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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山月 第 五 章 當朝密使

作者︰獨孤紅

一聲恭應,人進來了,是郭懷護宅四護衛之一,他手里拿來個巴掌大的紅綾包,近前雙手呈上︰「稟爺,相爺親自來報,有自稱‘桐城’張姓老人獻寶求見!」

「桐城「,「安徽」「桐城」,文風盛,地靈人杰,出過人物。

獻寶,獻什麼寶?難道就是這個小小的紅綾包?

爆弼親自來報,足證事不等閑。

冰懷按過紅綾包,打開一看,神情震動,色變,月兌口道︰「‘七海雄風’,老人家早年的信物!」

紅綾里包的,是個巴掌大一塊,其色烏黑,看不出是何物所造,上頭刻著一個篆定的「懷」字,還有一艘戰船乘風破浪。

歐陽霜道︰「老人家早年的信物?」

冰懷道︰「不錯,我都沒有,此人何來這老人家早年信物?」

歐陽霜道︰「恐怕要問他本人。」

冰懷道︰「老人家早年的信物,他怎麼會有老人家早年的信物?這是讓我不能不見他,怪不得宮老親自來報!」向那名護衛道︰「‘桐城’張姓老人?」

那護衛道︰「回爺,相爺是這麼說的。」

冰懷道︰「此人現在什麼地方?」

那護衛道︰「回爺,相爺沒說。」

冰懷自言自語︰「不管他在什麼地方,既有老人家的信物,跟‘海威幫’的人接頭也許不難,可是,他難道不怕遍布的滿虜跟蹤?」

必山月道︰「恐怕有詐。」

冰懷雙眉微揚︰「我不怕他有詐,老人家的信物是真不假,即便有詐,我也得見!」一頓,下令︰「請宮老派船接他來!」

那名護衛領命而去。

冰懷轉望關山月︰「事出突然,請兄弟等我些時候。」

必山月道︰「不要緊,不急在這一會兒。」

還是真的。

冰懷道︰「諸明,賈亮跟我走!」望歐陽姐妹︰「兄弟就交給你倆了。」

歐陽霜道︰「放心,來人走後,一定還爺個兄弟。」

冰懷笑了,帶著諸明、賈亮走了。

歐陽雪也笑了︰「這真是人留不住客,天留客。」

必山月也笑了。

歐陽霜道︰「兄弟,跟我倆走吧!」

她倆帶關山月出了郭懷的書房,順著畫廊往後去了。

冰懷帶著諸明、賈亮,在後廳等候來人。

怎麼是後廳,而不是前廳。

來人有他義父「海皇帝」的信物,即便他不認識來人,見信物如見「老皇爺」本人,郭懷他不能,也不敢把來人當外人。

等沒一會兒,步履聲由遠而近,直到廳外,隨即,恭謹話聲響起︰「稟爺,客人到。」

冰懷站起︰「有請!」

那名護衛陪著個人進來,這個人,近五十年紀,清 瘦削,長袍馬褂,穿著也氣派講究,一見郭懷拱手︰「少皇爺?!」

冰懷答禮︰「不敢,郭懷有失遠迎!」

清 瘦削來人道︰「老朽更不敢當,是老朽來得魯莽。」

客主落座,諸明、賈亮獻上香茗,那名護衛退出。

冰懷道︰問「‘桐城’張老?」

清 瘦削來人道︰「當不起‘少皇爺’這個老字,‘桐城’張廷玉!」

張廷玉?這三個字郭懷知道,絕不陌生。

冰懷一怔,道︰「當朝內閣張衡臣張學士?」

清 瘦削來人道︰「不敢,正是張廷玉!」

原來是當今朝廷上的紅人,內閣學士張廷玉,怪不得這種衣著,這等氣派。

張廷玉,桐城人,字衡臣,字硯齋,康熙進士,官內閣學士。雍正間,歷禮、戶兩部尚書,至「保和殿」大學士,封三等勤宣伯,加太保。立朝以勤慎稱,世宗恩遇極渥。長嗣林二十七年,主揆席二十四年,卒年八十四,富貴壽考為有清一代之最,謚文和。

冰嚷凝目片刻,才道︰「郭懷一向算是個明白人,今天卻糊涂了。」

清 瘦削來人張廷玉道︰「少皇爺是說……」

冰懷道︰「張大人怎麼會有家義父的信物?」

張廷玉道︰「少皇爺是問我,老皇爺怎麼會把他的信物給了張廷玉?」

冰懷不否認,也沒客氣︰「正是!」

張廷玉道︰「少皇爺,說來話長。」

冰懷沒說話,等他說。

張廷玉道︰「那還是老朽進京應試那年,來途幸遇老皇爺,或許老皇爺見張遷玉還有點出息,不但沒有怪張廷玉應試求官,反而以信物相贈,交待日後若有需要,可以憑信物找他。老朽知道少皇爺是老皇爺的義子,接老皇爺衣缽,所以持老皇爺信物來見。」

冰懷道︰「原來如此,郭懷明白了,這麼說,張大人如今是有了什麼需要了?」

張延玉道︰「不是老朽如今有了什麼需要,而是當今有了需要。」

這是說當今皇上。

冰懷又凝目︰「這麼說,張大人不是為自己遠從京城來到‘南海’見郭懷,而是為張大人的主上來見郭懷?」

「‘張大人的主上’,這一句太直接,太明白。

張廷玉臉上沒見什麼異色,本不該有,他既知道老少兩位皇爺,焉能不知道這老少兩位皇爺為何許人?既然明知道,有什麼好怪的?而且,听話音他也是代他的主上來求人的,求人的事又怎麼能先怪人?他點頭︰「正是!」

冰懷道︰「張大人的主上是當今皇上,郭懷一介江湖草民,尤其是朝廷眼中罪該滅門抄家,甚至誅連九族的叛逆,郭懷又糊涂了。」

還真是,貴為一國之君,九五之尊,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民,操天下人生殺予奪之權,有什麼事求一個江湖百姓,尤其是像郭懷這種叛逆?

張廷玉道︰「少皇爺,當今有三十五位阿哥,立儲之難可想而知,可是當今還是排除萬難立了儲……」

冰懷道︰「張大人的主上已經立了儲?」

張廷玉道︰「正是!」

冰懷道︰「張大人,我更糊涂了。」

本難怪,當今皇上立儲,派他內閣學士張廷玉,千里迢迢,遠從京城到‘南海’來,跟郭懷他這麼一個叛逆說干什麼?根本說不著,更求不著他郭懷!

張廷玉道︰「少皇爺該知道,一母能生九子,何況當今這三十五位阿哥不是一母所生,更是性情各異,有賢有愚。」

冰懷沒有說話,等著張廷玉的下文。

張廷玉道︰「眾家阿哥都已長大成人,各人之性情已經都明顯地顯現出來了,當今立儲,自是要選賢能而立,這不僅本朝如此,歷朝歷代都是如此……」

這是實情。

冰懷仍沒有說話。

張延玉道︰「三十五位阿哥之中,以二阿哥胤祁最為仁德寬厚,這一點最像當今,當今也認為唯有仁德寬厚者才能繼承大統,治國御民,所以當今選立二阿哥為儲君……」

冰懷還是沒說話,雖然他認為當今這位皇上確是位仁德寬厚之君,以此選立儲君也是千對萬對,是正確的,是萬民百姓之福,可是他認為那是滿清王朝的事,他這個漢族世冑,先朝遺民的叛逆,沒有必要表示意見,更犯不著夸贊頌揚,尤其,他還不明白,張廷玉為什麼遠從京城千里迢迢來到‘南海’拿著他義父的信物見他,跟他說這根本說不著事,又是來求他什麼?

張廷玉道︰「本在意料之中,當今下詔立二阿哥胤祁為儲之後,立即引起其他眾家阿哥的不滿,滿朝文武也有贊成與不贊成之兩派,那是因為眾家阿哥各有擁立者,于是各自暗中成立機關,醞釀奪儲,而且彼此間也合合分分,明爭暗斗,無所不用其極,當今極其擔心,‘玄武門’之人倫慘劇,重現于如今……」

冰懷說話了,但卻是淡然一句︰「會麼?」

張廷玉道︰「少皇爺,唐高宗才幾個兒子?都能為在位而兄弟鬩檣,當今有阿哥三十五位,怎麼會不為爭儲而手足相殘?」

冰懷道︰「難道張大人的主上就阻止不了,鎮不住?」

張延玉道︰「少皇爺,昔日李淵又何願見他的骨肉互相殘殺?都是兒子啊!要是阻止得了,鎮得住,史上不會有‘玄武門’之變,如今老朽也不用千里迢迢從京城到‘南海’來見少皇爺了。」

似乎談到關鍵時刻,談到主題了。

這難道是說……

冰懷不能相信,道︰「張大人從京城千里迢迢到‘南海’來見郭懷,跟張大人的主上立儲之後,怕他的三+五個兒子間重演‘玄武門’慘劇之事,有什麼關連?」

張廷玉道︰「當然有關,老朽就是為這來的。」

冰懷道︰「張大人,郭懷我益發糊涂了。」

張廷玉道︰「當今阻止不了,鎮不住,但這兄弟鬩檣,手足互殘的人倫慘劇,必得阻止,必得鎮住,那就是說,必得找一阻止得了,鎮得住之人……」

難道是說……

冰懷更不能相信,因為他不相信當朝的這種事會找上他,怎麼也不可能,事實上他也不會管這件事,絕不會,當朝也絕不可能想不到。

他道︰「張大人是說……」

張廷玉道︰「老朽說的是少皇爺!」

還真是!

如今知道張廷玉為什麼千里迢迢,從京城到「南海」來見郭懷了。

知道是知道了,只是,這簡直是……

冰懷雖然己經听出來了,但是如今听張廷玉明說,還是不免怔了一怔,道︰「張大人……」

張廷玉道︰「當今想到了少皇爺的孝、能、威,百善孝為先,少皇爺至孝,為人行事能正而不偏,能為當今所信,少皇爺在京的時候創‘海威堂’,周旋于權貴豪門、富商巨賈之間,服‘天津船幫’,收水陸強梁于談笑之間,仗劍夜闖大內,視內廷侍衛及禁城鐵衛如無物,能與威也都是當今所親見,故不視少皇爺為犯駕之刺客,不降罪,反而稱少皇爺為‘無玷玉龍’,再加上‘神力侯’夫人之力薦!」

冰懷又一怔︰「‘神力侯’夫人的力薦?」

張延玉道︰「少皇爺那年離京後不久,貝勒爺就承襲了‘神力侯’爵了。」

冰懷道︰「這個我知道,老侯爺年事已高,貝勒爺領京城鐵衛辛苦多年,再加上那一次護駕有功,理應封侯了。我是說,傅夫人怎麼會向張大人的主上推薦我?」

張延玉道︰「那是因為傅夫人也認為只有少皇爺才阻止得了,鎮得住。」

冰懷道︰「張大人的主上舍近求遠了,我認為傅侯伉儷就是最佳人選。」

張廷玉道︰「少皇爺,傅侯伉儷不是最佳人選,傅侯伉儷身為人臣,放不開手,眾家阿哥必沒人在乎傅侯伉儷谷」

這恐怕是實情。

冰懷道︰「張大人,我既不是人臣,而只是個江湖百姓,尤是個叛逆,貴主上的阿哥們,又怎麼會在乎我?」

張延玉道︰「不,少皇爺不是江湖百姓,只要少皇爺答應到京里去,少皇爺便是‘南海王’,有府邸,有俸 ,一切比照和碩親王。‘海威幫’也不再是叛逆,‘南海’就是少皇爺的領地,而且,只要少皇爺到京里長住,不必進宮,不必覲見,一刀可免……」

冰懷道︰「只要護衛二阿哥胤祁?」

張廷玉道︰「除非必要,否則也不必。」

冰懷道︰「也不必?」

張廷玉道︰「只要少皇爺這‘南海王’應當今之請上京長住,眾家阿哥就明白了,這就夠了!」

條件夠優厚,絕對夠優厚,「南海王」,給「南海」為領地。「海威幫」從此不再是叛逆,一切比照和碩親王,但不必進宮,不必覲見,一切可免,甚至于什麼都可以不必做。

也夠客氣,絕對夠客氣,「便是」「南海王」,而不是「封」「南海王」,「有府邸」、「有俸祿」,是「有」,而不是≡賜」,「應當今之請上京長住」,「應當今之請」,而不是「奉當今之召」。

冰懷道︰「貴主上怎麼會想到派張大人前來‘南海’?是不是因為是內閣學士,深得貴主上眷愛與信任,而且張大人是漢人?」

張廷玉道︰「都不是,是老朽見當今以派不出適當的人前來見少皇爺為苦,所以毛遂自薦,自告奮勇請旨前來。」

何止派不出適當的人前來,也沒人敢來!

冰懷道︰「貴主上有此一念,傅夫人有此一薦,都是大笑話,張大人是漢人,也不該來。」

張延玉道︰「少皇爺是說,少皇爺不會答應?」

冰懷道︰「張大人本該知道,絕無可能!」

張延玉神色如常,道︰「請恕老朽直言,少皇爺錯了,就是因為老朽是漢人,所以老朽才毛遂自薦,自告奮勇請旨前來‘南海’見少皇爺。」

冰懷道︰「張大人這話怎麼說?」

顯然,郭懷他不明白是什麼道理。

張廷玉道︰「老朽敢請少皇爺摒退左右。」

這是說諸明、賈亮。

冰懷淡然道︰「張大人還不知我‘海威幫’,只要是我‘海威幫’人,事無論大小沒有不能知道的。」

張廷玉拱手,道︰「那是老朽過于謹慎了。」

冰懷道︰「無論什麼事,請張大人放心說就是。」

張廷玉道︰「老朽遵命,敢問少皇爺,當今有阿哥三十五位,為何選立二阿哥胤祁為儲?」

冰懷道︰「張大人說,那是因為行二的胤祁仁德寬厚。」

張廷玉道︰「不錯,那是因為二阿哥胤祁仁德寬厚,當今認為非仁德寬厚者不足以治國御民,二阿哥的仁德寬厚一如當今,但,二阿哥也有不似當今的地方。」

冰懷道︰「張大人是說……」

張延玉道︰「二阿哥仁德寬厚有余,但卻失之怯懦軟弱。」

冰懷微一怔︰「是麼?」

張廷玉道︰「少皇爺在京里待過,交游遍朝野,應該知道-」

冰懷道︰「張大人知道,郭懷那趟赴京,另有要事,無暇顧及這些。」

張廷玉道︰「老朽認為,少皇爺接老皇爺衣缽,繼承老皇爺大業,以匡復為己任,就該知道當今的一切,有道是‘知己知彼,百戰百勝’……」

說得是,有理。

冰懷道︰「多謝張大人明教,郭懷要知道的不是這些,至于誰掌貴朝,郭懷認為,那都在我討伐之列,無論他是賢是愚,都得還我神州,甚至不必等到傳位。」

張廷玉道︰「不敢,是老朽失言,是老朽多慮。」

失言?多慮?是麼?會麼?

冰懷像沒听見,把話轉了回來︰「貴主上既知道行二的胤祁仁德寬厚,難道就不知道他怯懦軟弱?」

張廷玉道︰「少皇爺,當今少年時即以賢明著稱,除鰲拜,平三藩,舉國稱頌,四鄰逆服,焉能不知胤祁怯懦軟弱?」

冰懷道︰「那麼,貴主上有子三十五,何以選立這麼一個兒子為儲?」

張廷玉道︰「少皇爺,不為國祚為萬民!這也是當今仁德之處啊!」

冰懷目光一凝︰「不為國祚為萬民?張大人是這麼認為?」

張廷玉毅然點頭︰「正是!」

冰懷道︰「那麼,張大人認為,貴主上若是為國祚,該選立他哪一個兒子為儲?」

張廷玉沒有一點猶豫,立即道︰「四阿哥胤。」

冰懷道︰「行四的胤-?」

張廷玉道︰「四阿哥胤-雄才大略,英察果斷,卻失之陰鷙,心太狠,手太辣。」

冰慢道︰「貴主上的這個兒子,在京的時候我見過,記得跟當時的玉貝勒過從甚密。」

張廷玉道︰「是的,少皇爺記得沒有錯。」

冰懷道︰「當時的玉貝勒,如今的‘神力侯’應是擁胤-之人,那麼他的夫人又怎麼會向貴主上推薦我去護衛行二的胤祁?」

張廷玉道︰「傅夫人絕代天香,當世第一娥眉,也是仁德之人,她也是不為國祚為萬民。」

冰懷臉上閃過一絲異色,道︰「這麼說,張大人也在擁行四的胤-之列?」

張廷玉道︰「但老朽卻自告奮勇請旨,千里迢迢來到‘南海’,請少皇爺上京,匡助當今衛護選立的儲君二阿哥胤祁。」

冰懷道︰「張大人是說……」

張廷玉道︰「少皇爺,就是因為老朽是個漢人!」

冰懷凝目︰「張大人……」

張廷玉道︰「少皇爺,容老朽以一般人家為例,若是老人選這麼一個兒子繼承家業,當家做主,這個家恐怕很快就會家道中落,一蹶不振,進而逐漸衰敗了。」

這話說得夠明白了。

冰懷深深一眼︰「張大人是這麼想的?」

張延玉道︰「不然老朽怎麼會自告奮勇,請旨前來?」

冰侯雙眉陡揚,目射威稜,道︰「只是,我卻沒有那個耐性等他家道中落,等他一蹶不振,等他逐漸衰敗!而且,若是等到那時候,也勝之不武,顯不出我大漢世冑的勇武壯烈……」

張廷玉為之悚然,道︰「請恕老朽斗膽直言,少皇爺鐠了。」

冰懷道︰「郭懷願聞其詳。」

張廷玉道︰「少皇爺稱奇當世,絕對知道,匡復大業不能,也不該動意氣。當朝自入關定鼎至今,大勢已定,根基已穩,尤其當今仁德寬厚,英明賢能,自登基御極,接掌大寶以來,除鰲拜、平三藩,萬民稱頌,四鄰臣服,國力雄厚,國威遠揚,絕非能夠輕易撼動,若不察時勢,輕舉躁進,所謂勇武壯烈,只是無謂犧牲……」

冰懷道︰「那麼以張大人高見……」

張廷玉道︰「待時,大漢子孫世世代代永繼不絕,成功不必在我。」

冰懷為之肅然︰「多謝張大人教我,奈何我不能等,我漢族世冑,先朝遺民不能等。」

張廷玉道︰「少皇爺,老朽再次斗膽,少皇爺也好,漢族世冑,先朝遺民也好,不能等,必得等,所謂識時務者為俊杰,知進退者方算高人,當世稱奇,繼老皇爺衣缽,領導匡復如少皇爺者,必須察時勢、知時務,否則只是逞血氣之勇的匹夫,作無謂犧牲,對匡復大業有害而無益,必成大漢世冑,先朝遺民的罪人。」

這番話,說來態度和緩,語氣平和,但卻義正辭嚴,擲地有聲,重逾千斤。

冰懷肅穆之色增添了三分,目中威稜凝望張廷玉,沒有說話。

張廷玉毅然對望,道︰「看來少皇爺不是不知道,只是在試探老朽。」

冰懷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道︰「不管張大人怎麼說,目的只有一個,盼我能點頭答應,上京長住。」

張廷玉道︰「事實如此,老朽不願,也不敢否認。」

冰懷道︰「張大人,容我請示家義父。」

張廷玉面現喜色,一陣激動︰「這麼說,少皇爺……」

冰懷道︰「多謝張大人教我,張大人看得明白,說得好,不愧當朝名臣,只是,可惜……」

張廷玉道︰「老朽知道少皇爺要談什麼,少皇爺不必可惜,他中有我,我可以知己知彼,有時候為我盡心力,也方便得多。」

冰懷動容,深深一眼︰「難怪家義父願以信物贈張大人,張大人令人刮目相看,肅然起敬。」

張廷玉拱手︰「不敢,只少皇爺能垂賜一個信字,老朽已感知足,還請少皇爺再垂賜片紙只字,使老朽得以覆旨。」

冰懷道︰「我不能,不過,家義父能以信物贈張大人,足證他老人家知張大人,信張大人,也一定知道張大人看得明白,說得好,相信他老人家會讓張大人在貴主上那里有話可說的。」

有話可說,是可以覆旨,還是可以解釋?

張廷玉還想再說。

冰懷已站了起來︰「送張大人回去!」

諸明、賈亮雙雙恭應,躬身擺手往外讓。

張廷玉只得站起,但他還要問一句︰「少皇爺,老朽如何知道……」

冰懷道︰「張大人請放心,我自有辦法知會。」

張廷玉沒再說什麼了,告辭走了,諸明、賈亮跟了出去。

就因為張延玉是憑著老皇爺的信物來的,郭懷送他送到了後院門。

這在張廷玉的身份、地位來說,不夠。

但在郭懷來說,這還是因為張廷玉是憑著義父老皇爺的信物來的,所以他見,在後廳見客,他送,送到了後院門,否則,他不會見,當然也就沒有送了。

而,在張廷玉來說,少皇爺,「海威幫主」,「無玷玉龍」郭懷在後廳見他,送他到後院門,他已經很知足,很知足了!

送走了張廷玉,郭懷往回走,在水榭里找到了關山月跟歐陽姐妹,都是自己人,他沒瞞,不但沒瞞,還從頭到尾,說得詳細。

听畢,關山月跟歐陽姐妹大感訝異,三人的感覺一樣怎麼會有這種事,怎麼可能有這種事?

但三人也知道,如今就是有了這種事。

冰懷沒說自已對這件事的看法,他問關山月跟歐陽姐昧對這件事的看法。

歐陽姐妹沒說話,姐妹倆都望關山月。

不知道姐妹倆是客氣,不打算表示意見,還是想先听听關山月怎麼說。

必山月猶豫了一下,要說話。

冰懷忽地瞿然,道︰「他老人家來了,在書房召喚!」

這是說他義父,老皇爺。

何以郭懷知道老皇爺在書房召喚,關山月卻不知道?

老皇爺必是以「傳音入密」「蟻語傳音」絕世功力,向郭懷一個人發話。

冰懷、關山月都是修為高絕,何以在老皇爺駕臨的時候沒听見?等到老皇爺傳音發話了才知道?

老皇爺的修為,可想而知了!

歐陽姐妹喜道︰「老人家仙駕蒞臨了?!」

必山月心神震動︰「哥哥快去!」

冰懷道︰「他老人家召喚的是咱們四個。」

必山月為之激動,當世僧,俗兩大奇人,一位是他師父,十年朝夕相處,養他教他;一位只是听聞,仰慕已久,一直沒有福緣,如今這位竟仙駕蒞臨,加以召喚,他怎麼能不激動?

歐陽姐妹則是更喜︰「老人家也召喚我倆?那,那就都快去!」

是該都快去,四人急忙往書房去。

到了書房,停在門外,郭懷、關山月在前,歐陽姐妹在後,四人肅容恭立,郭懷恭聲發話︰「孩兒與山月師弟,霜雪姐妹告進。」

書房里傳出一個低沉有力,十分慈祥的話聲︰「進來吧!」

冰懷恭應一聲,與關山月、歐陽姐妹恭恭敬敬進了書房。

一進書房就看見了,書桌後坐著一個人,老人,看年紀在六十以上,關山月知道,老人家絕對不止六十,八九十都不止。

老人身材瘦削,一襲青衣,相貌奇古,鬢發如霜,連眉毛都是白的,目光如電,不怒而威。

必山月知道,這就是當世兩大奇人之一,昔日縱橫四海的「海皇帝」懷了,仰慕已久的神仙中人終于得見,終于得瞻仰仙容威儀,他又為之激動。

他這里激動,郭懷那里恭謹說話︰「孩兒與山月師弟、霜、雪姐妹叩見,並恭請您老人家聖安!」

他帶關山月、歐陽姐妹就要拜下。

老人說了話︰「別,分開見,除了你,我都要好好看看!」

原來如此。

可是郭懷除外。

冰懷恭應,退立一旁。

必山月吸一口氣,讓自已平靜,恭謹揚聲︰「晚輩山月,叩見老人家!」

他要拜下。

老人又說了話︰「別學他那一套俗禮,我不喜歡!」

老人只說這話,沒動一動。

必山月卻拜不下去,一絲一毫也拜不下去,他不敢失禮,不敢不敬,沒有提氣聚力再試。不過他知道,試也是白試,因為他也知道,跟這位老人家比,他還差得遠夕,于是他道︰「晚輩不如從命了。」

老人冷電般目光凝注,深深一眼︰「十年前的小月,如今的山月,是麼?」

必山月道︰「是的,老人家。」

老人道︰「和尚他還真舍得,讓你吃了整十年,每一株都有百年的‘何首烏’!」

必山月道︰「是的,他老人家的恩情如山似海。」

老人道︰「這也是和尚的私心,小懷雖然也是他的徒弟,但是讓我擔過來,接了我的衣缽,所以他得再找一個傳人,不是好材料他看不上眼,可巧讓你踫上了。」

必山月道︰「晚輩的造化。」

老人道︰「也是你資質好,我剛看過了,你的確是塊好材料,跟小懷稱得上一時瑜亮,難分軒輊。近百年來的兩塊好材料,落在了我倆之手,老懷堪慰了,蒼天特別垂顧,我倆有老福,我漢族世冑,先朝遺民也該轉運了。」

必山月道︰「謝謝老人家夸獎。」

冰懷說了話︰「孩兒就說師父他老人家偏心,孩兒沒吃過一株‘何首烏’不說,連‘大羅劍法’都只教孩兒七成。」

當然,這是說著玩兒的。

老人道︰「這不是和尚偏心,反倒是和尚公平,你倆分別為我倆的傳人,接我倆衣缽,肩負匡復之重責大任,面對的人、時、地各不相同,但其艱險則是一樣,所以必得一樣的好武功,一樣的好修為,並稱于當世,不能分高下。你學習二十載,山月在師門的時日,只有你的一半,不能不藉‘何首烏’增添他的功力,你接了我的基業,山月卻只是獨自一人,在某些地方他甚至得強過你,所以‘大羅劍法’只傳了你七成,其實,‘大羅劍法’仙家絕學,得學七成便已是無敵于天下了!」

冰懷笑了︰「听您老人家這麼一說,孩兒從此不敢再怪師父他老人家偏心了!」

老人回望關山月,道︰「到你師兄這兒來了一趟,你這個師兄,給了你這個做師弟的什麼見面禮了麼?」

冰懷忙道︰「孩兒把您老人家的那樣珍藏,給了山月師弟了。」

老人道︰「那把軟劍?」

冰懷道︰「您老人家料事如神。」

老人抬起了手,手里握了一具長長的革囊,前遞︰「這是我的見面禮,也是一把劍,只是不是軟劍。」

必山月沒上前接︰「山月已蒙懷師兄厚賜……」

老人道︰「那把軟劍不及這把劍趁手,還給他!」

那把軟劍貴重,關山月知道,老人給的這把劍也絕不會差,他倒不是比,他是為難,他還真為難!

怎麼不?老人的話不能不听,可是師兄的厚賜又怎麼能就這麼退回去?

冰懷說了話︰「長者命,不可違,兄弟,你就領受他老人家的好意吧!我正為給了你那把軟劍後悔,想要回來卻開不了口發愁昵!」

他這是為關山月解了圍,免關山月為難了,而且圍解得輕松逗笑。

必山月滿是感謝的一眼,而且也說︰「謝謝哥哥!」

就要探腰解下軟劍。

冰懷抬手攔住︰「兄弟,這你就不必听他老人家了,也別讓哥哥我逗了你,留著,好兵刃不嫌多,看場合,看時候,該用哪把用哪把,也想用哪把用哪把!」

必山月忙道︰「這怎麼行,我怕遭天妒,折了我的……」

冰懷道︰「寶劍贈英稚,這叫物得其主,天不會妒你,也折不了你的。」

必山月還待再說。

老人說了話︰「他這主意好,我就沒想到,你可以听他的,反正,兩把劍都是我的。」

老人雖然不怒而威,威儀懾人,可也有風趣的時候。

幾個人听得都笑了。

必山月還軟劍之舉只好作罷,他一斂笑容,肅穆敬謹地出雙手接過那具長長的革囊︰「謝謝老人家。」

冰懷道︰「兄弟,老人家出手,絕非凡品,看看!」

必山月听了郭懷的,應了一聲,打開革囊,一把斑斕古劍呈現,不但型式古,瓖珠玉,而且工極其精絕,一望可知是出自名匠之手。

冰懷雙目微睜︰「這是……」

必山月一按啞簧,龍吟聲中,長劍出鞘,光似泠電、森寒逼人,直能讓人毛發驚張,不寒而栗。

連郭懷都禁不住退了一步,只听他驚呼︰「巨闕!」

歐陽姐妹更是連退三步。

必山月入耳郭懷驚呼,心頭震動,忙再凝目看掌中長劍,只見劍身似一泓秋水,長三尺余,寬兩指余,寒光四射,幾令人不敢,也不能直視,劍身靠劍柄處,刻有兩個篆字「巨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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