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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夫 第八章

作者:千寻

二○○七年十一月十二日。

今年第一波寒流来袭,黎雨珮把赤果的脚往棉被里缩去,大大的双人床上,只有小小的、孤单的、她的身体。

结婚将近八个月,她的新郎不与她同床共枕,他很忙,从早忙到晚上、忙到深夜,而且大部份时间都留在办公室里面,她不断告诫自己要体贴、要包容,她想和母亲一样当个满分太太。

然后,一个月、两个月过去,三个月、四个月尾随……

她猛然发现,自己永远当不成母亲,因为母亲的男人爱她,而她的男人把这场遍约当成口头约定。

她知道他在等待三百六十五天过去,他要去追求自己的幸福。

她最大的能力是——暂时将他囚禁。

棉被下,她抱紧她的加菲猫。

“阿菲,我知道哥很不快乐,他常对着窗外发呆,尤其是雨天,他老是不自觉在纸上写下范晨希,满满的一张纸上全是她的名字。”

她拉拉棉被,头埋进加菲猫肚子。

“阿菲,我没猜错,的确有一个叫做范晨希的女生,哥爱她,但她在我们的婚姻中意外被牺牲。”

“我很坏,对不对?可是我爱哥啊,我很爱他,除了他,我谁都不想爱,为什么她要和我抢哥?好讨厌、好讨厌哦。”

她知道,范晨希识大体,结婚后,她没有和哥在一起。

她找征信社,二十四小时跟监哥,结论是,他非常努力改造公司体制,在这个不景气的时代缔造双赢记录。爸把公司交给哥是正确选择,而她把自己交给哥,是错误的……

她知道哥刻意回避她,知道他尽力避免造成她的误解,于是他拒绝以前兄妹间的小亲昵、拒绝到她床上陪她谈心,他拒绝在她无助时拥抱她,在她任性时包容她的无赖,这个婚姻让她比以前更加无助孤单。

“阿菲,我错了,错得真彻底,我可以用责任恩惠把哥困在枷锁里,却没办法让自己走入他的心底。我好恨自己,是我亲手埋葬我们的兄妹之情。”

她突然嚎啕大哭,捶着棉被、枕头,“黎雨珮,你是白痴、你是智障,你没赢,你大输特输。”

罢结婚时,她缠着哥给她过生日,他无奈摊手说:“对不起,我很忙。”

她发飙,气焰高张指着他大喊,“忙忙忙,我早就说过把公司卖掉,我一点都不在乎它存不存在,我只要你在我身边,只要每天看得到你、模得到你,我要我们很幸福。”

他没生气,只是耐心地解释,“义父在乎,他把公司交给我,我就不会让它倒。”

她竟忘记,爸才是他的恩人,是他真正想报恩的对象。眼神一黯,她说:“爸已经不在,你不必遵守对他的承诺。”

“我对任何承诺与约定,一定会遵守到底。”

所以他也要她“遵守约定”?她又慌又急,一年是她的缓兵之计,她想用一年争取他的心,怎么会她越努力争取、他离她越远?

那次,她发现他的决心,接着无数次,她的温柔撞到墙,她的体贴被完全忽略,他让她明白,他们之间永远不会出现爱情。

于是她偏执了,开始做一些不是黎雨珮会做的事,她任性、她胡闹、她恶劣,想尽办法吸引他的注意。

但他习惯性包容、习惯性视而不见,闹得凶了,他只会叹气问:“雨珮,你到底要我怎么办?”

她声嘶力竭哭喊,“我要你爱我,只要你爱我,我马上让那个可爱温柔体贴的黎雨珮回来。”

他轻声叹息,“对不起,那个不在我的能力范围。”

他的叹息毁去她最后一分希冀。

黎雨珮缩进被子里,她更冷了……今年的寒流,威力太强……

二○○七年十一月十二日。

电脑打开,上面的资料一笔一笔跑,姜非凡却心不在焉。

他在想一个女人,那个女人老是把他喂饱,让他干干净净地躺在床上睡饱,她让他觉得幸福是可以被期待的事。

她干净得像朵桂花,淡淡的甜、淡淡的香,不显眼,却让人忽略不了。

罢开始,他把她的家当成游民接待所,他可以在那里得到舒服饱足的一晚,后来,她说话的样子、唱歌的样子、吃东西的样子,常常在他的脑袋里转来转去,不论他要不要,她无时无刻出现。

思念是种会自行累积的能量,当累积到一定的程度,他就会管不住自己的两条腿,不由自主的出现在她面前。

他讨厌自己的不由自主,他没有钱、没有能力,而且有强烈的自卑,那时候,他只能压抑自己,不让爱情冒出头。

直到义父出现,把他的生命带到新的方向,他第一次出现自信,相信自己可能带给她幸福,于是,在出国的前一夜,他要了她。

他从不提及过去,要用全新的自己来爱她,他很拚命让自己成就非凡,以便配得上她,他慢慢成功,眼看目标将近,她却离开他的生命。

她走掉了,顺手牵羊,带走他的阳光与快乐,他的未来不再被期待,他的日子痛苦难捱,却不得不继续扮演角色。

他无法任性地抛下责任,不能枉顾义父的托付。于是再辛苦,他都待在岗位上,汲汲营营。

晨希中途缺席,他仍然继续向目标迈进。

再一年半,他将培养出足堪扛起大任的主管人员,他会把公司推向国际,之后,他要毫无愧疚地面对晨希,把这段心路历程向她剖明。

他猜,她很生气,虽然她没有嘶喊怒骂。

怎么可以不气,他一边对她承诺未来,一边和别人走入礼堂,要是不生气,才叫违反人性。

他找她,无所不用其极,但她像蒸发似的,再也不见踪迹。

这几个月,大部份时间,他留宿在她的公寓里,她的东西没带走、公寓没托租托卖,于是他假设她只是出去走走。

总有一天,倦鸟归巢,她进门,会看见他的等待。

他终于懂得等待的滋味,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出现,不知道门铃响起时,门后有没有她的笑脸,他在空荡荡的公寓里走来走去,认识什么叫做孤零零。

她是用这样的心情在等他,他竟自私地视而不见,只想着自己的心情。

门铃响,警卫打电话上来。

“姜先生,有一位李国豪先生找你。”

“麻烦你让他上来。”

“好,知道了。”

对讲机挂回去,他打开门,在门口等。

李国豪是普通人,没有飞逃谳地的本能,他不会在短短三秒内出现,但姜非凡等不及了,也许这回,李国豪会带来晨希的消息。

他心急地对着电梯口张望,越是着急时间过得越慢,终于,当一声,电梯门打开,李国豪从里面走出来。

他是个四十开外的中年男子,身材保养得很好,他在征信界有不错的风评,接手的案子达成率将近九成。

“找到晨希了?”

李国豪右脚才踩出电梯门,他就迫不及待的追问。

“对不起,不过我联络到她的父母亲,这个月中他们会回台湾,协助我寻找范小姐,对了,他们还提供我一条很有用的线索,我会从新的方向开始展开调查。”

“什么线索?”

“姜先生知道范小姐有先天性心脏病吗?”

“她有先天性心脏病?!”

毙然大悟,难怪她从不大叫大笑或愤怒大喊,难怪她说走到听众面前唱歌,会让她的心脏饱受摧折,难怪一个小小的感冒会让她住院两个星期,难怪……天,他从来没把这些小细节串起来。

他对她,还真是关心啊,他嘲讽自己。

“这星期的查访重点,我会把它摆在全台各大医院的心脏科门诊。”

“我知道了,谢谢你。”

“这是我该做的,希望能快点找到范小姐,今天我过来,是想跟姜先生报告另一宗委托案,我有关竞达先生的最新消息。”

必竞达是他的亲生父亲,六十七岁了,事业有成,但膝下无子,他的妻子在年前去世,女儿在多年前的飞安事故中意外丧生,叱咤风云的男人到头来,不过是个可怜的独居老人。

“他怎样?”

“他心肌保塞住院开刀,这份文件上面有详细记录。”李国豪交给他一份牛皮纸袋。

“谢谢你。”

“还是老话,这是我该做的。”

李国豪连公寓大门都没有跨进去,心急的姜非凡就让他在门口把该交代的事情说完。不礼貌,如果让晨希知道,她又要批语他的人际关系很糟糕了。

李国豪告辞之后,他打开牛皮纸袋,看着里面的照片,照片上,那张和他酷似的脸,血缘……

二○○七年十一月十二日。

这不是一间苍白的病房,而是间热闹的病房。

窗户上挂着晴天女圭女圭,窗下临窗处有一台很专业的电子琴,琴边有一部手提电脑和传真兼影印柄,那是病人工作的地方。

病人还工作?

当然喽,她得存很多钱,养孩子很贵呢,另一方面,她得用创作来消磨心中的低落,把哀伤透过歌曲,一点一点散去。

医师说过,她的心脏很宝贵,禁不起浪费,在还没有找到一颗健康有力的新心脏之前,旧心脏得省着点用。要是运气好,一路用到五十岁,到时宝宝长大独立,就算她找不到合用的好心脏也无所谓了。

所以开源节流、量入为出,不只适用于金钱上,也适用于她的心脏。

“宝宝,医师说你们很健康,两千五百克、两千六百克……再过几天就要动刀子,从妈妈的肚子打开一个洞,把你们抱出来。”

两个宝宝让她的心脏工作过劳,想走动得依赖轮椅,害她“没代没志”变成半残障人士。

对,是双胞胎,同卵双生子,她的运气实在好到爆,急得她的主治医师吹胡子瞪眼,问过她三百次——“你真的要把小阿生下来?”

那个口气,威胁成份居大。

“想爸爸吗?我不知道他过得好不好,不知道他到底想跟我讲什么,可是,讲再多都是藉口,他不能自私地一面爱我、一面和别的女人结婚。”

“原谅他啊……很难,不爱他也很难,你们的爸爸是个讨人厌的家伙,老是让妈咪左右为难,怎么办呢?他把我卡得不上不下、不左不右,连未来都变得难以掌握。

“他会不会担心我?我也糊涂了,他那天晚上的态度很奇怪,不像正常的新郎官,不过如果他存心找我,绝对找得到,我早晚要回去那个家,幸好啊,到时候,我不是一个人孤军奋斗,你们会站在我这边,替我摇旗呐喊,对不对?”

她不知道宝宝们想不想素未谋面的父亲,但她很想,想得心律不整,她真的很呕他,偏偏心脏不容许她向他丢汽油弹。

要是那天她拿东西砸他,对他暴跳如雷,咆哮大喊,再拿新买的拖把一路把他追到门外,那样的决裂一定就不能挽回了吧,那么,她的思念说不定会少两分,爱情会丢掉三寸,往后,日子就会好过点吧。

她办了新手机,公司朋友都透过手机联络她,只有那个可恶的“爸爸”,不知道她的手机号码。

前天,八卦狗仔拍到嘎逼到医院看她的照片,陡大的标题写着“××前十强汪贺书的秘密情人现身,伊人身怀六甲……”

吓得医院赶紧帮她换病房,不让狗仔队再次得逞。

幸好她的身份未曝光,而且照片拍得模模糊糊,再幸好他的经纪人很棒,用“爱心志工”为理由,企图解除这次乌龙危机。

但她还是私心希望,“他”看见这张照片。

天,她在想什么?想诱拐他的嫉妒吗?真是够了。

摇头,不想,照医师的要求,她应该努力让自己“平心静气”。深呼吸,暂且把他丢到脑后。

“宝宝,我们去看关爷爷好不好?关爷爷很可怜,他生病,虽然请得起很多专业的医护人员围在身边,却半个亲人都没有,我们去陪他说说话,让他开心一点,好不好?他很喜欢我们,还说出院以后要邀我们去他们家住,你们说,好不好呀?”

晨希拿起手机拨给关爷爷,电话接通,就传来愉快的声音。“晨希,你工作结束了没,要来看我了吗?”

“好啊,可是你要派一个看护来接我,我需要人推轮椅。”

“没问题,五分钟之内到。”

晨希从花瓶里抽出一朵百合花,轻拍肚子,说:“走吧,我们去看关爷爷。”

☆☆☆

二○○七年十一月十三日。

“这两个小子的名字给我取懊不好?”关爸不像话,六十几岁的老男人了,比小阿子更难哄。

晨然认识关爸,是因为她的主治医师方叔,方叔在台湾的心脏科是很有名的医师兼教授。

必爸也是方叔的病人,麻烦、不合作的病人。

堡理人员常说,最怕他到医院,他根本是为了凌虐医护人员才出现的,但大家又不能不特别照顾他,因为他跟院长有“深厚关系”。

在失业率逐渐攀升的今天,谁敢得罪年年捐大把钞票把医院的善心人士。

晨希和方叔闲聊时,知道这么一位特殊人物,反正长期住院很无聊,而且在方叔的警告下,工作不敢多接,漫漫长日,找点事情做也好。

必爸第一次住院的时候,她去见他。

人跟人之间的缘份很微妙,所有的护士、医师都跟关爸不对盘,独独她,关爸还没跟她正式聊上天,他就指定她当自己的看护。

她都是病人呢,怎么当看护?晨希苦笑不已,只好同意,在“住院期间”每逃诩来探望他。

渐渐地,她了解他的背景,知道他的处境,便对他多了几分同情。

然后,他第二次住院、第三次住院,每次住院都闹着要见晨希,他们的交情也就一天天深厚了起来。

“等他们生出来,你自己问去。”她四两拨千斤。

“谁不知道你要把他们的命名权留给那个不负责任的父亲。”

“他不是不负责任,他是不知道宝宝的存在。”晨希对姜非凡有气、有怨,但批评是她的权利,别人不可以檀越。

“随你说,反正我就是认定他不负责任。”

“哼,主观。”

“主观的是你,如果你是我的女儿,我绝对找人把那小子修理得金息息。”

“那我更不能让你知道他是谁。”

“厚,人家疼你,你还不知道。”

人家?那不是十八岁女孩才会用的句子?她无奈苦笑。“关爸,你为什么还不出院?医师说你可以出院了,这里又不是五星级饭店。”

“我想等你生完孩子再一起出院。”

连出院也要相约,不必吧。“等我做什么?!你让医师、护士很为难。”

“我要把你接回去,一起照顾。”

“不行,我要回家。”

“这才不行,你知不知道女人坐月子很重要,如果没做好,以后身体会很虚弱,尤其你还有心脏问题,更需要好好调养,没得商量,你就是要跟我一起回去,至于那个不负责任的男人,别管他。”

“关爸……”

她的话没说完,病房的门突地被用力打开,一堵高大的人墙站在门口,眼里冒出慑人火光。

姜非凡踩着大步伐走进来,脸色铁青,眼光炯烈饱含怒恨。

他先轻手轻脚把一份剪报交给晨希,把她连同轮椅推到旁边去,怕她被无辜波及。

他连呼吸都不敢太大力,轻声对她说:“放心,我没有生气、我很想念你,婚礼的事我会从头到尾解释清楚,但是你势必要挑出好说词来解释,这、这是怎么回事。”

他指指报纸再指指她的肚子,口气很温柔、态度很温柔,整个人温柔得很不对劲。

接着他转身走到病床前,面对关竞达,未开口,先转头嘱咐晨希,“不管你听到什么,我都会解决得很好,你不必担心,也不要紧张,记住哦,我没有生气,我真的没有在生气。”

他的温柔让她全身起鸡皮疙瘩,不担心才有鬼。

对,他在唬烂,他明明气到快要爆炸,还口口声声说自己没生气。他盯着床上的死老头子,隐隐火光从他眼底烧窜上来。

怕他?不过是个小憋子,他走过的桥比他走的路多,他吃的盐比他吃的米多,他如果被吓到,关竞达三个字就倒过来写。

“你就是晨希那个不负责任的男朋友?我先说,她是我的干女儿,肚子里的是我的干孙子,就算花三千万打监护权官司,我都不会手软。”

必竞达觉得这小子很像自己年轻的时候,尤其是发火的样子,更是十成十像个透。

说实话,才一瞥他就满喜欢这个“不负责任的男人”,很不明所以的喜欢,但喜欢归喜欢,义气很重要,晨希是他的干女儿,她归他罩。

他竟敢说他不负责任!全世界最没有资格说这种话的人就是关竞达。

“话说完了吗?”他的口气里隐含威胁。

姜非凡握紧拳头,很怕自己对棺材踏进一半的老头子动粗。

没错,他是很想劈哩啪啦,抓东西胡乱摔一通,但在晨希面前,这种事做不得。他进门之前,刚刚跟晨希的主治医师谈过,知道她的情绪真的很需要开源节流。

懊死的开源节流,让他连发泄的基本权利都没有。

生气?当然,他快气死了!

这辈子没那么光火过,就是当年年轻气盛拿拳头当沟通工具时,都没有这次火冒三丈。

李国豪做事有效率,昨天才得知晨希的心脏有问题,今天就把她的病房号码连同前天的水果报纸交到他手上。

李国豪谦虚说:“要不是这则新闻,我还要花点时间过滤几间医院,如果有机会,你应该感激这位歌坛新人。”

李国豪的话让他不顺到极点,感激?××前十强汪贺书的秘密情人现身,伊人身怀六甲……

看到这种标题,他嫉妒得快要死掉,没追上前赏汪贺书一顿好打就不错了,还感激他。

忍、再忍、又忍,好、很好、非常好,他不生气、绝对不生气,眼前最重要的是把晨希带回家。

事情已经够麻烦,竟还牵到关竞达。

他本来打算放关竞达一马,想从此天涯海角各不相干,父子、血缘,屁字可解。反正当个又病又讨人厌的独居老人已经是对他的惩罚,他愿意对他高抬贵手。

没想到,他偏来招惹他的晨希。

挑拨离间不说,还想抢夺他儿子的命名权,他在病房外面听得很想杀人,晨希坐月子关他屁事,晨希的心脏有他照顾,她男朋友需不需要被修理干他什么事?他是哪根葱、哪颗蒜,来乱什么。

姜非凡又向前跨近一大步,冷眼望他。

这小子问他说完了没?关竞达抬头挺胸,要给晨希靠,他可不能软弱,虽然这个男人高大一点、威猛一点,但他好歹还是个“老前辈”。

“还没有,你如果没本事照顾她,就不应该和她发生关系,你不知道她根本不可以生孩子吗?你知道上手术台,她有生命危险吗?你什么都不知道,只想要自己爽,害人精。”

“害人精?”姜非凡眯眼,带起一抹危险。

“对,你还不承认?如果我们家晨希发生什么事,你赔得起吗?”

“你想讨论责任问题?”

“对,责任。”

“很好。姜绿娜,民国四十二年生,年轻的时候是一名酒女,很不幸她在二十七岁的时候瞎了眼睛,爱上一个有妇之夫,还怀了身孕,事后,那个有妇之夫不承认她、更不承认孩子,让下人把她赶出关家大门,这件事……关董事长,您有印象吗?”

姜非凡寒厉的语调吓人,盯住必竞达的眼光锐不可当,如果他手上有一把刀,关竞达毫不怀疑,他会直接把刀子刺进他刚修复好的心脏。

必竞达受到大惊吓,他仔细看他一眼不够,再仔细看十眼,是他,他是那个孩子,难怪他觉得他像年轻的自己,难怪他喜欢他,这个喜欢不是莫名其妙,是理所当然,他们身上流着相同的血嘛!

“你是绿娜……天,你是我的儿子,你是绿娜和我的儿子。”

他以为自己再也找不到他们,几乎绝望了。

“闭嘴,当初你不是不承认我的存在,现在认儿子,会不会太慢?”他长大了,再不需要父亲。

“我不知道你妈是怎么跟你说的,但事实不是你说的那样,告诉我,你母亲在哪里?我们找她来对质,我们一起来还原当年的真相。”

“不必,我母亲死了,为了养活我、栽培我,死于过劳。”

“绿娜……难怪那么多年,我始终找不到你们,听我说,你母亲来找我的时候,我根本不在国内,我不知道我的父母亲、兄姊是怎么对待她的,但我回国之后,就想尽办法找她,却怎么也找不到……”

必竞达着急,抓住姜非凡的手,拚命想解释,但他半句都听不进去。

晨希看着两人,迅速将他们的对话组织起来。

这就是他从来不提家人的原因?因为他无父、无母、无亲戚,他孤身闯荡社会。

心微微发疼,为了非凡。

“非凡……”舍不得他的苦,她轻唤他,想把他抱在怀里,好好安慰。

姜非凡怒不可遏,他根本不相信关竞达的说词,他对自己说一百声,他不在乎、不在乎他、一点都不在乎他!

狂烈的火焰烧灼他的神经,要不是他太老,老到对他下手胜之不武,他会动手的,为了母亲,他发誓他会!

但晨希一句软软的叫唤,他连忙奔到她身边。

“对不起,我吓到你吗?我没有在生气,你看,我真的没有在生气。”

他连说带动作,努力把语调搞得温柔和顺,努力在脸上拉扯出一个要笑不笑的丑脸。

“晨希乖,你不要理我们说什么,你看一下报纸,等会儿再跟我谈谈这个汪贺书,我相信你,你们之间一定没有发生什么事,我是想知道他、孩子的事,还有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怀孕……等等之类,总之,你等我一下,等我解决他,我们好好谈。”

这报纸?这个时候……晨希想,他一定快疯了。

姜非凡再度走回病床边,开口前,不忘回头对晨希说:“没事的,你看,我一点都没有生气。”

他怒气冲冲的,还说不生气,骗谁。晨希哑然失笑。

“儿子,你要相信我,我真的在找你们,找很多年。”

“想找我,是因为你的女儿、老婆通通不在,而你那些豺狼虎豹般的亲戚一天到晚在等你倒下来,瓜分你多年的努力吧?”他冷笑。

找他,是因为需要,而不是亲情。

“错,我在女儿未发生空难之前就找你们,我有人可以证明。您母亲是个好女人,我对她意乱情迷,我知道这样不对,但我控制不了自己……”

“够了,这种废话我不想听……”

“非凡。”晨希又叫他。

“乖,再等我两分钟就好,让我跟他把话说清楚。”

“非凡,我们之间说不清楚的,你是我儿子,我是你父亲,这种血缘关系,不是你想斩断……”

“非凡。”晨希第三次叫他。

“再一分钟。”姜非凡对她说完马上转头面对关竞达,“不管怎样,我把话挑明说,你不准再靠近晨希、不准靠近我的孩子,我警告你!”

晨希终于火大了,她拉开嗓门大喊,“姜非凡,为什么老要我等你,我不想等你了可不可以?八年还不够久吗?我不等、半分钟都不等了,听清楚没?”

她涨红脸,压着起伏不定的胸口喘息。

“晨希……”关竞达轻声叫唤。

“晨希……”姜非凡异口同声。

他们都没见过晨希发脾气,她永远温温柔柔、亲切和气,从来不会对人大小声,于是,他们发傻了,愣愣地看着轮椅上的小女人。

“你们还呆在那里做什么,我不能等,我快生了……”晨希痛苦地压住自己的月复部。

“快生了!”

“快生了!”

第二次异口同声,极有默契,没人敢怀疑他们的血缘关系。

姜非凡呆在原地,反而是待在床上打营养针,前一个小时医师才叫他出院,他辨称自己全身上下都是病的老人反应飞快。

他扯下点滴,拖鞋没穿,推着媳妇的轮椅往外跑。

姜非凡傻了十秒之后,终于反应过来,追着前面的孕妇和老人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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