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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情武曲 第四章

作者:叶霓

三日后,严武曲在陆小纺半带强迫、半带撒娇的药汤喂食下,终于如大夫所言,体力恢复得极快,伤势也好了大半。而他立即派人备马备粮,打算起程前往严家矿山——克莱克穆山。

当他们抵达山脚,已是次日,陆小纺才明白原来克莱克穆山离京都有这么一段距离。由于山势非常险峻陡峭,马车不宜通行,只能骑马,靠它的脚力慢慢往上爬了。

山上氤氲叆霴、峰顶染黛,形成一股雾气;山风凝聚两侧谷底,当狂风一扫,气流瞬变,立刻扬起漫天尘沙……可以想见要在这种地方工作是何其辛劳。

不久,他们已到了矿场坑道,陆小纺坐在马背上四处张望,就见矿工们个个是灰头土脸,头绑的布巾都染黑了,在阴暗危险的坑内穿梭着。

“他们的工作很辛苦。”她不忍地说。

“是辛苦也危险,但我给的也是等值的报酬。”说完,严武曲便下了马,直接朝那儿走去。

陆小纺见了,也立即跳下马背,拎起裙摆跟了过去,站在他身后朝着前方那漆暗的洞穴探头探脑。

对工头们交代了几句话,严武曲才发现身后有个不安分的影子在晃动。

“你在做什么?”

“他们都在那里头工作吗?”陆小纺小声问着:“可里头好暗呀,怎样才能把矿石开采出来?”

堡头瞧她一脸好奇,忍不住笑了。“我们会点油灯进去,不过也很危险,若挖到一些助燃气,那就完了。”

“啊!”不知为何,陆小纺的一颗心覆上浓浓的担忧。

严武曲看着她垮了张脸,明白她在想什么,“别想太多,他们都是十几年的能手,早就可以判断地底藏的是什么,只要多加小心,便不会有危险。”

听他这么说,陆小纺这才露出笑颜,点点头道:“我知道了。”

“回到狂风那儿,我们还得赶到别苑,那里离这里还有一段路。”严武曲在下人面前又维持他应有的霸气与严肃。

陆小纺吐吐了香舌,快步走向狂风。

“右护大人,那位姑娘是?”工头倒觉得她挺可爱的。

“未来的主母。”严武曲毫无避讳地说。

“哦,这样呀。”工头似乎有些不敢置信,毕竟在他眼中右护大人是出了名的严厉,又怎么会喜欢上一个像孩子似的天真小泵娘?

“好好做,要他们都小心点,我明天会再过来。”严武曲边说边不放心地回头看着直从狂风脚边钻、逗它玩的陆小纺。唉,也是因为狂风喜欢她,否则它哪受得了人家在它底下捉弄它呢。

“右护大人,你今儿个过来真好,可以给大伙打打气,否则我真怕他们都走光了。”眼看严武曲举步就要离开,工头忍不住又说。

严武曲撇撇嘴,暗地笑了笑,“放心吧,即便我死,严家产业也不会垮,尽避做。”

“呃……右护……”他可没说他会死呀!

“没事,那我走了。”严武曲快步走到陆小纺身边,将她抱上马后,自己也俐落的一跃而上。

堡头简直不敢相信大人竟会遇到这么大的一个危机,再瞧瞧那位从大人腋下探出头直对他挥手告别的未来主母,难道她就是右护大人的命定佳人?

“以后我可不可以常来这里看看?”陆小纺想为这些人做些事,或许端些好吃的东西过来,也算一种慰劳吧。

“不准。”他面无表情地说。若真发生爆炸或崩坍意外,是很危险的。

“我不会打扰他们的。”她微噘小嘴。

“我说不准就是不准。”其它事可以因为她的撒娇耍赖而依她,可这等大事是万万不能答应的。

“干嘛这么强硬!”那算了。

他索性闭目不语,就让她随便想吧。他不敢给她太多的关爱和依顺,就怕哪天他突然不在,她会无法适应。

陆小纺觉得无聊,再次趴到狂风的身上,楞楞地望着山上的一切。黄昏时分,一抹残霞点缀在远方,照在前头一片枫红上,彷如火烧遍野,热得熏人。

不知过了多久,狂风突然停下脚步,她随即往另一处看去,那儿有好几间小屋子,俨然是个村落。

“右护大人,你来了。”从那一间间的屋子里突然跑出一堆人,直接朝他们奔了过来。

其中一位胖大娘,见到严武曲不但不怕,还握住他的手,“你来了真好,咱们这里冷清好久罗。”

“我这不就来了吗?”严武曲扬起笑容,“不过有你昝大娘在,我就不信会冷清到哪儿去。”

听出他的挖苦,昝大娘立刻双手技腰,“唉,没想到连右护大人都嫌我罗唆。”就这么一抬眼,她突然瞧见趴在狂风身上那张带笑的小脸,“咦?你是谁?”

“我!”陆小纺指着自己,微微一笑,“我是跟着右护大人来玩的。”

“跟着右护大人来玩?”昝大娘看看她又看看严武曲,顿时眼梢一弯,像是心知肚明般亮出笑容,“那快到主屋去休息吧。”

于是在昝大娘的热情带领下,陆小纺来到位于中央的主宅,里头可说是布置得非常高雅,平日看似无人居住,却窗明几净,一尘不染。

“这里就是右护大人来此居住的宅第,我们这些下人就在四周搭起屋子,所以这儿可要比京都热闹。”昝大娘笑着介绍,“对了,再休息一会儿就可以用晚膳了。”

陆小纺闲不住上几即问道:“我可以帮忙吗?”

“当然可以,一起来吧。”昝大娘握住她的小手,将她带到膳堂。

这一切对陆小纺而言,可说是一个新奇之旅的开始。

“听昝大娘说你今天很开心。”

夜里众人各自回房休憩,严武曲便问着在圆几旁忙着刺绣的陆小纺。

“当然了,昝大叔带我去看羊……真是羊耶,还挤了羊女乃给我喝,哇……真香。”新鲜的羊女乃一点膻味都没有。

“哦?”他奇怪地挑起眉,通常姑娘家对那些动物绝不会感兴趣,没想到她这么喜欢,“你在做什么?”

“昝大娘教我刺绣。”虽然她什么活都干,就是不精女红。

“绣些什么?我看看。”

他想上前瞧瞧,却被她问了开来。

“秘密,不能看。”

“好,不看就不看,那现在是不是可以睡了?时候不早了。”他走向她,说不看却想偷瞄。可以想见,在众人面前他的威严都是装出来的。

陆小纺赶紧将绣布藏到身后,“你讨厌啦,怎么可以偷看?”

“好,要我不看也行,你得赶紧过来睡觉。”他坐回床边,老早就等不及了。

“好嘛!”将绣布放进柜子中,她来到床边,可愈想愈不对,“在京都,小纺是睡在自己的屋里,为何在这里我们要同床共枕?”

“不愿意?”他挑起一对英挺的眉,突然紧箍住她的身子往床上一抱,速度快得让她惊嚷一声。

她抚着胸口瞪着他,“也……也不是不愿意,而是怕旁人会说闲话,这样不太好吧?”

“几乎每个人都知道我将娶你,这有什么好难为情的?”他眯眼瞧着她那受惊的模样,“不过把你抱上床,就吓成这样?来,让我听听看你的心跳有多快。”

说时他的大手竟搁在她左胸上,让陆小纺的呼吸渐渐凌乱。

“右护……别……”自从上回他粗鲁的要了她后,那疼痛仍在记忆深处回荡着,之后每每和他独处时她总是技巧的躲开他,可现在他又开始狂热地在她身上模索,那不堪的一幕似乎又浮上脑海。

“不喜欢?”他眯起眸。

“我……我不是因为要当什么母才……”她眼眶泛红地说。

严武曲叹了口气,“那已经不重要了。”

“上回我说了,我要在你肚子里头留种,前几天见你还不适应,所以任你逃、让你躲,如今既然来到这儿,你就得夜夜服侍我。”因为他已经没有太多时间可以浪费了。

“什么?”她双颊泛红。

“慢慢你就会适应。”严武曲不得不承认,他已被她那俏皮可爱的个性所感动,柔软迷人的同体所迷惑。

陆小纺的身子从脚趾一直泛热到脸颊,迅速在这场倍快中迷失了……

事后,他紧抱住她微颤的身子,为她盖上厚被,语气放柔地说:“山上天候不像平地,早晚忒凉,你可得多穿些衣裳。”

“衣裳?!呃……”想当初她就是这么一个人被大姊带到岩风右护府邸外,之后于管家是有拿些薪饷给她,但她买的就是带过来的几件单薄布衣。

惫记得于管家曾开她玩笑,说她就快成为女主人了,可以跟大人要点行头和首饰,绝对没问题。可是……这些话她怎么说得出口?况且她也不需要。

“怎么?”他以为她有向于管家拿零用钱。

“没……没什么,我知道。”正好一阵风从窗缝钻入,带来一股寒意,尤其听见窗牖不时传来夜风轻撞窗棂的声音,让她更加感受到气候的变化。

不过他的胸膛好温暖,一场漫长的云雨后,她作了个最美的梦。

翌日一早,陆小纺猛然醒来,却已不见严武曲。

她赶紧套上衣裳,来到铜镜前,纤手巧梳头、又梳洗过后,这才轻手轻脚地离开寝房。

才走到大厅门口,就听见昝天说话。

“大人,近来不少下人争相离去,山上牧场的人手已明显不足,是不是要再多找些人手?”

“你看着办吧。”严武曲端起热茶浅啜了口。

“还有,羊圈里有不少母羊快生了。”这倒是他比较忧心的地方。

“老吴呢?”他是专门替那些家伙接生的人。

“他也离开了,说什么儿子搬到城里,吵着要孝顺他。”昝天叹口气,“就不知是真是假?”

“赶紧找个会处理的人过来,我在的时候就由我来,不过你动作要快,最好在一个月内办成。”或许一个月后,他已不知在哪儿了。放下茶盅,他又道:“我得到矿场看看,今天应该还不会生吧?”

“应该不会,要不要我跟你去?”

“不用了,我这就去马厩。”拍拍昝天的肩,严武曲便离开大厅。

这时陆小纺才从后头慢慢走进大厅,看见昝天便问:“昝大叔,真的有很多下人都离开了?这么一来对牧场不就影响很大?”

“主母,的确是这样。”省天恭谨地说。

“主……”陆小纺红着脸摇摇头,“别这么喊我,我和大人还没成亲呢。以后就叫我小纺吧。”

“这不过是迟早的事。”昝天笑说。

这时,省大娘匆匆奔进大厅,“花花要生了……”

“花花?!”陆小纺不解地问道。

“就是昨天窝在羊圈旁那只快要临盆的母羊。”昝大娘本以为它可以熬个几天,没想到今天小羊就急着出来了,“大人呢?大人在哪儿?”

“他刚刚才去矿场。”替天想了想又说:“我去找他回来,你去看着花花。”说完,他就走向马厩,翻身上马,急起直追。

“昝大娘,我跟你一道去羊圈。”陆小纺看昝大娘匆匆离开,便在后头追着说道。

“主母,你帮不上忙,还是在屋里歇着。”昝大娘慢下脚步等她。

“昝大娘,拜托你和昝大叔别这么喊我了,还是叫我小纺。”她再一次强调后,便以比普大娘还快的速度往羊圈奔去。

来到羊圈,见花花难受地咩咩叫,陆小纺也跟着心急不已。

“如果找不到接生的人,母羊应该会自个儿生吧?”通常街上的猫狗不都自己来?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花花一向娇女敕,我怕没人帮它,它会难产。”

一听昝大娘这么说,陆小纺立即蹲在花花面前,轻抚着它的肚子,“不疼、不疼,大人马上回来了。”

“主……小纺,你不能乱碰快生产的动物,它发了狂会踢你呢。”昝大娘立刻拉住她。

“没关系、没关系,它很乖,瞧,它不是不叫了吗?”

陆小纺温柔的小手似乎给了它安全感,抚平它急躁的心情。但同时她也发现它肚子里的小羊一直滚动,像是急着来到这世上。

“我帮它接生好了。”她异想天开地说。

“你说什么?”昝大娘以为她听错了,“不行呀,连我在这儿工作这么多年,都还不会替它们接生呢。”

“可大人若赶不回来,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我们试试吧。”

陆小纺不停按摩着花花的肚子,隔了好一会儿,见它又挣动了起来,她只好在羊儿耳旁轻轻哼歌……而它也不再暴躁,学着使力,将月复里的小羊慢慢挤出来。

“对……对……就是这样。”陆小纺突见小羊的腿儿,立刻笑开嘴。

昝大娘在一旁看得热泪盈眶,她没想到这么年轻的姑娘居然不怕血,还可以安然自若地帮一只脾气暴躁的母羊接生。

“出来了、出来了……”陆小纺开心地说。“咦?还有一只耶。”

“真的!太好了。”昝大娘也感受到新生的喜悦,笑得合不拢嘴。

而被昝天追回来的严武曲此时就站在羊圈外,他半眯着眸望着陆小纺生涩却不失温柔的手法,真不得不对她另眼相看。就如同现在,他眼底盛满欣赏,但更深处却藏着专注的思绪……她到底是打哪来的?

“哇……又出来了,花花好棒,真的好棒。”她一直在它耳畔称赞着。

母羊就像听得懂人话般,变得好乖顺。

包让她钦佩的就是小羊了,才刚出生就学站……那卖力的模样让陆小纺急红了眼,“加油、加油……”

眼看它们慢慢站了起来,她在一旁拍手叫好。

这时已有其它人往这儿看过来,大伙都对这位新主母投以激赏的眼光。

“替天,去把羊儿处理一下。”严武曲交代之后便走了过去。

陆小纺一瞧见他,立即喜悦地说:“大人,你看……”

“跟我进屋去。”说着,他便旋身往屋里走去。

陆小纺不解地偏着脑袋,尾随着他进入主宅内。一进门,他便从她身后紧紧抱住她的腰。

“我没想到你居然这么大胆。”

“我……我做错什么了吗?”陆小纺心惊胆战地问。

“因为你抢走了我的锋头。”严武曲将她转过来,让她直视他的眼睛。

“那我这样做对吗?因为花花真的很痛,我逼不得已才大胆为它接生。”她眨着一双大眼,全身染着血却一点也不以为意。

“你做得很好。”他看着她一身血渍,“去换件衣裳吧。”

“那花花……”

“有昝天会处理,你别担心。”

陆小纺点头,立刻奔回房间,从包袱里找出一件干净的衣裳,正准备换上,却见他不知何时已坐在椅子上。

“呃……我要换衣裳,你能不能出去一下?”

“你身上每一寸我都看过、模过,还怕我看你换衣?”他露出难得的不驯。

“你怎么这么说……讨厌!”她娇嗔地跺脚,跑到屏风后换衣服,却不知在日影的投射下,屏风呈现半透明状,反将她曼妙的身段一览无遗地展露在他面前。

他双臂环胸欣赏了一会儿,见她套上衣裳,他这才旋身走向圆几,却也看见她包袱里的衣裳少得可怜,而且全是些单薄的素衫。

“大人,我换好了。”她开心地在他面前转一圈,“我想去看花花。”

“等等!”他突然拉住她,“你好象很喜欢它?”

“它好勇敢,我当然喜欢了。”她露出理所当然的笑靥,“更何况它是我头一个接生的羊儿呢。”

“我劝你最好把它给忘了。”他往屋外走去。

“为……为什么?”陆小纺快步跟上,急急追问。

“别问这么多,我说什么,你听着就行了。”他性格的双眉不禁微拧了下。

“难道我不能常去看它?”他的意思好象就是这样。

“最好不要,这是我最后一次强调。”严武曲的回答慢慢显得不耐烦,语气也渐转沉重。

陆小纺顿住脚步,眼眶泛着莹莹泪光,“大人,一定是我哪里做错了对不对?所以你才不肯让我接近花花。”

“因为我已经将它卖给别人。”他再也忍不住转身说道。

“什么?”陆小纺愣住。

“我早在三个月前就将花花卖出,双方说好等它生产后,调养好,就由我亲自送到买家手上。”既然说了,他就说得清楚些。

陆小纺怔仲地站在原地,小手拧着裙子,眼底滑过一抹受伤的黯然,“也就是说,再过些时日,你就会把它送走了?”

“没错。”

“小羊呢?”她泪眼婆娑地问道。

“我会留下。”严武曲双臂抱胸,“清楚了吗?”

“既然可以留下小羊,那也可以不卖母羊吧?”她赶紧拭去泪水,快步走近他,“我可以负责照顾它,虽然昝大娘说它过分娇柔、脾气又不好,但我想如果它能和小羊在一块,它一定会变得很温柔的。”

“你够了吧?我不能不顾商誉,再说花花年纪已不小了,生过这一次,下次要受孕的机会不高,不卖它的话,难道你要我将它宰来吃?”听她迳自说些天真话语,他的心情也猛地紊乱了起来。

“真的不可以?”她扁着嘴。

“绝不可以,别异想天开了。”

听他道出这两句绝情的话,陆小纺又一次红了眼,这次她不再请求他,而是快步往羊圈奔去。一进入羊圈,她立刻找到花花,见它正温柔地喂小羊喝女乃,她的心揪得更紧了。

“花花,我该怎么办?要怎么做才能留住你?”最后她所能做的,只是一次又一次地问它,也是问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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