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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迷探花郎 第十一章

作者︰暮去朝來

因為霍連逍要赴阮星仁之約,所以兩人就不出門,在家中陪霍母聊聊家常。到了巳時,霍連逍牽著馬要出門,卻見姚天跟在他後頭牽了馬出來。

「你要去哪兒?」見姚天露出躍躍欲試的笑容,霍連逍有一種大事不妙的預感。「我要去赴約,你不許跟來。」

姚天嘴一扁,微有鄙夷之色。「你那師兄家里是很窮嗎?」

「不會啊。」霍連逍不解他何以有此一問。事實上阮星仁家極為富有,又是官宦後代,比之于他,兩人身分宛若雲泥。

「既是如此,那他總不至于連請我喝一杯茶都吝嗇吧?」姚天理所當然地一笑,「你要去他家,我也要去。他是大哥的師兄,也就是我的師兄,姚天理應去拜會才是。」

細數姚天過去的「豐功偉績」,霍連逍才不信他會存著什麼好心去「拜會」阮星仁,正色拒絕道︰「師兄他並沒有邀你同往,你在家乖乖等我就是。」

「他不知道有我這個人,當然不會邀請我。所謂四海之內皆兄弟,大哥你也忒小氣,就讓我跟一回吧。」

霍連逍還要再拒絕,走出來的霍母發話了︰「逍兒,你師兄也是個好客的,就帶上小天去吧。他遠來是客,理應帶他到處走走。你把他丟在家里和娘干瞪眼,不悶壞他了嗎?」

姚天歡呼一聲,奔過去挽著霍母的手臂,親親熱熱地喊道︰「伯母,還是您對我最好了。」向霍連逍投去一記得意的眼色,霍連逍暗中叫苦,卻是拿他沒法,只能瞪他一眼作罷。

兩人騎馬向城外走去,路上霍連逍一再叮囑︰「天弟,到了那兒,你一句話也不準多說,听到了嗎?」姚天只是虛應他兩聲。哼哼,想要他安分,得看看情形再說。

走了半天,將近午牌時分才到阮星仁府邸。姚天隨意掠過兩眼,心忖這阮家青瓦粉牆,飛檐畫棟,雖不奢華卻頗見雅致。他家中豪富,又遍游天下,什麼奇珍異寶名宅大院他都見過,這阮星仁果然家底豐厚。

門衛早受了吩咐,知道今天有貴客要上門見少爺,收了請柬,忙領霍連逍到花廳等候,一面忙去通知阮星仁。

不多時,阮星仁姍姍出現。霍連逍素來遵守長幼之分,忙起身相迎,姚天只得跟著站起。只見阮星仁大約二十七、八年紀,身著一件青綢衫,俊眉挺鼻,長身玉立,端的是一名濁世翩翩佳公子,不過神色間帶著倨傲,似乎天下無一物可人他眼。

「師兄。」霍連逍彎腰為禮,阮星仁卻只是傲然地點一點頭,算是回禮,這讓姚天看了心頭有氣。

阮星仁眼角掃到他身邊的姚天,道︰「這位是?」

霍連逍道︰「他叫姚天,是我的結拜兄弟。這回跟我回家,听說我要來赴大師兄的約,硬要跟來,希望師兄勿怪。」

阮星仁又加意打量了姚天兩眼,姚天被他那審視的眼色看得頗為火起。他這樣看人是什麼意思?正待發作,阮星仁已移開視線,轉向霍連逍,似笑非笑道︰「你的結拜兄弟,是嗎?」話外似有別意,但霍連逍已習慣師兄對自己陰陽怪氣的神態,所以並不縈心。

「坐吧。」輕輕拍手,阮家僕佣陸續端上酒菜,設杯安箸。

阮星仁先是問霍連逍一些赴舉科考的事情,又問到去開封府任職後的情形,霍連逍撿了扼要的一一回答,阮星仁也善盡主人之誼,不住勸酒勸菜。

本來席間氣氛還頗和諧,談著談著,阮星仁突然話鋒一轉︰「師弟,師父的忌日也快到了,難得你從開封回來,改日我們是不是應該到師父墳上一祭?」

提到恩重如山的師父,霍連逍立刻停下酒杯,正襟危坐道︰「這是應該。

待祭日快到了,我會向開封府孫大人告假,趕回祭拜。」

阮星仁冷笑道︰「師父千好萬好,就是太過偏心。你說你有什麼本事可以得到師父的青虹劍和飛雪劍譜?我有哪一點比不上你?」

這話說得尖酸刻薄,有失身分,但是霍連逍敬重阮星仁入門比他早,並不在意。「師兄,小弟自知才疏學淺,是萬萬比不過師兄的。」

「既然你自認不如我,那就把青虹劍和飛雪劍譜交出來。」

這根本就是強盜!姚天听了,哪忍得住,抬手就要拍桌而起,霍連逍一個伸手,按住他的手背,姚天轉頭一看,只見霍連逍以眼色警告制止,只得把一團怒氣壓了又壓。

「師兄,小弟雖然不才,但是師父的話小弟還是得听的。青虹劍和飛雪劍譜既是師父給了我,我就得好好守護。師兄之言,小弟礙難從命。」當年辛漸彥曾囑咐霍連逍,他將劍和劍譜傳給霍連逍,除了他人品端方資質出眾之外,還有一個原因是阮星仁胸襟狹隘,不是俠義之輩,因此他不願將飛雪劍譜傳給阮星仁。臨終前辛漸彥曾再三叮囑霍連逍,不管阮星仁如何巧取豪奪,寧可書毀劍斷,東西絕不能落在他手上。

「好一個表里不一的家伙。你嘴里說得冠冕堂皇,其實還不是想把師父的東西佔為己有。你如果真覺得你不是我的對手,師父的東西交由我來守護不是更好?」

「雖然小弟不堪持有師父的神器劍譜,但是師父遺命小弟不敢不從,還請師兄見諒則個。」這番話軟中帶硬,意思就是他不會這樣就將東西拱手交出。

阮星仁發了怒,「霍連逍!你不用跟我惺惺作態,話說得這麼好听!總而言之,你就是不肯將東西交出來就對了。既是如此,我也不跟你客氣,大家手上見真章,今天誰輸了,東西就是誰的!」

阮星仁一向自視甚高,他出身豪貴,文才武功又無一不精,更是風流瀟灑的人中龍鳳,哪知自從霍連逍出現後,眾人的眼光都轉向了他。除了家世比不上自己,霍連逍俊美無雙、人品端方,連學武的資質也勝過他。他本是眾人捧在掌心的千金之子,怎忍得下有人超勝于自己?每當旁人有一語加贊霍連逍,就宛如一鞭打在他身上,教他妒火中燒,不能自抑。他拜師辛漸彥門下,本頗為自傲于自己是眼高于頂的天下前三大劍客辛漸彥的唯一弟子,但自從辛漸彥收霍連逍為徒後,這份榮耀霎時減色。辛漸彥對這弟子備極關愛,言語間常加贊美,讓阮星仁對這個師弟妒恨不已。偏偏霍連逍對旁人的贊譽不甚掛意,更顯得他的嫉恨何等可笑。而辛漸彥臨終前將青虹劍和飛雪劍譜傳給霍連逍,更無異是在阮星仁臉上打了一掌,那等于是向江湖宣告︰他這個大弟子阮星仁比不上師弟霍連逍,不堪承受辛漸彥的衣缽。辛漸彥此舉原是不願阮星仁壞了他的名頭,卻因此讓兩人嫌隙更深,勢如水火。

「師兄,您對小弟任何誤解,小弟都願承受,但是師命難違,盼你見諒。」話不投機,多說無益。霍連逍起身拱手告辭。

「霍連逍,今天沒分出勝負,你休想離開!要走也行,你自認技不如人,就將青虹劍和飛雪劍譜給我留下吧。」阮星仁一躍堵在門口,兩眼迸出恨意。

霍連逍還想再言,一直在旁隱忍不語的姚天終于忍不住了,站前一步大聲道︰「姓阮的,我大哥敬你三分,你倒把客氣當福氣來著。我大哥不敢說,是給你留面子,你是什麼東西,敢跟我大哥大呼小叫的叫陣?你師父為什麼不把青虹劍和劍譜傳給你,就是因為你人不了他老人家法眼,他知道你就是個金玉其表、敗絮其中的繡花枕頭,把青虹劍給了你,豈不是教人笑話他堂堂一代劍俠識人不明,收了個膿包徒弟做他的衣缽傳人?他就是擔憂這一點,所以才把青虹劍給了我大哥,這樣你明白了不?」

霍連逍將姚天拉近身邊,斥道︰「天弟,閉嘴!」

姚天被他扯得手疼,也對他怒目而視。「你做什麼?拉得我疼死了!我為什麼要閉嘴?我又沒說錯!」

阮星仁從未受人如此羞辱,怒極反笑,道︰「霍連逍,你真是好手段,你為了維持你假仁假義的偽君子面貌,帶了這個假小子對我極盡羞辱之能事。你就是這麼擅于掩飾,才騙得世人都對你贊聲不絕。你騙得了師父,騙得了天下人,可我偏不上你的當!」

霍連逍向阮星仁拱手道︰「師兄,小弟對您絕無冒犯之意。天弟對您不敬之處,請您看在小弟面子上,原諒他童言無忌。若要見怪,就怪小弟管束不周吧。小弟告辭。」拉了姚天的手,往門外走。

阮星仁冷笑連連,陰森森地道︰「你打了人的臉,說一句輕飄飄的對不住,就想拍拍**走人嗎?沒那麼容易!」足下一點,搶上前來,一掌拍向霍連逍面門。

這一掌帶著凌厲風勢,霍連逍連忙松開牽著姚天的手,出掌迎上。兩人在廳內斗了起來。他們是同門師兄弟,對于彼此的掌招攻防都熟稔于心,一時難以分出勝負。但見兩人都是豐姿如玉,掌招如落花飛絮,攻防之間煞是賞心悅目。

打到一半,阮星仁突然向後退開,傲然道︰「師父以飛雪劍成名于江湖,我們比這勞什子掌法有何意思?要比就比劍法,看看誰才是師父真正的傳人!」拍掌兩聲,兩個家丁手里捧著兩把劍,恭恭敬敬呈給兩人。阮星仁拔劍出鞘,比了個起劍式,劍尖向下。霍連逍卻不接劍,只是站著。

「你不接劍,我可不會讓你。」阮星仁冷笑,一劍刺去。

阮星仁劍劍皆指向霍連逍要害,霍連逍武功雖勝過阮星仁,但是一個空手,一個手持兵刃,霍連逍心存容讓,阮星仁下手狠辣,不消多時,霍連逍就置身險地之中。

姚天在一旁看得心急,道︰「大哥,你為何不還手?你拿劍砍他呀!阮星仁,你這軟柿子,我大哥武功太強了,不用劍也勝得了你!大哥,給他一頓教訓,讓他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阮星仁之上有霍連逍!」他想激怒阮星仁,教他心有二用,便不能專心對付霍連逍。嘴里瞎三話四,這原就是他的拿手好戲,幾句話出口,果真激得高傲自負的阮星仁心浮氣躁、面紅脖子粗。

「臭小娃!你給我閉上你的臭嘴!」阮星仁心高氣傲,最受不得人相激,他一心要打敗霍連逍,姚天卻在旁邊說些蹭蹋人的話語,惹得他心煩意亂。

「你知道江湖上怎麼說你的?說你大欺小,不要臉!你的師弟是堂堂武探花,開封府的總捕頭,正所謂官不與民爭,我大哥哪是怕你,他武功不知勝過你多少倍,否則辛大俠怎麼會將他最珍愛的寶劍和絕世劍譜傳給我大哥呢?他是為了維護你這個大師兄的面子,才忍之又忍,讓了又讓。你看看你,以劍相逼我大哥,都過了多少招了,我大哥依然不動如山,你連衣角都沒削下他一塊,你們兩人武功相差多少就可想而知了!」

「你住口!再說我撕了你的嘴!」阮星仁明知他在胡說八道,可仍是動了真氣。

「你撕了我的嘴有什麼用?」姚天故意來回踱步,悠哉游哉。「江湖中人人都知道,你就是大欺小,臉不要!你堵得住我的嘴巴,卻堵不住天下眾人悠悠之口啊。」

霍連逍听他越說越不象話,怒道︰「天弟!你再胡說,我就不理你了,你自己回開封去!」他就知道不該心軟讓他來,他和阮星仁嫌隙本就深,經他這下一挑撥,兩人關系只有更雪上加霜。

姚天含怨向霍連逍投去一眼。這呆大哥怎麼不分敵我,我可是在幫你耶。

此乃攻心之計,要令敵人軍心大亂,己方才有可乘之機啊。這些伎倆你都不懂,怎麼當開封府的總捕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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