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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堡 第二十六章 報血仇頑凶投首授

作者︰陳青雲

韓尚志大感駭然,「翠花仙子」何以知道自己傾心愛著東方慧,而且知道東方慧已死,她認識自己,也不過是大半天的時間。

丁紅繼續又道︰「吳小眉是你的妻子,但我知道你並不真的愛她!」

韓尚志更加震驚莫名,再退了一個大步道︰「誰說我不愛她?」

丁紅冷冷的道︰「你愛她是屬于道義上的,因為她是你的未婚妻,而且是令堂主婚,對嗎,如果你否認,那是你自己欺騙自己!」

每一句話,都結結實實的敲擊在韓尚志的心上,使他不自覺的冒了一身冷汗。

「你……你憑什麼說這樣話?」

「憑事實!」

「你說這些話的目的何在?」

「因為我愛你!」

這女子說話的大膽,使韓尚志大感窘迫,「翠花仙子」並非不美,她姿容並不亞于吳小眉,但美不一定聯結著愛,何況韓尚志是個冷做成性的人,他的全部感情,已付給了東方慧,此生,他不會再愛任何人。

曾經滄海難為水,美絕天人的慕容黛,尚且不能使他屈服,丁紅自然更談不上了。

「你有我?」

「是的!」

「可是丁泵娘知道在下如何想法?」

丁紅撇嘴道︰「你不會愛我,是嗎?」

「丁泵娘說得正對!」

「那沒有關系,我有權得提出一個條件,你親口答應的。現在吳小眉已平安回到你的身邊,你不會食言而肥吧?」

韓尚志一顆心猛向下沉,一付無可奈何的神氣道︰「難道丁泵娘以這作為條件?」

「也許是也許不是,你先說算不算數?」

「大丈夫出言,如白染皂,當然算數!」

「你認為我會愛你嗎?」

這句反問的話,又使韓尚志一怔,他無法想像對方到底是存的什麼心思。

丁紅狂妄一陣嬌笑道︰「韓尚志,你放心,我丁紅還不至于向你乞討愛情,男女愛悅,順乎自然,發自心、並非是強迫或乞討所能得到的,一個懂得愛的人,不需要這種變了質的愛……

韓尚志心時—一松道︰「足見丁泵娘見識超人一等!」

「我不接受你這句談詞。」

「丁泵娘請說出條件吧,在下不能久候!」

這時,一條縴縴人影,從另一邊俏然退開。

丁紅面色一肅道︰「我的條件不苛……」

「請講?」

「取消你以家母所作的諾言!」

韓尚志惑然道︰「為什麼?」

「我目前不想見她,也不想回去。」

「辦不到!」

丁紅粉腮一寒道︰「這是條件,你說過大丈夫一言如白染皂,難道你要反悔?」

「正因為如此,在下不能對令堂失信!」

「我不管!」

「丁泵娘可提任何條件,但這一點辦不到!」

「你一定要送我回去?」

「當然!」

「如果我說不呢?」

「這個卻由不得姑娘你了,為了對令堂的諾言,在下只好得罪!」

「難道你要動手擒我回去?」

韓尚志聲音驟寒道︰「如果丁泵娘不肯自動回山的話,在下會這樣做的!」

丁紅粉腮大變,怒聲道︰「韓尚志。你別欺人太甚?」

「這並非欺負姑娘!」

「最好是各走各路,這是條件!」

「在下說過辦不到!」

「哼!」

冷哼聲中,丁紅嬌軀一彈,向林內猛瀉而去,這—彈之勢,堪稱快逾隨風.但她快,韓尚志更快,只一閃便截在她的頭里。

「韓尚志,你真的要動手?」

「必要時會的!」

「好就現在吧,不必到必要時了!」

喝話聲中,縴掌—‘劃,斜斜擊向了韓尚忘.這看似平談的一擊中藏奇奧變化,從出掌到掌影劃及對方的電光石火之間,已連變了三種不同招式。

丁紅說干就干,的確是想不到的事。

韓尚志多少有些不願動手的成份,當下連退了三個大步。

丁紅一擊落空,招式立變,再度罩身擊向了韓尚志!勢如駭電奔雷。

韓尚志一式「魔魔掌法」之中的守勢,封死門戶,丁紅雖說掌法玄奧奇詭,但卻攻不進去,芳心一凜之下,招式再變……

就在她換招的間不容發的空隙里,韓尚志攻出了一招「魔王叩朗」,這一招在「魔魔掌法」攻式三絕招之中,是最凌厲的一招。

「砰!」挾以一聲輕哼,丁紅嬌軀一幌,彈退八尺之外。

韓尚志劍眉一蹙道︰「丁泵娘,听在下相勸,還是回去的好?」

丁紅緊咬香唇,怒聲道︰「不!」

「如此在下得罪了!」

身形一欺,雙掌曲指如鉤,閃電扣向對方腕脈,這一扣之勢,快如電光石火。

丁紅身手確非等閑,振腕之間,避過了扣擊之勢,反擊了三掌。

韓尚志的厲害殺著,不敢施展,怕的是傷了對方,他之所以出手,實在是情非得已,但,如果不施殺手,一時之間奈何不了對方……

就在丁紅三掌反擊之下,韓尚志下意識的彈身閃避。

紅影一閃,丁紅再次企圖月兌身遁走。

「你走不了的!」

韓尚志冷喝一聲,又彈身截住在她的前面。

丁紅厲喝一聲道︰「韓尚志,你欺人太甚!」

呼的一掌,擊向了韓尚志當胸。

韓尚志把心一橫,念動之下,「須彌神功」遍布周身……

「砰!」挾以一聲驚叫。

丁紅一掌印正韓尚志前胸,他雖仗著神功護體,但仍被打得氣翻血涌,眼冒金星,而丁紅的右腕,卻被他扣在手中。

「放手?」

「辦不到!」

丁紅右腕被扣,左掌橫拍對方面門,咫尺之隔,當發即至。

韓尚志一偏頭,扣住對方的手用力一緊,丁紅悶哼一聲,垂下手去,但眼中那一股憤恨怨毒之氣,令人不寒而栗。

她何以抵死不肯回山,實在使人想之不透。

韓尚志心念一轉,伸手點了她的穴道,正待出聲招呼「黑白雙妖」……

一個森冷的聲音,倏告傳來︰

「冷面人,你意欲何為?」

隨著話聲,三丈之外,鬼魅般的現出一條人影。

韓尚志不由怦然心驚,目光掃處,只見這現身的赫然是一個年在三十上下,英俊瀟灑的白衣人,唯美中不足的是眉宇之間,險驚之色太重。

白衣人目光一掃被點了穴道的丁紅,面上驟涌殺機,寒聲道︰「放了她!」

韓尚志冷冷的道︰「閣下何方高人?」

「我要你放了她!」

「憑什麼?」

「憑她是我的愛人!」

「韓尚志不由心頭一震,道︰「丁紅是你的愛人?」

「不錯!」

「可是我不能把她交給你!」

白衣人向前跨了三個大步,道︰「你準備把她怎麼樣?」

「交給她的母親!」

白衣人聞言微微一怔,隨即冷笑一聲道︰「鬼話,放了她!」

「辦不到!」

「你找死!」

喝話聲中,白衣人身形一幌,捷逾鬼魅的欺到韓尚志身前,伸手便點……

韓尚志手中還扣著穴道被封的丁紅,當然無法閃讓回身,左掌一圈,奇鑠至極的反擊對方點來的手腕……

白衣人心頭一凜,收勢後退了三步。

兩條人影,電瀉人場。

來的,正是「黑白雙妖」。

韓尚志—一振腕,把丁紅拋給「白妖馮瑛英」,道︰「看住她!」

「白妖」伸手一接……

白衣人疾逾星火的撲了過去,伸手抓向半空的丁紅。

「滾回去!」

「黑妖」從旁呼的劈出一股如山勁道。

「砰!」白衣人倒翻落回原地,「白妖」已把丁紅接到了手中。

白衣人目中噴火,切齒道︰「韓尚志,我誓不與你甘休!」

韓尚志依然冷若冰霜的道︰「閣下真的是她的愛人?」

「誰說不是?」

「閣下總有個名姓吧?」

「沒有告訴你的必要。」

「如此閣下請便!」

「放了她!」

「閣下既是她的愛人,可以到蒼山雪洞,她母親那里去找她!」

「不行!」

韓尚志冷哼了一聲道︰「那閣下準備怎麼辦?」

白衣人搜的抽出一柄精光閃閃的短劍,一抖腕,劍芒暴漲三尺,厲聲道︰「手下見真章!」

「憑你?」

「怎麼樣?」

「還不配!」

白衣人暴喝一聲,手中短劍,寒芒暴漲五尺……

「黑妖沈家騏」身形一欺,道︰「掌門人請退下!」

白衣人怒哼一聲,手中劍幻成一片森森光幕,罩向了「黑妖」。

「黑妖」一閃身橫移八尺,月兌出劍幕之外,呼呼連劈三掌。

白衣人劍勢—收,一揚手,短劍月兌手飛出,穿過「黑妖」排出勁氣,射向當胸,月兌手飛劍,快逾電光石火,「黑妖」功力再高,也無法躲過這出人意料的奇襲……

「鏘!」的一聲脆響,劍光劃了一道半弧,又回到白衣人手中。

原來韓尚志見對方劍術內力勻臻上乘,是以全神傾注,白衣人擲劍投射之際,極快的射出了—一縷指風,千鈞一發之間,把飛劍震了開去。

「黑妖」倒是出了一身冷汗。

韓尚志一揮手道︰「你退下,由我解決!」

「黑妖」汕汕地退了開去。

白衣人駭然望了韓尚志一眼,便下搭話,仗劍飛撲……

韓尚志已動了真怒,「須彌神功」挾以十成功勁,沖著對方的身形劈出。

白朦朦的勁氣卷處,傳出一聲悶哼,白衣人倒瀉兩丈之外。

也就在白衣人被震飛的同時,一縷白光,射向了韓尚志當胸。

原來白衣人已在撲身之際,擲出了飛劍。

韓尚志正值吐勁之際,一見劍光襲至,不禁寒氣在冒,盡力一扭身……

一陣劇痛攻心,左臂已被飛劍扎穿,登時血流如注,忙自閉穴止血。

飛劍之柄系以極勒的幼絲掣住,射出之後,又自飛回。

白衣人受傷不重,身形方一沾地,又一躍而起。

韓尚志可就動了殺機,一式「浮扁掠影」閃到對方身側,呼呼劈出五掌,這五掌不但快逾電閃,而且挾十二成勁力而發,勢如轟雷駭電。

就在韓尚志五掌出手之後,白衣人慘哼一聲,血箭亂噴,身形飛栽而出,砰的一聲摔落三丈之外,倒地不起。

韓尚志殺機不渦,一彈身到了對方身前,揚掌下擊……

這一掌擊實,白衣人勢非變成肉醬不可。

就在此刻

一道排出掌力,卷向了韓尚志。

韓尚志駭然收勢一退一看,發掌阻止自己的,競然是那神秘的蒙面女子。

蒙面女子會突然出身阻止向白衣人下手,的確出乎韓尚志的意料之外。

當下,韓尚志余怒未息的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蒙面人冷冷的道︰「你曾受過丁紅母女的好處,豈能殺死她的愛人!」

這話說得韓尚志下意識的退了一個大步。

的確,他不該殺死這白衣人,彼此之間根本沒有深仇大恨呀。

倏地

韓尚志發覺怎麼不見吳小眉的身影,惶急的四處一掃,不由月兌口道︰「噫!她到那兒去了?」

蒙面人接口道︰「你在問吳小眉?」

「是的!她……」

「她走了!」

韓尚志心頭猛地一震,栗聲道︰「她走了?」

「不錯,很抱歉,我盡了全部力量,無法把她留下!」

「她上哪兒去了?」

「誰知道!」

韓尚志身形一彈……」

「掌門人!」

「黑妖」恭敬的喚了一聲,走了過來,韓尚志一收勢,道︰「什麼事?」

「這里有吳姑娘的字條!」

說著雙手遞了過去。

韓尚志已意識到必有不尋常的變故發生,不由自主的打了一個冷顫,一顆心也跟著抨抨亂跳起來。

他從「黑妖」手中接過的,是一幅折疊好的羅袖,顯然是從身上撕下來暫代紙箋,上面字跡潦草,是用木岩寫的,這代表了她留這幅字時心情定很雜亂。

韓尚志持字幅的手,不自禁的顫抖起來。

他閉上眼,定了定神,才看了下去……

上面寫著︰

「志哥︰

我走了請恕我不別而行!」

有生之日,我愛著你,我將把這愛一直帶進墳墓,如果說死後有知的話,我仍然一樣的愛你。

愛,是犧牲,真正的愛,不必要獲得相對的代價,就是說不管你愛不愛我,我總是愛你的,這是我的初戀,也是最後一次,我完全奉獻給了你。

我與你已經有了夫婦之名,將來死後,也是韓家的鬼。

我們的結合,是一種錯誤,這一點我想你不會否認。

正如丁紅姑娘所說,男女愛悅,順乎自然,發自內心,並非是強迫和乞討所能得到的。這也說明了強迫或和乞求得到的愛情,不是真正的愛情,那對愛情是一種諷刺,而其結果將是痛苦終生,基于比,所以我走了!」

「志哥!我知你會悲傷,你會難過,因為你是一個面冷心熱的人,但,請你不要自責,這完全是我的意思,這樣我們的心將彼此得到平安。

臨別依依,今後天涯願常相伴。

妹小眉留」

韓尚志像一下于跌入冰窖里,全身冰涼。

想不到自己與丁紅的一席對話,使吳小眉不告而別。

眼前一陣發黑,使他搖搖欲倒,他又次品償空虛和幻滅的滋味,肝腸起了一陣絞扭,使他不自禁的發出了一聲申吟。

他唯一全心摯愛的人,東方慧死了!

幾經波折而始定名份的未婚妻,吳小眉,走了!

他用力絞扭著自己的頭發,血,從指縫間滲出,他似乎是想以的痛苦,來沖淡心靈上的痛苦……

「黑白雙妖」怔怔地望著他們的掌門人,不敢探詢,也無法勸慰。

丁紅穴道被封,白衣人重傷昏迷,對這情景根本毫無所覺。

蒙面女子盈盈移前幾步,用低沉的音調道︰「韓尚志,這是生離,並非死別,何必英雄氣短,以後難道你不能再找到她,目前,你該做的是什麼?」

一言驚醒夢中人。

韓尚志依然一震,感激地瞥了蒙面女子一眼,道︰「你曾答應告知在下‘天齊教主’逃匿之所?」

蒙面女子一領首道︰「不錯,但你得先打發眼前的人」

韓尚志面對「黑白雙妖」道︰「本掌門人特準你倆退出‘天南派’……」

「黑白雙妖」全身一震,下跪道︰「弟子有何差錯,而致被逐出門派?」

「起來!」

「請掌門人明示,弟子才起來!」

「你倆是‘天一門’碩果僅存的門人,難道不想重整門派,上報師恩?」

「黑妖」栗聲道︰「弟子夫婦是應昔年的誓言,終生追隨掌門人!」

「可是我特許你倆離開?」

「弟子不敢!」

「如果我說這是命令?」

「這個……」

雙妖以頭俯地,噤不能聲。

韓尚志再次道︰「起來!」

雙妖依然站起身來。

韓尚志面孔一肅,沉聲道︰「現在听著,把丁紅送到蒼山雪洞,交給她的母親‘神州一丑’,就說是我踐諾言尋回她的女兒,以酬贖藥德,然後你倆可以自由行動.不必再來見我」

雙妖面現難色,「白妖馮瑛英」俯首道︰「請掌門人收回成命,弟子願追隨左右!」

韓尚志心中雖非常激動,但表面上仍冷漠如故的道︰「我說了的話向不更改!」

雙妖互相望了幾眼之後,「黑妖」誠敬的道︰「弟子謹遵所命,但有一個請求!」

「說?」

「請恢復主人的尊稱,而這稱謂弟子倆有生之日,不敢更改!」

韓尚志不由大受感動,激情的道︰「可以,我答應!」

「謝過主人!」

「你倆上路吧!」

「拜別主人!」

雙妖再拜起立,由「白妖」挾著「翠花仙子丁紅」,如飛而去。’蒙面女子朝白衣人一指道︰「你知道他是誰?」

韓尚志茫然的搖了搖頭,道︰「不知道!」

「他是‘寰宇一怪’的徒孫,鍾彬!」

韓尚志俊面一變,栗聲道︰「天齊教主余丙南的傳人?」

「不錯!」

韓尚志重重地哼了一聲,欺身上步……

想不到這白衣會是余丙南的徒弟。

蒙面女子橫身一阻道︰「你想怎麼樣?」

韓尚志殺機滿面的道︰「我要先殺了他!」

「不能!」

「為什麼?」

「第一,他是丁紅的愛人,你不能害一個女子的終身,第二,余丙南與你有山高海深之仇,但他是無辜的,以我所知,他從不在‘天齊教’中走動過,他未曾助紂為虐,他一直是在隨待‘寰宇一怪’,極少露面江湖……」

韓尚志駭然瞪視著蒙面女子,心中驚震不已。

她到底是誰?」

她何以對這些事了若指掌,無論是對方的或是自己一面的?

但,他對余丙南一門,可說恨毒已達極點,他實在不願意放過任何與余丙南有關系的人,當下,冷冷的道︰「我仍然要殺他!」

蒙面女子慍聲道︰「韓尚志,‘天齊教’業已冰消瓦解,只剩下一個罪魁余丙南,你必定要趕盡殺絕,俗語說師罪不及徒,‘神州一丑’贈藥,丁紅為吳小眉療傷,難道你不念……」

韓尚志無可奈何的道︰「好,我放過他!」

「連環套中的劇變,他尚不知道,你找余丙南,非他帶路不可!」

「他,會替我帶路?」

「我是說你暗中尾隨他!」

「哦!」

「現在你暫且隱起身形,我來弄醒他」

韓尚志點了點頭,飄身數丈之外,隱起身形。

蒙面女子伸指疾點白衣人數處要穴,一聲申吟過處,白衣人蘇醒過來,蒙面女子給他塞了兩粒丹丸,道︰「現在別動,運功療傷!」

白衣人又感激又疑俱的深深膘了蒙面女子一眼,掙扎坐起身形,開始療傷。

半個時辰之後,白衣人療傷完畢,站起身來,長身一揖道︰「敬謝救命之思!」

蒙面女子冷冷的道︰「不必了!」

「請示尊名?」

「這更是不必要的事!」

白衣人愕然半響,又道︰「請問那……」

「翠花仙子丁紅」的下落?」

「是的!」

「將來你可以到蒼山雪洞去找她,唯一可以告訴你的一句話,就是她平安無恙!」

白衣人恨恨的道︰「這筆帳有生之日我非找冷面人結算不可!」

「那是你的事,你現在可以走了!」

蒙面女子不待他回答,彈身飛縱而逝。

白衣人出了一回神,也自彈身奔走。

韓尚志展開身法,緊跟在白衣人之後。

第二天晨早時分,來在了一座幽谷之前,白衣人一閃身,消逝于谷口之內。

韓尚志暗付,這大約就是「寰宇一怪」隱遁之所了,不知「天齊教主余丙南」是否真的奔回了此處?

心念之中,正待……

突然一陣腐尸惡臭,撲鼻而來,中人欲嘔。

目光掃處,不由機伶伶的打了兩個寒顫全身雞皮疙瘩遍起。

比口,一塊木牌,橫釘在一株大樹的樹身之上,木牌上寫著「人谷者死」四個驚心述目的大字。

木牌周近的樹身之上,每株樹吊掛著一具尸體,竟然有八具之多,尸身已經腐爛惡臭沖天,另外,谷道之中,散拋著為數不在少的森森白骨。

從那些被吊掛的尸體的服飾看來,赫然全是佛門弟子。

這此佛門弟子,何以會懸尸谷口?

如果說,「寰宇一怪」確實隱于這幽谷之中,那殺人者必是這老魔的門下無疑。

破空之聲,倏告傳來。

十幾條人影,飛瀉而落。

韓尚志驚詫的回頭,來的赫然是十幾個和尚,分持著方便鏟,打虎棍,濱鐵禪杖等重兵刃,一個個怒目橫眉,各佔方位,把韓尚志圍在核心。

群憎之中,一個手執禪杖的老僧,撢杖一擺,暴喝一聲︰「攻!」

十幾件重兵刃,挾以雷霍萬鈞之勢,罩身擊向了韓尚志。

韓尚志被對方,莫名其妙的出手圍攻,不禁怒意橫生,一式「燕之鑽雲」身形快逾星火的拔空而起,凌空劃了一道半弧,落在兩丈之外,呼呼連拍三掌。

撼山栗兵的狂 卷處,十幾個僧人被震得東橫西倒,兵器相撞,發出一片鏘鏘巨響,其中有兩鏟一棍,月兌手飛向半空。

這一個照面,震懾住了群憎,一個個寒氣大冒.韓尚志劍眉一豎,怒聲道︰「各位不分皂白,出手就攻,是何道理?」

那持杖老僧,手中禪杖往地面上重重一頓,厲聲道︰「為了報本門弟子慘遭橫死的仇,這就是道理,上!」

如雷暴喝聲中,眾僧再度發動了攻勢。

韓尚志更加怒不可遏,暗付,那來的這些莽和尚,不知是否少林門下?

心念之中,一招「魔焰匝地」,挾以八成「須彌神功」,猛然施出。

一片狂瀾,匝地卷出。

悶哼聲中,群僧又被震得七零八落的跟跑而退。

當下,冷喝一聲道︰「各位是否少林門下?」

那持禪杖的老僧,憤然的答道︰「不錯!」

「大和尚知道在下是誰?」

「不管施主是誰,本門弟子何辜,竟然慘被懸尸欲口?」

韓尚志不禁啼笑皆非,原來對方把自己當作了谷中人。

「大和尚問在下,在下又去問誰呢?」

群僧聞言為之一愕。

老和尚一怔神道︰「難道施主不是谷中人?」

「在下可沒有承認過是谷中人?」

「那施主怎地會在……」

就在此刻一

聲咳亮的佛號傳處。一個白眉老僧,飄身入場。

眾僧齊齊躬身合計為禮。

緊接著,又有不下于百十的少林和尚,疾涌而至。

這白眉和尚,正是少林「了禪大師」。

「了禪大師」乍見韓尚志之面,不由微感一愣,隨即合什︰「韓施主別來無恙,老納這相有禮!」

韓尚志急還一禮道︰「不敢當,大師好!」

「施主緣何到這‘天絕谷’來?」

韓尚志暗付,原來這叫‘天絕谷’,當即回道︰「在下有事要會會谷中主人!」

「哦!施主可知谷主是誰?」

「大師知否?」

「老納不知!」

「那何以…………」

「因為敝門下到這附近采集幾味藥材,誤闖此谷,慘遭殺害懸尸,僅只一人幸免返寺傳訊……」’

「所以大師前來索仇?」

「阿彌陀佛,索仇兩字不當,老納的目的是要究明真象,依是非處斷!」

韓尚志心中暗自好笑,明是索仇,伯又不是承認是索仇,出家人為了維持名門正派風度,而說出這掩耳盜鈴的話,看先來的十幾個僧人,不分皂白,見面就動手,這豈不證明了索仇心之切,當下微微一笑道︰「大師真的不知道‘天絕谷’谷主是誰?」

「出家人不打誑語!」

「大師願意知道嗎?」

「莫非施主知道?」

「在下略有所知!」

「那就請予明告!」

「谷主就是當年被‘鬼堡’主人,擊傷成殘的‘寰宇一怪’!」

「寰宇一怪?」

「是的!」

「了禪大師」老臉倏變,「寰宇一怪」在武林上一輩之中,算是數一數二的魔道巨魁,他焉能不驚。.

韓尚志接著又道︰「寰宇一怪的傳人,就是‘天齊教主’余丙南’!」

此語一出,所有在場的少林僧,自‘了禪’以下,齊齊面露駭極之色,‘天齊教’是當今江湖中第一大幫派,聲勢凌駕各大門派之上,當然他們不知道‘天齊教’業已瓦解冰消這事實顯然還未傳出江湖。

「了禪大師」駭然退了兩個大步道︰「施主這話當真?」

韓尚志冷冷的道︰「在下沒有說謊的必要!」

這一代佛門高僧,面色恢忽數變,顯然對方的名頭使他猶豫了,憑自己目前所率的數十名弟子,那能與堂堂「天齊教」抗衡。

韓尚志對這老伯的心意,當然一目了然,岔開了話題道︰「大師來得正好,可免了在下親造少林寶剎!」

「了撢大師」又是一震道︰「有何貴事?」

「不久前,在下曾因當年一段公案,說過一年之內,親赴貴寺了斷……」

「公案?」

「不錯,就是貴寺失竅‘大般苦秘錄’的那件公案!」

「了禪大師」激動的道︰「貧僧洗耳恭听!」

韓尚志面孔聚現一片肅然之色,沉聲道︰「本門不幸,上屆暫攝‘幻麼宮’掌門帝群韋逸民,欺師滅祖,競爾冒先師‘魔中之魔’之名,殺害貴寺藏經樓主持,盜走‘大般若秘錄’現在本門叛逆韋逸民已接受門規嚴厲制裁,伏法而死……」

「阿彌陀佛!」

「在下現今歸還貴寺秘錄……」說著,從懷中取出「大般若秘錄」雙手遞了過去,又道︰「至于貴寺藏經樓住持被害一節,在下敬候貴派意見!」

「了禪大師」雙手接了過去,恭謹的納入懷中……」

「大師應先過目,以明真偽?」

「阿彌陀佛,施主身為一派之長,老納信得過!」

「未了之事呢?」

「祝首罪魁既已被正門規,這個公案,當然就此揭過了!」

韓尚志深深一禮道︰「在下謹謝大師方便之德︰「「了禪大師」合什道︰「不敢當!」

韓尚志目光一掃那塊「入谷者死」的木牌,話歸正題道︰「大師是否有意人谷一行?」

「了禪大師」面色一沉,好半響才道︰「當然!」

「在下有句放肆的話,大師不要見怪!」

「請講?」

「以大師和貴門下一行,要入谷向‘寰宇一怪’師徒尋仇,恐怕會犧牲更多的門人,而且不一定能達到目的!」

「這是實情,憑眾僧之力,根本談不上尋仇兩個字。」

群僧起了一陣輕輕的騷動。

人,多少總有些自私,韓尚志說這話的目的,當然是希望少林僧知難而退,他好獨自闖谷索仇。

冷傲成性的他,不願意任何一人介入他索仇的行動之中。

「了禪大師」面色又開始變化,他面臨重大的抉擇。

韓尚志一頓又道︰「目前,大師最好是先把貴派被害門人的尸體,予以善後,以免曝露!」

「了禪大師」點了點頭道︰「施主之言甚是!」

說著,向眾僧道︰「收尸,就地火化!」

「遵佛偷!」

轟應聲中,一個虎面憎人,迫不及待的,越過木牌,向一具懸尸走去……

一聲淒厲的慘嗥,震驚了所有的人。

虎面僧人,杖地而亡。

這名憎人,究竟是如何死的,在場的人,沒有一個看得出來。

所有僧眾,為之駭然怔住,釘在原地不能動彈。

「了禪大師」袍袖一拂,彈身就向那僧人倒地之處撲去……

「大師且慢!」

一股勁風卷處,「了禪大師」被硬生生地迫落地面,這出手阻止的,是「冷面人韓尚志」。

「施主為何阻住老納?」

「大師可曾看出蹊蹺?」

「這個……」

「谷口之內,顯然布有劇毒,這並非憑功力所能抵擋!」

眾僧不由齊齊倒抽了—口涼氣,如果谷口真的布有劇毒,再多些人也是白白送死。

「了禪大師」紅潤如嬰孩的臉,一陣抽搐,駭然道︰「毒?」

「不錯,在下自信除此之外,任何人暗中出手,不能瞞過在下之眼!」

「了禪大師」不由默然。

韓尚志又道「收尸—節,在下略效微勞如何?」

「了禪大師」激動無比的道︰「難道施主不畏劇毒?」

「這個,倒是難不了在下!」

「老納衷心感激!」

「如此請傳令貴門下稍向後退!」

「了禪大師」一聲令下,眾僧向後退開三丈,所有目光全集中在韓尚志身上,看他到底如何下手。

韓尚志自經‘黑谷毒池’洗禮之後,本身已具備抗毒的潛能,當下一閃身進入木牌之後,大步走那最靠谷內的一具懸尸,果然,毫無異狀,他閉止呼吸,以對抗那腐尸惡臭,心念一轉,已想到了收尸之法。

左手彈出一縷指風,割斷懸尸的繩索,右手同時一揮,一道勁風托著尸體,輕輕飄送五丈之外,立即有僧人上前接住。

眾僧不禁齊齊宣了—聲佛號,

驀地

—陣陰森的冷笑傳處,四個黑衣人幽靈似的現身出來。

韓尚志恍若未覺,指掌互施,把尸體一具接一具的注外送。

「住手!」

四黑衣人齊齊厲喝一聲,分四面把韓尚志圍住。

比外群僧,一個個目瞪如鈴,緊緊注視著現場。

韓尚帶煞的目芒一掃四個黑衣人,冷冰冰的道︰「余丙南是否已回到谷中?」

四個黑衣人齊齊面露駭然之色,各向後退了一個大步,其中之一道︰「閣下是冷面人?」

「不錯!」

這一問一答,證明了那蒙面女子所言非虛,谷中是‘寰宇一怪’師徒無疑。

「上!」

四個黑衣人,淬然發動攻勢,出手之奇詭厲諫,堪稱武林罕見,四人聯手,封閉了韓尚志所有門路,根本連閃身的余地都沒有。

韓尚志冷哼一聲,一式「魔火撩原」,挾以十成功勁施出,勁浪向四周猛卷,勢道之猛,令人咋舌,四黑衣人同時被迫得招式一窒……

就在四人一窒的電光石火之間,韓尚志雙掌已告第二次劈出,分攻其中二人。

這一擊,他用足十成「須彌神功」。

慘嗥暴起,兩條人影飛瀉向谷口之上。

另兩個黑衣人,亡魂入冒,轉身就朝谷內射……

「那里走!」

數縷指風,已隨著這一聲冷喝疾射而出。

兩黑衣人身手煞是不弱,指風嘯處,各各朝旁側一閃,竟然避過了穿胸洞腦的一擊,也就在兩人閃身之際,韓尚志以快得不能再快的速度,截在兩人頭里,指風再度射出,分襲左右。

黑衣人功力再高,也無法躲過這傾古凌今的閃電攻擊。

又是兩聲慘嗥破空而起,兩個黑衣人胸背洞穿,僕臥血泊之中。

韓尚志彈身回到原處,照前施為,眨眼之間,已把全部少林僧尸,送到谷中之外,口中高叫一聲道︰「大師,後會有期!」

一閃身,朝谷內射了進去。

「天絕谷」,地如其名,入谷五十丈之後,寸草不生,左右干丈絕壁夾峙,谷寬不及十丈,嶙峋石筍,密密麻麻的布滿谷道,鋒利如刃,不育刀山劍林。

韓尚志提氣輕身,奔馳于石筍之上,速度不減。

正行之間,一條人影,迎面飛瀉而至。

剎勢易處,來的正是那丁紅的愛人,白衣人踵彬。

白衣人踵彬驚呼一聲,同時收勢停身,待看清眼前人之後,俊面立籠殺機,目中盡是怨毒之色,咬牙道︰「冷面人,想不你會到這里來?」

韓尚志冷冰冰的道︰「你應該想得到的!」

「韓尚志,我要把你碎尸萬段,你竟然傷我師父,摧毀天齊教……」

「住口,我還要血洗天絕谷!」

「你在做夢!」

「你可以等著瞧,看在丁紅的份上,我不殺你,識相的,走開!」

「可是我卻非殺你不可!」

聲落,雙掌一錯,一取面門,一劈當胸,迅猛厲諫,的確不可輕視。

韓尚志左掌一劃,消解了對方攻勢,右掌同時疾劈而出。

踵彬一閃身,橫移三尺,雙掌又凌厲無比的攻出。

兩人在石筍之上,展開了一場凶險的博斗……

轉眼之間。十招已過。

韓尚志心一意要找余丙南索取血債,不耐久纏,他一再按捺殺機,而鍾彬卻形同拼命,攻勢益疾。

「鍾彬,你真的要找死!」

「冷面人,有你無我!」

韓尚志再按探不住,大喝一聲,連擊九掌,這九掌一氣呵成,擊向九個不同方位,勢若奔電,勁可排出……

就在韓尚志九掌擊出之後,錘彬慘哼一聲,血箭射處,人也隨著飛栽……

韓尚志伸手之間,已把他抓在手中,圾兩顆石筍之間的空隙中一塞,道︰「錘彬,你師父與我有殺父屠莊之仇,這仇,非報不可,看在丁紅份上,我再一次饒你不死,現在我點上你穴道,明天此時,穴道它解,你可以到蒼山雪洞去找你的愛人,不過,話先說明,下一次如果再與本人為敵的話,我不會再放過你!」

說完,伸指凌空連連虛點,然後劃身再朝前奔。

越盡石筍林,前面現出一段平坦的谷道,但也到了盡頭。

比底,迎面是一個黑黝黝的洞口

韓尚志目光一掃洞口,彈身撲去……

「什麼人!」

隨著喝話之聲,一條人影,從洞口縱出。

韓尚志凌空劈出了一掌,把那人影當頭罩落。

慘號聲引起四壁回應,那人影可能連來人的面目都不曾看清,便已氣絕身亡。

韓尚志飄落洞口……

數條人影,疾奔出洞。

韓尚志滿懷殺機,雙掌運足十二成「須彌神功」,猛然迎著來人報去。

撼山栗獄的狂隨卷處,響起一片慘啤之聲。那奔出洞來的數條人影,被卷得向洞內倒飛回去。

韓尚志一彈身,進入洞中。

洞徑寬闊兩丈之間,在洞頂珠光映照下,縴毫畢現,洞徑中靜靜躺著七具尸身。

五丈多外,是一問寬敞的石室,遠遠望去,陳設頗為豪華。

一個獨臂人,從石室室內急步走出。

韓尚志頓時雙目噴火,仇恨,在血管里奔流,殺機沖胸而起,厲笑一聲道︰「余丙南,你想不到吧?」

「天齊教主余丙南」目中閃射出怨毒至極的光芒,面上的肌肉,不停的抽搐,那神情,令人見了不寒而栗。

「冷面人,本教主不把你挫骨揚灰,難消心頭之恨︰「「余丙南,此話你來生再說吧!」

「小子,你進入谷中,就等于在閻王殿里掛了號……」

「少廢話,納命來吧!」

厲喝聲中,韓尚志彈身便朝石室門邊的余丙南撲去……

「鏘!」的一聲巨響,眼前一黑,一道鐵閘,封閉了進路,韓尚志猛一剎勢,栗米之差,就要和鐵閘相撞。

又是一聲「鏘!」,由身後傳至。

韓尚志不由心頭巨震,回顧之下,進口處也同樣被一道鐵閘封堵。

兩道鐵閘,把他堵在洞里之中,頓時成了籠中之囚。

一股怨氣,幾乎沖破腦門。

雙掌一場,向前面的鐵閘劈去

「隆!」然巨震之中,勁力回撞,震得他踉蹌退了三大步。

就在此刻

榜!榜!之聲震耳,兩道鐵閘,竟然向中門緩緩合攏。

韓尚志不由驚魂出竅,如果雙閘合攏,他勢必被擠成肉醬不可,惶急之下,用手去推那迎面而至的鐵閘,竟然無法阻止移來之勢。

危機已迫眉睫。

他做夢也估不到洞內會有這等巧妙的布置。「天齊教主余丙南」功力本來就遜他一著,在「連環套」總壇令廳暗門之中,被箍去了一臂,當然更非他的對手,可以說只有待死的份兒。

然而現在,情況竟然出乎意料之外,韓尚志反而進了死神的掌中。

在恨毒與求生之念的支持下,韓尚志身形曲成弓形,雙掌緊抵迎面的鐵閘,運集了全部內力。

鐵閘的進勢被阻遏了。

但,身後的鐵閘,已壓體而至。

生死只在呼吸之間。

韓尚志身形陡地一佃,雙掌左右分開,各抵住一道鐵閘。

兩道鐵閘前擠之勢,有萬鈞之重。

韓尚志把「須彌神功」提到了極限,勉強抵住了兩道鐵閘。

額上青筋暴露,汗珠滾滾而落。

他知道,這並非掌法,只要真力稍微一懈,立時就得被擠成肉醬。

驀地

鐵閘之上,露出了一個拳大的小孔,一陣狂妄,得意,陰殘的笑聲,從孔中陣陣傳來,他當然知道發這笑聲是人是誰。

「小子,滋味如何?你能支持一個時辰嗎,哈哈哈哈,一個時辰,足夠咀嚼死亡的滋味,體會一下生命是如何的消失!」

韓尚志一陣急怒攻心,手勁微微一松,鐵閘前進了半尺。

忙凝神靜氣,死命的抵住。

一柄長劍,從孔中伸了進來,抵在韓尚志的腰眼上。

「小于,比如說,這柄劍前進兩寸,你猜結果是什麼?哈哈哈哈,血,慢慢的流,鐵閘不能壓死你,我要讓你在咫尺之地,活活地餓死,渴死,我要看著你慢慢的死,哈哈哈哈……」

壓力愈來愈重。

韓尚志感到真元已在開始喪失,頭暈耳鳴,眼前金星亂進。

完了,他體察到自己正步向死亡,生命在一點一滴的消失。

難道我韓尚志就這樣含恨以終?

「不!」

他歇斯底里的狂叫一聲,一股不知何來的氣力,使他把鐵閘推開了將近一尺。

但,這只是瞬間的現象,這一振之後,內力更加不濟了,鐵閘又慢慢向中央合來……

眼角,慘出了血水,怒恨怒毒使他目眥盡裂。

除非有奇跡發生,不然他已萬無生的指望。

韓莊,遍地白骨。

母親為了家仇,師仇,忍辱改嫁,自號「失魂人」,其內心的痛苦不亞于死。

于是一一

又一股無名的力量,使他把鐵閘再一次推開。

‘須彌神功’到了極致,周身都被白氣圍饒,他每激動一次,白氣劇烈的波動,力道何止萬鈞,尤其在這狹小的空間里,激撞的力量,更是非同小可。

「轟隆!」洞壁的岩石,經不起這絕世神功所產生的傾軋力的波震,竟然碎裂了下來,狹窄的空間,頓時被填塞了一半,而壁間,卻呈現出一個凹槽。

這是奇跡,韓尚志做夢也想不到的奇跡。

一聲驚「噫!」從孔洞傳來……

韓尚志雙掌猛地一收,身形電也似地射向那洞壁的塌槽。

鐵閘緩緩合攏,堆積其問的塌石,被擠成了粉末。

奇跡,使韓尚志從死神手里奪回了生命。

軋!軋!聲中,兩道鐵閘迅快的遲開,隨即隱去,剩下洞徑中一堆石屑。

「天齊教主余丙南」幌身到了石屑之處,口里發出一聲︰「噫!難道他沒有死?」

「我如果死了,豈非是天地不公,鬼神有私!」

余丙南亡魂皆冒,猛一退身,但,遲了,一支獨臂已被扣牢。

轉面之間,四日相對。

韓尚志目中閃射的森森煞芒,使余丙南全身起了一陣痙摩。

「余丙南,你作夢也想不到吧?」

「小子,本教主……」

「拍!」的一響,余丙南面上清晰的現出了五個指印。

「哈哈哈哈……」

那笑聲是瘋狂的,充滿了恐怖的殺機,令人听了為之毛發俱豎,余丙南一代果雄,竟然面不失色,有,那是怨毒之色。

韓尚志一斂笑聲,淒厲的道︰「余丙南,你想不到今天吧?」

余丙南獨臂奮力一掙,韓尚志手爪一緊,五指直扣入肉內,血水從指縫間滲出,痛得他面色發青又變白。

「小子,恨我當初一時疏忽,未能斬草除根。」

韓尚志切齒道︰「余丙南,這叫天網恢恢,疏而不……」

一聲悶哼響處,韓尚志飛栽出一丈之多,張口射出一股血箭……」

原來余丙南乘對方疏神之際,一腳踢向了他的丹田重穴,韓尚志猝然被襲,五指頓然松開,身形飛栽出去。

余丙南一彈身,射向石室……

韓尚志咬緊牙關,跟著彈身猛撲。

余丙南身形方定,韓尚志已飛撲而至,獨臂一揮,劈出一道如出勁氣。

「砰!」挾以一聲淒哼,韓尚志再度僕倒。

余丙南獰笑一聲,反撲過去。

韓尚志在復仇意識的支持下,僕而又起,十指疾彈,‘洞金指’電閃射出,慘哼聲中,余丙南僅有的一支獨臂,被洞穿三孔,血泉噴處,身形一連幾個踉蹌。

韓尚志勉殘存真氣,呼的一掌直劈過去,其勢如濤。

勁風卷處,石窒之內桌椅齊飛,余丙南被震得直貼向石壁。

韓尚志幌身欺近,一支手緊抓住對方獨臂,另一支手,卻扼向對方的咽喉,慢慢地,慢慢地加緊,他想像著那鐵閘逐漸擠攏的情景……

余丙南的面孔,由青轉紫,雙楮漸漸鼓出,口張得大大的,舌頭不停的伸縮抽動,身軀在劇烈的扭擺……

生命在扔擺中慢慢消失。

漸漸,扔動停止。

韓尚志在麻木中帶著瘋狂,那支扼住對方勁項的手,仍然不斷的加緊。

「察!」

鮮紅的血,像葉泉般灑出,灑了他一身。

余丙南的一顆腦袋,被硬生生地扼斷了下來,滾向一邊。

韓尚志再一次瘋狂的大笑起來。

是怨抑得申,鳳願得償的笑。

當然,這笑聲中仍不免帶了些殘忍的成份。

手一放,余丙南的無頭尸身,砰然栽倒。

韓尚志一腳踢開尸體,面上殺機仍然濃熾,轉入了另一間石室。

一個須發如銀的老人,靜靜地躺在床上。

「寰宇一怪」,當初事緣你起,現在也少不了你來收場!」

韓尚志語冷如冰的喝了一句,向床前移近一步。

奇怪,竟然無反應。

韓尚志揚手推出一掌,老怪翻了一個身,滾下床來。

床上,血跡殷殷。

韓尚志不禁心頭一震,走近一看,「寰宇一怪」早已氣絕,左手中指,仍插在太陽穴里。

這一代巨魔,獲悉一切已化為泡影之時,運指自決了。

老怪右半邊身連帶右手右足,被「鬼堡」第一任堡主歐陽明擊傷而成殘。

現在他自己結束了半殘的生命。

韓尚志發了一會怔,走出臥室,就余丙南的尸身上,撕下了一幅布,包住那顆人頭,轉身出洞。

恩仇了了,他感到一陣從未有過的輕松,同時也感到一種莫名的空虛。

他帶著余丙南的人頭,奔向谷口,途中,穴道被制的鍾彬,仍夾在那石筍之中,看來不到明天,他是無法解開穴道的。

彼盼之間,來到了谷外。

遠處,煙消騰空,想是少林僧在火化那些被殺害的同門尸身。

「韓尚志,恭喜你大仇得報!」

那聲音不但熟悉,而且悅耳。

韓尚志駭然舉目,只見那神秘的蒙面女子,又現眼前,心里念及此翻報仇追凶,蒙面女子確實幫了很大的忙,當下施了一禮道︰「相助之行,在下就此謝過!」

「用不著!」

噫,聲音怎的忽然變了?

韓尚志略一思索,激動無比的道︰「你……你……原來是」

蒙面女子幽怨的道︰「一個不要臉的女人!」

話聲中,緩緩扯落面巾,露出一張美絕無人的粉面。

她,正是負氣離開韓尚志的慕容黛。

韓尚志深深一揖道︰「姐姐,請原諒我那日無心之過!」

「你仍然叫我姐姐!」

「當然是的!」

慕容黛改變了衣飾聲音,再蒙上面巾。韓尚志竟然認不出來。

她不再神秘了,一切都那麼平平無奇,她曾經嫁過「大齊教主」,當然對「連環套」

里的情況了如指掌。

一抹幽淒的笑,掠過她的粉腮。

雖然笑容是淒涼幽怨的,但反而使她顯得更美,更動人,更惹人退思。

韓尚志的心,下意識的跳蕩了幾下。

「弟弟,今後大涯海角,願我們常常相憶吧!」

韓尚志突然感到一種說不出的難過,鼻孔一酸,眼圈也跟著紅了起來。

「姐姐,你……」

慕容黛苦笑一聲道︰「弟弟,只要你的心中,能保持我的影子,那就夠了……」

「不,姐姐,我……」

「怎麼樣?」

「我……愛你!」

慕容黛粉腮騾呈一片激動之色,但隨即又回復原來的冷漠平靜,幽幽的道︰「弟弟,不可能!」

韓尚志大聲道︰「為什麼?」

「你忘了令堂的教訓?」

韓尚志心頭一震,一股寒意,從心的深處升起,母親的話又響在耳邊︰「……蜂後……

使所有江湖少年為之瘋狂……她該是四十過外的人了……」

是的,慕容黛駐顏有術,看上去像是二十左右的少女,但,論她真實的年齡,足夠韓尚志的母親。

韓尚志一直不敢承認自己有愛她,因為知道這是畸戀,但,現在,他發覺他是愛她的,一種被壓抑住的愛,不敢表露的愛。

「弟弟,你仍說你愛我嗎?」

那聲音,像她一樣的富于誘惑。

韓尚志的目光驟然迫視在她那美絕艷絕的玉容上,月兌口道︰「我愛你!」

慕容黛平靜的道︰「弟弟,太遲了!」

「為什麼?」

「這句話,你曾說過,但,它被現實推翻了……」

「我不明白?」

「在我們剛剛認識不久,我們彼此說出了一個‘愛’字,那是真實的,聖潔的,沒有一點瑕疵,然而,現實使你懷疑我的為人,也懷疑這一份愛,愛,保人的眼楮,不能滲進一粒砂子,懷疑使愛蒙上了一層陰影……」

「那已經過去了!」

「正因為它過去了,所以我願意保持那最初的記憶,同時,我深深地領悟到一種超越空間的愛,很她的友誼,勝過勉強的結合!」

韓尚志頹然道︰「姐姐,你不再改變主意了?」

「是的!」

「願你珍重,再見!」

韓尚志懷著一種惑然的哀傷,彈身而去。

就在韓尚志走後,慕容黛強忍住的淚水,終于流了下來,喃喃地道︰「弟弟,我是愛你的,但我們不能結合,那不是幸福……」

直到韓尚志背影消失之後,她才緩緩移步離開。

且說韓尚志賭氣離開了慕容黛,心里感到莫名的空虛和惆悵。

他想,這一段人生歷程,他得到了什麼?

東方慧,死了!

吳小眉,走了!

慕容黛也離開了!

第一次,他感到自己仍然是孤獨的。

他像是從一個緋色的夢境中醒來,甜蜜,辛酸,失望,空虛,幻滅……

數天之後,他來到了‘鬼堡’。

首先入目的,是灘岸巨石之上,東方慧的墳墓。

韓尚志心里一陣倀然。

他登上了那方巨石。

他斜倚在墓碑之上,淚水,不自禁的流了下來,他用心靈和眼淚,向這紅顏知已憑吊。

他想,深深地想……

東方慧,易容為小叫化,他和她義結金蘭,情逾手足。

之後,東方慧面目被揭穿,于是,他第一次愛上一個女人,他把全部的感情獻給了她。

再以後,楮空一個霹雷,東方慧竟然是他的師姑!

無情的現實,擊破了甜蜜的美夢。

世俗的禮法,摧毀了生死不渝的愛情。

于是,冬天在春天里哭泣,東方慧做了愛的犧牲。

他冥想著她的聲音笑貌,似乎近在目前,又似乎非常遙遠。

他也想起自己的諾言

生不能同枕,死後當同墳。

是的,除了死,他這一生,將永遠與痛苦結下不解之緣。

然而,死,可能嗎?

他想起了母親的訓誡︰「不孝有三,無後為大。」

不知過了多少時候,一聲慈祥親切的呼喚,把他從沉思中喚醒!

「孩子,你回來了?」

韓尚志猛一抬頭,母親已站在眼前。

他有滿月復的哀傷抑憂,現在見了慈母的面,再也無法忍耐,禁不住撲在母親懷里,失聲痛哭起來。

他是一派之長,名震武林,然而在母親之前,他是那麼脆弱。

「孩子,別哭了,媽知道你受了極大的委曲,但……唉……」

韓尚志收淚止悲,道︰「媽,孩兒已報了仇了!」

「賽嫦娥」王翠英面上立現激動之色,顫聲道︰「你……報了仇了?」

「是的,這布包里就是仇魁余丙南的項上人頭!」

接著,他把報仇經過,略述一遍。

「賽嫦娥」王翠英淚眼婆裟道︰「孩子,你爹和你張師叔將九泉含笑了!」

「媽!余丙南仍可算是‘鬼堡’叛徒,這事是否要稟明師祖?」

「不必了!」

「不必?」

「你師祖迭遭變故,現已長期封閉堡門,不問外事,你也不必進堡了!」

「那我們回韓莊?」

「我已經去了一趟,略事整理,並收理了白骨……」

「媽,這人頭要祭奠父親和死難家人之靈?」

「是的,應該這樣!」

「何時動身?」

「就是現在吧,哦,孩子,吳小眉的傷怎樣了?」

韓尚志俊面二變,道︰「孩兒已求生‘續命金丹’,傷勢痊愈,只是……」

「賽嫦娥」王翠英迫不及待的道︰「怎麼樣?」

「她……走了!」

「她走了?」

「是的!」

「賽嫦娥」王翠英激動的搖動著韓尚志的身體道︰「到底是怎麼回事?」

韓尚志把吳小眉留書而行的經過,簡略的說給他母親听。

「孩子,你必須找到她,名份上她已是你的妻子,韓家的媳婦,豈能任她在外飄流,她又沒有家!」

「天涯茫茫……」

「孩子,你難道要遺棄她?」

「希望你沒有,記住我的話,你無論如何必須尋到她,和她完成終身大身,不听的話,就是不孝!」

「孩兒怎敢不遵母命!」

「她,我們現在就動身回家!」

提到家,母子兩同時感到一陣椎心痛楚。

母子倆動身上道……

數天之後,抵達韓莊。

撲進莊門,已不見原來那處殘破荒蕪的情景,雖然,白骨沒有了,但,仍充滿了濃厚的淒涼況味。

「孩子,所有家人的遺體,通合葬一墓,在莊後林內,你張師叔單獨一墓,以後有機會你妹妹和師弟少坤的墓,務必要遷回!」

「是的!」

彼盼之間,來到正廳之內,韓尚志一看之下,不由大感駭然,只見廳中並排擺著兩具棺木,一具已經加封,另一具館蓋半啟,是一具空棺。

「賽嫦娥」王翠英面色連變。朝右面的棺木一指道︰「這是你父親的靈樞!」

‘韓尚志心中一痛,無暇問及那具空棺的事,跪伏父親棺前,大放悲聲,久久,才試淚起立。

‘媽,張師叔已葬了,是的,在莊後,那這具空棺……」

「孩子,停會再說,現在點上香燭,先祭奠亡靈!」

韓尚志帶著滿頭玄霧,忙著點上香燭,擺出余丙南的人頭,母子兩雙雙下跪,含淚祝禱。

祭靈完畢,韓尚志又追問空棺的事。

「賽嫦娥」王翠英,端坐太師椅上,命韓尚志對面下首站立,然沉聲道︰「孩子,媽雖嫁人,但仍然是清白的,並末辱及韓氏門庭……」

韓尚志驚然道︰「媽,孩兒知道,過去的事,還提它做什麼!」

「賽嫦娥」王翠英面孔鐵青,但聲調仍然平靜,接著道︰「雖說清白,但終究名節已虧……」

一絲不祥的預感,從韓尚志心中升起,惶然道︰「媽,這是從權達變呀!」

「是的,孩子,媽當初化名‘失魂人’、你可以想像得到其中含義?」

「媽……」

「孩子,記住,尋到吳小眉,成親,為韓門留後……」

「媽,您……」

「孩子,媽心里很平靜,別了,你珍重……」

「賽嫦娥」王翠英身軀猛地一震,雙目立合。

韓尚志不由魂散魄飛,一頭沖過去抱住他的母親,但,母親已在這瞬息之間,以極高內功,自斷心脈而亡。

韓尚志頓時呆若木雞,久久之後,才嚎啕大哭起來。

天晚了—韓尚志伏在父母靈前,如醉如痴。

天亮了—他含悲忍淚把母親殮入那口空棺,然後和父親一起合葬莊後。

百日制期之後,他尊從母命,去尋覓吳小眉,然而,人海茫茫,何處覓芳蹤。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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