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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劍雕翎 第五十回 施巧計脫重圍

作者︰臥龍生

逍遙子道︰「天涯何等遼闊,只要你不說出他居住之地,縱然有人知道他還活在世上,也是無法找得到他。」

孫不邪道︰「道長一定要問嗎?」

逍遙子道︰「如是孫兄實不願說,貧道也是無法勉強。」孫不邪道︰「如果老叫化說了出來,道長不要害怕。」

逍遙子道︰「如是當今武林之世,有人能夠使貧道害怕,你孫兄也是其中之一。」

孫不邪道︰「莊山貝,道長可曾听到過嗎?」

逍遙子呆了一呆,半晌之後才緩緩說道︰「除了莊山貝外,也無人能夠教出這等徒弟。」

蕭翎暗中查看,發覺那逍遙子听得師父之名,心中若有畏懼,不禁心中一動,暗道︰

難道這牛鼻子老道,當真的認識我師父不成……只听孫不邪冷冷說道︰「道長可是相信了嗎?」

逍遙子道︰「相信了,那就有勞孫兄代貧道勸勸這位蕭施主了。」

孫不邪道︰「老叫化效勞不難,但有幾件事,先得道長答應。」

逍遙子道︰「什麼事?」

孫不邪道︰「老叫化勸說蕭翎之時,是動以私情,陳以利害,道長最好不要派人暗中偷听。」

逍遙子道︰「以諸位的耳目而言,就算是貧道派人偷听,只怕也是無法瞞得過諸位。」

孫不邪道︰「我雖是他師長之友,但他記憶模糊,早已不認識老叫化了,因此,必須有個較長的時間才行。」

逍遙子道︰「不知孫兄要多長時間?」

孫不邪道︰「一日的時光,不能算長吧?」

逍遙子道︰「就依孫兄之見,不知是否還有什麼條件?」

孫不邪道︰「待之以禮,就你們五彩巨舟中最美麗的女婢,選上兩個,替我們送上一桌酒菜。」

逍遙子笑道︰「此事容易。」

孫不邪道︰「最後一件,替我選擇一個幽靜的艙位,我們要飲酒談心。」

逍遙子道︰「此乃理所當然之事。」回頭對兩個押送孫不邪的仗劍童子說道︰「帶四位貴客,到迎賓艙中去。」

兩個仗劍童子應了一聲,望著孫不邪和蕭翎等說道︰「走吧!」

逍遙子道︰「四位佳賓,很可能和我同在君主座下效勞,你們要小心伺候了。」

兩個童子果然不敢再對四人無禮,欠身說道︰「我等為四位帶路。」當先向前行去。

孫不邪等緊隨在兩個童子之後,行入了一座布置幽雅的艙室之中。

兩個青衣童子還劍入鞘,抱拳對四人一禮,道︰「四位請坐,小的等告辭了。」

孫不邪淡然一笑,道︰「兩位不怕老叫化逃走嗎?」

兩個青衣童子不敢答話,卻把手中牛筋帶出艙外。

孫不邪哈哈一笑道︰「怎麼,你們兩個這等對待老叫化,如果老叫化歸依了,四海君主必要好好的懲治你們一番。」

兩個青衣童子已然行出艙外,高聲說道︰「小的們職責攸關,還望你老不要見怪才好。」

孫不邪道︰「你們兩個可要牽著牛筋,守在艙外嗎?」

只听一個青衣童子說道︰「我等把牛筋拴在艙外的鐵柱之上,你老盡避放心,道爺交代了下來,小的等決然不敢偷听。」

但聞腳步聲逐漸遠去,兩個青衣童子,似已聯袂而去。

孫不邪附在艙壁間,仔細听了一陣,回過頭來,肅然說道︰「蕭大俠,老叫化勸你幾句話。」

蕭翎道︰「晚輩洗耳恭听。」

孫不邪道︰「老叫化年登古稀,目睹耳聞,見過了不少英雄人才,但卻無一人能有你這一身成就,絕代奇才,再加上曠世奇遇,培養出你老弟這一株武林奇葩,更難得的是你那俠心鐵膽的英雄性格,今後三十年武林大局,道長魔消,全系在你的身上,老叫化為天下武林同道請命,無論如何你不能死。」

蕭翎吁了一口氣,道︰「老前輩過獎晚輩了。」

孫不邪哈哈一笑,道︰「老叫化一生之中,從未說過一句違心之言……」

蕭翎輕輕嘆息一聲,道︰「這金鎖刑具,雖然不易掙斷,但尚非重大之事,被困舟上,四面洪流滾滾,咱們全不會水中工夫,縱然能夠闖出他們攔截,也是難逃死亡之運。」

孫不邪道︰「正因如此,老叫化才毛遂自薦,托詞為令師之友,希望能勸得老弟為武林珍重。」

蕭翎道︰「老前輩有何良策,但請吩咐,晚輩是無不遵從。」孫不邪道︰「如問良策,老叫化此刻也是一籌莫展,我要勸老弟的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商八道︰「眼下唯一的救急之策,就是設法詐降,才能徐圖月兌身。」

孫不邪道︰「那四海君主為人看似暴急,實則深藏不露,使人難測高深,逍遙子老謀深算,險詐無比,咱們詐降之計,只怕早已在他預料之中,也許他早已想好了對付之策。」

杜九冷冷說道︰「照老前輩這麼說來,咱們是死路一條了。」孫不邪道︰「老叫化倒有一策,只不知蕭大俠肯是不肯。」蕭翎道︰「老前輩有何良策,只管說。」

孫不邪笑道︰「老叫化這辦法就叫作拖死狗,咱們也不用答應他,但也不用拒絕他,給他慢慢的拖下去……」

商八道︰「要拖到幾時為止呢?」

孫不邪道︰「這個老叫化就不敢說了,就目下情勢而論,那四海君主,確有著爭雄江湖的野心,一心一意想把咱們幾個網羅旗下,為他所用,因此,才百般對咱們容忍,一時之間,他們還不會當真把咱們給殺死。」

兩個美婢托著酒菜進入艙中,含笑擺好,躬身往艙外退去。孫不邪道︰「二位來照顧我等,怎可就此退去?」

那左側一個女婢,嬌媚一笑,應道︰「你老可是要小婢們陪飲幾杯?」

孫不邪道︰「那倒不用了,老叫化只想一面飲酒,一面瞧著兩位。」

二婢相應望了一眼,齊齊對孫不邪行了過去,分站兩側。

左面一婢伸出縴縴玉指,替四人斟滿酒杯,笑道︰「酒助豪興,四位爺,先請吃一杯如何?」

孫不邪伸手取餅面前的酒杯,笑道︰「老叫化年紀最大,理該先干,他們最好慢一點,那也算敬老尊賢了。」一仰臉,喝了一個杯底朝天。

左側那妖嬈女婢,很快的又替他斟滿了一杯酒。

孫不邪一面阻攔蕭翎和中州二賈,不讓他們食用酒肴,自己卻是連連干杯,大吃大喝起來。

他一連吃下了七八杯酒,每盤佳肴也都吃了三筷以上,才放下筷子笑道︰「兩位可以去了,老叫化吃上幾杯酒後,最是見不得人家大姑娘和小媳婦,兩位姑娘,還是回避一下的好。」

二婢倒是听話的很,欠身一禮,齊齊退出艙去,隨手帶上了艙門。

孫不邪眼看二婢遠去,才微微一笑,道︰「三位可以放心食用了,這酒菜之中,確未下毒。」

原來他裝瘋作傻的留下二婢,只是想試酒菜之中,是否有毒。

商八輕輕嘆息一聲,道︰「此等之事,理應由我等效勞才是,怎敢叫老前輩以身試毒。」

孫不邪哈哈一笑,道︰「老叫化老朽了,兩位適當壯年,還望兩位善助蕭翎,為我武林同道盡上一分心力。」

商八道︰「老前輩盡避放心,咱們這次如若能夠月兌險,只要江湖大義所在,就算是賠錢買賣,也不計較就是。」

孫不邪收起嬉笑之容,肅然說道︰「老叫化被他們用牛筋穿過琵琶骨,逃出的機會,是萬萬沒有了……」

蕭翎接道︰「他們可曾廢了老前輩的武功?」

孫不邪道︰「他們想迫老叫化投效賣命,自然是不會廢去我的武功了。」

蕭翎道︰「如是能夠弄斷穿在老前輩胯間和雙肩上的牛筋,老前輩就可以恢復自由,盡按神功了。」

孫不邪道︰「習武之人,這四處如被牛筋穿過,武功雖然未失,也是形同廢人了。」

蕭翎突然站起身子,道︰「老前輩估計一下,他們在一個時辰之內,是否會有人來。」

孫不邪道︰「一個時辰之內,也許無人會來,不過他們定會在暗中監視咱們。」

蕭翎道︰「除了這艙門之外,不知四周艙壁是否還設有機關?」

孫不邪道︰「自然有了,但咱們不解內情,只怕找不出來。」蕭翎敲破一只酒杯,道︰「先替老前輩斷去雙肩雙胯的牛筋,再想拒敵之策。」

孫不邪搖搖頭道︰「不論成敗,咱們都無法逃出,何苦冒險?」

蕭翎道︰「晚輩已經想過了,咱們只要在五彩巨舟上,和他們對抗,量那四海君主,不忍把這艘巨舟沉入江中。」

孫不邪道︰「辦法雖然不錯,只是有些冒險……」

蕭翎道︰「老前輩不用猶豫了,晚輩相信老前輩神功盡按之後,晚輩等身上雖有刑具,也可和他們抗拒幾日。」

不容孫不邪再答話,用敲破瓷杯的尖刃,在牛筋上劃割了起來。

他內功深厚,腕力千斤,瓷杯邊刃,又極鋒利,不過半個時辰左右,已把穿在孫不邪雙肩雙胯的四條牛筋,盡行割斷。

這時,商八防守艙門處,杜九兩道銳利的目光,不停在四面艙壁間搜望!

在幾人預料之中,這一番過程中,必有驚險,哪知竟是出人意外的順利。

孫不邪穿在身上的牛筋斷去之後,不禁黯然一嘆,長吁一口氣,恍有隔世之感。

蕭翎低聲說道︰「老前輩請運氣試試,武功是否已失?」

孫不邪道︰「老叫化已經運氣試過了。」

蕭翎道︰「老前輩的武功……」

孫不邪道︰「他們原準備用我,故未傷我穴脈,唉!老叫化原想救你,想不到你倒先救了我老叫化子。」

商八微微一笑,道︰「那逍遙子百密一疏,收了咱們身上兵刃,卻料不到大哥腕力強勁,已到了飛花傷人,摘葉取敵之境。」

蕭翎搖搖頭道︰「如若沒有這瓷杯的鋒刃相助,我也是無能為力……」談話之間,突然一陣步履聲傳了過來。

孫不邪低聲說道︰「老叫化身上牛筋已除,那已是無法放得過他們了。」

這時,來人已到艙門口處輕輕叩響艙門。

孫不邪冷冷喝道︰「什麼人?」

室外有人應道︰「小的奉命而來,有事面告。」

孫不邪用腳踏著牛筋,室外人尚未覺著有異。

孫不邪低聲說道︰「搶兵刃!」

接著提高聲音道︰「什麼事,進來說吧!」

但聞艙門呀然,兩個青衣童子,大步走了進來。

目光到處,只見孫不邪身上牛筋已月兌,不禁一呆。

待兩人想起拔劍攻敵時,商八、杜九已由隱身的門後,分向兩側襲到。

這兩人本是武林高手。出手何等迅快,兩個青衣童子長劍還未出鞘,人已被點中了穴道。

孫不邪伏身撿起兩柄長劍,關上艙門,低聲說道︰「咱們有此雙劍,便增強不少威力,眼下最為重要的事,是如何取得金鎖刑具之鑰,替三位打開刑具。」

商八道︰「何不問問這兩個青衣童子?」

孫不邪道︰「好!踫踫運氣吧!」伏身拍活了一個青衣童子的穴道。

那青衣童子睜開眼楮,望了孫不邪一眼,挺身躍起,卻不料雙腿穴道,仍被點著,一挺之勢,竟未坐起。

孫不邪長劍一送,冷森的劍鋒抵在那青衣童子咽喉之上,說道︰「情非得已,你如一叫,老叫化就宰了你。」

那青衣童子冷冷說道;「彩舟停在江心,四面有二十四艘小艇相護,你們如想逃走,勢比登天還難。」

孫不邪冷冷說道︰「這個不用你來費心,老叫化問你什麼,你就回答什麼!」

青衣童子一皺眉頭,未再言語。

孫不邪道︰「開這金鎖的鑰匙,由何人保管?」

那青衣童子道︰「由逍遙道爺保管。」

孫不邪冷冷說道︰「老叫化不信。」

青衣童子道︰「我說的字字實言,你如不信,那也是沒有法子的事。」

杜九道︰「老前輩不用和他們多費唇舌,先把這兩個小兔崽子給宰了,咱們撈回一點本錢再說。」

孫不邪劍鋒在那青衣童子臉上輕輕移動了兩下,道︰「老叫化子如若狠起心腸,就先把你這張俊臉劃上幾道,叫你變成丑怪之容。」

那青衣童子對這張俊俏的面孔,似甚愛惜,听得臉色一變,道︰「為什麼不把我殺了?」

孫不邪笑道︰「殺了豈不太便宜你了嗎?」

只听步履之聲傳了過來,又有人直對艙中行來。

孫不邪望了商八杜九一眼,疾快一指,又點了那青衣童子的啞穴。

但聞一陣剝啄的敲門聲,耳際間響起了一個嬌若銀鈴的女子聲音,道︰「諸位可要添加酒菜。」

杜九拉開艙門道︰「姑娘請進。」

只見人影一閃,一個綠衣少女,進入了艙中。

商八疾出一指,點了她後背穴道。

但見寒光閃動,一柄寶劍,橫里削了過來。

原來這些童子侍婢,一個個都經過特殊訓練,機警無比,那第一個綠衣女婢,被點中了穴道,第二個立時拔劍擊出。

商八一縮手臂,道︰「好機警的丫頭。」

社九冷冷說道︰「不能讓她走開。」身子一側,沖向艙外。但那孫不邪比他的動作更快,一提真氣,比杜九早一步沖出了艙門。

但綠衣少女早已疾快的退了出去。

商八哈哈一笑,抽出那綠衣女婢身上的寶劍,道︰「咱們行藏已泄,那也不用隱隱藏藏了。」

孫不邪緩緩退回艙中,道︰「這五彩巨舟之上,布有不少機關埋伏,如其沖出艙去,倒不如暫守此處。」

蕭翎點點頭說道︰「也好,擒賊擒王,咱們如若能夠生擒住那逍遙子,必可迫使四海君主就範,交出金鎖刑具之鑰……」

語聲未落,卻被一陣急促的步履之聲打斷,逍遙子滿臉怒氣,帶著四個青衣童子,和四個綠衣女婢,急奔而到。

孫不邪道︰「果然是逍遙子親身臨敵,此人武功高強,只怕老朽無能生擒于他。」

蕭翎道︰「咱們各盡心力,是成是敗,那也不用計較它了。」只听逍遙子怒聲說道︰

「諸位都是武林中具有身份之人,竟然言而無信。」

孫不邪道︰「兵不厭詐,老叫化活了這一把年紀,還未見過敵對之中,有信義可言。」

逍遙子道︰「強詞奪理……」

語聲微微一頓,突然哈哈大笑起來。

杜九冷冷說道︰「你替咱們兄弟戴上刑具,還不是一樣用的詐語。」

逍遙子收住大笑,道︰「貧道一向主張人性本惡,必于懾服而後用,敝君主卻是主張人性本善,以德服之而後用……」

孫不邪冷冷說道︰「陳腔濫調,老叫化已听得膩了。」

杜九接道︰「眼下形勢已很明顯,道長想和想戰,但憑一言而決。」

逍遙子冷冷說道︰「你們能夠弄斷那老叫化子身上的牛筋,卻無法弄斷那金鎖刑具,身帶刑具,還敢妄言和戰。」

杜九道︰「這區區刑具,就算戴在身上,也無多大影響。」逍遙子緩步向前行來,直逼到艙門口處,臉色一片嚴肅,緩緩說道︰「需知貧道為人謹慎,早已有預防,你們此刻如肯放下兵刃,束手听命,還有一線生機。」

蕭翎淡然一笑,道︰「如是我等肯于束手就擒,那也不會有此一變了。」

孫不邪一挺長劍,笑道︰「牛鼻子,你可敢和老叫化決一死戰?」

逍遙子兩道目光轉注在孫不邪的臉上,道︰「難道貧道怕你不成。」

孫不邪道︰「好!咱們不分生死,不許罷手。」

他生怕逍遙子改變主意,一挺長劍,刺了過去。

逍遙子手中拂塵一抖,帶起一股勁風,疾向劍上掃去。口中冷冷說道︰「倘若不給你們見識一下貧道的武功,量你們也不肯瞑目了。」

孫不邪一挫腕收回長劍,左手一揚,呼的一聲,劈出一掌。他內力雄渾,掌勢強猛無匹,勁風山涌,直逼過來。

逍遙子手中拂塵刷刷連劈兩招,一股陰柔之勁,從那條條塵絲中涌了出來,竟然把孫不邪劈來那勇猛絕倫的一掌,輕輕的化解于無形之中。

孫不邪心中暗自震駭道︰這牛鼻子老道,的確是不可輕視。心中念轉,手中長劍突然抖起了三朵劍花,分襲向逍遙子前胸三處大穴。

逍遙子冷笑一聲,拂塵橫掃過來,直向劍身搭去。

孫不邪心中暗道︰倒要試試這牛鼻子的內功如何,劍勢不再相讓,反向拂塵之上迎去。

百煉精鋼的長劍,和那蓬飛塵絲,觸在一起,響起一陣輕微的沙沙之聲。

孫不邪暗運內勁,力道貫注在劍身之上,凝立不動。

逍遙子冷笑一聲,突然一抖拂塵,隔物傳力,一股暗勁,順著孫不邪手中長劍直攻過來。

孫不邪冷笑一聲,凝注劍身上的內力,突然發了出去,劍尖顫動,點向逍遙子的前胸。

逍遙子疾退一步,暗道︰這老叫化功力果然非凡。

心念未完,孫不邪突然疾退兩步,橫劍而立。

原來他覺出逍遙子循劍而來的內力,直擊過來,卻是不肯讓避,卻憑借數十年的精純內功,準備硬受一擊,發動凝聚在劍身的內勁,反向逍遙子刺出一劍。

如若那逍遙子不肯讓避,這一擊,兩人勢將打個兩敗俱傷。哪知逍遙子竟是不願硬拼,縱身讓避開去。

這一來,孫不邪就吃了大虧,那循臂而上的暗勁,正擊中肩頭之上。

總算他應變的快,急急後退兩步,借機卸了那撞在肩頭上的力道,雖然硬受一擊,但卻傷的不重。

逍遙子雖然佔了先機,但卻毫無驕敵之態,反而向後退去。商八道︰「大哥,不能讓他走……」

正待出言喝止,蕭翎已先他而出,大喝道︰「道長留步。」逍遙子人已退出了六七尺遠,听得蕭翎喝叫之言,只好停下腳步道︰「施主有何見教?」

蕭翎道︰「在下亦想領教道長幾招絕學。」

逍遙子望望蕭翎身上的金鎖刑具,道︰「貧道已久聞你蕭翎快劍之名,乃後起之秀中,第一人才,只是你身有刑具,手中無劍,如何會是貧道之敵。」

蕭翎道︰「在下赤手領教幾招,也是一樣……」

杜九冷冷接道︰「你牛鼻子老道;如若是英雄人物,就解開他身上的刑具……」

逍遙子搖頭道︰「貧道乃是涵養極好之人,豈肯為人激怒。」商八冷冷說道︰「你如想要我等投效在四海君主手下,為他效力,只有一個法子。」

逍遙子道︰「這個貧道倒得領教了,是何良策?」

商八道︰「解開我家大哥刑具,給他一支長劍,道長和他打個勝敗出來,如道長勝了我家大哥,我等都甘為效命,听候驅使。」

說至此處,突然住口不言。

逍遙子道︰「如是貧道不幸敗在你家大哥手中呢?」

杜九冷冷說道︰「那你還有何顏面見人,不如死了算啦!」商八接道︰「死倒不用,道長自行訂下罰約就是。」

逍遙子手持拂塵道︰「如是三十年前,貧道連想也不想,就會答應了幾位。」

杜九冷冷說道︰「現在呢?」

逍遙子道︰「現在嗎?貧道決然不會輕率答應了。」

商八道︰「為什麼?」

逍遙子道︰「貧道覺得此舉太過冒險了。」

杜九道︰「你不敢,就是不敢,也不用吊死鬼擦粉,死要臉了。」

逍遙子道︰「不論兩位如何譏笑貧道,貧道也不為所動!」蕭翎沉聲道︰「如若在戴刑具,赤手空拳和道長走上兩招,不知道長肯否賜教?」

這時,孫不邪已經調息復元,睜開雙目,冷冷說道︰「那逍遙子也是極為自負之人,蕭兄這等羞辱于他,他自然不會答應了。」

逍遙子道︰「貧道一生做事,就是要出人意外,這次貧道答應了。」

蕭翎道︰「過道狹窄,道長請入艙中賜教。」

逍遙子緩步又回到艙門口處,道︰「貧道就在此地見識蕭大俠的驚人武功。」

蕭翎挺胸前行兩步,道︰「道長請出手吧!」

逍遙子打量了蕭翎一眼,發覺他停身之處,已在自己拂塵可及範圍之內,心中暗暗忖道︰此人年紀不大,但這種膽量和豪勇之氣,卻是人所難及。心中不由對蕭翎生出了幾分敬意,當下說道︰「你赤手空拳,如何能讓貧道搶去先機,還是蕭大俠先出手吧!」

商八道︰「你如心中過意不去,最好先除去我家大哥刑具。」逍遙子淡淡一笑,道︰

「貧道已經再三說明了,不論諸位用什麼手段,都無法激出貧道怒火。」

蕭翎暗中一提真氣,道︰「道長可以出手了。」

逍遙子道︰「好,蕭大俠如此英雄,貧道恭敬不如從命了。」拂塵一揮,當頭劈下。

蕭翎看那蓬張的塵絲,足足籠罩有尺許方圓,心中暗暗忖道︰看來拂塵較劍勢尤難閃避了。舉步一跨,陡然間橫移兩尺,避開一擊。

逍遙子一收拂生笑道︰「這艙中也不過丈余方圓,我瞧咱們是不用打了。」

蕭翎冷笑一聲,道︰「道長逼迫在下出手,小心了。」右手一揚,一縷指風,擊了過去。

原來蕭翎早已運氣準備,揚手間發出了修羅指力。

指風疾猛,劃起了一陣輕微的嘯風之聲。

逍遙子萬沒料到蕭翎這等年紀,竟有著如此驚人的成就,驚覺到那指力非同尋常時,那疾射而來的暗勁,已然近身,匆忙間向旁一閃,指風掠身而過,洞穿了逍遙子寬大的袍袖,擊向艙外。

只听一聲慘叫,一個青衣童子,應聲倒臥地上。

原來,蕭翎的指力射出艙外,正擊中隨同逍遙子來的一個青衣童子身上。

逍遙子臉色一變,道︰「金剛指力,蕭大俠果然非凡,此技乃少林派七十二種絕技中第七種絕藝,不知蕭大俠在何處學得?」

蕭翎道︰「道長看清了,區區所用,並非是金剛指力。」

逍遙子道︰「除了少林的金剛指力,在下倒還想不出武林之中,何等指功,有此威勢!」

杜九冷冷接道︰「那只怪你孤陋寡聞了。」

逍遙子修養雖好,但也無法忍受這等激辱,不禁大怒道︰「敝君主不過一番借才之心,諸位不要認為敝君主非得借重大力不行,激起貧道怒火,就有得諸位的苦頭吃了。」

孫不邪冷冷說道︰「逍遙子,你是否已感覺到,殺害我等的機會,已經過去了。」

逍遙子道︰「可是因為孫兄解除了身上的牛筋,才敢作此豪語?」

孫不邪道︰「老叫化自信能應付你逍遙子道長,蕭大俠和中州二賈,雖然戴有刑具,只怕都還有自保之力。」

逍遙子冷笑一聲,道︰「貧道如若真想把諸位置于死地,那也用不著和諸位以武功相搏。」

杜九冷冷地說道︰「如若道長要沉掉這艘五彩巨舟,咱們兄弟也認命了,不過,仍將找幾個陪葬之人。」

孫不邪笑道︰「老叫化找逍遙道長。」

商八道︰「咱們中州二賈找幾個童男童女。」

蕭翎道︰「有勞道長轉告那四海君主一聲,就說蕭某人希望能見識一下君主的武功。」

逍遙子臉色一片鐵青,眉宇間殺機閃動,顯然,這位修養過人的道長,亦被幾人言語激起了殺機。

只听他冷笑一聲,說道︰「諸位既然想一試貧遭殺人的方法,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貧道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孫不邪突然一揮手中長劍,道︰「老叫化今天和道長泡上了,道長如想平安離此,那就先得把老叫化制服……」話還未說完,瞥見一個青衣童子,急急奔來,低聲對逍遙子說了幾句話,又匆匆離去。

逍遙子雖然仍能保持著冷靜,但江湖閱歷豐富異常的孫不邪,已隱隱瞧出,那童子傳遞而來的不是什麼好消息,心中暗道︰此刻趁他心神不定之際,沖出艙門,把他逼入艙中,合蕭翎和中州二賈之力,制眼于他,尚非什麼難事,如若那金鎖刑具的鑰匙,果然是在他的身上,能為蕭翎和中州二賈解開金鎖刑具,那就不怕他們了,那時或戰或走,就都操在我們手了。

心念轉動,暗提真氣,一語不發,陡然飛躍而起,直向艙外沖去,手中長劍揮舞,幻生出一片劍氣。

逍遙子霍然警覺,拂塵一揮,直向孫不邪擊了過去。

那拂塵力道柔中蓄剛,孫不邪揮劍一接,竟然被堵在艙內。逍遙子一擊擋住了孫不邪向外沖奔之勢,立即揮動拂塵,攻了過來。

孫不邪揮劍還擊,兩人立時展開了一場凶猛絕倫的搏斗。

但見劍光閃閃,幻起一片銀光,排山倒海般,直向逍遙子卷沖過去,身際間響起拂塵劃起的嘯風之聲,蓬張的塵絲,有如一片烏雲,擋住了那爛銀劍光,難越雷池一步。

片刻工夫,兩人已打了二十余個照面。

雙方仍然打了個不勝不敗之局,孫不邪無法向前沖進一步,逍遙子也無法把孫不邪迫退一步。

蕭翎默查兩人動手的情形,發覺逍遙子手中拂塵招術,詭奇異常,非孫不邪這等高手,只怕早已傷在逍遙子的手中了。

兩人又斗了十余合,突聞逍遙子大喝一聲,拂塵招數,突然一變,奇招連出。

孫不邪被他一陣連綿奇攻,迫的向後疾退兩步。

逍遙子突然探手入懷,取出一物,砰的一聲,扔在地板上。只見一陣白煙升起,彌漫住艙門。

孫不邪高聲叫道︰「諸位快請閉住呼吸,不要吸入毒煙。」逍遙子卻借機關上艙門,轉身而去。

孫不邪見逍遙子施放毒煙,不由心急,揚手揮掌,力推而出。

只听砰的大震,逍遙子帶上的艙門,被孫不邪一掌震開。

孫不邪雙掌連揮,勁風山涌而出,彌漫在室中的濃煙,竟被他掌力推出艙門。

商八眼看艙中白煙盡被孫不邪掌風推出艙外,才長長吁了一口氣,道︰「想不到這牛鼻子老道,竟然使用武林中下五門的迷魂藥物手段,當真是可惡得很。」

孫不邪凝目沉思了一陣,道︰「老叫化吸入少許,有點不似迷魂藥物之氣……」

商八道︰「不似迷魂藥物?」

孫不邪道︰「不錯,有一股淡雅的清香之氣,據老叫化的經驗,凡是迷魂之藥,香味都很濃厚。」

商八道︰「不是迷魂藥物,這就有些奇怪了。」

孫不邪道︰「也許是一種更為惡毒的東西,但決非一般的迷魂藥物。」

杜九道︰「不論是何物,反正不會是好東西就是,那牛鼻子老道,匆匆而去,不是畏懼老前輩和我家大哥的武功,定然是發生了什麼重大事情,咱們何不借此機會,闖出此地。」

孫不邪道︰「只怕他們早已有了準備。」

杜九道︰「在下開道,試他一試。」大步向艙外行去。

商八道︰「多一刻時光,他們就多一重布置,此刻闖出,也許還可以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孫不邪道︰「只怕事情不如兩位所料的那般容易,不過試試也好。」緊隨杜九身後,躍出了船艙。

杜九當先而行,剛剛出得艙門,突聞夾道盡處,傳來一個清脆的女子聲音,道︰

「站住!」

轉角處,緩步走出一個綠衣少女,手中執著一個尺許長短似棍非棍的黑色之物,說道︰「這鐵筒之中,裝滿了毒液,如若諸位要強行奪路,小婢就不得不施用了……」

但見人影閃動,那轉角處又轉出兩個綠衣少女,每人手中,都高舉著相同之物。

這時,杜九和那綠衣少女,相距不過六七尺,正待以快速的舉動沖過去,冒險一試,突見孫不邪疾踏一步,超越到杜九之前,擋住了杜九的去路,低聲說道︰「不可造次。」

抬起頭來,望著三人,說道︰「老叫化有些不信。」

那當先現身的綠衣少女道︰「逍遙道長就是怕幾位不信,因此,特地讓小婢等當面試驗給幾位瞧瞧。」

孫不邪道︰「好!老叫化拭目以待。」

那綠衣少女回頭說道︰「帶上死囚。」

但見兩個青衣童子,由那轉角處緩步而出,兩人架著一個身著勁裝的大漢。

只听那綠衣少女說道︰「這人因為擅自抗拒君主之命,已處死刑,就拿他試給諸位瞧瞧吧!」

兩個青衣童子,把那勁裝大漢,推至綠衣女身前四五尺遠,伸手拍活那勁裝大漢穴道,疾快的退了回來。

那綠衣少女以快速無比的動作,舉起手中鐵筒,對準那勁裝大漢一推。

數十道白色的水箭,疾射而出,正中那勁裝大漢。

那勁裝大漢,剛剛舒動一下手腳,已被數十道白色水箭射中。

只听他猛喊一聲,向前奔行了兩步,一交摔倒在地上。

孫不邪暗暗忖道︰好厲害的劇毒。

凝目望去,就這一陣工夫,那大漢臉上已變成了紫青之色。那綠衣少女望了孫不邪等一眼,說道︰「諸位都是親目所見,小婢說的並非虛言、如是諸位自恃武功高強,能夠擋得住如雨珠的毒水,小婢也不便再勸了。」

言罷,和另外兩個綠衣少女,兩個青衣童子,齊齊轉了回去。

蕭翎搖搖頭,道︰「三只鐵筒,毒水齊噴,有如滿天密雨噴霧,咱們武功再高,也難一滴不沾。」

孫不邪道︰「此路不通,咱們先返回艙中,另想辦法。」

杜九道︰「哼,那牛鼻子為人如此惡毒,日後如犯在杜老二的手中,決不饒他。」

商八自言自語地說道︰「如若咱們施展暗器,能一舉把三女擊倒,就可以闖過去了。」

孫不邪道︰「她們倒是已經有準備。是以藏在轉角之處,縱有一等暗器手法,也無法擊中三女。」

商八道︰「如若他們防守只有這一道,在下倒是有一個卻敵之法。」

蕭翎道︰「是何良策?」

商八道︰「兄弟涉險,引誘他們現身,大哥趁機發出暗器.把他們一舉擊倒。」

蕭翎搖搖頭,道︰「兄弟之意,可是以身相殉,護著和三女落得一個同歸于盡,是嗎?」

商八哈哈一笑,道︰「如若此計能夠行通,自然強過咱們四人一齊被困于此了。」

孫不邪搖搖頭,道︰「如若老叫化判斷不錯,逍遙子決不會放心咱們,只設這一道防守。」

杜九雙手在艙壁上拍了一掌,道︰「這艙壁,都是木頭造成,咱們何不破壁而過。」

孫不邪道︰「好啊!這辦法倒是不錯,此刻,他們已經有了嚴密的防守之心,我等常困于此,亦非良策,此舉就算……」

突聞一聲轟然大震傳來,艙身起了一陣劇烈的顫動。

商八道︰「是啦,那牛鼻子老道匆匆而去,必是有強敵找來。」

孫不邪突然一揮手中長劍,左手取餅一張桌面,道︰「如若是當真有強敵壓境,咱們倒可試問它一下。」

蕭翎道︰「老前輩可是想以桌面作盾,抵拒那噴出的毒水嗎?」

孫不邪道︰「正是此意。」

蕭翎道︰「好!有這桌面擋拒那噴出的毒水,成功之望,可以增加了許多,在下和老前輩同時出手如何?」

孫不邪搖搖頭,道︰「不用了,你身上帶著金鎖刑具,何況那幾個童男童女,也未必就是老叫化之敵,咱們怕的不過是那噴出的毒水而已,只要能把毒水擋過,老叫化一人之力,就可以對付他們了。」蕭翎道︰「如何能要老前輩一人涉險。」

孫不邪哈哈一笑道︰「如若幾位不來,老叫化也許早已沒有了命……」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三位請守在此地,听候老叫化子招呼。」左手舉著桌面,右手執劍,大步向前行去。

杜九道︰「在下和老前輩同去,相助一臂之力如何?」

孫不邪兩眼一瞪,道︰「你可是認為老叫化對付不了那三女二男五個娃兒嗎?」

杜九道︰「在下並非此意。」

孫不邪道︰「那就不用了……」

又是一聲轟然大震,船身又起了一陣劇烈的顫動。

蕭翎一皺眉頭,道︰「看起來強敵已然逼近了五彩巨舟,不知是何物撞擊在木舟之上。」

孫不邪道︰「好,咱們殺他個里應外合。」

左手執著桌面擋在身前,高聲喝道︰「幾筒區區毒水,也能擋得住老叫化嗎?爾等小心,老叫化沖過去了。」

蕭翎一伸雙手,取餅兩支筷子,執在手中,道︰「形勢所迫,小兄不得不下辣手了。」

商八道︰「彼此敵對,不是敵死,就是我亡,大哥自是不用再存什麼慈悲心腸了。」

蕭翎手中執著兩支筷子,站在艙門口處,瞧著那孫不邪的舉動。

只見孫不邪借著左手桌面護身,一直行到那轉角所在,長劍一轉,刺了過去。

蕭翎雙目凝神,勁貫右腕,望著那轉彎所在,只要一見動靜,立時將以柳仙子傳授的奇絕暗器手法,出手流襲。

但見兩支長劍,伸了過來,封開了孫不邪長劍。

三只長劍,就在轉角之處,交相劈擊,卻不見那兩個青衣童子現身出來,也不見那三個綠衣少女出現施用毒水。

孫不邪左手執著桌面,準備三女現身噴射毒水時,以迅雷不及掩耳的行動,借著桌面護身,真沖過去,故而不肯全力出手。

哪知事情竟然是大出了孫不邪的意料之外,纏斗了良久,對方仍是不肯現身,也不見施用毒水,心中大感奇怪,當下潛運內力,貫注于劍身之上,用力一絞,當的一聲,震落了一柄長劍。

左手一收桌面,護住身子,右手長劍,突然一緊,又把另一支長劍擊落。

探頭望去,只見兩個青衣童子,正在伏身撿劍,那三個綠衣少女,早已走得不知去向。

孫不邪舉起手中長劍一招,高聲說道︰「三位快來,咱們上當了。」

口中在招呼蕭翎,左手卻棄去桌面,砰的一聲,拍出一掌。蕭翎和中州二賈應聲奔了過來。

孫不邪掌力威猛,兩個青衣童子,還未撿起長劍,孫不邪掌力已然涌到,兩個青衣童子覺出潛力涌到,合力接了一掌。

這兩個青衣童子,如何能擋得孫不邪的掌力,接得一掌,被震的向後連退三步。

這時,蕭翎和商八、杜九,已然趕到,齊聲問道︰「怎麼回事?」

孫不邪哈哈一笑,道︰「大概逍遙子只有那三支毒筒,已用以對付強敵去了。」

兩個青衣童子未能撿起長劍,又見蕭翎等三人趕到,心中自知非敵,轉身跑去。

蕭翎大聲喝道︰「站住!」

兩個青衣童子哪里肯听,頭也不回的向前奔去。

蕭翎怒道︰「爾等不听喝叫,別怪我手下毒辣了。」雙手一揚,兩支竹筷,月兌手飛出。

但听兩聲尖叫傳來,兩個青衣童子,齊齊摔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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