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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面煞星 第二十八回    危機四伏

作者︰東方英

「五台真君」亦突然會過意來,心神狂駭中,提集了全身所余的殘力,一招「風呼雷鳴」,雙掌環搶斜推而上。

剎那間-狂飄乍擁,雷聲忽鳴!距他們頭頂五尺的地方——浩天如天神倒桂般地疾瀉而下,冷峻得沒有一絲感情的臉上,陡然浮上了一絲殘酷的微笑。雙臂一陣伸縮,猛地狂推而出。

一聲九天暴雷般的怪響,以無可言喻的速度,撕裂了空氣,劃空而起。四周的空氣,似乎立即凝固為一個堅硬無比的小球,自天際電射而下,倏然膨脹暴裂,狂涌而出,挾著泰山北海的威勢,朝「五台真君」及「微塵子」當頭壓下。

「天魔手」第三招「天風浩蕩」,再告出手。浩天那緊抿著的唇角上,殘酷明森的笑意更濃了。冷酷與剛傲的俊目上,擁起了兩團酡紅。

狂風,吹拍得他的白衫啪啪作響……狂飆怒號中,「五台真君」與「微塵子」立刻嗅到了死亡的氣息。

恐怖的表情,在一剎那間,一露無遺地擁上了他們的面頰。

他們現在的心情,正像一只螳螂,舉起了雙臂,要架拒轟轟而來的大車輪般地感到孤立、悲哀、無助與絕望!但是——他們為了自己的生命,還是全力拒迎上去。

暴響又起,沙石狂舞,煙霧迷漫,勁風嘶號傾扎內,兩聲慘號!兩條人影,帶著漫天血雨,拋射飛出。

浩天在兩股勁力方一接觸之際,倏覺心頭大震,五髒翻騰,慌不迭擁身而起,搖搖晃晃地直升高了三丈余,喉頭一甜,「咭」地一聲,噴出一大口鮮血來。

閃目望去——「五台真君」及「微塵子」相隔一丈,滿身鮮血淋灕狼狽不堪地爬了起來,雙目無助地望了場中正在被「白面神乞」「笑面乞」殺得潰不成軍的弟子們一眼,然後又驚惶地搜索著浩天的蹤影!

「五台真君」眼中充滿了血絲,口中的鮮血,尚自不停地向外溢流著。

他的確再無力再戰了。

但是——此時,他為了自己生命,他還是惶恐地,以一雙失神,充滿著血絲的眼楮,疲倦地向四外搜尋著,口中卻低聲問道︰

「他……他……人呢?」

崆峒派掌門人這時的狼狽相,也決不比他差,含糊地應道︰

「不知道……恐怕……死了吧!」

「死了吧!」

這三個字在他口中說得是那麼勉強,但又充滿著他的希望。

可憐的是!若以江湖上的地位與實力來說,若是在平時,他們恐怕就是連做夢也不會想到,有一天,他們會落到這步田地!

會被人家逼到連生存的信心都沒有了!

但是——這是不可否認的事實!

「五台真君」嗯了一聲!

倏然——「微塵子」驚呼一聲︰

「他沒死!」

一道淡也似的幽影,陡然出現在他們眼前。

俊美、蒼白而冷峭的臉上,找不到一絲血色。

潔白的長衫上,沾斑斑血漬。

在那午滿著高傲的嘴角上,浮漾著一絲奇異而令人心顫的微笑!

他緩慢地揚起了雙掌,以一種幽冷如嚴冬寒冰的聲音一字一字地說道︰

「掌門人,準備領死吧!」

死亡——已經面臨到他們眼前了!

「五台真君」及「微塵子」心中立即感到了無比的空洞與與悲哀。

「微塵子」的寶劍已經在方才那招「天風浩蕩」之下,丟失得無影無蹤了!

一剎那間——他們感到自己的渺小與軟弱。同時——他們又感到生命的可貴。

無比的驚惶,充分地從他們那滿面血走後的眼神中流露了出來。

一步——一步——浩天漸漸走近了。

死神,已經大張著雙臂,向他們擁抱過來。

他們兩人,一步,一步地向後退著。

陰森!恐怖!死亡!

寒風拂在他們身上,他們不自而然地起了陣陣寒顫!冷嗎?是的!

他們這時,已經失去了一切高傲,狂妄與尊嚴!他們感到無比的寒冷,無助與絕望!

貝魂使者的枷鎖,已經加在他們的脖子上了!

倏然——一聲湊厲已極的鬼號,劃空而過!繼之——荒墳枯墓之中,鬼火點點閃動,淒厲的鬼號聲,奪人心魄,此起彼落地互相響應著。

啾啾鬼聲,隨之而起,漫天鋪地,自四面八方向場中擁到。浩天冷哼一聲,雙目中陡然射出兩道凌厲已極的煞氣,雙掌陡然揚起……

「微塵子」突然開口道︰

「孟幫主……」

他居然改口稱浩天為「孟幫主」了!浩天冷冷一哼,算是回答。

「微塵子」繼道︰

「貧道學藝不精,折敗在閣下之手,閣下又何必斬盡殺絕呢7」浩天臉上掠過一絲鄙夷之容,驀地仰天狂笑道︰

「哈哈……丐幫子弟們該死,他們死得活該……,哈……」

聲音悲憤淒涼已極!

狂笑聲中,浩天單掌直立胸前,倏而急翻出去!

一片浩瀚如海的綿綿罡氣,已如一面無所容身的天羅地網,泓漫而出。

強勁的真氣,澎湃洶涌如大風暴中的怒海狂潮般地狂沖而出。

「天魔手」第四招「立浪如山」再告出手。

「五台真君」與「微塵子」駭得雙目圓瞪,眼角撐出絲絲裂紋,身形閃電般地暴退中,四掌同揚,推出一般強勁無儔的掌風真力!

這,是他們的最後一絲力量了!

勝利的微笑,開始閃現在浩天的嘴角。

但是——一聲震人耳鼓,搖魂錐心的淒厲鬼號,倏告響起。

紅影連閃中,兩條大紅幽影,倏然出現在「五台真君」與「微塵子」的身側。

兩條紅影動作的快速,的確是令人咋舌的。

他們其疾無倫地一起抓住了「五台真君」與「微塵子」,反手暴摔了出去,同時各自發出了一聲令人心顫的鬼號,四臂連伸之下,拂出了一股無聲無嗅,陰寒巳極的如山暗勁,向浩天疾了上來。

浩天見狀,心中不由大吃一驚!他沒有想到,鬼府閻羅竟會這麼快就出手。

百忙中,抽出幾成真力,運起「天龍不動禪功」,將全身密密護住,單掌連連伸緩之下,「乾元神功」已挾在如潮掌風中,疾擁而出!雙方掌力甫一接觸——「波!波!」

兩聲怪響起處,兩條紅影凌空暴起。

場中十丈方園之內,一絲動靜卻沒有!但是——在十丈以內,卻陡地旋起了一團猛烈的旋風,凜烈無比地向四外激射而去!

□□□□□□□□□

浩天陡覺心胸之間一窒,氣血猛地翻騰不止,身子也隨勢暴彈而起,向場外斜瀉落下!

才一落到地上,只覺眼前一黑,金星亂舞,喉頭一甜,噴出了一股血箭,身子晃了晃,才勉強站穩身形。

身形甫一站穩,兩股陰塞已極的冷氣,又已如怒潮般地擁到,他不禁心中大吃一驚,想不到鬼府閻羅的武功,竟恁地高強,強擋了自己的一用招「立浪如山」後,還能以如此此迅速的身法,反掠回來陡施殺手。

當下不容許他多考慮,「魔幢幻影」身法,猝然施開,化作一道淡白幽影,斜拔沖天而起。同時運時「吸元固丹」恢復本身真力。

待他飄然落地時,他才看清,圍在他身邊的,竟又增加了兩個身著華麗紅袍的鬼府閻羅。

向他猝施殺手的並不是方才與他對招的那兩個。

他不由地冷嘿了一聲,臉上殺氣陡盛。

表府閻羅中的一個,嘿嘿一陣冷笑,森冷地說道︰

「今夜此地已在我等掌握之中,者想妄自逞強,那是徒自取辱,本閻羅奉府主之令,請閣下加盟鬼府,共圖江湖霸業。」

浩天閃目向四周一望——只見不知何時,場中的激戰已告停止。

「浮塵子」、「風火行」、「風火神劍」及「萬變仙狐」都在三派弟子的護衛之下,坐地運氣療傷。

而「白面神乞」施擎天與「笑面乞」,卻神情緊張地守護著席地而坐的「鐵扇書生」及另兩舵主。

「鐵面判官」亦平躺在他們的身側。戰場四周——

若隱若現,影綽綽地,數十錦袍人影,已將此地完全圍困住了。

剎那間——場中陷入了一片寂靜!

寂靜中,偶爾傳出一兩聲痛苦的申吟,更憑添了些許的淒槍與荒涼!

寒風,如尖刀也似地拂過。

白雪,綿綿隨風飄舞。萬姓公墓陷入了一片陰森,恐怖與淒慘中!

慘!地面上,斑斑塊塊的血漬,及殘碎不堪的人體,被滾動的鬼火一映,令人見了會毛骨悚然!靜!極端地靜!但是——在這極端的寂靜中,卻潛伏著極端的危機!

空氣——像拉緊了弦的弓一般緊張。

一場淒厲的戰爭,已告暫時結束。

在這場殺劫中——丐幫精英,幾乎全數毀于此地。

但圍攻丐幫的三派人員,卻也死傷狼藉,實力大損了!

一場激戰雖告結束,但是另一場殺劫,又在醞釀中,天上,看不見一顆星星。

只有地上的鬼火,在跳躍明滅著。

浩天的臉色,更顯蒼白與冷峭了!俊美的雙唇,緊緊地抿成一道優美的弧線,雖然那里面,含有太多的高傲與冷酷!

雙目中,射出了兩道冷電也似的精芒,緊緊地注意著他身側四人的勁靜,雖然,他的姿態還是那麼從容,高貴與瀟灑!他的心中,亦正在作著閃電般的思忖︰

「丐幫精英盡失,元氣大損,三派人物亦是死傷怠盡。而鬼府人者乘此兩敗俱傷之際,突然現身,其用意不言對知!今夜,若不加盟鬼府,鬼府勢必全力合擊,將丐幫與三派人物全數擊斃……但我孟浩天,堂堂男子漢大丈夫,豈能與鬼物同流?可是,我個人或許可以拼全力突圍而去,丐幫諸人可就慘了……」

想到這里,不由一陣心酸!眼看著一個個豪氣沖霄,義薄雲天的丐幫高手,在敵人的圍攻下,無助地倒下,他們的鮮血,就在白己的腳下,白己能棄他們而一走了之嗎?不能!決不能!

他當時便下了一個斬釘截鐵的決定,無論如何,就算是陳尸荒墳,也決不與鬼府妥協,更不能撤手一走!這時——「五台真君」與「微塵子」正由半昏迷狀態中醒轉了過來。

一睜眼,只見自己立身在一座較大的墳頭之前。

墳頭兩側,排立著十幾個身著錦袍,面目森冷,鬼氣侵人的漢子。

墳頭上,鬼火明滅中,赫然踞坐著一個身著華麗紅袍,死眉死眼的削瘦人物。

他們才一醒來,一絲冰冷的聲音,傳人了他們的耳鼓︰

「本閻羅奉府主之令,請兩位加盟幽靈鬼府。」

「五台真君」哼了一聲,望了望站在身側的「微塵子」一眼,問道︰

「你們府主是什麼人?」

紅衣閻羅嘿嘿笑道︰

「萬王之王,武林之主!」

「五台真君」重重地哼了一聲,問道︰

「若是老夫不允加盟,又將如何?」

紅衣閻羅又是一陣森冷怪笑,聲音令人心顫,沉聲道︰

「終身苦役,淪于萬劫不復之境地。」

「五台真君」這時已成了驚弓之烏,那股狂妄傲氣早已一掃而盡。

聞言不禁雙眉緊皺,望著「微塵子」一言不發。

「微塵子」到底較為老練深沉,這時緩緩開口道︰

「關于這件事,我等尚須假以時日,與派中長老商量一下……」

紅衣閻羅怪笑一聲道︰

「不準!」

「五台真君」不禁勃然震怒,抗聲道︰

「老夫等豈能單獨作主?」

紅衣閡羅道︰

「不能作主則莫怪本閻羅心狠手辣!」

言畢一揮手……

「微塵子」立即喝道︰

「且慢!」

紅衣閻羅冷冷哼道︰

「閣下還有什麼話要說?」

「微塵子」面色深沉地說道︰

「若是我等答允加盟,丐幫諸人及孟浩天是否可以立如置于死地?」

他的心中,這時正打著如意算盤。

此刻,如果不答應加盟鬼府,必定是凶多吉少,不如暫時佯允加盟,待將丐幫及孟浩天殲滅後,再作月兌身之計。紅衣閻羅冷冷一笑道︰

「那要看他們的行止決定。」

「微塵子」含有深意地望了「五台真君」一眼,頷首道︰

「老夫答應了!」

「五台真君」雖然生性狂傲跋扈,但卻也是一個心機深沉的人物,當即亦隨咐了一句︰

「老夫唯道兄馬首是瞻!」

在片刻間——五台與崆峒兩派掌門,都已答允加盟鬼府了!

紅衣閻羅哈哈一笑,身形微動,已從墳頭上疾掠至兩人的身前,道︰

「歡迎兩兄加盟鬼府……」

話還沒說完,倏然翻掌疾拂。一陣寒風過處,「五台真君」與「微塵子」只覺「暈穴」上微微一麻,便告翻身裁倒,人事不省了。

紅衣閻羅立即自身上掏出兩顆色作碧綠的藥丸,捏開兩人下齶,置入口中,然後冷冷喝道︰

「帶下去,療傷復功!」

兩個錦衣漢子恭喏一聲,飄身走過來,將「五台真君」及「微塵子」背過一邊,療傷復功去了。

再說「白面神乞」施擎天,身受重傷後,便告昏迷不醒。

不知過了多久——他突然感到有一股渾厚的暖流,在體內迥轉流行著。

漸漸地,他恢復了知覺。

但是,全身疼痛無比,而且一絲力量都用不上,就好像全身功力都已經失去了一般。

他心中不禁大駭,但他也是個老練聰慧無比的人,立即摒棄了一切雜念,設法將全身殘余的真力集于「丹田」與那股暖流會合,向四外流去。

他的真力方一開始流動,對方立即知道了。

兩股真氣,台而為一,由「丹田」直沖「十二重樓」,入「泥丸」,再通「丹田」,而且每經一處穴脈,便有一股真力,強注入自己體內。

「白面神乞」心中不由大為感動。

他知道,現在對自己施救的人,一定是自己的義弟——冷面煞星冰雄潘。

只有他,有這麼好的醫術,能將自己垂死之生,救醒過來,也只有他,才有這麼高的功力,能將真氣內力截斷強注人對方的體中。

施擎天知道,那是最傷醫療人的真元的!

他感動得幾乎流出淚來。

但他現在不敢妄動,他知道,現在場中的情勢一定非常危急,一定非常需要自己,要不然浩天也不會強敵圍同之下舍命為自己療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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