鼻莲实,随即嘴对嘴的度了过去。

顿饭光景,姑娘面转红晕,呼吸增强,可是人儿还是不能清醒!

天龙有点透疑,心里掂量:“奇怪!畹春妹妹那样重的寒毒,一粒就可转危为安,怎么她连服三粒,仅仅气血好转,为什么”

于天龙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孰不知这种旷古奇珍,服过了量,也一样的使人昏然若竭啊!

可是这一来,李秀鸾是因祸得福,而他自己,确因而几致含恨九泉,怡笑师门,造成一场无法收拾之悲剧呢!

一晃眼,就是三天,李秀鸾还是沉睡不醒,于天龙心急如焚,坐立不安,真也烦闷已极,不由得,跨出房走至前院!

突然,蹄声“滴,答!”由客栈门外,走进个面罩青纱,一身黑衣黑裤的女人,手中还牵着个极为矫健的黑驴。

那个黑衣女人,把驴交给店家,随由小二陪同,进了后院,于天龙不由得注目一望,噫!她竟生了个婀娜多姿的苗条身材。

天龙心事重重,也不愿过于打量人家,随在后院兜了几个圈,就回到房中休息了。

一夜无眠,又是鸡鸣报晓时候,于天龙下了床,到外面净了下手,谁知?也仅仅是一进一出光景,傍床小桌上,竟发现了张字条!

上面写道:“蜈蚣岭贼人蠢动,谨提防本晚有警!”

天龙看罢示警字意,不禁顿然想起:“顷刻光景,字条出现桌头,可见示警之人,武功已近神化,而字体娟秀,绝非男人所写,可能是她!那个黑衣打扮女人!”

念及于此,赶紧走至院中,略一察看,哪还有昨晚进来黑衣女人呢?

于天龙悬疑之心已起,也无暇多虑,抢身往栈房一问,真巧,刚走!

随即离开栈门,四处一望,那驴儿的黑影,已转了街尾,赶紧急了脚步,顷刻,出离街头,那人儿已向着“出山口”方向疾逝!

天龙四外一打量,见山道无甚行人,于是身形一挫,电掣般追了上去。

人似飘风,驴若飞天,转眼之间,双方已是首尾相连,这时于天龙忽然感到:“身为侠义门徒,追赶陌生女人,实在有欠光明,何况自己仅是猜测。”

转念至此,身形也慢了下来,可是就在这略一忖怔之间,那驴儿,泼刺刺又抢先十丈开外!

接着山势突弯,人儿隐去,却传来一句,娇滴滴的话音:“追我无益,提防病人!”

闻声一动,于天龙口中急呼:“你?你是何人!请稍待,敝人有事奉请。”

语罢,“平空掠雁”身形拔起!

也就是几个纵身光景,亦已追及,可是?那黑衣女人呢?

于天龙有点发愣,瞪眼看着那没人骑的驴,仍旧顺着山势跑着,那“滴,答!”蹄声,遥遥传来,划破了寂寞原野,也敲碎了我们这位“痴爷”的心!

回到栈房,已经近午,随即要了点菜饭,然后又照例,为鸾妹妹,贴肌沦骨,运行一周。

连日内功消耗,夙夜辛劳,于天龙已感身子过于疲惫,又念及黑衣女人,示警之事,随趁着大白天,敌人不会妄动时机,乃偎身姑娘旁边,休息一下,虽知一迷糊,竟睡了过去。

年轻人不睡则己,一睡还真不容易醒,何况天尤一清早,奔腾追驰那黑衣女人,劳累已极!

华灯初上,人声吵杂,天龙也惊醒过来!

为了晚上可能产生的风暴,随把窗儿,关紧拴牢,又把自己所用的东西,打点一番,随伸手拔出一支寒光夺目的宝剑!

睹剑思人,感慨丛生,念及与秀鸾妹,秘谷学艺之际,恩师指点两仪剑法时,曾一再强调:“此剑法,以巧速诡奥见称,借你等功力不足,无法发挥全力,若珠联璧合,两人合力御敌,当可显示其精妙之处!”而今?……

靶念至此,于天龙不由得又看了小师妹,只见她,面透红晕,娇艳欲滴,直如桃花泛霞,芙蓉出水,不自觉的,竟偷偷吻了下姑娘小嘴。

两唇相接,心中感到说不出的甜美,好半天,天龙抬起头来,有点发呆!

自言自误的说道:“秀鸾妹妹!你冰雪聪明,丽质天生,为什么?生了一副蛮不讲理的小性子?我也知道你的真情挚爱!难道你就不知我可是:一身情孽,负人过多,又叫我怎么?……”

黯然了许久,于天龙才站起了身子,可是那字条儿,又飞入了眼帘,接着畹春、白马假书生、黑衣女子,过眼云烟般,盘绕在脑际,他黯然了!也茫然了!

暴风雨的前奏,倒显得格外宁静,院子里黑压压的、阴沉沉的,有点怕人,时光已经过了三鼓,还未见动静!

于天龙屏息凝坐,默算着“更漏滴辰”,眼看着时间消逝,方才紧剧的心情,也逐在消弛……

突然!房顶似有夜行人移动声,疑念方起,蓦地里一声断喝!

苞着比鬼哭还要难听的惨笑“咯!咯!”的传来。

于天龙急遽地,纵身落院,一看!院中确站立着三个人!

中间的那位,正是小别数日的霹雷手蒯通,左右两人,都在五旬左右,一个生了副阴阳脸,一个头上长着个奇大肉瘤。

双方这一照面,那霹雷手蒯通,又是一声凄厉惨笑,然后冷气森森说道:“相好的!你也不打听打听,本帮是何许人物,竟敢拦路邀劫,告诉你!明人不作暗事,我蜈蚣派已飞帖传书。布下天罗地网,别说是你这女圭女圭,就是那雪山神尼之徒,也难逃公道!”

说着脚下一顿,目透凶光,又接着:“现在介绍两位成名的人物,也叫你死亦瞑目,这位是阴阳判刘明刘香主。”说着指了指那阴阳脸的人。

“这位是独角金鳌王大虎王香主,都是水旱两道顶尖儿人物,女圭女圭有什么话早点交待,本护法好给你准备后事!”

说罢,气势凌人,倨傲已极。

于天龙哪受得住这股子气,一阵冷笑后,道:“路遇不平,拔刀相助,乃是侠义门中,应作应为之事,自问,当无愧对天地之处,鼠辈们休要猖獗,小爷还真没把你们放在眼里……”

一语未毕,那自命武林耆宿的五毒手,早已按捺不住,一声桀桀长啸后,就要出手!

旁立的独角鳌王大虎,突的抢身而出,连道:“二位仁兄后退,这小娃子交给我吧!”跟着长身出掌,一股劲力劈了过去!

于天龙知道这些江湖败类,不可理喻,随也用不着谦让,迎着对方劲力,跟着也推出一掌。

一声暴喝后,独角金鳌竟踉跄倒退两步,心中不禁大震,真没料到这女圭女圭竟有如此功力,再一看于天龙,面含冷笑,凝神待敌,恰如玉树临风。

独角金鳌王大虎虽算不上什么人物,但一对铁掌,少说也有三十年苦功,一招之下,几乎当场出丑,羞愤已极,哪还顾的利害,随把一身功力凝聚双臂,狂吼一声,人掌齐进,抢身扑去!

按说于天龙,只要再用力反掌,敌人势必不死即伤,可是他有他的打算,因为这种掌力互拚,最为消耗功力。

而今强敌在后,真章未见,实不愿这种打法。

这当儿,敌人掌力已吐,一股劲力,堪堪逼达胸部,于天龙竟出了个险招,身躯后倾,“倒退千层浪”后射七尺开外,跟着“鲤鱼打挺”、“苍鹰掠兔”身子卷起一个弧线,凌空拔起!

一股掌力,也在这后卷前倾之势,临空劈出!

说来话长,实际两人对掌后,以暨天龙变势临空下袭,也就是顷刻之间,这时王大虎穷全力所发之势已竭,而身形闪倾,背部整个暴露,再想收回来,已是时不可及了!

眼看天龙,挟着雷霆之势,掌力将抵敌背,说时迟,那时快,一阵尖锐的破空声,以暨两道乌油油光华,向身侧袭来。

天龙闻声知警,赶紧收回掌力,藉势分推,一掌击落了霹雷手的“铁莲子”,一掌封住阴阳判的偷袭!

唉将落身,阴阳判的两只判官双笔,又由斜侧回转,点了过来!

于天龙滑身左倚,急遽里合掌猛翻,狂飙起处,敌方已闪势凌空,就在这腾挪之际,天龙已由背后抽出那支青钢宝剑。

剑走轻灵,锋挟寒辉,于天龙就在敌人落身之际“玉带缠腰”横扫对方中盘。

阴阳判刘明,认明来势,左笔封剑,右笔急点天龙井肩穴,于天龙抽肩右转,青钢剑变势,倒挑敌人胁部。

两人相敌,虽仅数招,可是针锋相对,极尽险恶,书要简断,双方剑来笔去,瞬息之间,已拆了二十余回合,这时阴阳判似已不耐,一声怒吼中,施出三十余年浸婬而成的夺命三招!

这三招:“魁星摘斗”逼敌双目,“白蛇吐信”攻敌前胸,“流星赶月”倒曳双足,而又需变三招为一式,化一式含三招,要在这瞬息之间顷刻完成,确非易事。

此时,于天龙正用了一式“横扫秋叶”,剑挟寒光,逼颈而过,对方挫身避开此击,一看!敌人上盘尽露,不由暗喜,随在吼声甫毕之际,运笔三招发出!

笔挟劲力,风裹幽光,两笔化作万点寒辉,疾向于天龙上下袭来!

于天龙一看,来势诡异疾劲,幽光四吐,幽罩全身,心中亦感一震,急遽丹田用力“凌空蹈虚”,身形平托飞起,接着“天河倒钓”,把两仪剑法中最精妙的招数吐出。

刹那!

情况大变,阴阳判自命的绝招,一势走空,而劲力全发,已无法再抽身换势,而天龙凌空伏击,裹着万点银花,厉风起处,已奔驰而至。

说时迟!

只听一声惨呼,血光崩现,刘明一条左臂,竟齐根而下。

顷刻变化,独角金鳌王大虎是掌下游魂,睹目心寒;霹雷手是发戟若立,目皆欲裂。

接着。

一声凄厉的冷笑,紧跟“哗啦!”响处,那霹雷手蒯通,竟抖出一条多年未用的奇形兵器!

这兵器形如链子鞭,确在鞭稍上,闪着一个蓝光吞吐的蛇头,兵器名金索蛇鞭,乃霹雷手蒯通采千年铁精,暨奇毒蛇蝎,喂掖而成。

他在使用时,全凭内功劲力贯注,除俱鞭之长,并作棍之用,亦可为点穴之途!真是微妙已极,威猛已极。

于天龙触目心惊,不由得倒退了两步,赶紧敛住心神,暗运无相禅功,倚剑而立!

霹雷手蒯通也是恨极了,气极了!随着抽鞭之势,身形陡起,鞭掌齐挥,挟着风暴之势,金光一闪直逼而来。

于天龙在蜈蚣岭途中,已和对方较过功力,自知与敌人相差甚远,早已打定:“只可智取,不能力予”的念头。

强敌当前,怎敢怠慢,于天龙身随剑走,脚踏子午,把全身功力凝住,就在这侧滑一闪之际,已把两仪剑法施出!

这两人一对招,可比方才之战,更显剧烈!鞭吐金光,剑展寒辉,两团光影已缠绕一起,夹杂着双方劲力迎接,风暴激荡,平地飒飒狂飙!

刹那!

他们两人已拆了三十多招,这时于天龙已是额头见汗,气喘咻咻!

于天龙本来连战两名江湖枭杰,已是功力消耗过巨。

而今,再与这个功力原本超过于己的魔头,缠战迄今,怎不惶惶乃尔,危机就在顷刻。

霹雷手蒯通阴险绝伦,早已看透对方,剑法零乱,身形不稳,随加紧挥动那条金索蛇鞭,抖起一片烟霞,想在三两招内,一举毙敌!

念及于此,他猛地劈出一掌。

掌风到处,天龙滑步右移,没料敌人,在其身形方转顷刻,竞以内功贯力,摆动金索蛇鞭,一鞭两用,鞭头疾点耳门,鞭腰横打上身。

于天龙疾挥剑封挡,身儿倒仰屈伸,弹出五尺开外方幸月兑险。

忽的劲风又至,那鞭影抖起一团金光,向着两目扫来,正待抽身侧射,猛觉刀风后起,那独角金鳌王大虎,竟在天龙危急当口,挥刀偷袭!

堪堪鞭影刀风逼至,于天龙倏的脚踏子午,互换“离”、“坎”,……身儿旋起一团风圈,早已月兑出对方之一击,跟着锉身揉进,剑挟风雨,寒光倍增。

此时,于天龙虽已气喘咻咻,但在生命击于顷刻之际,亦不由得鼓起余通,再加独角金鳌王大虎,不顾江湖道义,背后突袭,更是激怒奋慨。

所以,他在回身侧势,躲开一袭后,一声龙啸,剑势遽变。

只见剑劈瑞雪,光吐寒烟,高跳伏冲,低刺直戳。

刹那!

结成一奇大光幕,裹着“波”“波”光雨,蕴含着层层绵柔劲力,激荡急射,猛袭过来!

“姜是老的辣”,霹雷手蒯通一见于天龙突的变势,那剑身光华陡长,功力遽增,虽是一愕,但也推察对方,亦已是强弩之末。

于是他改攻为守,化进为封,倏的蛇鞭挂挡,暗透霹雷神功,舞起一簇幽光,阻住来势。

那王大虎处于助攻地位,也在这当儿,伺机蹈隙,冲敌进招,金风破耳,裹胁偷袭!

刀光剑影,鞭簇风飙中,瞬息间,双方又是二十回合开外,于天龙余劲已卸,精力陡跌,身形又慢了下来。

“一而再,再而竭。”于天龙已无法应付当前两大敌人,而“青钢剑”挥动之势,亦已深觉,力不从心了!

忽的一声凄厉长啸,那霹雷手蒯通鞭势突变,反守为攻,疾挑、猛摔、倒挂、前封,曳起万点寒星,四下罩来。

在同时,独角金鳌的单刀,也化作了层层刀幕,疾袭而下,背后挺进!

鞭影甫至,刀光又来,天龙前攻后袭,势竭力促,堪堪危在旦夕,蓦地一声娇叱!接着满天破空啸音,银光如丝,如星殒丸落,遽袭两贼。

顷刻的变化,逼使蒯、王二寇,赶紧缓势猛退,先行救己!如此方算躲开这“满天花雨”出手神针的奇袭!

再一注目场中,竟多了位面含薄怒,娇盈娉婷的美丽姑娘。

这不但使蒯通大惊,就连于天龙,又何尝不一愣!

原来这位姑娘,正是药性已过,功力倍增的李秀鸾啊!

双方也就是略一忖度之间,怒吼声中,蛇鞭、单刀,又已双双袭到!

心上人霍然病愈,于天龙不觉精神大振,一声高呼:“鸾妹!双剑珠联并用,快杀此江湖败类。”

两仪双剑一使出,威力奇大,只见万朵银花,结成一令人窒息的光幕,挟着无比劲力,飒飒风中,迎击过去!

说时迟,瞬息之间,又二十个照面光景,这时场中,已明显的产生变化!

按说霹雷手蒯通,武功确也非凡,但一对一尚似可操胜算,而今敌方双剑合一,又是如此快速诡异的两仪剑法,那可就相形见绌了!

这当儿,天龙突的一声长啸,两人长剑突然变势,剑逼寒光,化作两道长虹,疾如电掣,舞起两团寒飙,一上一下,分袭两贼。

霹雷手蒯通倒也不愧名家,一看剑势陡变,而剑雨寒锋中,竟挟着无比的绵柔之力,心头一震,赶急撤身猛退,随手运鞭,暗透霹雷神功,金风缭绕,发出一股罡力,挡住疾劲来势!

虽然霹雳手蒯通见机较早,幸逃一击之危,可是在旁助刀之独角金鳌王大虎,确为此两仪剑法中的“乾坤旋转!”扫中左目,一声惨吼,满面渍血,独角金鳌抱头先行鼠窜!

战斗发展至此,霹雷手蒯通已知大势已去,随即以进为退,急遽收鞭运掌,硬凭本身功力,推出无比狂飙。

一股风暴,缓和了两小前冲之势,就在这静止的瞬间,霹雳手蒯通挟起断臂晕死过去的阴阳剑,一阵冷森森的凄怆枭笑,陡身若云烟,已飞驰而去!

满天阴霾,顷刻均消,天龙竟为此生死决战,不禁黯然良久,就是秀鸾姑娘又何尝不为此空前之争,有些错愕发怔呢!

两小回到屋里,姑娘又回复了娇憨模样,一声轻啐,偎在天龙怀中,娇躯一扭,玉梗轻吐:“龙哥哥!都是为了你,人家才……坏死啦!连日……昏过去,把外衣都月兑掉了,哼!不然?早出来些,那秃顶老贼……”

原来秀鸾姑娘,在药力运行百骇,昏眩之际,天龙每日三次,贴骨沦肌,为之运推活穴,所以姑娘几近全果!

一个女孩儿家,事后发觉,也难怪她不胜娇羞哩!

天龙瞧着故作娇嗔,含情脉脉,气在口上,甜在心里的欢喜冤家,那一种少女风情,欲语还羞的矫揉造作,没想到一向胡搅蛮缠的小师妹,竟面泛红霞,一声轻哼!把眼儿紧紧合了起来。

这还用说,于天龙胆气大壮,趁势伏依床上,竟来了个“雨打樱桃”,使姑娘连气也透不过来!

千言万语,也抵不住片刻的温存,李秀鸾小鸟依人的,随说出她那离山追踪,小店生疑,荒山遇警,伤震毒龙……等奇幻遭遇!

原来于天龙赌气离开秘谷,李秀鸾伤心满怀,寻踪而下,糊里糊涂,踏着夜色……飞驰山途,伤心人儿,连她自己,也不知道经过了多久,才找到了一个小镇!

泵娘幼失慈母,从小长大都在老父娇纵爱护养成,而今独自行道,哪懂得:“江湖险戏,人心诡谲。”

所以下山不久,就碰到接一连二的不如意之事!

这一来到街心,李秀鸾的小脸通红!她在想:为什么那么多的眼睛都死盯着自己?她哪里懂得,一枝美丽花朵引人注意,乃是必然的事啊!

泵娘一生气,小腰一插,立身街中,娇叱道:“有煞好看?再看姑娘可就不客气啦!”说着,小脸蛋崩得铁紧,正待发作。

忽然,由人丛中,走出一个二十多岁的人,一身书生打扮,面如敷粉,俊俏已极,可是眉目之间,隐含邪荡之气。

那书生分开众人,抱拳施礼,面对姑娘说道:“这是山居小镇,乡家人没见过市面,一切还请姑娘担待!”

说罢转面,一声怒叱:“还不赶快散开,难道真的想死不成!”语音方罢,长袖微摆,一股劲力透出,把那些争睹玉女芳姿之徒,踉跄逼退!

小子是一心讨好,众乡人是见势而溜,这时万头攒动的街心,仅剩下姑娘等二人!

那书生又是举手为礼,小心翼翼的说道:“看姑娘满面风尘之气,想系路经此地,小可也是因事便道走此,倘有甚疑难之处,不妨直告,也好有个商量!”

李秀鸾见这陌生人,竟为她排难解纷,无形中增加好感,姑娘生长武林,毫无儿女作态,一声轻吐,道:“请问……上顶苍观之路怎么走法?还有!那红衣教主赤缕仙子,你可认识?”

泵娘话一说完,那书生竟面色突透怪异,瞬间恢复常态,一阵笑声道:“顶苍观?红衣教?本人倒有耳闻,不知姑娘要去那里,意欲何为?”

泵娘也是口直心快,毫无城府,竟一五一十把于天龙结仇等都告诉了人家。

她哪里料到,这表面文静,书生打扮的人物,乃是江湖上闻名丧胆,毒龙掌俏面阎罗崔鹏!而他?又与那红衣教主赤缕仙子,有着密切的勾结呢!

毒龙掌俏面阎罗,把话听完,更是一惊,心里打算:“赤缕仙子传江湖帖捉拿于天龙,若是……”念头一转,已有决定,随故作气愤道:“姑娘侠肝义胆,令人折服,小可不才亦略通武艺,似此败行丧德之事,既知之,怎肯置身事外,如蒙不弃,愿追随芳驾,以作识途老马!”

李秀鸾听及对方慷慨陈词,不觉芳心大喜,秋波微睇,轻盈一笑,道:“你真是个好人,既然如此,那我们现在就走!”

江湖儿女,不知作态,姑娘一高兴,在颜色之间,颇极宛尔,何况貌若桃花,容欺碧月,如何不使这个妇:诈之徒魂飞九天外!

若不是早已看透,妞儿目聚精光,必是武林奇秀,恐怕早已下手了!

于是,一前一后,离开了小镇,又踏上了蜿蜒的山途!

泵娘是心急,所以稍离开村镇,就把轻功施展开来!可是,俏面阎罗崔鹏却又故意迟延,装就力不胜荷的样子,喘喘的边走边说:“姑娘的轻功,真是功夺造化,小可,真无法追随,请……”

李秀鸾初出之犊,目高于天,心中大喜,不由一串娇笑,接道:“哼!这就算快吗?人家才用了六成功力呢!”说罢一串娇笑,无形也慢了许多!

两人跑了一阵后,天光已近傍晚,姑娘一看日色,心中不胜着急,随停身问道:“喂!还有多远?你看太阳都落西啦!”

俏面阎崔鹏紧跟两步,喘喘的接道:“多远?恐怕还要两天的脚程,天色既然不早,我想找个地方休息一晚,何况也实在走不动了!”

泵娘自己盘算了一番,随点了下头,表示首肯!

山区里虽然人家很少,但也有些打猎的猎户,两人这一决定,很快的在山坳处,发现了几栋茅草房,略一打量,也就飞身而下。

茅草房虽极简陋,倒也非常干净,里面住着位守山的猎人,年纪约五六十岁,颇为慈祥,随即亲热的招呼两人!

山中虽没什么好东西吃,兽肉薄粥,自然不感匮乏,当即打点一番,姑娘等也就胡乱的把肚子充饱。

俗语说:“下山的日头,跑似马!”由下山坳,到吃完饭,已是酉时光景。

毒龙掌俏面阎罗崔鹏,故意殷勤的,亲自帮同老猎人,把内间清理了一番,就对姑娘说道:“地方太小,姑娘在里间,凑合一夜,明天好早点赶路。”

泵娘点了下头又向老猎人谢了谢,也就返身进内,休憩起来。

崔鹏和老猎人,闲聊一阵,随在屋外,打了个横铺,假装睡起!

山中的夜风很大,刮的呼呼作响,窗楞、树梢,也旋起“沙”“刷”之音,使这个寂寞山林中,透着神秘,也显着诡谲!

时间也就是一更左右,俏面阎罗崔鹏离塌而起,顺手点了老猎人的睡穴,轻悄悄的模进了内进。

灯光如豆,烛影摇红,姑娘口噙微笑,似在梦中会晤她那心上人吧!她哪里料得到,一生名节,就在这顷刻光景,几乎断送呢?

俏面阎罗崔鹏饱餐秀色,欲火如焚,心里早已打算好:“造成事实,然后诱擒于天龙,送赴顶苍,岂不因功得偿,双雕一箭?”

念及于此,也随手点了姑娘的黑甜穴!

人算不如天算,冥冥之中,造化弄人,似早已有所安排,正当婬凶败类,轻解罗裳,幽香透脂之际,窗外忽传来一阵笑声!

俏面阎罗崔鹏闻声大异,紧敛心神,破窗而出,可是在这顷刻之间,竟然人踪已逝!

瞩目四顾,只见林风摆动,似有一人影飘忽,俏面阎罗崔鹏隐恨于胸,一声怒吼,“飞燕穿帘”逼了上去!

人到掌到,一股热飙奇腥掌风,劈了过去!……

奇怪?那影儿连晃几晃,竟又伫依林梢,停止不动。

俏面阎罗崔鹏不觉一怔!心想:“凭自己这种,奇毒掌风,敌人竟能不抗而立,岂非怪事?”念及于此,又是一掌狂飙,身子也跟手欺近!

等到进身察看,心胆几乎气炸!原来傍树而立的,竟是个外罩破裂的竹架假人!

以诡异见称的俏面阎罗崔鹏,已知着了人家的道儿,仅是略一忖怔之间,像石电火般,又飞身向那茅屋奔去,这时他已预料到:“到手物色,当有变化!”

丙不其然,凤去“楼”空,那姑娘竟已不见。

经年打雁,竟被雁啄了眼,心头火起,也不顾老人死活,穿屋而出,默察方向,身影似烟,倏的消失了去向。

遽尔的变化,无疑的,李秀鸾姑娘是被人解救去,你道是谁呢?

确是小丐侠柳青!

且说柳青自那日忍痛伤怀,离开了于天龙,和那不堪想像的惨剧一幕后,人儿就像无缰之马,东飘西荡,说来真也凑巧,这一天走到这个小镇上,正碰上李秀鸾在街上,大发娇嗔之际!

等到俏面阎罗崔鹏挺身而出时,他已预料到什么事情会发生,因为柳青虽然年龄不大,可是闯荡江湖时日确也不短,一看这魔君早已认识,不由激动侠肝义胆,可是自料当非其敌,只有相机,再行着手!

后来秀鸾姑娘不知利害,说出经过之后,隐于墙角的小丐侠,更是非管不可了!

柳青跟踪到那茅屋之后,随在林中,布下手脚,乃冒险诱出俏面阎罗崔鹏,身儿隐于屋顶背面,屏息观变!

也许是痰迷心窍,那称得起老江湖的俏面阎罗崔鹏,竟然百密一疏,而使小丐侠轻而易举的救出秀鸾姑娘。

柳青解开了姑娘睡穴,季秀鸾不觉怔神良久!这时,已离开那茅屋,少说也在二十里开外!

泵娘定了定神,陡的身形立起,一声怒叱道:“你是谁?怎么把姑娘背到此地?快说!不然……”说着身形后撤,大有出手一逞之势。

小丐侠一见姑娘,那种不讲理的娇蛮样子,反倒笑了起来!也是童心未泯,存心挑逗,随说道:“我吗?我是于天龙的干爸爸!咱俩该怎样称呼?”

泵娘一听,真是又喜又疑?喜的是:他竟然知道龙哥哥,疑的是他竟是天龙的干老子?

好在秀鸾从小都是占便宜惯了,虽然不懂事故,倒也不愿吃亏,随即娇嗔道:“他是他,我是我。只问龙哥在哪里,其他?我可不理那一套!”

柳青作了个鬼脸说道:“干媳妇!你可知道,长门的孙子,晚门的爷,别瞧咱的年龄不大,可是辈分一定,我可不能马虎,没别的,先磕两个响头,负责让你两个时辰见到天龙那小子!”

求人的时候,姑娘再蛮,也不敢乱使性子,可是让她磕头,那也办不到,灵机一动,计上心来,小嘴一扁道:“姑娘也是长走江湖,经多见广,只要本晚见到龙哥哥,我还叫他一齐……该可以吧!”

泵娘认为这一自充行家,又许了点甜头,对方一定会上当,果不其然,小丐侠柳青,竟一阵狂笑后,把天龙月兑难,畹春姑娘舍身相救等经过,说了出来。

这并非柳青真的会信她那一套,实在是时机紧迫,尤其那心黑手辣,武功绝伦的俏面阎罗崔鹏,还不知是否追来,所以也就以假当真,混了过去。

写书的人,全用个巧字,所以秀鸾等立身之处,正与天龙所居小栈,也仅是数里之遥,这时姑娘早已心急若焚,尤其听到,有关女人消息之后,更是惶惶莫是,小鹿如鼓撞!哪还忍耐得了,连催柳青就道,于是轻烟两股,刹那!已消逝在这夜色沉寂的静默原野!

到了地头,柳青指点了一番,随告诉姑娘,那俏面阎罗崔鹏,是何许人,以暨……

泵娘听罢又惑又羞,方想对人家表谢表谢,柳青突的身形一晃,竟来了个不辞而别,她哪里知道小丐侠既不愿,亦不忍,再看这场悲剧的续演啊!

巧?就巧到极点,正当姑娘飞身客栈,伏窗窥看之际,也正是天龙与畹春卿卿我我之时,尤其那一句:“非你不娶……”之言,何啻晴天霹雳!

泵娘迭遭险难,几致失身,怨恨盈胸,哪还受得住,一声怒叱后,痛绝心碎的离开了这伤心处。

李秀鸾疯狂般的离开了那小镇,也不顾山路崎峻,夜色漆茫,毫无目的,一股劲死跑,等到天光拂晓时,来到个山岔路口,娇躯一停,积郁一吐,又哭了一阵子,反而冷静了下来!

独自打算:“宁可他负我,我可不能负他!不如拼掉欲死之身,何如找到那赤缕仙子,拼上一拼,即使……也落得个死得其所,叫负心人一辈子遗憾终身!”

秀鸾念头一决,心也坦然,随挑了条山道,又飞驰而去。

一路模索,愈走愈险,竟然连山路也几乎找不到,这时远山拥翠中掩着一片红瓦!不觉一动。

心里打算:“那里也许是个庙院,不如打听一下路途,就便再找点东西吃!”

李秀鸾仍不月兑孩子脾气,想到做到,也不管路途远近,随朝着那个方向而去!谁知走了半天,起先还可隐约看端倪,后来,竟连影儿都没有啦!

突然,阳光西下,刹那!夜神又临!

山居地带更是不黑则已,一黑就黑到底,何况满天阴霾,天公大有兴风弄雨之势!

尽避秀鸾一身轻功绝学,处此情况,也是焦急万分,只好加倍小心,仍朝原来方向淌去。

蹭蹬之间,夜刻已近二鼓,姑娘才发现不远之处,有灯光透出,心中一喜,脚步也快了起来。

丙然是一座庙院,可是东倒西圯,极为荒凉,秀鸾也无心打量,随飞身往灯光之处落下!停身向窗隙望去,只见一灯如豆,鬼火幢幢,满室冷森森的,停放着几口白渗渗的棺木。

秀鸾从小长大,哪见过这种阵势,不禁毛骨悚然,可是天不作美,也在这当口,下起了倾盆大雨!

前去虽可怕,后退无可能,李秀鸾到底还是侠义儿女,随略一踌躇,也就大着胆儿走了进去,谁知一到门里,那背窗之处,一块横板之上,还直挺挺的躺着个僵尸呢!

势已如此,秀鸾也只好认命了,随手抽出背后宝剑,胆子也跟着大了许多,再一近身一看,屋里除了那棺,那僵尸,还有一张破桌,破凳,最奇怪的!桌子上竟放着许多酒饭,还有个算是完整的瓦罐。

不管任何江湖之士,在此荒山野寺之中,逢此奇异,也会多方思考思考,可是我们这位姑娘,除了心里害怕之外,其他的倒也不顾虑那么多,连日奔波,又饥又渴,她居然在桌上捡了两个馒头,抱着瓦罐,既吃且喝起来!

东方发白,姑娘醒来,半夜以腕当枕、坐在破凳上,朦胧了一觉,精神也跟着振作起来。

李秀鸾一起身,略微打点了下衣着,乃不由得向那僵尸望去,只见那尸首,一身乌黑皂袍,面手除了骨头之外,仅剩下黄蜡蜡一副薄皮,眼眶深陷,双颧贲起,一张尖削下颚,努着一口碜碜白牙,真使人不禁毛骨悚然!

泵娘倒吸了口凉气,心里叨念:“我的妈呀!这怪物要是夜里?……那真吓死人啦!”

转念至此,李秀鸾突然向那僵尸,拜了几拜,檀口轻吐,呐呐说道:“老人家,谢谢您保佑,我叫李秀鸾,如果有一天,还是……”本来,要想讲出,若以死殉情后,求僵尸在阴间,多照应照应,可是喉中暗哑,珠泪轻弹,再也哽咽咽不出来了!

并非是姑娘迷信,因为与天龙绝袂而去之后,即抱着“以死殉情”的决心,所以看到了这僵尸,小心眼里,产生了些联想。

谁知?阴差阳错,李秀鸾竟因祸得福,她做梦也想不到,这僵尸,乃是威镇武林的一代怪杰,北海人魔啊!

李秀鸾离开了那庙院,略一探望,竟发现了条小山路,这时她也顾不得该走不该走?方向是哪里?抱着碰到哪里是哪里的心理,踏上了征途!

由清晨到中午,姑娘竟误打误撞,走出了赴长沟峪的方向。

这时山路也显得平坦了许多,心中一喜,脚程也无形中加快!

正走之间,突然在不远之处,隐隐的站着一个人,姑娘更是一喜,这一来可找到问路的啦!

李秀鸾没料到,那人竟是,几误自己清白的毒龙掌,俏面阎罗崔鹏!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姑娘哪还按捺得住,一声娇叱,剑发龙吟,早已“龙行一式”“秋风扫叶”扑袭过去!

说起来,两人在此荒山之处相遇,又是个“巧”,可是这回并非完全那样巧合,自从姑娘经小丐侠救走之后,俏面阎罗就遍搜荒山,足履四境,后来李秀鸾迷途,走往那庙院时,也正是此江湖枭雄,发现芳踪之际!

可是因惧于北海人魔的眩世奇功,怕引起误会,所以抄路隐形于此!

本想凭着自己一口花言巧语,再行勾引一番,但一见姑娘声色,早已洞悉一切,随一声奸笑后,也就发招应对起来!

名家交手,三招两式,姑娘一看,人家仅凭一双徒手,竟能不慌不忙,应付自己的两仪剑法,心中不由大惊!

泵娘已知今日之战,事关本身荣辱,虽明知不敌,也抱着个与敌偕亡的念头,所以剑裹寒光,锋吐霞芒,招招狠辣已极!

起先崔鹏哪里把姑娘放在眼里,认为也不过三招两式,还不是手到擒来,可是数招过后,竟料不到这女娃,真有那么大的功力,尤其有几招诡异的剑法,几乎受挫于下,不由激起怒火,随把名震江湖的毒龙功施出!

那毒龙功一施展,情况大变,姑娘只觉得身外四周,蒸腾的旋绕着引人欲呕的奇腥压力,那压力愈来愈重,竟使奔驰之剑,受到无比的阻力!

正当姑娘危在顷刻之际,忽然由山巅传来一阵令人毛骨悚立,凄厉啸音!

那啸音甫止,竟使俏面阎罗神色大变,出招应式,也跟着缓慢失措起来!

泵娘一看,芳心窃喜,“唰!唰!唰!”,剑起千丝寒风,锋吐万丈虹光,连连攻出三招。

这三招:“横推千浪”,“寒梅吐蕊”,“嫦娥奔月”,以扫、点、挑,三种手法,势若奔雷般,急袭下来!

俏面阎罗,略一迟钝之时,真没料到,姑娘间虚捣撩,趁势逼至,而剑若河汉凝光,疾如狂风疾雨,再想全身而退,已是时不可予了。

跋紧,子午互易,双足互错斜转,单掌“挥手琵琶”,发出一股潜力。

就这样!一条左臂,已齐肩至肘,划破了寸深尺长一道血槽。

泵娘得好就收,随即抽剑长身,若青烟般飞起,那俏面阎罗积愤之余,一声震耳长啸,孤掌发难,也紧紧纵身跟至。

说时迟,那时快!俏面阎罗已随着人声,掌力,掀起无比炙热薰腥狂飙,亦已逼至,而姑娘再想闪展腾挪,亦是为时过晚,只觉背后,有一股奇劲热力传来,金花四冒,几乎当场跌倒!

泵娘拚耐着最后一股余力,顺着山道猛冲,隐隐的却听到凄厉呼叱声由身后传来。……

等到晤及心上人龙哥哥时,因感生恸,余力尽泄,掌毒顿发,人儿就晕了过去!

于天龙听完姑娘这一番惊险际遇,真是感慨万千,不胜唏嘘!

他再看了看带雨梨花,楚楚可怜的鸾妹妹。

李秀鸾在轻怜蜜受中,已陶醉的忘掉了那几经险难的过去,这时她只有一个意念在盘旋着:“龙哥哥是爱我的,只爱我的!”

劫后余生,更增加两人的恩爱缠绵,于天龙也趁此机会,把遇姜畹春姑娘的经过,以暨未来的心愿,表达了一番。

真没料到,秀鸾姑娘竟一反常态,反倒同情起她来,不但如此,她还磨着心上人,想办法找她回来。

满天云雾尽散,醋海再不兴波,他与她算是真的睡了一个极惬意的觉!

两人醒来,已是日午当天的时候。

奇事发生了!就在秀鸾对镜理妆之时,镜台下压了个字笺。

上面写道:“珠联璧合,佳偶天成,羡煞人也,亦妒煞人也,现强敌环伺,仍望轻怜蜜意时,提防有警,卿卿我我之际,当心逢变!经察红衣、蜈蚣,已通声息,赤缕、百脚,早有默契,何况连日创敌,已生恶果,三日之期,群耳压境,但望缘河探谷,寻访异人,虚心聆教,藉可防身!”

两人相互参研一番,除百脚二字,不知意指何人外,其他虽有已知和未知,但均可一一推解!

忽然姑娘一声惊呼道:“咦?龙哥哥!这是什么?怎么?背后画着个凤凰!”

奇怪?姑娘问了半天,怎么没有回音呢!扭头一望!包奇怪?

于天龙竟目呆神痴,颜色大变!

泵娘再不懂事,也看出个中蹊跷,连忙手摇天龙双肩,问道:“龙哥哥!你知道是谁?快,告诉我。”

这一连摇带晃,才把天龙那股“痴”劲转过来!本想对秀鸾把那“假书生”的事交代交代,可是看到姑娘那惊疑莫测,惶惑不安的样子,倒拿不出勇气来。明知尔后事准是麻烦,但也只好暂顾目前!

泵娘还是催逼,跟着两只秀眼也红了起来!

最后天龙只好把经过说出。

可是什么都讲的是事实,仅有一点不确,那就是!她是他!而不是她!是男人!而不是女人?绝对的不是女人!

尽避天龙讲的如何沉切!可是姑娘仍旧将信将疑,可是了解自己这条小命,也是人家“莲实”所救时,也就不好意思再追问!可是不管怎样,心里总是感到不大舒服。

两人吃过了午饭,天龙说道:“鸾妹妹!人家留书告警,一定有所发现,所指缘河探奇,藉可防身一事,也许我等有所遇合,我看,咱们还是……免得再有意外!”

李秀鸾好像是一肚子委屈没处发泄似的,先轻哼了一声,接道:“你就那么相信人家!凭我俩双剑璧合,我就不信抵不过那些坏人,要去你去!我……”

她小性子又发了,于天龙沉默了半天,最后权衡利害,不得已的道:“鸾妹妹!那人迭次相救,诚意相护,怎会有假!愚兄再不才,也不会临危生惧,畏死女生,可是一身血债未了!何况师恩未酬,而妹妹你……”

说着心里一惨,眼泪掉了下来,接着:“我俩只因一时冲动,赌气弄险,几乎同遭不测,现在,妹妹再要……万一有个意外,虽愚兄碎骨扬灰,亦怎能瞑目九泉!你难道忘了身历险患的种因吗?你难道真的不相信我吗!你……”

于天龙感念畴昔,眼泪更是如泉而至,鸾妹妹为至情所动,亦是珠泪轻弹,好半天,姑娘突的搂住天龙,哽咽的道:“龙哥哥,不要生气啦!你知道人家小吗?”说完小嘴一扁,扮了个鬼脸,于天龙被引的破涕为笑!

阳光普照,满室生春,两小略一收拾,出了店门,这时街上,熙攘往来,热闹非凡。

李秀鸾好奇心重,手拉着意中人,东瞧西望,乐得个花枝招展,笑随颜开,可是于天龙确担心着,突起异变……

好容易连催带哄,离开了街心!

沿途一问,已找到了那入谷之路,两人随顺着河岸走了上去!

起先道路仅是坎坷而已,不到顿饭光景,那路上尽是磷磷怪石,峻岩起伏!

好在两人,轻功都颇有造诣,倒也没把这一般人视为畏途的放在眼里!可是愈走愈险,后来竟无路可通了。这时两山耸立,巍峨倾削,峡谷河川,澎湃汹涌,两人挽纠藤,履峻岩,均已汗出如涔,不胜艰险!

正行之间,忽然山势陡变!迎面而来的是一个矗立云表,扇形的峭崖,那崖向外突倾,极形极危,而背阴生苔,无路可攀,确实无法可想!

天龙上下打量一番,还是找不出一条上攀之路,随转对秀鸾说道:“滨河入谷,方向当不有差,为何临此绝地!难道?”

李秀鸾抢着接道:“既有高人引荐,决不会令我们徒劳往返!也许,我看那峭崖侧面有一瀑布,不妨前往一试!”

天龙想了想,也只好如此,随相互为掖,沿崖脚绕了过去。

虽然看起来不到十丈远近,竟足足的折腾了个把小时,两人到跟前一看,那瀑布百丈匹练,银珠四溅,真是天然奇景,可是壁滑如油,仍无可援之处!

两人正在踌躇之间,忽然从瀑布后,窜出个火眼金睛,一身光白的巨猿!闪展奔腾,倏忽又掩去!

天龙福至心灵,遽尔贯通!连道:“鸾妹妹,那猴子既然在此,一现即隐,瀑布后一定有攀援所在!或……”边说,边拉起秀鸾向那瀑布后走去!

真是奇幻已极,原来竟是个曲径通幽的洞口,那瀑布恰如一个垂帘,那洞的出口处,已摆在眼前!豁然开朗,那洞外竟然是一个,极为平削的悬岩,方圆十丈开外,雄傲孤峙,横插山巅,绿茵遍地,野花散香。

两小屏崖低望,云海苍波,峦烟起伏,像万马奔驰,似百凤朝翔刹那!夕阳西抹,金光缭绕,天水一色,蔚为壮观!此人间天上之幻景,使两小瞠目而视,已不知身在何处矣……

突然一阵苍劲悦耳的声音传来,只听道:“茅屋隐居多年,山路崎岖君子少,爱的是无名草!听的是野禽叫……

春花开放早,夏蝉枝头闹,黄叶飘飘,秋来了!白雪纷纷,冬又到!

叹人生,容易老!莫不如:修一所安乐巢。

上挂着:耕读渔樵,下放着文房四宝,吟诗结知己,携琴访故交,闲来无事把棋邀,闷来时溪边垂钓……

喝一杯,乐清清的,就把那愁山推倒,愁山推倒!”

这一首情歌听罢,两小才由迷离中醒来,尤其是天龙,为此歌中情意感动,更觉往事若梦,过眼云烟。

接着一阵震耳欲聋的笑声!

笑声稍停,似有人在争辩:一个说:“瘟老二!你在唱这个劳什子情歌,要是真使憨小子着了迷,一赌气,剃了头,当起和尚来!可留神那些妞儿,掇你的眼睛毛!”

又一个说:“霉老三!空即是色,色即是空,着相即谓色,无相始为空!就看那小子,能不能领悟这道理!”

一问一答,接着又是一连串的笑声!

天龙等心有所触,随寻声望去。却见高坡突石之上,蓦然现出两个老人!

一位身穿黄色麻纱大挂褂,寿星眉,女圭女圭脸,咧着个大嘴,手里还端着个奇形庞大的烟袋,一位身穿又灰又黑的反毛皮袄,瓜子脸,底朝上,满面络腮胡子,肩上却背着个扫地用的扫帚!

这两位风尘异人一亮像,天龙是诚惶诚恐,跪祷通诚,可是那姑娘却卟嗤的笑了起来!

你道为何,像俩老人的这种南辕北辙的穿着打扮,以及那副长像,只有套用一下时下的解体诗:“此宝应向何处找,只有请问沈长福!”

这当儿,姑娘可沉不住气了,一声娇嗔,朝着老人们道:“喂!老人家,我们来了半天啦!您倒是下来陪陪啁!那么高?可上不去!……”

于天龙一听,赶紧爬起,堵起姑娘的小口,连说:“鸾妹妹,你怎么对老前辈这样无礼,还不跪下!”

两小一拉一扯,扭在一起!最后姑娘强不过于天龙,跪是跪下啦!可只是一条腿!

崖石上的两老人,看着这一对壁人,天真娇憨的厮闹,都不由抚掌大笑!

最后那个拿大烟袋的老人说道:“女圭女圭!傍我上来吧!”

说完单掌推挪,一股绵柔奇绝的吸力,硬生拔拔的,把天龙等带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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