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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父 第六章

作者:左晴雯

鸟语啁啾的清晨,吉儿特意起了大早,在拉斐尔的陪伴下,前往米兰郊区的圣若望孤儿院造访,想给萝菈一个意外惊喜。

方抵孤儿院门口,吉儿便看见萝菈对扬尘远去的凯迪拉克破口大骂,久久才义愤填膺地垂下爬满泪水的小脸,沮丧悲忽地出幽喃语:“有钱人又怎样……不过是道貌岸然的衣冠禽兽……”

没想到重逢的场贬是如此情景的吉儿,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反应才恰当,反而是萝菈先注意到她。

“吉儿?”她连忙拭去泪水。

吉儿依然不知应如何反应,只能表情复杂的凝睇双眼哭红的萝菈。

萝菈深吸一口气,极力重整情绪,勉强挤出一丝笑意道:“妳真的来看我了,我好高兴……”

吉儿见状心头掠过一抹心痛,哽在喉头的话不假思索地送出:“刚刚那辆车是……”

“这家孤儿院的大金主,伪善家史宾赛。”萝菈愤恨地低咒。

“史宾赛?妳是说前天才荣获意大利政府颁赠荣誉国民奖章的名慈善家史宾赛?”吉儿看到那则新闻时,还连连感谢世上有如此慈悲为怀的善心人士呢!

“荣誉国民?笑死人了,他根本就是──”萝菈不想把吉儿拖下水,于是转移话题,“算了,不提那个人渣了,妳和拉斐尔难得来,我们还是到里面聊聊吧!”

“你们先进去,我有公事要和梵谛冈联络,”拉斐尔摇蔽一下手上的大哥大,“待会儿再进去找你们。”

目送两人渐行渐远的倩影,拉斐尔脑海里迅速盘算着许多事──

萝菈口中的伪善家史宾赛正是他下一个猎杀的目标。

那个史宾赛确实是个不折不扣的白道败类。

表面上,他慈悲为怀、乐善好施,私底下却和米兰最大的黑帮老大肯恩狼狈为奸,包娼、包赌、贩毒样样不缺,无恶不做,遭他们迫害而死的冤魂不胜其数。他早就想将这个伪善之徒除之而后快。

不过,现在情况有变,他决定让那家伙多活几天。

拉斐尔顺手拨了一组熟悉的电话号码──不是梵谛冈而是好伙伴月影罗杰的。

“老大正式下了要你干掉肯恩的命令没?”在哈雷七大影子杀手中,月影罗杰专杀黑帮老大,所以拉斐尔才会这么问。

(还没,听焰说见凌表明想亲手歼灭肯恩的整个帮派势力,所以老大暂时不会要我行动。)月影罗杰据实以报。

他口中的焰是指哈雷副首领夜焰,见凌则是娶了他妹妹薇吉妮亚的妹婿风见凌,风见凌同时也是全欧最大国际黑帮“黑十字”的总老大。

“帮个忙,知会见凌那小子暂时别动肯恩。”

(很神秘哦!)罗杰打趣的道。

同是七大影子杀手又和拉斐尔走得很近,他当然知道史宾赛和肯恩挂勾的事,但他也知道他和风见凌要杀肯恩,和拉斐尔要杀史宾赛并不冲突,拉斐尔没道理要他们暂缓行动,除非──

“我想趁机给不解世事的小修女一课机会教育。”拉斐尔表明目的。

(我就知道你在打这个坏主意。行啦,你就放手去做吧!见凌那边我会负责打招呼。)拉斐尔和吉儿的事他前些日子刚听风影仇寄傲聒噪完,再清楚不过了。

“谢啦!”拉斐尔收线后便进屋和吉儿会合。

目睹吉儿和萝菈谈笑风生的和乐情景,拉斐尔的眼神悄悄蒙上层复杂的色彩……

***

版别孤儿院,吉儿心里一直挂记着史宾赛的事,于是向拉斐尔提出要求,想到他的私人别墅借用计算机,拉斐尔虽然不知她想做什么,还是欣然应允。

吉儿一到别墅便独自关在计算机室里,流连于拉斐尔配备齐全的计算机设备中,拉斐尔则趁机处理公事。

这是──吉儿不敢置信地瞪视计算机屏幕所显示的一真真资料,吃惊得说不出话来。

豹灯初上时分,吉儿才蹒跚地拾级而下。

拉斐尔早已备妥令人垂涎欲滴的晚餐,笑容可掬的朝她浅笑:“我正要上去叫妳呢!来,吃晚餐了。”

吉儿没有响应他的热情,杵在原地僵硬的开口:“你是全球最大恐怖组织哈雷七大影子杀手之一的云影?”

拉斐尔难掩惊诧,不过那只是一剎那,转眼间,他已回复贯有的闲适优雅,不答反问:“还有呢?”

“你同时还是“黑色基督”这个暗杀组织的首脑,黑色基督的成员全是圣职者,神父、牧师、修女之流,所以才取名黑色基督,是不是?”

“继续说。”

“哈雷的云影是专门杀你口中所谓的白道败类,你所率领的“黑色基督”也全是如此,而且黑色基督的暗杀行动全是以神父和修女或牧师和修女搭档进行的,是不是?”

“还有吗?”

“你为什么要为哈雷效命?他们全是令人发指的国际恐怖份子啊!惫有,你为什么要组成黑色基督那种恐怖的暗杀组织?”吉儿多么希望拉斐尔否认她所有的指控,可是拉斐尔却一派坦然地全盘默认。

“恐怖组织有什么不好?它的存在可以控制黑道势力的猖狂,又可以制衡白道败类的行动,不是吗?”

“别再让恶魔侵蚀妳的心了,这世界上根本没有什么白道败类,那全是你被恶魔诱惑所说的胡言乱语。”吉儿相当坚持。

“没有白道败类?”拉斐尔嗤之以鼻,“妳敢说妳从没听过世界各国富商政要的子女作奸犯科?”

“我──”

“那妳看过那些作奸犯科的高官富贾的子女被判刑入狱吗?”

“我──”

“或者妳认为那些人因为有高官富贾的父母庇佑,本来就和我们一般人不同,享有特权,所以他们可以为非作歹而不必被判刑?”

“我没这么说──”

“可是那些人几乎从未被判过刑,就算杀人也可以无罪释放不是吗?”

“这──”吉儿被问得节节败退,无言以对。

“这些人不是白道败类是什么?”

“我──”

“明目张胆地作奸犯科的黑道份子和云云众生犯罪,只要罪证确凿就会被判刑,甚至还有遭诬陷的可能;可是那些白道败类无论干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都不会被判刑,就算罪证确凿也能找人当替死鬼或湮灭所有证据,永远逍遥法外,继续作奸犯科,这不是太不公平了吗?”

“那是……”吉儿只有张口结舌的份儿。

“既然白道所订定的法律无法将这些白道败类治罪,那就由有能力制裁他们的恐怖份子代劳,这又有什么不好?”

“可是──”

“好了,接下来该我问妳了。妳怎么会知道我真正的身分和背景?”

这些全是最高机密,除了哈雷首领、副首领之外,只有极少数人知道,这个不解世事的单纯丫头没道理突然知道,而且还了若指掌。

“那是──”

拉斐尔随身携带的大哥大适巧作响,中断了他们之间的谈话。

“梵谛冈那边有急事要我立刻赶回去,其它的问题我们有空再聊。”

拉斐尔收了线,在吉儿唇上轻啄一下便走向私人停机坪,驾着私人直升机飞往梵谛冈。

被留下的吉儿思绪呈现空前未有的紊乱,久久才平静下来。

算了,先不管拉斐尔的话,不知怎么搞的,心里一直浮现萝菈的形影,于是吉儿决定再走一趟圣若望孤儿院。

匆匆抵达圣若望孤儿院已是院童晚自习时间,所以吉儿不想惊扰院童们的正常作息,绕到萝菈偷偷告诉她的小门进入,直接找上萝菈住的那幢宿舍。

宿舍门口停了两辆豪华轿车,其中一辆是凯迪拉克,而且好象是今早来访时匆匆一瞥的那辆。

史宾赛又来访了?

望着那辆凯迪拉克,吉儿莫名的恐慌起来却说不出个所以然。

耳边隐隐约约传入熟悉的哭骂声令吉儿心跳加速。

萝菈?

虽知不该偷偷潜入宿舍,但她实在担心萝菈,所以在胸前划了个十字,默祷片刻:主耶稣基督请?原谅我的行为。

然后她便模黑悄悄潜入。

败快地,吉儿发现哭骂声来自萝菈和另外两位保姆共住的房间,和房间内的灯光一齐自微敞的门扉逸泄而出。

吉儿不想出声知会房间内的人,却被哭骂的内容夺去注意力而住了嘴──

“你这个衣冠禽兽,你不是人,还我安琪和美娜的命来。”箩莅悲痛欲绝地跪在床边,对着眼前的中年男人哭喊。

中年男人身旁的年轻男人面目狰狞地粗声咆哮:“贱货!两个臭娘们胡乱寻死,害本大爷今晚白白损失了好几个客人的生意,本大爷都还没要妳们补偿损失,妳还敢泼妇骂街?欠扁是不是?”吼着吼着便狠狠地连踹萝菈两脚。

“住手,不准你们胡来!”吉儿忍不住冲进门护着萝菈。

“吉儿!?”萝菈脸色骤变。

一旁的孤儿院院长也是一脸震愕。

但两人还来不及再说什么,踹萝菈的年轻男人已粗鲁地攫获吉儿的手臂,婬秽地狞笑:“好棒的货色,我怎么从来不知道这个破杂院里有这么标致的东方小美人,臭老太婆妳好大的狗胆竟敢窝藏这么好的货色,找死是不是?”

“住手,吉儿不是院里的人,她是修女,不准你们用脏手碰她!”萝菈冲上前抢救吉儿。

“贱货,滚,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成,胆敢管本大爷的事?”年轻男人毫不留情地把萝菈踹飞出去。

“萝菈──”吉儿大叫,想看护吐血的萝菈却被箝制。

“好了,肯恩,别再踹了,待会儿小美人还要服侍我呢!”中年男人终于出声制止。

“知道啦,大慈善家史宾赛先生。”肯恩带点嘲弄的响应中年男人。

史宾赛?他?吉儿非常惊讶的瞪视中年男人。

史宾赛也正满脸欲念地死盯着吉儿绝俗的小脸:“放开小修女吧!虽然可惜,不过搞修女可不是好玩的事,少碰为妙。”

“好好好,全听你的。”肯恩当真放开吉儿。

他也是个聪明人,知道什么女人能搞、什么女人碰不得。

吉儿连忙跑到萝菈身边,“萝菈,妳还好吧?要不要紧?”

不待萝菈回答,肯恩已经不耐地催促:“贱货,快和史宾赛到院长房间侍候去。”

“休想──”萝菈咬牙切齿的拒绝。

“妳这个贱货!”肯恩咆哮着,眼看又要踹萝菈。

“住手。”史宾赛和吉儿同声制止。

“肯恩别这样,我相信小美人是聪明人,为了这家孤儿院的存续和下个月的经费,她一定会好好侍候我的,连同那两个到黄泉报到的小美人的份儿,妳说是不是?小美人。”史宾赛不掩邪欲地盯着萝菈丰满的胸部秽笑。

萝菈羞愤至极,却也只能忍气吞声地和史宾赛到对面的院长房间去。

吉儿因一连串的意外刺激反应不过来而呆愣,回神时萝菈和史宾赛早已双双走进对门的院长房间紧闭门扉。

宁静的夜让院长房间传出的诡异叫喊显得格外清晰凄厉。

吉儿听得心惊胆跳,虽然还搞不清楚状况,却直觉萝菈有危险而想去救萝菈,院长却死命制止她。

“别去,吉儿,求妳……”院长万般无奈地老泪纵横。

院长?

吉儿才要开口,肯恩已先抢白:“对。小美人修女,人家正在亲热。妳别不识趣地去打扰人家的好事。”

“好事?”吉儿满脸疑问。

“就是男女之间鱼水交欢那档事嘛!惫不懂?唉!修女就是修女,我指的是──”

“住口,求求你别再说了……别说……”院长泣不成声地苦苦哀求肯恩,不想让单纯的吉儿知道丑陋可鄙的真相。

肯恩倒是出奇合作,未再多言。

“院长?告诉我,究竟发生什么事了?”吉儿见状更觉不妙。

无论吉儿如何恳求,院长就是不言不语地死抱住她不放,一径地猛哭弄得吉儿心如悬旌却又无可奈何。

萝菈凄厉的哭叫声偏不时传来,让吉儿愈加心乱如麻。

熬过可怕的等待,院长房间终于打开,走出来的却只有衣衫不整的史宾赛,他对肯恩招手示意准备离去。

肯恩随之对院长道:“老太婆,今天就到此为止,告诉那个小美人放聪明一点,千万则学那两个贱货寻死,否则我可不保证史宾赛会继续资助这间破杂院。”

语毕,两个男人便驾车离开。

吉儿这才注意到一直躺在床上的安琪和美娜早已断气死亡,过度的惊愕让她变得非常激动而语无伦次:“怎么回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安琪和美娜为什么会死?为什么……”

“她们是不堪折磨而自杀的。”萝菈森冷的声音传入吉儿耳里。

吉儿回眸旋即因萝菈凄惨的模样震愕得无法言语。

萝菈全身赤果,全身多处有奇怪的瘀紫和鞭伤。双腿内侧还有血迹。

“就算妳再单纯也看得出来我发生什么事了吧?”萝菈的声音冷得像冰。

“妳──”

“这就是那个伪善家的杰作,那个性变态的人渣以资助孤儿院当筹码,对我和美娜、安琪,还有院里其它成年的女孩进行性虐待,玩腻了就丢到肯恩那个黑道头头旗下的妓院去卖春赚钱,美娜和安琪就是不堪折磨才会相约一齐自杀,懂了没?”萝菈绝望地自嘲。

“可是那个史宾赛在电视上明明是个慈悲为怀的慈善家、荣誉国民──”吉儿困难的支吾。

“是伪善家。外表光鲜亮丽、私下和黑道头头肯恩狼狈为奸的衣冠禽兽。一个到处蹂躏女性、要尽天良的色魔人渣,居然是意大利的荣誉国民,永远也不必为自己的罪行付出代价,简直是天底下最大、最荒唐的笑话,妳说是不是?”

“我──”

萝菈的控诉让吉儿想起拉斐尔所说的白道败类,莫非史宾赛就是拉斐尔所说的白道败类?

“妳是修女,相信世界上没有真正的坏人、相信神爱世人,可是我却无法认同。如果世上没有真正的坏人,那史宾赛和肯恩那两个人渣算什么?如果神真爱世人为什么放任那些人渣来欺凌我们这些相信神的弱者?妳告诉我、告诉我啊!”萝菈咄咄逼人、愈说愈激动。

吉儿几乎招架不住,节节败退,终至踉跄的重跌倒地。

萝菈见状不住了嘴,寒霜罩顶的下逐客令:“够了,妳走吧!立刻走。”

“萝──”

“走!我现在最不想看到的就是神父、修女之类的圣职者,妳走!”

愈是面对代表圣洁无瑕的神父、修女,愈会令她自惭形秽,她不想让自己更可怜。

吉儿咬紧牙关使劲爬起来,踉跄地仓皇逃出让她崩溃疯狂的可怕旋涡。

沿途上,吉儿只有一个念头──她要见拉斐尔,立刻见拉斐尔!

***

结果,吉儿在拉斐尔的主教宿舍门口等了一夜,依然不见拉斐尔归来。

倒是她隔壁房间的约瑟芬修女气急败坏地把她拉去看电视正在紧急插播的晨间快报。

“米兰近郊的圣若望孤儿院昨天深夜遭警方线民密告实为卖春组织,警方接获线报旋即出动对望若望孤儿院进行搜证,结果当场人赃俱获,查获多位正在进行卖春交易的男女,并在院中发现两具女尸,院长因东窗事发而心脏病发生命垂危,目前已由警方送至邻近医院救治,院里陷入一片紊乱。今晨附近民众获知这个骇人听闻的消息后,纷纷群集至圣若望孤儿院门口抗议,部分民众还群情激动的向孤儿院丢掷鸡蛋和石头,群众代表们并公开要求孤儿院立刻关闭迁移,使现场包加混乱并一度失控,幸而警方奋力维持现场,目前情况虽仍混乱。但已在警方控制之中……”

吉儿再也听不下去,即刻赶往圣若望孤儿院。

一到现场敖近便被愤怒的抗议群众挤得无法再向孤儿院靠近。

“让我过去,求求你们让我过去──”吉儿急得频频大叫,可惜叫声被群众抗议声淹没,徒劳无功。

明知就算能突破群众筑成的人墙,警方也不会轻易放她进孤儿院里,但吉儿还是不肯经言放弃,拼命的挤向人潮。

一个不小心,她被挤得跌倒,眼看即将被人群当成肉垫踩踏,幸而有人及时抢救她月兑困。

吉儿却不领情地拼命挣扎吼嚷:“放开我,我要进去找萝菈,放开找──”

“吉儿,冷静下来,是我,吉儿!”拉斐尔试着引起她的注意。

“拉斐尔!?”吉儿见到他优雅温和的面孔,积压了一整夜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泛流不止。

拉斐尔一面为她拭泪,一面低柔的轻喃:“先别哭,妳不是想进去看看萝菈?我们这就进去。”

“可是进不去啊!”

“谁说的,过来。”他捞起她的腰往上一跃,沿着悬吊在空中的垂梯矫健地攀爬。

吉儿这才发现上空有一架直升机在盘旋,他们正是要攀上直升机。

拉斐尔事先已和警方取得共识,所以他们很顺利地进入警力层层封锁的孤儿院。

“萝菈,萝菈,妳在哪里?回答我,萝菈!”吉儿像无头苍蝇漫无目的地乱闯。

“这边,吉儿。”拉斐尔把她拉进院长室。

瞥见萝菈的身影确实让吉儿一阵惊喜,但旋即被四周弥漫的愁云惨雾吞噬了喜悦。

望着萝菈冰蜡般的侧脸,吉儿像被施了魔咒,无法出声唤她。

电话骤响,是医院打来传报院长方过世的不幸恶耗。

“不──”萝菈歇斯底里她哭喊嘶嚷,拉斐尔和旁边的人纷纷安抚她。

吉儿却定在原地,生根似的无法动弹。

开启的电视正在插播一则专访史宾赛的新闻──

“史宾赛先生,您知不知道您大力资助的圣若望孤儿院事实上是个卖春的大本营?”

“院方有一名保母指控您是罪魁祸首,先玩弄她们,等玩腻了便丢给一位叫肯恩的黑道老大强迫卖春,对于这项指控,您有什么看法?”

“史宾赛先生,我们都知道您是有名的大慈善家、荣誉国民,不可能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所以请您发表对这项不实指控的看法?你会提出告诉吗?”

在众多记者争相追问下,史宾赛终于松口,一脸遗憾的发言:“对于圣若望孤儿院的不实指控我感到很遗憾,不过我可以体会他们想逃避罪行、嫁祸别人的心理,毕竟他们都是没有双亲的孤儿,你们知道的,孤儿都比较愤世嫉俗、心态偏激不平衡,所以为了享乐而出卖皮肉也是无可厚非,我们应该用更宽容的心来看待他们,毕竟他们会这么恶劣也可说是社会的责任……”

磅──啷──

电视被萝菈砸毁,咒骂声更响彻云霄:“人渣、伪善家、衣冠禽兽,你去死、去死──”萝菈陷入极端疯狂的逼视吉儿嘶吼:“妳是修女,妳相信神爱世人,那妳告诉我神为什么不惩罚那人渣?还是神也和世人一样,认为那个人渣是大善人,而我们这些被害者才是社会害虫?妳告诉我,告诉我啊──”

吉儿完全被击溃了,踉跄的倒退几步后跌坐在门口,呆呆楞楞地咀嚼着萝菈的控诉。

甭儿院外的抗议群众获知史宾赛受访的新闻后,更加激愤地一举突破警力封锁,强行进入孤儿院内,执意强行驱走孤儿院里的人。

失控的群众很快地演变成全面性暴动,其中一群冲进了院长室,呆坐在门口的吉儿首当其冲第一个受害,幸而拉斐尔眼明手快地冲上前保护她,才让她免于遭受暴民的攻击。

可是院长室内的其它人便纷纷遭受愤怒暴民的攻击。

一句句“不要脸的娼妓滚出去!”骂得吉儿泪流满面却依然无法言语。

随着砰的一声,吉儿亲眼目睹萝菈被暴民剧烈冲撞,不幸撞上桌角,当场头破血流而亡的惨象。

“不──萝菈──”吉儿终于找到了声音,不顾一切的冲向已经断气的萝菈,紧紧抱住满是鲜血、余温犹存的尸体嚎啕痛哭。

饼压的愤恨与不平宛如火山爆发,一发不可收拾。

二十多年来的信仰瞬间崩毁,灰飞烟灭。

她再也不相信这世上有神,更不相信神爱世人那种可笑的荒唐话。

如果真有神,为什么放任史宾赛那种衣冠禽兽危害世人,反而对像萝菈、院长这样的好人如此苛刻?

彬者所谓的神爱世人所爱的是坏人?

拉斐尔说得对,这世上真的有不值得原谅、应该被杀的白道败类!

“杀了他,杀了那个人渣,那个白道败类,杀了他──”吉儿疯狂地对着身旁的拉斐尔哭喊。

有生以来,她第一次产生杀人的念头,而且非常强烈。

“吉儿……”虽然她的改变是拉斐尔所期望的结果,但面对她的泪,他却无法不自责。

为此,杀史宾赛的意念变得更加决绝。

***

如拉斐尔所料,史宾赛指名找他做告解,吉儿要求躲在暗处窥睹史宾赛被下自杀暗示的情景,拉斐尔答应了。

眼看史宾实毫未察觉的被拉斐尔下了死亡暗示,吉儿心中有股报复的快感。

但最令她心动的是拉斐尔下死亡暗示时的笑颜。

此刻,她才发现,拉斐尔在下死亡暗示那一刻所绽露的笑容是最迷人的。

次日。史宾赛留下坦承他和肯恩狠狈为奸的所有罪状的遗书而后自杀的消息震惊全意大利。圣若望孤儿院因此得以洗刷冤屈。

而肯恩及其帮派亦在一夕间遭全欧最大黑帮“黑十字”总老大风见凌全数歼灭。

吉儿终于得以慰藉已死的萝菈、院长和孤儿院许多无辜死去的人。

只是经过如此重大的创击,吉儿整个人都变了。

“我再也不相信耶稣和圣母玛莉亚,那根本是骗人的。”吉儿双眼蓄满不平的悲愤对拉斐尔道。这些日子来,她已停止祈祷也不再做弥撒,满心全是愤世嫉俗的愤恨。

“妳过来。”拉斐尔不由分说地强拉她到正在做弥撒的教堂。

“放开我,你想做什么?”吉儿使劲地挣扎。

“嘘!”拉斐尔将她抱在怀中,躲在教堂大门侧的树后。

他古怪的行径让吉儿安静下来,视线旋即被一位佝偻的老人和一对搀扶他的中年夫妇吸引。

“爸爸,你看,主耶稣基督和圣母玛莉亚一定会保佑你的,所以你一定要和病魔抗争到底,不可以轻言放弃,好不好?”中年妇人对羸弱的老人道。

“是啊,爸爸,我们一定会一直陪你奋战,主耶稣基督和圣母玛莉亚也会垂怜我们、赐福我们,这是你经常告诉我们的,不是吗?所以你自己也要更加振作,好不好?”中年男子也为父亲打气。

老人虽面如枯槁、步履蹒跚,但他仰望教堂前端的耶稣与圣母塑像的双眼却充满了虔诚,“嗯!我们一起努力,主耶稣基督与圣母玛莉亚一定会保佑我们。”

吉儿听得泪流满面,十分激动,拉斐尔乘机开解她:“我虽然认为白道败类该杀,但这并不表示我不相信耶稣和圣母,我只是认为,神爱世人所指的应限于好人,至于恶人就该歼灭,如此而已。妳瞧,那位老伯虽遭病魔缠身,却能因为虔诚的信仰,而咬紧牙关勇敢的为活下去而奋斗,这不是很好吗?”

“嗯……嗯……”吉儿终于释怀,不再极端偏激悲愤。

她的想法再一次做了修正,完全认同拉斐尔的观点,不再认为杀人绝对有罪,也不再提起赶走拉斐尔心中恶魔的事。

拉斐尔俯倾身躯,吻住她沾泪的唇瓣。

面对自己精心设计所获得的结果,拉斐尔极为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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