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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劍集 第五十章、山屋談奇

作者︰陳青雲

現身阻喝的是個中年美男子。方玨-眼便認出對方便是曾經為虎作倀,替神劍幫主賣過命的灰衣蒙面人,這是他的本來面目,當初曾誤認他便是神劍幫主。方玨心念一動、想到神劍幫主與馬月嬌夫妻反目,水火不容,是因為馬月嬌不守婦道,看起來,這中年美男子便是她的情夫,奸夫婬婦,令人齒冷,方玨不由冷哼出了聲。中年男子沉聲道︰「白儒,把劍收起來!」方玨不屑地掃了對方一眼,道︰「殺了這毒婦在下會收劍,你要討公道的話咱們另外解決。」中年男子道︰「你要殺一個業已成殘的女人?」方玨嗤之以鼻道︰「斷臂無法抵銷她的敗德行為于萬一,神劍幫主殺不了她是一回事,在下要殺她又是另一回事。」那原先受傷的苗漢業已站起,四苗漢面面相覷,臉上掩不住凶悍之色,但卻不敢有所行動。中年男子面上的肌肉一陣抽動,道︰「白儒,咱們談個條件!」

「談條件?」

「不錯!」

「在下不談條件。」

「你非談不可!」

「為什麼?」

「你如果拒絕談這條件會後悔終生。」

方玨心中一動,冷冰冰地道︰「如果閣下想用這種手段救她,未免太幼稚了。」

「說是手段也無妨,不過區區說的可是事實,絕非危言聳听。」方玨心中又是一動,略一沉吟,道︰「咱們是老相識,曾打過不少交道。閣下先報個名號!」

中年男子默然了片刻,道︰「區區葛祖蔭。」

「葛祖蔭?」

「不錯!」

「大號呢?」

「沒有!」

「好,說出你的條件吧!」

「你先收劍!」

「辦不到!」

梆祖蔭這名字,江湖中沒听人提起過,但他的功力卻高得駭人,曾充神劍幫的太上護法,照理,他該有個響亮的外號才對。馬月嬌瞪視著葛祖蔭道︰「你為什麼不早早現身,現在卻出頭談條件?」言中之意是怪他沒現身助戰,如果加上他,定可收拾下方玨。方玨當然听得出來,如果真是那樣的話。結果還真的無法逆料。葛祖蔭冷沉地道︰「我有我的道理!」

「什麼道理?」

「我不想與‘玉羅剎’、‘靈羽婆婆’、‘血牡丹’這些人物結仇,明白了麼?你難道沒想到?」馬月嬌默然。方玨心里承認,如果自己有了失閃,這些名震江湖的人物是會出頭的。葛祖蔭的目光又轉向方玨,眉毛一挑,道︰「談談裴震的生死,這條件你不會放棄吧?」方玨猛打一個震顫,圓睜星目,栗聲道︰「裴震已被武當‘元通道長’所殺,有什麼好談的?」葛祖蔭神秘地笑笑,道︰「你相信那是事實?」話中有話,方玨心弦登時繃緊了,難道這當中另有文章?但「元通」老道在臨自決前供出這驚人的秘辛,武當劍笈也已尋回,也有人為裴震造墓立碑,這怎麼假得了?葛祖蔭緊迫著道︰「怎麼樣,願談麼?」方玨期期地道︰「你閣下的目的是以這條件換取她的生命?」葛祖蔭點頭道︰「一點不錯!」方玨激動無比,事實難以置信,但又不敢不信,裴震欺師滅祖,自己奉師父遺命正以門規,萬-被他詭計逃生,如何對師父與師祖在天之靈?心念之中,哼著牙道︰「閣下列舉事實出來!」

「你接受區區的條件?」

「如屬事實,在下可以考慮。」

「是或否,只一個字,不能模稜兩可。」

「好,如屬事實,在下接受。」

「你何妨先收起劍。」

「對不起,這辦不到。」

梆祖蔭目芒-閃,道︰「如此你听著,裴震沒有死!」像驟然遭到電殛似的,方玨心神俱震,月兌口栗叫道︰「裴震沒有死?」葛祖萌點頭道︰「是沒有死!」方玨狂聲道︰「謊話!」

「謊話?……你認為區區信口開河?」

「根本不可能!」

「為什麼?」

「裴震的死訊,是在下親耳听武當‘元通道長’臨死前透露的,將死的人不會說謊,以他的輩份地位,當著掌門人的面,更沒有說謊的可能,而且,這樁公案肇因于一部失竊的劍笈,劍笈也已由‘元通道長’得回……」葛祖蔭冷靜如恆地道︰「白儒,這是區區目睹的。」方玨心思一片狂亂,咬牙道︰「不可能,完全不可能。」

「天下表面上看起來不可能的事太多。」

「憑閣下一句話,要在下相信?」

「這是事實,所以你必須相信。」

「如何證明?」

「很簡單,你無妨再到文武廟看看,墓穴里有沒有人。」

方玨想到墓穴里預置炸藥,自己險被炸碎,巧為過路客所救的那回事,余悸猶存,這件事是有些古怪。葛祖蔭接下去又道︰「你或許會說尸體可能被人移走,但有幾個問題,如你能靜心想想,你會發覺區區所說的絕非謊言。」方玨吐口氣,道︰「哪幾個問題?」葛祖蔭陰沉而有力地道︰「第-,裴震在二十年前參與了黃山論劍,登上了天下第-劍的寶座之後就失蹤了。為什麼?你可能沒認真追究過。」方玨忍不住道︰「那是什麼原因?」葛祖蔭顯得很詭秘地道︰「這只是區區和-般武林問道共同的感受,原因不知道,你找到他本人之後,便可明白真相。」這話說了等于沒說,方玨無可奈何地道︰「說下去!」葛祖蔭抿了抿口角,道︰「第二,裴震與令師‘武林至尊’是同門師兄弟,並非泛泛之流,第-劍的榮譽並非幸致,‘元通’老道殺不了他,退-萬步說,即使他勝不了‘元通’,大可全身而退,不致于橫尸當場!」听來似乎有理,方玨點了點頭。葛祖蔭又道︰「第三,他以卑鄙手段奪得了武當一部極玄奧艱深的劍笈,如果他修習成功,‘元通’不是他的對手,不成,至少能領悟破解之法,而‘元通’當時並未修成劍笈所載的劍法.仍然不是他的對手,所以,他不可能被殺。」

「還有麼?」

「有,最後一點,雙方約斗是秘密的,誰替他立墓,誰知道他的身分?」

「閣下何所據而雲然?」

「區區曾在現場暗中目睹。」

「那真相是什麼?」

「裴震倒地斷氣沒錯,但他並沒有真死,而是假死,‘元通’老道離開之後,他又復活了!」

「這……怎麼會……」

「不知道……」

「誰造的墓?」

「可能是他自己,區區不願犯江湖之忌,悄然離開了。」

方玨激越無比地道︰「他為什麼要這樣做?」葛祖蔭冷沉地道︰「他的用心為何不得而知,但照區區的推測,他樹敵太多,故意借此機會制造-個事實,蒙蔽武林人的耳目。」事屆離奇,方玨期期地道︰「在下……能相信這事實麼?」葛祖蔭道︰「你最好能相信。」心念連轉,方玨寒下臉道︰「閣下不是為了救人心切而編造這危言吧?」葛祖蔭打了哈哈道︰「白儒,你是應該有這懷疑,這是人之常情,不過你忽略了一件事,在我現身之初,如果合六人之力,你不見得討得了好,區區所以隱忍不發,是不願仇連怨結,當初與你作對我是情非得已,一句話,山高水長,以後不愁沒踫面的機會,如果事實證明區區說謊,踫上就動手,如何?」方玨想了想,很勉強地收回霸劍,沉聲道︰「在下暫且相信,等待事實證明,還有一個問題,神劍幫主到底是什麼來路?」說著,如炬目芒直照在對方臉上。葛祖蔭望了馬月嬌一眼,道︰「老話一句,諾言所限,區區無法相告。」方玨緩緩回劍入鞘,略一抱拳,冷冷地道︰「在下殺人也是為了諾言,錯過今天,這筆帳仍然要結,告辭!」這時,那些猛犬已回到木柵之外,狺狺作聲。葛祖蔭也拱手道︰「不送!」方玨目光緩緩掃過馬月嬌及四苗漢,然後飛身掠去。馬月嬌瞪著葛祖蔭道︰「你為什麼要這樣做?」葛祖蔭寒森森地道︰「當然有道理,第一,我們沒絕對把握殺他。第二,他的身後人,都是些難惹的人物,犯不著招惹而誤了大事。第三,他活著對我們絕對有利,必要時運用這著棋可以解決大問題。」馬月嬌點點頭,道︰「也有道理!」

方玨又奔回官道,由于葛祖蔭提供大逆裴震並未真死的消息,沖淡了他對李筱娟逃婚的憤懣,他決定要查究這樁離奇公案,于是,他轉向奔粉青河。這天,方玨又來到了文武廟,一切依舊,只有他的心情不同。如果事情屬實,武當「元通」與姑丈楚雲師徒倆算是白死。到了墓地,一看,不由目瞪口呆,裴震的墓又已修復如初,這可真是怪事,是什麼人干的?真如葛祖蔭所說,是裴震本人弄的玄虛麼?墳墓里到底有沒有尸體?方玨木然望著墓碑,不知該采取什麼行動,前車之鑒,如果墓穴中又埋置了炸藥的話,便保不定後果是什麼了,可是,這又非證實不可。想了又想,這險一定要冒,他退站兩丈之外,選了個較低的位置。雙掌運足功力推了出去,然後急伏軀。「轟」然一聲,上石飛卷,墳墓再度被夷平。待了片刻,沒有動靜,他起身近前察看。「擅犯此墓者死」的石碑又呈現眼簾,使他下意識地打了-個寒噤,考慮了半晌,得到了一個主意,他在林中采集了些樹藤,連接成數丈長一條長繩,把一端系牢石碑,然後退到一株樹後,扯動長藤,心里是忐忑的。石碑被拉離墓穴,並沒有預期的場面出現,他放心了不少,用劍削了根樹干,再度趨前,刨掘穴土。挖到了三尺深時,土中露出了一片衣角。方玨一顆心「怦怦」跳了起來,再挖,一具衣著楚楚的尸體逐漸展現。墓里有尸體,那葛祖蔭所說的全是假話了,一種受騙的感覺使他大為怒憤,伸手把尸體拉了出來。死尸,本來就是恐怖的東西,膽子再大的人也難免有異樣的感覺。方玨心頭一陣發毛。定楮細望,又呆了。死者是一個五十余歲的老者,是斐震麼?他從來沒見過裴震本人,根本無從辨認,算年紀倒是差不多。審視了半晌,靈機一觸,不由怒叫出聲︰「上當了,他不是裴震尸依前後時間算來,裴震已死亡了近一個月,無棺土葬,照理尸體該已腐臭,但眼前這具尸體面目沒多大改變,死期不會超過三天,同時上一次炸藥爆炸,土崩石裂,竟未損及尸體,被炸裂的石碑顯然是新近做的手腳,如果再過些時,尸體腐朽,事實便被掩蓋了。死者是誰?把一個無辜者殺害,遂其詭計,的確是毫無人性。是裴震本人干的麼?方玨激憤如狂,望著死尸直發抖,真真假假,他束手無策。驀在此刻,一個陰惻惻的聲音道︰「掘墓毀尸,天理難容!」方玨大吃一驚,抬頭望去,只見一個三十出頭的黑衣人,從樹身後轉了出來,一張慘白的臉,鷹鼻薄唇,一望而知不是什麼正派人,方玨冷眼一掃對方,道︰「朋友什麼來路?」黑衣人口角一拉,道︰「本地人,談不上什麼來路。」方玨目芒一閃,道︰「朋友剛才說什麼?」黑衣人反問道︰「朋友準備做什麼?」方玨想了想,開門見山地道︰「辨認一下死者的身分。」黑衣人嗤地-聲冷笑,道︰「朋友一表人才,不會不認識字吧?墓碑上明明刻著死者的名號……朋友是別有居心的吧?」方玨道︰「朋友說說看,死者是誰?」黑衣人挑眉道︰「武林第-劍手裴震。」

「朋友認識死者?」

「當然!」

「死者真是裴震無訛?」

「一點不錯!」

方玨登時血脈賁張,星目威芒閃閃,迫視著黑衣人道︰「朋友與死者是什麼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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