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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小玉 第三十三章

作者︰臥龍生

練驚虹道︰「這位南宮夫人行事縝密陰險,以南宮夢那樣的人,自然不容易看清楚她的

底蘊,但到最後,她處心積慮的陰謀還是落敗了,我倒不怎麼生氣,倒是南宮夢給她氣得當

場吐血。」

岳小玉道︰「若換上了小玉,絕不吐血,吐痰便可。」

練驚虹一怔,道︰「吐痰干嘛?」

岳小玉道︰「這婦人陰險毒辣,在她臉上吐痰總比自己吐血好得多。」

練驚虹嘆道︰「可惜南宮夢沒有你這樣看得開。」

岳小玉道︰「人心不同,各如其面,南宮前輩的想法跟小玉不同,這也是無可奈何

的。」

練驚虹道︰「也許是善惡到頭終有報南宮夫人陰謀敗露之後,不久就染上了一場大

病。」

「她病死了?」

「不錯,她一病不起,死時最少瘦了一半。」

「這是上天的懲罰。」

「但最不幸的,還是南宮夢中了奇毒,唉!大有誰能知道天意到底是怎樣安排的?」

練驚虹說到這里,忽然握緊岳小玉的手,道︰「業兒背叛了本宮主,他將來也一定會得

到懲罰的!」

岳小玉道︰「他會後悔。」

練驚虹道︰「但你拜了本宮主做義父,說不定將來也會後悔。」

岳小玉搖搖頭,道︰「小玉絕不後悔,也毋須後悔。」

練驚虹喟然嘆道︰「別忘記,你這個義父是鬼獨夫、斷腸人!」

岳小玉道︰「是鬼獨夫又怎樣?是斷腸人又如何?小岳子雖細小,但再大的擔子也願意

擔上。」

練驚虹哈哈一笑,道︰「說得好,果然不愧是血花宮的少宮主。」

「少宮主?」岳小玉登時嚇了一大跳,道︰「誰是血花宮的少宮主?」

「是你!」

「我?我怎可以。」

「胡說!」練驚虹倏地喝道︰「你既是我的干兒子,就得準備承受本宮主的一切。」

岳小玉愕住。

練驚虹忽然袍袖一揚,只見右手翻飛之處,亮起了一道銀芒。

銀芒閃動時,奪人眼目。

銀芒靜止後,寒氣逼人。

練驚虹的掌中,有一把劍——銀劍。

「拿著它!」

「小玉不懂使劍。」

「不懂也要懂,否則怎配叫我義父?」練驚虹語聲忽然冷厲起來。

岳小玉只好握住銀劍,心中不由卜卜亂跳。

「盈盈!」練驚虹又在吆喝。

「弟子在。」盈盈立刻回應。

練驚虹道︰「小岳子不听本宮主的說話,你把他殺了!」

盈盈吸一口氣,道︰「弟子遵命。」

岳小玉一怔,道︰「開甚麼玩笑?」

盈盈突然柳眉倒豎,冷冷道︰「誰跟你開玩笑,快納命來。」

岳小玉怪叫一聲,道︰「納命?納甚麼命?」

盈盈喝道︰「當然是你這條……小狽的性命。」語聲甫落,手中也已亮出了長劍,劍鋒

同時向岳小玉念刺過去。

岳小玉大吃一驚,急急閃躲,嘴里同時大叫︰「義父救命!」

練驚虹冷冷道︰「現在唯一可以救你的人,就是你自己。」

岳小玉急道︰「如何自己救自己?」

練驚虹道︰「誰要殺你,你就反擊,把那人一劍殺掉。」

岳小玉一咬牙,終于奮力揮劍,擋了盈盈一招。

「還是不行!」他擋了一招,又在大叫道。

「為甚麼不行?」

「小玉武功是第十流的,怎抵御得住師妹精妙的劍法?」

「拼了命,也許就會出現奇跡。」

「不行,還是一千一萬個不行。」

「你沒膽量?」

「小玉不是沒膽量,而是不能跟師妹真的拚命!」說到這里,盈盈已一劍刺在他的脖子

上。

盈盈這一劍,一點也不像是開玩笑,就連岳小玉也以為這一次非死不可了。

但倘若他真的就此死掉,這種死法未免是太糊涂,正是「死而不如何解」。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岳小玉閉目咬牙,盲目地揮劍擋格。

這一劍並非任何招式,只是情急之下,不得不拼出一種自然反應。

驀地,只听見「叮」一聲響,盈盈的劍居然給他擊開了。

「好險!」岳小玉叫道。

盈盈還待進招,練驚虹已揮了揮手,含笑道︰「夠了,夠了!到此為止。」

一身「到此為止」,岳小玉立時如釋重負,大大的松了口氣。

練驚虹面上露出了滿意的神情,對岳小玉道︰「很好,你現在已經是血花宮的一份子

了。」

岳小玉稽首道︰「多謝義父!」

練驚虹道︰「你跟我來。」

岳小玉說道︰「義父要帶小玉往那里去?」

練驚虹道︰「碧血樓台。」

岳小玉心中一凜,他以前曾听父親岳老石提及過碧血樓台這地方,岳老石甚至險些葬身

于此地。

想到這里,不禁暗暗叫了一聲僥幸,道︰「我老子若死在飲血峰上,那麼我這個義父就

得變成殺父仇人了。」

練驚虹可不知道他心里居然想到這一層去,雖見他面色有點異樣,還只道他方才經過一

場「激戰」,血氣猶未平復過來所致。

岳小玉跟著練驚虹向外面直走出去,不消多時,已來到了一座樓台之上。

這樓台四周遍植柏樹,但覺林木蒼郁,景色頗為不俗。

練驚虹帶著岳小玉和穆盈盈來到樓台門外,道︰「你們進去謁見樓台總調度沈大將軍,

沒有本宮主的令諭,絕不準擅自離開,知道沒有?」

盈盈躬身答道︰「弟子知道。」

岳小玉遲疑半晌,道︰「小玉也知道了,但不知義父要到甚麼時候才有令諭傳來?」

練驚虹道︰「快則一兩個時辰,慢則十年八載。」

岳小玉臉色一陣發白,道︰「義父,不是開玩笑吧?」

練驚虹倏地叱喝一聲,道︰「誰跟你開玩笑?快進去,沈總調度早已等得不耐煩了!」

岳小玉見他面色沉重,的確不是開玩笑的時候,也就只好瞧一步走一步,和盈盈進入碧

血樓台中。

只見樓台之內,氣象森嚴,在一條寬闊長廊的兩旁,都站立著雄赳赳的刀斧武士。

岳小玉忍不住悄悄地問盈盈,道︰「小師妹,你到過這里幾次?」

盈盈說道︰「跟你一樣,這是第一次。」

岳小玉一呆,旋則再問道︰「那個甚麼沈……沈總甚麼……將軍的,又是何方神聖?」

盈盈道︰「他叫沈必理,本來是朝廷武官,而且官職很大,曾被當今皇上封為驃騎大將

軍,所以,他這沈大將軍的稱號,是名副其實,半點不假的。」

岳小玉道︰「既是朝廷命官,而且官餃又是這麼大,何以卻會置身于此?」

盈盈道︰「這個我就不怎麼清楚了,他如今是碧血樓台的總調度,連我師父也不敢輕易

得罪他。」

岳小玉舌頭一伸,暗道︰「連老宮主都不敵輕易得罪之人,老子這個剛混出名頭的少宮

主,就更不消提也!」

心念末已,忽听有人在頭頂上喝道︰「站住,都給我站住!」

這人喝聲如鑼,好不嚇人。

岳小玉也不能算是膽小之輩了,但猛然听見這下叱喝之聲,也不禁為之嚇了一大跳。

他立刻仰首望去,只見在一條粗大橫梁之上,正斜斜地躺著一個人。

只見這人滿腮乩髯,大概四十來歲年紀,長相頗為威武。

岳小玉望著他半晌,道︰「你是誰?為甚麼要我們站住?」

躺在橫梁上的漢子冷冷一笑,道︰「你當這里是甚麼地方?可以讓你隨便到處亂逛亂撞

的麼?」

岳小玉心中有氣,正要頂撞,盈盈卻暗中拉了他一把,低聲道︰「還不拜見沈總調

度!」

岳小玉一呆,道︰「這位就是……沈……沈總調度?」

那人又是轟聲一喝,道︰「我不是沈總調度,誰是沈總調度?」

岳小玉干咳一聲,道︰「如此倒是失敬之至,咳咳,你老人家躺在上面做甚麼的?」

沈總調度道︰「靜坐尋思己過。」

岳小玉道︰「但你不是坐著,而是躺著。」

沈總調度道︰「因為躺著比坐著更徹底!」

岳小玉月兌口道︰「死了豈不是更徹底嗎?」

沈總調度眼中閃出一絲冷厲的光芒,道︰「你的嘴好刁辣!」

岳小玉道︰「不是刁辣,是毒辣,你是不是想把我的舌頭割掉?」

沈總調度冷冷地道︰「只是割掉舌頭,那是不夠徹底的。」

岳小玉「哦」的一聲,道︰「要怎樣才夠徹底?」

沈總調度道︰「割掉你的腦袋,那就差不多了。」

盈盈念道︰「他現在已是我的師哥,而且還拜了我師父做義父。」

沈總調度嘿嘿一笑,道︰「那又怎樣?須知在碧血樓台之中,權力最大的就是沈某,我

若要殺人,又有誰能阻擋得住?」

岳小玉暗吃一驚,心想道︰「這像伙真不好惹,老于今番遇上此人,可算是大大的倒

楣。」

沈總調度忽然從橫梁之上躍下。

岳小玉見他凶巴巴的,不禁嚇了一跳,失聲道︰「你要怎樣?」

沈總調度兩眼一瞪,說道︰「你害怕了?」

岳小玉道︰「我有甚麼好害怕的。」嘴上雖然說得硬,心中早已怯了一大截。

沈總調度道︰「你放心,我今天不想殺人。」

岳小玉說道︰「明天呢?後天又會怎樣?」

沈總調度道︰「不要說得這麼長遠,咱們現在是做一天和尚就敲一天鐘、念一天經。」

岳小玉道︰「我不做和尚,也不敲鐘念經。」

沈總調度道︰「我幾時真的要你做和尚了?」

岳小玉道︰「我不喜歡做和尚,天天吃齋菜,那是挺沒有癮頭的。」

沈總調度道︰「你若不喜歡做和尚,就得跟我走。」

岳小玉一怔,道︰「走往那里?」

沈總調度道︰「我走到甚麼地方,你就得跟我走到甚麼地方。」

岳小玉說道︰「這豈不是萬事皆休了麼?」

沈總調度道︰「怎會萬事皆休?」

岳小玉道︰「萬一你決定不再做人,小岳子豈非要跟著你們嗚呼哀哉!」

沈總調度面有慍色,道︰「我怎會決定不再做人?」

岳小玉道︰「人生如夢,又有甚麼事情是不可以改變的。」

沈總調度冷冷一笑,道︰「你分明是對我沒有信心!」

岳小玉說道︰「我為甚麼要對你有信心?」

沈總調度道︰「因為我是沈總調度,又是沈必理大將軍。」

岳小玉道︰「沈必理又怎樣了?我從來都不認為,區區一個驃騎大將軍,就可以左右我

的決定。」

沈必理臉色一沉,道︰「你敢不听我的命令?」

岳小玉說道︰「你又不是我的師父,又不是我的義父,我為甚麼要听你的命令呢?」

沈必理忽然哈哈一笑,道︰「你一定要師父或者是義父的命令,才肯听從?」

岳小玉昂然道︰「是又怎樣?」

沈必理又是大笑三聲,道︰「你師父來了。」

岳小玉一怔,還以為他在胡說八道,誰知剛轉頭向後一望,就已看見了公孫我劍,同時

上還結結實實的挨了一腳。

這一腳踢得真還不輕,岳小玉忍不住「喲」一聲叫了出來。

「師父,干嘛踢我?」

鮑系我劍拈須冷笑,說道︰「因為腳癢。」

岳小玉苦著臉,道︰「你腳癢,我的卻要疼死了。」

鮑孫我劍道︰「混小子,你還把我這個師父放在眼內嗎?」語聲甚是冷峻。

岳小玉道︰「徒兒幾時不把師父放在眼內了?」

鮑孫我劍冷哼一聲,道︰「你若還把我當做師父,怎麼居然認了練老魔做義父,也不向

我稟告稟告?」

岳小玉悚然一驚,道︰「師父已經知道了?」

鮑孫我劍冷然道︰「你師父是甚麼人?豈會甚麼事情都糊里糊涂,一切懵然不知。」

岳小玉道︰「但徒兒拜練宮主為義父,也只不過是一刻間之前的事。」

鮑孫我劍道︰「時間長短遲早,那是不必多說的,為師如今要問你一問,可還記得練老

魔的外號?」

岳小玉不假思索,立時應聲回答,道︰「茹毛飲血鬼獨夫,六親不認斷腸人。」

鮑孫我劍嘿嘿一笑,道︰「你知道就好了,何以還肯拜此惡魔為義父?」

岳小玉道︰「徒兒拜練宮主為義父,是因為練宮主其實並不是那樣殘酷的大惡魔。」

鮑孫我劍說道︰「你知道的事情有多少?」

岳小玉道︰「不算太多,但已足夠證明,我義父為人根本上並不算壞,而且還頗具俠義

心腸。」

鮑孫我劍「呵呵」一笑,道︰「這真是天下奇聞了,鬼獨夫兼斷腸人,居然會是一個英

雄俠士!」

岳小玉說道︰「這又有甚麼稀奇了?世間上有無數偽君子,為甚麼不能有假惡人?」

「假惡人?」公孫我劍「嘖嘖」一笑,道︰「你倒說得很妙!」

岳小玉眨了眨眼,說道︰「我義父的確可算是一個妙人,就像師父您老人家一樣。」

鮑孫我劍眉頭一皺,道︰「何以把我跟練驚虹相提並論?」

岳小玉道︰「小岳子覺得你們兩位老人家都很好,那又何妨相提並論一番。」

鮑孫我劍怔怔地瞧著他,過了很久才長長吐一口氣,道︰「你真是個十分幸運的小混

蛋。」

岳小玉一愕,道︰「師父何出此言?」

鮑孫我劍道︰「你能拜我為師,已經十分幸運,如今連練老魔也要收你為義子,這種機

緣,更是難得之又難得。」

岳小玉眉梢一軒,道︰「師父不反對這件事了?」

鮑孫我劍展顏一笑,道︰「我為甚麼要反對?」

岳小玉道︰「但剛才師父……」

鮑孫我劍道︰「為師剛才只是想看看你怎麼說。」

岳小玉道︰「徒兒說得怎樣?」

鮑孫我劍道︰「你說得很好,足證你並不糊涂。」

岳小玉喜道︰「師父早已知道我義父並不是一個真正的惡魔?」

鮑孫我劍嘆了口氣,道︰「我雖然知道,但卻知道得很遲很遲。」

岳小玉道︰「是誰向師父說的?」

鮑孫我劍道︰「布狂風!」

「是布公子?」岳小玉連連點頭不迭,道︰「布公子是個極精明的人,但武林皇帝卻說

他是個瘋子。」

鮑孫我劍冷哼一聲,道︰「瘋瘋癲癲的並不是布狂風,而是武林皇帝布北斗,還有公主

軒的許不醉,也是個不知所謂的冤大頭!」

岳小玉忍不住抿嘴一笑,道︰「依弟子看來,軒主為人不壞。」

鮑孫我劍道︰「他是天下第一等的笨蟲,想壞也壞不到甚麼地方去。」

岳小玉道︰「但他賭術精明,師父還不是他的對手。」

鮑孫我劍目光一閃,說道︰「對付這種人,有一種最好的辦法,就是不跟他賭博。」

岳小玉道︰「但他若逼著自己非賭不可的時候,又該怎麼辦?」

鮑孫我劍干笑兩聲,道︰「不要老是往自己臉上貼金,自鳴得意!」

岳小玉道︰「徒兒幾時往自己臉上貼金了?」

鮑孫我劍道︰「我知道,你曾經賭贏過許不醉一次,而且賭的是喝酒。」

岳小玉訕訕地一笑,道︰「徒兒是逼不得已,才使詐賭贏許軒主的。」

鮑孫我劍淡淡地道︰「無論用甚麼法子,你能夠賭贏這一個賭精,這已是太不簡單。」

岳小玉苦笑道︰「但後來徒兒也給許軒主騙得好慘!」

鮑孫我劍干咳了一下,說道︰「老賭精居然輸給你這個乳臭未干的黃毛小子,他當然是

深深不忿的,但他總算只是把你騙得好修,可沒有存心,把你騙得當場死掉。」

岳小玉道︰「那是托賴師父洪福,徒兒才屢屢逢凶化吉。」

鮑孫我劍道︰「你能屢次化險為夷,都是全憑道上的英雄豪杰相助相救,這些恩德,以

後切莫忘了。」

岳小玉道︰「這個自然,除了道上的英雄豪杰之外,還有道上的小英雄、女豪杰,也是

功不可沒。」說著,目光盯向盈盈的俏臉上。

盈盈面色一紅,接著卻又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鮑孫我劍瞧著她,道︰「小岳子是個油腔滑調的家伙,你要小心小心。」

盈盈臉色更紅,吶吶道︰「他現在已經是我的師哥。」

鮑孫我劍道︰「你從前的南宮師哥固然十分混帳,現在這個岳師哥,也不是甚麼好東

西。」

岳小玉苦著臉,道︰「師父老是把徒兒說得有如狗屎垃圾般,這樣對你老人家的聲名也

不怎麼好吧?」

鮑孫我劍瞪眼道︰「我是實話實說,並非故意把你中傷!」

沈必理在一旁瞧得甚不耐煩,忍不住插嘴道︰「令高足已帶來了,同以一味只是絮絮不

休?」

鮑孫我劍道︰「沈大將軍,外面情況如何了?」

沈必理說道︰「剛才你沒有問練宮主嗎?」

鮑孫我劍道︰「剛才我和練宮主要談的事太多了,所以漏了這一節沒問。」

沈必理道︰「既然沒問,就當作一切太平好了。」

鮑孫我劍道︰「但神通教早已虎視耽耽,又豈可視之如無物。」

沈必理冷笑一聲,道︰「你們正派中人,不是老早就想看看這場大火並嗎?」

鮑孫我劍嘆了一口氣,道︰「正是此一時也,彼一時也,這場火並,若真是由兩大邪派

展開,咱們當然樂得隔江觀火,但如今公孫某已明白,練老魔其實是練老英雄,血花宮也不

是真正的人間地獄,正是真相大白,形勢急變,公孫某又豈能再作袖手旁觀之徒?」

沈必理哈哈一笑,道︰「果然不愧是公孫我劍,練宮主能交著你這個朋友,真是福

氣。」

鮑孫我劍說道︰「神通教野心勃勃,若不是布狂風全力鎮壓,只怕萬層樓早已策動攻

勢。」

沈必理道︰「布狂風為人極講義氣,而且精明老練,萬層樓要攻破血花宮,這位布公子

是最大的絆腳石。」

鮑孫我劍道︰「萬層樓老辣陰險,他若敢對血花宮動起手來,最少會有八分勝算。」

沈必理搖搖頭,道︰「若由萬層樓親自出手,最少有九分九勝算。」

鮑系我劍「哦」地一聲,道︰「還欠那一點點是甚麼?」

沈必理道︰「不可預知之變化。」

鮑系我劍沉吟道︰「萬居樓做事向來慎重,他一定會計算得很準確才正式出手。」

沈必理道︰「但神通教其他高手,卻不一定有這種作風。」

鮑孫我劍道︰「例如利硬?」

沈必理道︰「不錯,這個殺人不眨眼的魔鬼,他行動極快,武功又高,可謂極難對

付。」

鮑孫我劍道︰「利硬若是神通教教主,只怕早已向這里動手。」

沈必理道︰「但神通教教主是萬層樓,不是利硬。」

鮑孫我劍道︰「所以練宮主所擔心的一戰,遲遲還沒有爆發。」

沈必理道︰「但這一戰越遲爆發,也就越更凶險,越更可怕。」

鮑孫我劍道︰「你有甚麼好主意?」

沈必理道︰「要對付神通教,絕不能墨守成規,更不能有婦人之仁。」

鮑孫我劍說道︰「這算是甚麼好的主意?」

沈必理道︰「我的意思是說,神通教若真的攻上飲血峰,我們非要用秘密武器不可。」

鮑孫我劍道︰「甚麼秘密武器?」

沈必理道︰「秘密武器就在這座碧血樓台之中。」

鮑孫我劍雙眉一蹙,默然不語,並沒有追問下去。

但岳小玉又怎接捺得住,聞言忙道︰「小岳子倒想一開眼界。」

沈必理沉吟一會,道︰「那秘密武器,我是可以作主,讓你們一開眼界的,但穆小姐卻

不能看。」

盈盈怔了怔,接著立刻就道︰「既然這樣,我留在這里好了。」

岳小玉怫然不悅,目注著沈必理道︰「為甚麼她不能去?」

沈必理干咳了一下,說道︰「這是規矩。」

岳小玉道︰「甚麼規矩?」

沈必理道︰「碧血樓台的規矩。」

岳小玉又問道︰「這規矩是誰定下來的?」

沈必理道︰「前任碧血樓總調度守一大師。」

岳小玉一怔,道︰「原來這里的前任總調度是個出家人?」

沈必理點點頭,道︰「守一大師雖然是出家人,但武功才智,都是一絕。」

岳小玉道︰「這位守一大師走下了怎樣的規矩,居然可以不讓我小師妹去見識見識那秘

密武器?莫不是這種武器,是女孩子不能參觀的嗎?」

沈必理道︰「這種武器雖然厲害,雖然重要,但卻不是不能讓女流觀看的。」

岳小玉奇道︰「既然這樣,那又有甚麼顧忌的?」

沈必理道︰「問題並不在于武器,而是在于黑石堂!」

岳小玉一呆道︰「黑石堂又是甚麼所在?」

沈必理說道︰「黑石堂乃碧血樓台的根。」

「根?」

「不錯,從外面看來,碧血樓就像是一棵大樹,而它的根,就在樓台之下。」

岳小玉道︰「是不是小師妹不可以進入黑石堂?」

沈必理點了點頭,道︰「不錯,這是守一大師當年定下來的規矩,無論是誰都不能違

背,否則就會惹下彌天大禍。」

盈盈「唔」一聲,道︰「我明白了。」

岳小玉雙眉緊蹙,一副老大不服氣的樣子,但沈必理既然這樣說,他就算想力爭也是枉

然的。

鮑孫我劍也嘆了口氣,對岳小玉道︰「你現在懂了沒有?」

岳小玉茫然地望著師父,問道︰「懂甚麼?」

鮑孫我劍冷冷一笑,說道︰「這是個重男輕女,迂腐透頂的世界,凡夫俗子固然如此,

即使是跳出三界之外,身在五行中的出家人,也是如此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岳小玉道︰「是鱔哉也好,蛇哉也好,徒兒都懶得理會了。」

沈必理道︰「你不打算進入黑石堂,參觀那種厲害的秘密武器?」

岳小玉本來想說︰「是的。」但他生性好奇,卻又不舍得放茱機會,終于還是無可奈何

地道︰「既來之,則看之,正是不看白不看。」

盈盈微微一笑,道︰「這才是明智之舉。」

岳小玉不是笨人,立時明白她的意思,暗道︰「對了,岳師哥進去瞧個清楚,然後回來

向小師妹詳加描述,那麼也是一樣的。」

沈必理已拉著他的手,道︰「不要再多想了,快跟隨著我進入黑石堂,保證你大開眼

界。」

鮑孫我劍微微一笑,也跟著前往。

黑石堂這個名字陰陰森森的,但里面卻遍植奇花異草,一點也不像是地牢。

岳小玉嘖嘖稱奇,道︰「真想不到,此地原來別有洞天。」

話猶未了,一道鐵柵從天而降,恰好把沈必理隔開,但卻也把公孫我劍和岳小玉困在一

角!

看見這一道鐵柵,岳小玉的臉色變了,公孫我劍也是眉頭大皺。

「沈總調度,這是甚麼把戲?」岳小玉怒聲喝問。

沈必理緩緩地道︰「這是用海底寒鐵鑄成的一千斤鐵柵,縱然有寶劍利刃,也難以損傷

分毫。」

岳小玉怒道︰「你好大的膽子!」

沈必理道︰「人人都是這麼說,用不著你來提醒在下。」

岳小玉道︰「我義父知道了,一定不會放過你。」

沈必理哈哈一笑,道︰「你以為練宮主不知道?你錯了,這本來就是他的主意。」

岳小玉怒道︰「我不相信,你的說話,我連一個字都不相信。」

鮑孫我劍突然咳嗽一聲,用手按住他的脖子,緩緩地道︰「好徒兒,你不必大動肝火,

須知肝火旺盛之輩,是最容易看錯人看錯事,甚至連自己也會看錯的。」

岳小玉冷哼一聲,說道︰「這個甚麼沈總調度,徒兒早就看出他並不是甚麼好人。」

鮑孫我劍道︰「既然你早已看出,為甚麼不早一點向為師說?」

岳小玉道︰「就算徒兒說了,只怕師父也不會相信。」

鮑孫我劍道︰「你不是為了怕我不相信,而是連你自己也不會相信。」

岳小玉吸了口氣,再也答不上來。

沈必理淡淡一笑,目注著岳小玉道︰「你雖然年紀小,但不愧是個厲害之極的小靈精,

可是,你還須多多向師父學習一下。」

鮑孫我劍淡淡地道︰「他是小靈精,我是老靈精,他要向我學習,那是理所當然的

事。」

岳小玉冷冷道︰「但照小岳子看,還是向沈總調度學習的好。」

沈必理道︰「學習甚麼?」

岳小王瞪且道︰「口蜜月復劍,暗箭傷人。」

沈必理說道︰「我現在傷害了你們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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