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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俠古二少爺 第七章 野店迷蹤

作者︰陳青雲

迸二少爺想了想還是覺得不妥。花靈是自己找上門的,現在兩個人在一起喝酒,而她與門士英之間有感情上的糾葛,這樣一來,門土英誤會難免,變成自己奪人之所愛了,這黑鍋可不能背。傳出江湖會影響自己的形象。

「花靈,這樣妥當麼?」

「有什麼不妥?」

「如果門士英誤會……」

「你怕他?」

迸二少爺無言以對。

廂房門推開,玄玄已領著門士英來到門口。

門士英一看房里的情形,臉色大變,眼里全是驚妒之色。玄玄並沒告訴他花靈在此,是以他心理上毫無準備。

「靈妹,你怎麼會在這里?」

「我在哪里,跟誰要好,你無權過問。」

門士英的臉上泛了紫。

「門老弟,你來得巧,進來喝兩杯。」古二少爺開口。

門士英收回盯在花靈臉上的目光。

「謝謝,在下剛剛用過。」

「找我有事?」

「可否借一步說話?」

「可以。」古二少爺起身。「花靈,你坐一會。」

「我等你,可別耽太久。」花靈的聲音很膩。

「靈妹。」門士英的稱呼不變,臉色卻變了,變為正常,這一份克制的功夫可真教人佩服。「我只對古人俠說幾句話,說完立刻就走,不會掃你的興致。」很和平的一句話,但話中卻帶著刺。

「這樣最好。」花靈當然不是省油的燈。

迸二少爺已出了門,與門士英走到院子中央。

「門老弟,什麼事?」

「孟家別業已經被燒成平地。」

「什麼?」古二少爺的確吃驚不小,他立即想到那間地下寶藏庫,這一來,那滿屋子的珍寶豈非盡岸之一炬?「是有人故意縱火麼?」

「可能是,好端端是不會起火的。」

「老弟的意思是……」

「在下怕妙香君已葬身火窟,尸骨無存了。」門士英的聲音激動而帶著干澀。「莊亦揚夠狠!」

「你斷定是他?」

「除了他不會有別人。」

「你搜查過火場沒有?」

「余燼未熄,還無法搜查。」

「這……」古二少爺深深一想。「我會查明真相。」

「告辭。」門土英抱了抱拳,不待古二少爺反應,轉身便朝院門走去,看來他對花靈在此宴樂的事是無法釋懷的。

迸二少爺沒留他,徑自回到廂房。

「他走了?」花靈不經意地問。

「走了。」

「我們還是喝酒吧。」她沒問門士英來此何事。

「好!」古二少爺也樂得不說。

「二少爺,你知道我為什麼突然來找你麼?」花靈眨了眨眼,酒,使她變得嬌艷欲滴,真正地秀色可餐。

迸二少爺是人不是神,也不是有道高僧,而是真正的男人,面對這樣的女人,尤其是在醉意中,他能完全無動于衷麼?當然不,他的心湖已被勾起了漣漪,偏起臉,恣意地欣賞,竟忘了回答花靈的問話。

「喂?你听到我說的沒有?」發了嬌嗔更迷人。

「哦,你說……不,你問為什麼來找我,你來時不是說沒事也可以找我麼?何必一定要有事?」

「可是我有事。」

「什麼事?」

「听說武林中有個誰也惹不起的老怪物‘赤膽鐵判’郎風,他以武林中的執法者自居,專管不平事,而你便是他的傳人,對不對?」花靈瞪大眼直望著古二少爺靜待他的答復,神色之間顯得十分認真。

迸二少爺心頭暗震。

「你怎麼知道?」

「這你別管,你這麼回答表示你已經承認了對麼?」

「我不否認。」

「那你到谷城來絕非閑蕩,是有事要辦,對不對?」

迸二少爺真正地震驚了,看來花靈的來意相當不簡單,必有所為而非偶然。他隨即想起在飛龍瀑後峰的山窟秘室里,她曾經想要取自己的性命,後來又突然改變主意。她的來路自始就沒透露過,她的真面目也是今天才顯示。偏偏她又知道自己的出身來路,這些情況顯示這當中有極大的文章,可得小心不能墜入她的彀中。

「對!」古二少爺點頭。

「能告訴我麼?」

「可以,不過,我得先知道你的來歷。」

花靈考慮了片刻,眸光閃動。

「二少爺,我記得第一次見面時我曾經說過,家父母是避世之人,不便提名道姓,而我們住的山洞雖然經過精心布置卻沒有取名,原因是不想傳之武林。你當不會忘記你曾戲言那地方該命為‘花靈洞天’。」

「嗯,我記得。」古二少爺心中一動。

「那里就叫‘花靈洞天’,家父母十分欣賞這名字已經勒石為名了,我能告訴你的就是這些。」

迸二少爺很是感動,心里暗忖,花靈是有心的麼?可是她早先心許的是門士英,莫非又改變初衷了?當然,這可以解釋,門土英對她不忠移情到妙香君身上……

「二少爺,我不想強人所難,說不說在你。」

「我說過可以,當然會說。我在找人。」

「找誰?」

「一個酷嗜珍寶古玩的有名人物。」

「哦,能再透露一點麼?」

「天煞星。」古二少爺一字一頓地說。

「‘天煞星’?我听說過。」花靈顯然很振奮。「而且,我有他的線索。」

現在是古二少爺振奮了,真的是無心插柳柳成蔭,自己費盡心力苦無頭緒,想不到花靈會有他的線索。

「什麼線索,快說?」

「這有條件!」花靈神秘地笑笑。

「條件,你怎麼也作興這一套?好吧,你說,什麼條件?」古二少爺近乎急迫的目光直盯在花靈的粉靨上。

「其實。這也不算是條件,可以說是一個要求,」

「說呀。」

「我要你把我當永遠的知己。」

「可以。」古二少爺毫不考慮地便應承了,像這種江湖絕色,打著燈籠沒處找,她居然主動提出來還有什麼好考慮的,答應都來不及。轉念一想,突然覺得不妥,交朋友彼此期許為知己自然是久遠的,這是很平常的事。可是她是女人,男女之間作為知己,在自己的立場而言,她便成了自己的紅粉知己,而且是永遠的,這當中便有玄機了,自己一時大意,竟被她給套住了。

「你答應了?」花靈又追問一句。

「唔!」古二公子點點頭。「不過。」

「還有不過?」

「你對門士英如何交代?」

「嗨,這需要交代麼?我交朋友與他何干?他已經有了妙香君,女貌男才,心心相印,我犯不著橫岔一枝。」

「好,我答應永遠和你做朋友,而且視你為知己。」古二少爺銓釋了花靈剛才的那句話,特別強調朋友二字,不著痕跡地為自己留了余地。

「現在我就告訴你,我知道的錢索。」花靈抿了口酒。「‘天煞星’是個神秘人物,沒人知道他的出身來路,但他有個最知己的朋友叫‘天眼客’,擅長于鑒識珠玉古玩,任何東西只要一經過他的眼,真偽價值立辨。他隱居在荊山下的一個小鎮上,‘天煞星’跟他每年聚會一次,如果找到他便可以查出‘天煞星’的來蹤去跡。」

「‘天眼客’……是听說有這麼個人,已經多年沒現身江湖,原來他已退出江湖,你是怎麼知道的?」

「听家父說的,應該很正確。」

「花靈,謝啦,這對我太重要了,來,干一杯!」

「干!」

兩人干了杯。

「花靈,既然我們已經是知已朋友,彼此之間就不應該有任何芥蒂存在,否則就不是知己了,對不對?」

「對!你準備說什麼?」

「我們第一次見面時,你為什麼要殺我?」

「啊,這個……听傳言古二少爺是位相當了不起的人物,把你形容得神乎其神,我不服氣,想要試試你究竟有多大的能耐,同時想見識一下你在面對死亡的威脅時是什麼反應,所以就玩了個小小的游戲,事實上我並沒有真的付諸行動,對不對?」

「我相信你的解釋。」

「對嘛,這才叫知己,你準備何時動身?」

「得等妙妙復原,三五天之內吧。對了,荊山那麼大,山下的鎮集也不少,沒有個地名怎麼找?」

「讓我想想。」花靈蹙額沉思了一陣,眉頭一舒道︰「想起來了,那地方叫望山集,住戶不多,除了集期半天看不到一個外地人,到了地頭一打听就知道,我陪你去走一趟如何?」

「我看不必了,如果你有空替我辦件事。」

「什麼事?你說。」

「查莊亦揚的行蹤。」他本來是要說查妙香君的下落,但一想不妥,她再怎麼豪爽終究是女人,女人多半心胸狹窄,妙香君是她的情敵,說了等于是給她出難題,所以及時改口說成莊亦揚,事實上能查出莊亦揚的行蹤便可追出妙香君的下落,本就是二而一的一件事,只是說法不同而已。

「好,我會盡力,這件事即使你不說我也要辦,莊亦揚這小子太可惡了,應該給他點報應。」花靈義形于色。

望山集。

地如其名,抬頭便見山,位置在山腳下,是進出山區的孔道,全集二三十戶人家,除了一間客棧兼飲食店之外,其余都是山產雜貨店,是山居人的補給站,也是山產的集散地,每逢月望便是集期,前後有五六天的熱鬧。

迸二少爺和玄玄妙妙已投入客棧,由于還沒到集期,客棧里就只他三個客人,倒是飲食店還有生意,出山買日用什物的非光顧這間獨一無二的飲食店不可,當然,跟集期是不可同日而語的,熱鬧與清淡成強烈的對比。

現在是傍午時刻,古二少爺他們三個在店里喝酒。

食客一共五個,另兩個是獵戶打扮的年輕小伙。

三個店伙閑著聚在一桌打紙牌。掌櫃的在櫃台上打盹。

玄玄走了過去。

「掌櫃的,我們少爺請你喝兩盅。」

「什麼?」掌櫃的睜開眼,打了個呵欠。

「我們少爺請你喝兩盅。」

「不。」掌櫃的搖手。「店里規矩,不能陪客人喝酒,好意心領了。」

「過去坐坐總可以吧?」

「有事麼?」

「有件事請教。」

「嗯。」掌櫃的抓起汗巾擦擦手,步了過來。

「請坐!」古二少爺抬手。

掌櫃的坐下。

「客官有什麼指教?」

「想向掌櫃的打听個人。」

「什麼樣的人?」

「天眼客。」

這掌櫃的半百過外,兩鬢已現霜痕,人倒是滿福泰的。

「天眼客?」掌櫃的皺起了眉頭。「這听起來像是江湖朋友的外號,今天頭一次听到,有名姓麼?」

「沒有,只知道這外號。」

「這就難了。」

「听說他就住在這集子上?」

「這集子一共二十七戶人家,都是做生意的,每一家的三代我都可以一個一個數得出來,根本就沒有江湖人,客官的消息可能不正確。」

「應該正確無訛才對。」古二少爺目光已帶刺。

「對不起,小老兒幫不上這個忙。」掌櫃的起身。

「好,我們不談什麼‘天眼客’,就說是這麼個人吧,在這望山集附近,可住有什麼深居簡出,平素不和人打交道的人?」古二少爺換了個方式問。

「沒有。」掌櫃的搖了下頭,轉身走了。

三個人互望了一眼。

「少爺,這老家伙有問題。」玄玄低聲說。

「怎麼說?」

「我用‘內元共振大法’測試出他有一身功力,分明是江湖人,偏偏又回得那麼干淨,說不定……」

「說不定他就是。」妙妙接了後半句。

迸二少爺抿嘴笑笑,以目示意兩人別再提這問題。

淒清的月光,照著孟家別業火劫之後的廢墟。

殘垣掩蔽的暗角里幽靈般坐了個人,是花靈。古二少爺臨行托她查莊亦揚的行蹤,她倒是滿認真的,她在這廢墟里已經伏伺了五個晚上,任何可疑的影子都沒出現過,但她仍耐心地守候,她希望能替古二少爺辦好這件事。

月到中天,萬籟俱寂。

花靈在想,這里已成廢墟,莊亦揚不可能再來,自己在此地守株待兔,是否做法不對?心里才這麼想,人影便出現了,是個蒙面人,浮現在廢墟中央,花靈掠了出去,只那麼一閃便到了蒙面人身後。

「莊亦揚,你終于現身了。」花靈開口發話。

「你是花靈?」蒙面人沒回身。

「你怎麼知道?」花靈大驚意外。

「我對你的了解比你想象的要多得多。」蒙面人緩緩轉過身來,熠熠的目光直照在花靈的臉上。「花靈,你現在不戴面具不蒙面,是為了古二少爺的緣故麼?」

花靈再慧黠也不由心弦劇顫,自己以真面示人是從拜訪古二少爺開始,以前從來沒有過,對方對自己的一切真的如此了解麼?

「你是莊亦揚?」

「不錯,我不想否認。」

「你知道我在等你麼?」

「知道,你已經守候了五個晚上。」

「你怎麼知道的?」花靈駭異至極。

「這並不稀奇,我有耳目。」

「那你知道我為何找你?」

「為了討好古二少爺,甘願為跑腿。」

這句話非常刺耳,也夠諷刺,但花靈並不在乎,因為莊亦揚對她的一切了如指掌而使她完全陷入震驚之中。

「你既然明白還敢現身?」這是她的反擊,但顯然地不夠力量。

「你難道會殺我?」莊亦揚冷冷地問。

「你可能說對了。」花靈的信心抬頭。

「你殺我有理由麼?」莊亦揚仍是不在乎的口吻。

「因為你太邪惡。」

「邪惡?哈哈哈哈……」莊亦揚大笑。「花靈,我‘金劍’莊亦揚竟然蒙你這麼看得起,給戴上‘邪惡’這頂帽子,真是榮幸之至,不過,這有失公平,我在江湖道上既不邪也不惡,而江湖人免不了是非恩怨,你是站在古二少爺的一方說話,而我卻是站在與門士英妙香君兩個敵對的立場,我也可以說門士英太邪惡,對不對?」

「莊亦揚,你輸了賴帳,詐死復活,綁架妙香君姐弟,這不算邪惡?你說門土英邪惡,說出事實來?」

「他跟我以毒酒決斗之時做了手腳,毒是他下的,誰知道是真是假,我當然不想被愚弄。他欺騙了你的感情,見異思遷,愛上了妙香君,出賣了我這個朋友,難道這不算邪惡而是光明正大的行為?」

花靈為之語塞,她不能也不願為門士英辯護。

「花靈姑娘,你應該不會幫助門士英對付我是麼?」

「我要對付你扯不上門士英。」

「那是為了古二少爺。」莊亦揚把音量提高。

「為我自己。」花靈冷森森地說。

「我們之間無仇無怨,為什麼?」

「我看你不順眼,就這樣。」

「花靈姑娘,你是我生平僅見最美、最有個性的女子,足以使自命英雄的大男人失色、佩服之至,只可惜我們不能成為朋友,的確遺憾,我有個由衷的希望,不要成為敵人。」

話鋒頓了頓。「你也想找到妙香君對麼?」

「對,你最好把她交還給門士英。」

「這點恕我已經無能為力。」

「什麼意思?」

「她失蹤了。」

「什麼,妙香君已經不在你手上?」

「對,她被人救走了,下落不明,我正在找她。」

「莊亦揚,少跟我來這一套,老實告訴你,我要把你交給古二少爺,他要怎麼接待你是他的事。」

「哈哈哈哈,你辦得到麼?」

「不妨試試看。」

最後一個「看」字出口,花靈手已抓出,太快,快得使人連轉念的余地都沒有。莊亦揚急閃,動作也相當快,但就差了那麼一絲絲。「嗤」地一聲,左衣袖被齊肩撕落,人到了一丈之外,如果他在閃避時不是因為姿勢的關系而使肩頭自然稍低的話,這一抓便夠瞧了,可能是連皮帶肉而不只是撕落衣袖。

少了一只袖子,人的形象便顯得很怪。

「嗤,」花靈忍不住笑出了聲。

「這並沒什麼可笑。」

「莊亦揚,我要活捉你,相信麼?」

「你辦不到。」

「那就再試試。」身影一晃便到了莊亦揚身前,十指變爪,緩緩抓出,手法詭異至極,雖然慢,卻使人有避無可避,拒無可拒之感,招式中似藏有無數變化,躲不開又攻不進去,的確玄厲無比。

但,怪事發生了,更令人駭異的是,莊亦揚竟然紋風不動,從容地舉起右掌,一旋一轉,就把花靈的手爪完全封拒于門外。

花靈急急變勢,雙手疾縮又伸,爪法更加詭辣,仿佛有十雙以上的手同時抓向不同部位?其中有些是完全不可能的角度,而且相當扎實,絕不是巧妙花招眩人眼目,居然還帶著風聲。

莊亦揚仍是單掌連搖急轉,看似亂無章法,但卻把攻勢化解了,就像是練武喂招,完全熟悉路數。

花靈彈退八尺,驚異莫名,莊亦揚竟然熟悉她的獨門手法,絲絲入扣地予以化解,這太不可思議了。

「花靈姑娘,我說過不希望彼此成為敵人。」莊亦揚的聲音已有改變,沒先前的怪誕刺耳。「我跟門士英與妙香君之間的恩怨全屬男女私事,也希望第三者不要插手,在姑娘的立場而言,似乎沒有干預的理由對不對?」

「有理由。」花靈以斷然的口吻說。

「噢,什麼理由?」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這便是理由。其實,江湖中無論做什麼事並不一定需要理由,可以用沒有理由的理由,也可以隨便說出一千個理由,總而言之一句話,高興做什麼就做什麼便是最佳的理由。」花靈這幾句話確實代表了江湖人率性而為的處事態度。當然,事實上由于江湖事的復雜,很難說出理由,有時是不能說出理由。

「那姑娘現在的目的是什麼?」

「把你交給古二少爺。」

「古二少爺找我是為了妙香君,而妙香君現在已經失蹤,這理由便自然消失了,姑娘還要堅持麼?」

「對。如何處置是古二少爺的事。」

「嘿!事逼處此,有句話我本不想說現在非說不可了,不管姑娘听了之後相不相信,我還是要說。」

「你就說說看。」

「妙香君原本是在我控制之下,而且我們已經有了肌膚之親,也就是說有了夫妻之實,我並非有意輕薄,而是想證實她與門士英之間是否發生過親密關系,結果證實他們還是清白的。」

「他們是清白的?」花靈的聲音微見顫抖。

「不錯。」

「而你玷辱了妙香君?」

「那是不得已,坦白說,我本來就愛她。」

「後來呢?」

「在孟家別業的地下室,突然有人闖入,我回避,妙香君便失了蹤,依我的判斷,古二少爺是唯一熟悉地下室機關密道之人,所以……」

「所以你判斷妙香君是被古二少爺帶走?」

「我只是如此判斷。」

花靈默然,一時芳心大亂。

「花靈姑娘,你可以慢慢查證,在我的過節未了斷之前我不會離開此地,我們隨時會再見,我並不在乎誰,所以也不會逃避,後會有期!」說完,電閃而逝。

花靈沒加以攔阻,因為她正處于心情紛亂之中。

望山集客棧。

夜已深沉,月光寒如水,整個集子浸在絕對的淒冷里,沒有任何聲息,連一絲絲的微風都沒有,一切都在沉睡中。突然,一條人影從客棧的屋頂冒起,劃破了靜止的畫面,投向後山邊的一個小山崗。緊接著,又是一條身影投射向同一方向,先後像兩縷淡煙,迅快地溶解在月光中,境地又歸于死寂,似乎什麼情況也沒發生過。

山崗上半土半岩,疏疏的佔松襯映著西斜的月,景物如詩如畫,一條人影兀立在松下,使畫面更完美。

這種地方,是誰有此雅興?

如果近看便了然了,這畫面中人正是客店的掌櫃,他站立的地方正對著一座積苔的老墳。這也怪,深更半夜他來憑吊墓中人麼?墳里躺著的又是誰?

「老友,看來我得另覓枝棲了,不過,有生之年我會常來看你。」掌櫃的對著墳墓喃喃祝禱。「老友,這些年我伴你度過無數個花辰月夕,雖然幽冥異路,但我們心靈相通,請恕我不得不拋下你,以免你泉下不得安寧。」

驀然,一個聲音道︰「搬家大可不必,在一個地方定了根何苦再折騰。」人隨聲現,是古二少爺。

掌櫃的霍地回身,目露寒光。

「是你?」

「不錯,房客古二少爺。」

「你什麼意思?」

「想來閣下就是‘天眼客’了,其實又何必藏頭露尾,彼此坦誠相見不好麼?放心,我不會泄你的底。」古二少爺在距對方八尺之處停住。「我現在先聲明,此來探訪閣下,不是尋仇,也不是了怨,只是向閣下打听一個人,這人是閣下的好朋友,希望閣下能坦誠相告,就這樣,沒有任何別的意圖。」

「天眼客」默然了許久。

「你想打听誰?」

「天煞星。」

「天眼客」臉上的肌肉抽動了數下。

「找他則甚?」

「實在說也沒什麼大不了,只是查證一樁公案。」古二少爺盡量把聲音放緩,表示並非什麼大不了的過節。

「什麼公案?」天眼客不舍地追向。

迸二少爺成竹在胸,答話毫不遲滯。

「他既然是閣下生平摯友,當然明白他在江湖上的作為,他奪了人之所好,想把那東西討回,交出來就沒事。」

「他偷了你二少爺什麼東西?」

「這要見到他本人才能說。」

「那就不必說了,說了也是多余。」

「此話怎講?」

「你看。」天眼客手指眼前的墳墓。

迸二少爺似有所覺,上前數步,目光掃向墓碑,頓時涼了半截,墓碑上刻的是「故亡友天煞星之墓」八個字,後面立碑人是「天眼客」。想不到「天煞星」竟然已不在人世,自己此番的任務落空了,師父對成王爺保證半年之內尋回「碧玉蟾蜍」的諾言也成了泡影,現在該怎麼辦?盛放「碧玉蟾蜍」的空盒子在孟家別業的地下藏寶室中找到,東西落入何人之手?「狼心太保」孟飛一家被滅門,別業也已付之一炬,而「天煞星」也死了,莊亦揚又以別業地下室為巢穴,這三方面之間到底是什麼關系?是巧合而牽連麼?

他呆住了,心頭一片凌亂。

「二少爺,‘天煞星’辭世已經五年。」「天眼客」又說。

「你看這墓上的青苔痕跡就可以知道這不是虛語。」

「不可能!」古二少爺目露寒光。

「為什麼?」

「兩年前他還作案。」

「二少爺,死人是不會作案的。除非有人冒充。」

迸二少爺在想,玄玄的師父「千面客」段小川臨死指出殺人盜寶的是「天煞星」,這絕對錯不了。他沒理由臨死還向門徒撒謊,難道真的有人冒充?還有,「天煞星」一生巧取豪奪的珍寶不在少數,落在何方?如果說盂家別業地下室便是他藏寶之處。那他與孟飛是什麼關系?是誰放火燒了別業?

「天眼客」既是他的摯友,應該知情。

心念及此,古二少爺精神一振。

「我相信他是死了。」

「他本來就死了。」

「如此,我有幾個問題請閣下答復。」

「什麼問題?」天眼客目光連連閃動。

「‘天煞星’是怎麼死的?」古二少爺的態度保持平靜。

「他來到這里時倒地氣絕,半句話也沒留,事後老夫檢視他的遺體,」目光黯了黯,臉上現出悲容。「發現他不但中了毒,還加上嚴重內傷,凶手至今未明,老夫查探了三年毫無結果。」

這番話是真是假無從判斷。

「他跟‘狼心太保’孟飛是什麼關系?」

「道上的朋友。」「天眼客」幽幽地說。

迸二少爺突然想到一個問題,盛放「碧玉蟾蜍」的錦盒棄置在藏寶室中,而藏寶室是孟飛的產業,所見的珍寶價值難以估算,會不會是「天煞星」積攢的珍寶全寄放在孟飛處,孟飛想侵吞或是雙方因了某事而反目成仇,于是「天煞星」血洗孟家,後來有由與盂飛有特殊關系的人出面為盂飛報血仇,于是殺了「天煞星」……這情況極有可能,可是……

「盂家遭了滅門之禍閣下應該知道?」

「知道,‘天煞星’曾經向老夫說過。」

「誰是凶手?」

「不知道,能造這血劫的當然不是等閑之輩。」

「閣下真的不知道?」

「二少爺,你在問口供?」

「不,是求證。」

「老夫再說一次,不知道。」「天眼客」似已上了火。

「有個年輕好手‘金劍’莊亦揚閣下認識麼?」

「不認識。」天眼客不假思索地回答。

「孟家別業已經被一場敝火夷為廢墟,閣下知道麼?」古二少爺的目光變成了兩縷銀線,似要穿透人的內心。「有這等事?」

「天眼客」表示相當震驚。「老夫久已不與聞江湖事,無從知道起,二少爺不說可能永遠不知道。」

「‘天煞星’生前曾將寶物存放在孟家?」

「這點老夫不清楚,老夫與他雖是交相莫逆,但僅守道義二字,從來不過問他的個人隱私。」

迸二少爺笑了笑,在這種情況之下,他居然會笑,的確相當古怪,照理,「天眼客」所說的跟沒說沒什麼差別,而且不盡可信,他應該生氣才對,便他卻笑了,為什麼?這只有他自己知道,別人絕無法索解。

「啊!」一聲怪叫突然傳來。

迸二少爺心頭一震。

「天眼客」也是十分驚愕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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