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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白劍 第二十六回 酒樓美人

作者︰臥龍生

店小二道︰「這個自然不用了,你坐著我給你叫酒菜。」

斬情女舉手理一理鬢邊的散發,向四周拋了一個眼風,立時引起了一室騷動。

那仲風情,那種媚態,使得全場中酒客側目,一千卜都看得心頭亂跳。

酒客騷動,但斬情女,卻緩緩低下了頭,似乎有無限羞意。

這就更動人,看得人唾涎欲滴。

她本有著很動人的身材,天賦條件,再加上後天的表現才慧,喜、羞神態,被她表演的無微不至。入木三分。

室中的酒客看得大都愣在了那里。

店小二送上了酒菜,哈著腰,露出一口黃牙,道︰「姑娘你請用酒飯。」

實在用不著多講這一句話的,但斬情女低著頭那一股羞意實在很動人,店伙計也看得心頭冒震蕩,無話找話說。

斬情女緩級抬起了頭,望了店小二一眼,道︰「放那里罷。」

店小二放下酒來,又接口說道︰「姑娘,酒是熱的。」

斬情女道︰「知道啦!」

店小二想了一想,實在想不出該說些什麼話,只好轉身而去。

斬情女斟了一杯酒,準備就唇,突然感到一股暗勁疾涌而至。

她希望的就是這一點事故。

手中的酒杯霍然飛開,摔落在空地上。

緊接著應該有人過來,但那股暗勁,擊落了酒杯之後,竟然再無動靜。

斬情女目光轉動,向暗勁襲來之處望去。

那方位上有三張木桌,每一桌上,都坐著一個中年漢子。

斬情女無法分辯暗勁是何處所發。

正感為難之間,忽听蓬然一聲大震,另一個方位上,忽然站了一個方中長衫的中年人。

他一掌擊在木桌上,震得桌子上杯筷亂飛,盤子中的菜湯,也濺飛了一桌。

斬情女斜眼看去,只見那人留著五絡長髯,兩邊長眉斜飛入鬢。

看氣質,倒頗有個讀書人的味道,只是瘦了一些,嘴唇太薄了一些,給一種冷酷寡情的感覺。

只听他朗朗說道︰「人家一個大姑娘家,你們竟然這佯欺侮她,還有一點男人氣質嗎?」

他口中喝叫,也向斬情女打量的同方向望去。

他好象也無法肯定是哪個人出的手,但從那酒杯摔落的方面上,判斷出手的方位。

那一排三個人,也很沉得住氣,竟然沒有一個人接口。

中年文士冷笑一聲道︰「男子漢,大丈夫敢作敢當,這樣象縮頭烏龜一樣,算什麼男人。」

大概是他罵得太難听了,有人接上了口,道,你這人雞貓子的喊叫,吵個什麼勁呢?」

說話的是坐在中間桌子的一個人。

那是個中年人,不瘦不胖,右臉上有一個兩寸多長的長刀疤。

中年文士雙止神光如電,逼住在那刀疤漢子的臉上,冷笑一聲,道︰「是你出手,擊落了那姑娘手中的酒杯。對嗎?」

那刀疤漢子冷冷一笑,道︰「那位姑娘是你姑女乃女乃,還是你的姑媽?你們這個樣子喜歡接口啊!」

中年文士怒道︰「粗人,粗人,說起來,刺耳得很……」

刀疤漢子接道︰「我看你也不怎麼文明。」

中年文士道︰「這麼說來,你承認那酒杯是你擊落的了。」

刀疤漢子道︰「老子認不認都是一個樣,你有什麼意見?」

中年文士道︰「欺侮一個婦道人家,你不覺得慚愧?」

刀疤漢子道︰「慚愧不該是我,應該是你們。」

這店中坐了有十六七個人,除了兩張桌子,是坐著兩個人對飲之外,其余的都是每桌坐一個人。

中年文士高聲說道︰「大家看看,這還成什麼世界,哪里還有一個理字,這種強橫霸道的人,還敢如此囂張。」

他似是極力想撥起一場紛爭,讓別人也和刀疤漢子造成沖突。

只可惜,沒人肯上這個當。

那刀疤漢子冷笑一聲道︰「別民說揀好听的說,你上子如果有種,就過去喝了那一壺酒。」

斬情女默默地坐著,听兩人吵著,一動也不動。

好象人家不是為她吵的。

中年文士道︰「你在胡說些什麼,那壺酒是人家姑娘叫的,我就算要喝,也得人家姑娘同意啊」

刀疤漢子道︰「我賠她,你只要敢喝了那壺酒,我就賣十壺賠給她。」

中年文士道︰「荒唐、難道那壺酒……」

刀疤漢子道︰「我說那壺酒中放的有毒藥,你如不信,你就喝它兩杯試試。」

中年文士道︰「閣下是語不驚人死不休,信口雌黃……」

刀疤漢子道︰「閣下文質彬彬,其實,在我看來,不過是衣冠禽獸,你們酒中下毒,要加害一個婦道人家,自己卻偏偏又不肯承認,難道,這也算男子漢的行徑嗎?」

中年文士冷冷道︰「瞧瞧你臉上那個刀疤,瞧瞧那副德行,怎麼看,你也不像一個好人,所以,我覺得,你有些不知道輕重,不知道高低,有著一種江湖上混混兒的賴皮味道。」

他盡量克制著自己罵人的氣度,使它保持著平靜,不讓自己罵得人過難听。

刀疤漢子忽然離開了座位,快步行到了斬情女的身側,冷冷說道︰「你過來,咱們對喝一杯藥酒,老子陪你,你小子如若沒有種,那就不是男子漢大丈夫。」

中年文士在眾目睽睽之下,似是無法交代,也只好離開座位,緩緩行了過去。

一場熱鬧好戲,即將上演,只引得大廳中人個個凝目注視。

中年文士行到了斬情女桌位之前,和那刀疤漢子對面而立。

但坐在一側的斬情女,卻好象沒有事的人一樣,垂著頭,眼皮也不抬一下。

刀疤漢心中早已有了準備,伸手端起一個酒杯,擺在桌子上,然後,倒了一杯酒,道︰「閣下,這里有兩杯酒,咱們每人喝一杯……」

中年文士接道︰「如若這酒中沒有毒呢?」

刀疤漢道︰「如若沒有毒,那你老兄就沾光了。」

中年文士道︰「怎麼說?」

刀疤大漢道︰「如若這酒中沒有毒,在下就立刻自絕一死。」

中年文士道︰「如果這酒中有毒呢?」

刀疤大漢道︰「如是酒中有毒,在下就陪你中毒而死,你死了我陪著你,不管是否有毒,我都是死定了,來!咱們喝一杯。」

端起面前的酒杯。

中年文士無可奈何地也端起酒杯;道︰「好!咱們干一杯。」

刀疤大漢舉杯就唇,道︰「咱們同時喝下去。

中年文士道︰「好!」

也舉杯就唇。

刀疤大漢一張嘴,一杯酒下了肚,那中年文士卻把手中一杯酒,又放回到了木案上。

全場中人的目光,都投注在那刀疤漢的臉上,要看他她何應付這件事。

斬情女抬起了頭,望了那中年文士一眼,道︰「你沒有喝?」

這瞬間,把所有的目光,又引入那中年文士的身上。

刀疤大漢伸手指著那中年文士,說道︰「你,你這人怎麼說了不算。」

中年文士笑一笑,道︰「你老兄,喝得大急了一些,在下還未來得及喝下去。」

刀疤大漢怒道︰「幸好這酒中沒有毒,如是有毒,我死得豈不是太冤了。」

中年文士怔了一怔,道︰「我說什麼?」

刀疤大漢道︰「我說酒中無毒,……」

不用中年文士再開口,任何人都從他臉上瞧出這酒中早已經下了毒。

因為,他臉上是一片訝異神情。

等了良好,仍不見那刀疤大漢毒性發作,中年文士才突然嘆了一口氣,道︰「看來,這酒中真的無毒。」

刀疤大漢道︰「這話怎麼說?」

中年文士道︰「如真有毒你應該毒性發作而死了。」

刀疤大漢道︰「你雖然很奸詐,但卻沒有害到我。」

中年文士道︰「不!你還是要死。」

刀疤大漢道︰「為什麼?」

中年文士道︰「你還記得咱們打賭的事吧?」

刀疤大漢道︰「不錯,我記得有這麼回事。」

中年文士道︰「你說過,酒中如是無毒,你就自刎而死,對吧?」

刀疤大漢道︰「對啊!我是這麼說過。」

中年文士道︰「現在,已經證明了這酒中無毒,對嗎?」

刀疤大漢道︰「是!」

中年文士道︰「現在你是不是該自絕一死了?」

刀疤大漢突然哈哈大笑道︰「我正在為自己慶幸,你沒有喝下那杯酒,否則,在下豈不是死得太冤了。」

中年文士道︰「如若我現在喝下這杯酒呢?」

刀疤大漢道︰「那自然不算了。」

中年文士道︰「為什麼?」

刀疤大漢道︰「那時間,酒中是否有毒,咱們大家都不知道,你現知道沒有毒了,喝下這杯酒,還算什麼英雄好漢。」

中年文士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酒到咽喉,中年文士立刻臉色大變道︰「你小子騙了我,真是陰溝里翻了船。」

刀疤大漢道︰「你是說這酒中有毒!」

中年文士道︰「毒,毒,一種要人性命的毒。」

刀疤大漢忽然縱聲而笑,接道︰「這就有些奇怪了,如若這酒中有毒,在下喝了一口,為什麼竟然不會中毒呢?」

中年文士的臉色已經變成了青色,口中大急,道︰「你,你怎麼不怕酒中有毒?」

斬情女轉頭望了刀疤大漢一眼,微微一笑,沒有說一句話。

中年文士道︰「你有解藥?」

刀疤大漢笑一笑,道︰「你這人好生奇怪,是不是有些心里作崇,這酒中,哪里有毒。」

中年文士大聲叫道︰「有毒,有毒,你為什麼不會中毒,快些幫助……我……」

說到我字,人已不支,蓬然一聲,倒摔在地上。

這是一陣的工夫,那中年文士,已經胸色鐵青,口鼻涌血氣絕而逝。

刀疤大漢望了那中年文士一眼,冷笑一聲,道︰「他一定自已被自己駭殆了,這酒中明明沒有毒啊!」

他早手拿起酒壺,大步向外行去。

斬情女急急站了起來,緊跟在那刀疤漢子的身後向前行去。

但人影閃動,四五個人,突然飛躍到門口之處,攔住了去路。

刀疤漢子停住了腳步,笑一笑,道︰「你們這是什麼意思?」

攔在門口的竟然都是這酒店中的店伙計。

耙情這座酒店,都已被黑劍門所控制。

斬情女也停下了腳步,始終和那刀疤大漢保持著三四步的距離。

攔在門口的一共是五個店伙計,居中一個人,似乎是這五個人中的首腦。

只見他抬起右手,指指刀疤大漢,道︰「你老兄要把酒拿走?」

刀疤大漢笑道︰「諸位原來是為了這把酒壺。」

緩緩把酒遞了過去。

那居中的伙計,一歪嘴,另一個店伙計卻伸手接了過去。

但聞一聲慘叫,那接著酒壺的大漢,突然倒了下去。

緊接著另外四個店伙計,像是受到什麼感染,也跟著倒了下去。

刀疤大漢放下了酒壺,舉步向外行去。

斬情女也緊隨著那刀疤大漢,行出了店門。

刀疤大漢加快了速度,斬情女也快步急追,緊追在他身後,行過了一道街口。

突然一提真氣,斬情女追上了那刀疤大漢,道︰「跟著我,他們人手太多,纏上了,也是麻煩得很。」身子一轉,折人一道小巷之中。

那刀疤大漢略一猶豫,跟了過去。

小巷盡處,是一座民房。

斬情女直行而入。

這座民房,也是四海鏢局的產業,斬情女一進門,就發覺了王榮、包天成、陰陽雙劍,帶了七信人,守在這座民房之中。

斬情女直入大廳,才停下腳步回顧一笑道︰「狗肉郎中,多謝你又救我一次。」

那刀疤大漢似是想否認,但沉吟了一陣,道︰「小丫頭,這是不是你的圈套?」

斬情女道︰「大夫,我有事要見你,不用點小機,如何能見到你。」

刀疤大漢道︰「這倒也是……」

語聲一頓,接道︰「看樣子,活得很快樂,找我有什麼特別重要的事嗎?」

斬情女道︰「大夫,拿下你的面具,我要替你引見一位朋友。」

刀疤大漢道︰「一位朋友,你知道我狗肉郎中,一向不喜歡交朋友。」

一面伸手,取下了人皮面具。

斬情女道︰「這個朋友,和一般的朋友不同。」

狽肉郎中道︰「什麼樣子的朋友?」

斬情女道︰「他是當今江湖上,人人尊重的大俠!」

狽肉郎中道︰「鐵筆周千里。」

只听一陣朗朗的笑聲,傳了進來,道︰「正是兄弟。」

周千里已經改回了本來面目,一襲藍衫,由後門而入。

斬情女道︰「周大俠認識他,那就用不著我引見了。」

周千里一抱拳,笑道︰「適才在酒店之中,看到了大夫精彩的表演,真是戲耍群鬼,大快人心。」

人的名,樹的影,周千里的江湖上的名氣太大了,狗肉郎中雖然孤傲,但也不便對這位名重武林的俠士失禮,急急一躬身,道︰「不敢,不敢,郎中被蕩慣了,一向不拘小節。」

周千里道︰「大夫,可否見千真實姓名,也好便予稱呼。」

狽肉郎中道︰「郎中不用姓名久矣!你一定要叫,就叫我苟先生吧!」

周千里道︰「苟大夫……」

狽肉郎中接道︰「小丫頭,你要我見見周大俠,我已經見過,我這就要告辭了。」

周千里道︰「大夫,請留駕一日,兄弟還有事相求。」

狽肉郎中冷笑一聲道︰「周在俠譽滿天下,怎會有事要狗肉郎中幫忙?」

周千里道︰「周某人不過是被江湖上一些朋友抬愛,但如是身懷真才實學的人,絕不會求此虛名,你苟兄,就是隱跡風塵的神知、奇人。」

這幾句話,如是出自一般人的口中,那自然不算什麼,但出自周千里的口,份量就大在奪不同了,狗肉郎中,雖然不是尚虛浮的人,也听得十分開心,笑一笑,道︰「周大俠有什麼吩咐,只管請說,兄弟能辦到的,絕不推辭。」

周千里道︰「咱們發覺了一種怪病,而且,有病之人,又不願說出口來,咱們又不便出面揭穿……」

狽肉郎中接道︰「諱疾忌醫,天下有不少這樣的人。」

周千里道︰「所以,只有勞動大駕,想法子,到那里住幾天,暗中觀察,希望能夠找出他的病因,予以療救。」

狽肉郎中,道︰「是一個什麼樣子的怪病?」

斬情女低聲道︰「他是一個啞巴!」

狽肉郎中道︰「啞巴!天生的,還是後天受傷所致?」

斬情女道︰「這個不清楚,但我們看他的人,絕不象一個啞巴。」

狽肉郎中道︰「哦!」

斬情女道︰「這就要勞駕你到四海鏢局住幾天了。」

狽肉郎中點點頭。

斬情女道︰「還要你受點委屈。」

狽肉郎中道︰「什麼委屈?」

斬情女道︰「我們不能告訴你他,說你是一位名醫……」

狽肉郎中接道︰「這個不要緊,我本來就不是名醫。」

斬情女道︰「你急什麼呀,听我把說話說清楚啊!」

狽肉郎中道︰「好!你說。」

斬情女道︰「我們不想讓他知道,請了一個大夫替他看病。」

狽肉郎中道︰「你不讓他知道,這個病如何看法?」

斬情女道︰「這就是委屈你的原因,你要裝作一個不起眼的人,在暗中觀察,看看能不能有醫治之望,除了他本人之外,我們所有的人,都會幫你。」

狽肉郎中道︰「看病要這麼一個看法,大概世上從未有過。」

斬情女道︰「我不答應。」

狽肉郎中道︰「很刺激,很有味,再說我不答應,你這丫頭也不會放過我。

斬情女一躬身,道︰「賤妾怎敢?我這里先謝謝你了。」

狽肉郎中道︰「你出來,在酒店中早了這麼大凶險,就是為了那人的病?」

斬情女道︰「為什麼不說我是來找你的?」

狽肉郎中回顧了周千里一眼,道︰「千里兄,走!兄弟要到四海鏢局瞧瞧,咱們先喝一壺去。」

周千里只瞧得心中暗笑,忖道︰「這真是一物降一物,看來,斬情女似乎是吃定了狗肉郎中。

心中念轉,人卻轉起了身子,道︰「好!兄弟奉陪。」

斬情女突然站了起來,道︰「慢著。」

狽肉郎中怔了一怔,道︰「你還有什麼吩咐?」

斬情女道︰「我只是想奉告一件事?」

狽肉郎中道︰「什麼事?」

斬情女道︰「四海鏢局,沒有狗肉吃。」

狽肉郎中笑一笑,道︰「有酒有肉就行,不一定要吃狗肉。」

周千里心中本來還在發愁,他既然號稱狗肉郎中,必須是極嗜狗肉,等一會是不是要弄一碗狗肉招待他。

但這為難之事,卻被斬情女一言解去。

這女人不但處事很周密,而且,也有著善解人意的感覺。

周千里心中的苦惱、困擾,卻被她一言解除。

狽肉郎中和周千里急急先行,回到了四海鏢局。

斬情女笑一笑,道︰「這一次很順利調想不到他早已經來了。」

包天成心中暗道︰「這女人年紀不大,但卻有一種很特殊的對人才能。」

不論她處理任何事務,都似是有著一種很簡明的辦法。

這辦法,又常常都是一種很有效的辦法。

等到斬情女回四海鏢局時,只有周千里在廳中。

皺皺眉頭,斬情女低聲說道︰「狗肉郎中呢?」

同千里道︰「他性了很急,在路上就一直追問我是怎麼回事。我大略告訴了他,到了四海鏢局中,他就迫不及等地換了一身衣服去了。」

斬情女道︰「到哪里去了?」

周千里道︰「大概是到高公子住的地方吧?」

斬情女沉吟一陣,道︰「希望不要弄出了什麼誤會才好。」

周千里道︰「大概不會,我看他很小心,何況,他又穿著鏢局趟子手的衣服。」

這時,林成方恢復了本來面目,緩步行了進來。

斬情女道︰「你到哪里去了?」

林成方道︰「在下和周大俠,適才一直追隨左右,剛剛嗎?更衣去了。」

斬情女微微一笑,道︰「林兄見過了狗肉郎中?」

林成方道︰「一位游戲風塵的奇人,可惜,他那絕學醫術,竟然埋沒在人間……」

斬情女接道︰「他面惡心善,表面冷酷,我看他雖一代巨醫,卻治不好自己的病。」

林成方道︰「他有病?」

斬情女道︰「我看他瘋瘋顛顛,有時明想救人,卻又偏偏不肯伸手,不是有病是什麼?」

林成方道︰「他有什麼病呢?」

斬情女道︰「心病,那不是藥物可以醫治的病。」

林成方道︰「他忽冷忽熱,是有點不大正常。」

斬情女道︰「我看他心中有一個死結,鎖住了他萬干的愁緒誰能解開他心中之結,必可使一代名醫甘露普施。」

林成方道︰「但不知他的醫術,能否救得高空雁的啞疾。」

斬情女道︰「唉!這江湖之大,當真是無奇不有,狗肉郎中隱技自珍,不肯替人看病,高公子,人間祥磷,卻偏偏有那多暗疾。」

林成方道︰「但願古人天相,狗肉郎中能療好他的瘤疾。」

周千里道︰「走!咱們過去瞧瞧!」

林成方也跟著站了起來。

斬情女道︰「周大俠,林兄,請留步片刻,听我一百。」

林成方道︰「你不去……」

斬情女道︰「兩位最好也別去。」

林成方道︰「為什麼?」

斬情女道︰「想那公下,是何等佯人物,咱們如若全行了過去豈不引起他的疑心。」

周千里道︰「對!」

斬情女道︰「所以,晚輩覺得,如其查看,不如咱們坐候那狗肉郎中的消息……」

放低了聲音,接道︰「高公子夜間當會病勢發作,無法助陣,這就是四海鏢局忽然會有人侵入的原因。」

林成方道︰「對!咱們保護四海鏢局,他是出力最多的一個。」

斬情女道︰「現在,咱們知道了,就應該更小心從事,不可大意。」

周千里點點頭,道︰「這些武林新銳都不錯,再加上四海鏢局里鏢師的老練,雙方似乎是配合得很好,就算黑劍門,真的有所行動,大概都還可應付。」

斬情女道︰「目下四海鏢局的實力實在十分強大,但黑劍門也知道,他們調不到足夠的高手,可能不會來,如是來,那必然是已經有了很充分的準備。」

周千里點點頭,道︰「就目下的情勢推想,黑劍門似乎是也有些調度不開,他們有很多的人,但卻一直守在四周,不敢再向四海鏢局進攻。」

斬情女道︰「目下的情形,好象是他們確也有一點力不從心的感覺,不過,我的想法是,他們並非暈沒有人手,而是,他們由人手,有些調度不開。」

周千里道︰「這是大風暴前的一段沉寂,我想他們一旦發刀時,定然是十分凌厲,所以,我們也應該準備一下。」

斬情女道︰「準備什麼?」

周千里道︰「準備一場很慘厲的格殺。」

斬情女道︰「這段日子,還有多少時間?」

周千里道︰「這段日子,只怕很快就會到了。」

斬情女道︰「為什麼呢?」

周千里道︰「在下得到了老叫化子的一個通知。」

斬情女道︰「說些什麼?」

周千里道︰「他說,好像是幾次都遇上黑劍門中的人,但黑劍門中人,都似是有意避開。」

斬情女道︰「哦!」

周千里道︰「老叫化子在信上說,他雖然有敢說,那一定是黑劍門中人,但十之八九,大概是不會錯了。」

斬情女道︰「這麼說來,咱們的人手很強了。」

周千里道︰「那倒不是。」

斬情女道︰「這話怎麼說呢?」

周千里道︰「我認為他們有意地避開不和我們交手。」

斬情女道︰「為什麼?」

周千里道︰「他們要把人物調到這里來。」

斬情女道︰「對付我們?」

周千里道︰「是……所以,我覺得,決戰就迫在眉睫。」

斬情女道︰「周大俠,既有了這個消息,咱們應未雨綢纓。」

周千里道︰「所以,咱們要盡快醫好高空雁的病。」

斬情女道︰「周大俠,是否準備,把江大俠等一批人物調過來。」

周千里道︰「沒有,至少目前還沒有這個打算。」

斬情女道︰「周大俠為什麼還不把他們調過來,大家前後夾擊,決一死戰。」

周千里道︰「我推想黑劍門,不會傾巢來犯,而且,他們能避開老叫化子他們那一伙人,證明了,他們的耳目,仍然比我們靈敏。」

斬情女道︰「對!」

周千里道︰「所以,不能要老叫化子帶人來此。」

林成方道︰「看目下的情形,黑劍門對我們,似乎是有一種恨之如骨的感覺,必要把我們殺了才甘心。」

周千里道︰「他們對咱們恨得越深,對咱們越是有利。」

斬情女道︰「黑劍門在江湖上所以能夠無往不勝,因為他們處事一向冷靜,冷靜就能掌握到最有利的時機,但他們一冒火,就很可能亂了章法,那就對我們有利了。」

林成方道︰「黑劍門對我們發動過幾次攻勢之後,忽然沉寂下來,但鏢局之外,仍然滿布他們的人,那說明了他們在等待,等援手到來之後,全力一擊。」

周千里道︰「就目下咱們聚集在這里的實力,老實說相當的龐大,尤其是,這些人來自不同的門戶,武功也不相同,對方無法預先安排克制我們武功的手段,如高公子病勢能好,咱們的實力,可能又增強很多。」

林成方道︰「這個人難測高深,事實上已到了超越我們極多的境界。」

周千里道︰「若能如此,那是極好,不過,嘿劍門氣候已成,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咱們如何對付,還得從長計議。」

斬情女道︰「現在,咱們要等的就是他們再發動的一場飽勢了。」

周千里點點頭。

斬情女道︰「如此,咱們就要想法子做些安排。」

周千里道︰「姑娘有何高見?」

斬情女道︰「第一,咱們可是已確定了再無外援。」

周千里道︰「縱然有,只三五人而已。」

斬情女道︰「第二,周大俠是否有特別的準備?」

周千里道︰「特別的準備?」

斬情女道︰「是!譬如說,你早就準備對抗黑劍門,是否準備了什麼奇異的暗器?」

周千里道︰「這個,在下倒沒有準備。」

斬情女道︰「周大俠是正人君子,大概也不喜歡施用什麼見不得天日的手段了。」

周千里道︰「其實,對付黑劍伺,實也用不著什麼正大手段。」

斬情女道︰「這一個,你就不用費心了。」

周千里道︰「好!在下信得過姑娘。」

斬情女道︰「這個事,由賤妾和包總鏢頭、林兄安排。」

語聲一頓,接道︰「唉!說來說去,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想法子早些醫好高空雁的病,這個人好像是藏寶一樣,你越發覺就越多。」

周千里笑一笑,道︰「易姑娘,你對他很重視。」

斬情女道︰「不但是我,整個四海鏢局中的人,都應該對他很感激。」

周千里道︰「哦!」

斬情女道︰「四海鏢局徐州分局,能有今天這個安定的局面,高公子出力最大。」

包天成道︰「這個人的確是叫人難測高深,我們經歷了很多風險,都認為是我們運氣,輕松而過,現在想來,是他暗中幫忙之故。」

斬情女道︰「說起來,這個人,也真是怪,他作事,一直在暗中進行,不欲人知。」

周千里道︰「慚愧,慚愧,高公子那樣的人物,才能得一個俠字之稱。」

幾人談話之間,忽見一個趟子手,直闖入廳中。

包天成一皺眉頭,正想發作,斬情女已先說道︰「大夫回來了。」

那趟子手點了點頭,道︰「我見過他了。」

耙情這名趟子手,是狗肉郎中扮的。

斬情女道︰「你瞧出了什麼沒有?」

狽肉郎中道︰「姑娘如若不經過一番仔細的觀察,只怕很難找出病因來。」

斬情女道︰「要如何才能仔細觀察?」

狽肉郎中道︰「望聞問切,必須要清清楚楚地和他談談,我看,這要你們仔細的安排一下了。」

斬情女道︰「這個,只怕很難。」

林成方道︰「不要緊,我跟他說去,大家相處了這多時間,出該坦誠相見了。」

狽肉郎中道︰「能安排,就越快越好,最好是今天下午。」

林成方道︰「今天下午?」

狽肉郎中道︰「在下雖只是匆匆一眼,但我已看了高公子的聰明,我相信他也知道自己的處境。」

林成方道︰「你的意思是說咱們很明白的告訴他,要眷他看病嗎?」

狽肉郎中道︰「其實,目下的情勢,已然十分明顯,就算咱們不說,他心中也很明白,如果你不肯堂堂正正他說個明白,反而給一種鬼崇之感。」

林成方道︰「哦!」

狽肉郎中道︰「所以,在下覺得,如其暗中行動,還不如一次給他說明白的好。」

周千里道︰「對!倍大夫言之有理。」

林成方道︰「好!請諸位稍坐,在下去對他說個明白。」

斬情女微微一笑,道︰「周大俠,賤妾有一個很奇怪的感覺。」

周千里道︰「什麼感覺?」

斬情女道︰「世上之事,本來十分單純,但人們卻把它想得很復雜。」

周千里道︰「哦,有道理。」

林成方往返很快,回時帶著滿臉的笑容,道︰「高公子已經答應了,這就請狗大夫……」

他本要狗大夫過去,但話到一半,突然住口不言,總覺得有些不安。

狽肉郎中笑笑,道︰「世上並非沒有姓苟的人,你們不必有所顧忌。」

回顧了斬情女一眼道︰「姑娘要不要去?」

斬情女道︰「林兄,我去方便嗎?」

林成方道︰「其實,你和高公子比我還熟一些,沒有什麼不便。」

林成方沒有招周千里,周千里也坐著未動。

結果是三個人行入了高空雁住的房子中。

斬情女、林成方、狗肉郎中。

回顧了狗肉郎中一眼,道︰「高兄,這一位是大夫。」

斑空雁點點頭,緩緩伸出了左手。

看上去他仍然是那麼飄逸、俊朗,但如仔細看上一陣,就會發覺,他的眉目之間,有些隱隱的疲倦,臉色也有些兒蒼白。

狽肉郎中伸出右手三指,搭在了高空雁的左腕脈穴之上,閉上了雙目。

這好像是一個很困難的病癥,狗肉郎中把住了高空雁的脈穴不放,足足過了一頓飯工夫之久。

輕輕吁一口氣,狗肉郎中緩緩說道︰「高公子,你中了一種奇毒,是嗎?」

斑空雁點點頭。

斬情女道︰「一種奇毒,這話不是說得太過籠統了嗎?」

狽肉郎中道︰「如是一般的毒,像高公子這等武功精湛的人,如何能困得住他。」

斬情女道︰「那是說,你也瞧不出來?」

狽肉郎中道︰「這話怎麼說?」

斬情女道︰「你如看得出,為什麼還不能瞧出來,那是什麼藥物所傷。」

狽肉郎中道︰「唉!易姑娘,別把我看得太神了,須知我也是一個人,不可能像神仙一樣,一下子就能找出別人的病情,我要慢慢的查,慢慢的找,才能對癥下藥。」

斬情女笑一笑,道︰「郎中,我們很急……」

林成方接道︰「姑娘,大夫的話不錯,這種事,不能夠撥苗助長,如果看錯了,那豈不是把事情弄糟了。」

斬情女垂下了頭,不再多言、

狽肉郎中輕輕咳了一聲,道︰「高公子,這毒性很特殊,非得借仗閣下相助一臂之力之行。」

斑空雁回顧了韓二一眼。

韓二接道,我家公子說,他很願意和大夫合作。」

狽肉郎中道︰「好!好極啦!……」目光一掠斬情女和林成方,道︰「兩位請斬時離開吧!」

林成方當先站起身子,轉身而去。

斬情女卻低聲對狗肉郎中說道︰「大夫,我請你盡力,也希望早听到你的好消息。」

狽肉郎中道︰「姑娘放心,如是高公子所中之毒,還有救,我保證消除他身中之毒,萬一我無法醫好,恕我說一句狂妄的話,大概這世上再無人能夠醫好他了。」

斬情女道︰「我知道你醫道精湛,但仍希望你盡力施為。」

狽肉郎中道︰「你放心吧!快則今晚,遲到明午,一定對姑娘有個交代。」

斬情女點點頭,道︰「我等你消息。」

站起身子大步而去。

望著斬情女的背影,輕輕吁一口氣,狗肉郎中緩緩說道︰「韓二,關上門,守在門外,次要仔細看看高公子的中毒情形。」

韓二依言帶上房門。

斬情女很關心高空雁的病情,一直等到了初更時分,仍未安歇。

狽肉郎中,也沒有使斬情女失望,初更過後一些,緩步而來。

斬情女神情肅然,低聲問道︰「郎中,他的病,有沒有救?」

狽肉郎中點點頭道︰「有救,不過,要大費一番手腳。」

斬情女道︰「只要有救就好……」

語聲一頓,接道︰「郎中,要好久時間,才能醫好他的病?」

狽肉郎中道︰「如是一切順手,三五天就行了。」

斬情女道︰「如是一切不順手呢?」

狽肉郎中道︰呷卜可能要半個月,或者更久一些。」

斬情女道︰「哦!你說的順手,指什麼而言?」

狽肉郎中道︰「有兩種藥物,和十二過穴金針,其它的,我都有帶的。」

斬情女道︰「藥物是不是很難找到?」

狽肉郎中道︰「不是太難找的藥物,大一點的中藥店,應該都有存貨,但如運氣不好,也可能買不到。」

斬情女道︰「藥物你開出來,我們派人去找,這個不說了,你這個當大夫的,為什麼不帶過穴金針。」

狽肉郎中道︰「因為,我根本不準備替人看病。」

斬情女呆了一呆,道︰「說得有理,你劃圖樣吧!我這就派人去打造。」

狽肉郎中道︰「派人打造,還不如我自己動手來得快。」

斬情女道︰「你要什麼?」

狽肉郎中道︰「銀燈一盞,小鐵錘一把,黃金二兩,其它的,都可以湊合了。」

斬情女道︰「這個容易,我馬上準備。」

狽肉郎中道︰「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我不能不說明白。」

斬情女道︰「你說吧。」

狽肉郎中道︰「東西準備好,我就動手替他逐毒,至少十二個時辰內,他在暈迷之中。」

斬情女道︰「哦!」

狽肉郎中道︰「這十二個時辰,任何一個人,都不可以傷害他,也不可以傷害我。」

斬情女道︰「這個,你放心,我們會全力保護你。」

狽肉郎中苦笑一下,道︰「黑劍門中人,如是全力攻擊來呢?」

斬情女道︰「不會這麼巧罷,他們怎麼會知道這件事呢?」

狽肉郎中道︰「黑劍門中人無孔不入,你怎知道這里沒有他們的奸細?」

斬情女怔了一怔,道︰「多謝你提醒,這真要仔細防備一下。」

狽肉郎中口齒啟動,欲言又止。

斬情女道︰「你有話說。」

狽肉郎中道︰「題外文章,不說也罷。」

斬情女道︰「說吧!說錯了,也不要緊。」

狽肉郎中道︰「我混在那座店中,住了不少天,我听到過好幾次,他們在談論這里的事。」

斬情女放低了聲音,道︰「高公子的事,一直很隱秘,除了有限幾個人,四海鏢局中,還有很多人不知道他這個人。」

狽肉郎中道︰「但黑劍門已經知道了,如果我猜想不錯,黑劍門中人,正在安排殺他的辦法,這辦法一旦想好,就會立刻再來攻擊。」

斬情女道︰「郎中,如果你沒有說錯,這四海鏢局,真有奸細。」

狽肉郎中道︰「只有兩種人,可以泄漏高公子的隱密,一個是奸細,一個是在他掌下逃命的人。」

斬情女道︰「唉!他心地仁慈,八成是他掌下逃命的人。」

狽肉郎中道︰「如果他不希望這消息泄漏出去,我相信他會安排得很妙。」

斬情女道︰「他雖然心地仁慈一些,但很細心,這麼看起來,八成是鏢局中的奸細了。」

狽肉郎中道︰「對!而且,還是很具身份的人,至少,他能知道高公子的隱密。」

斬情女呆了一呆,這個會是誰呢?」

狽肉郎中道︰「所以,這個要費很多的心血去想。」

斬情女道︰「郎中,我看這件事不簡單,咱們兩個只怕沒有辦法應付。」

狽肉郎中道︰「你要的人幫忙?」

斬情女道︰「對!至少,我要找到包天成和王榮來安排一番。」

她雖是花樣年花的女人,但因久年在江湖上走動,一向不拘小節,說辦就辦,立刻去找到了包天成和王榮。

四個人圍著燭光坐。

斬情女說出了狗肉郎中的看法。

包天成回顧了王榮一眼,道︰「你想想看,什麼人靠不住?」

王榮沉吟了一陣道︰「這件事,一時想不出來,而且,一定要查證明確。」

斬情女道︰「賤妾亦是此意,所以,找來兩位商量。」

王榮道︰「他既然能把高公子的消息泄漏出去,必須能近他。」

斬情女道︰「對!所以,咱們還要不動聲色,誘他上鉤。」

王榮道︰「問題在如何誘他了?」

狽肉郎中道︰「在下倒是有一個辦法,不知道是否可行?」

玉榮道︰「請教大夫?」

狽肉郎中道︰「在下覺得高公子療治病勢一事,必須要隱秘。」

斬情女點點頭,道︰「對!」

狽肉郎中道︰「而且,這些部署,也要好好地調整。」

斬情女道︰「你好象已經有什麼發現?」

狽肉郎中道︰「我沒有發現什麼,只是我比你們更了解黑劍門。」

斬情女道︰「哦!」

狽肉郎中道︰「也許江湖上沒有什麼人太注意我,所以,我的行動很自由,由劍門,也沒有把我這個瘋瘋顛顛的人,放在心上,所以,我看出不少的穩秘。」

斬情女道︰「既然如此,咱們應該听听你的高見。」

狽肉郎中笑一笑,道︰「丫頭,你好象在這里很有點勢力。」

斬情女接道︰「不!不是勢力,這里的人人事事,和江湖上一般地方不同,任何人,都會受到尊重,只要你說的有道理,任何人都會听從,這里的人,大部分具有一股俠氣,他們舍生忘生,全是出于自願,沒有人強迫他們,也沒有人壓逼他們,他們都是全力施為。」

狽肉郎中道︰「哦!以周千里的聲望,自然可以壓住場面。」

斬情女道︰「周千里,出人意外的和氣,作人和他江湖的聲望,完全不同。」

語聲一頓,接道︰「好啦!這里的事,我大概都已經給你說得很明白了,你準備如何安排,可以說清楚了。」

狽肉郎中道︰「把一些絕對可靠的人,調到這小院中四周。……」

斬情女接道︰「這一來,豈不是驚擾到你們了。」

狽肉郎中道︰「不怕驚擾郎中,擔心的是怕他受到了傷害。」

斬情女道︰「你好象特別重視這件事?」

狽肉郎中道︰「是!因為,我听到了一些傳言。」

斬情女道︰「什麼傳言?」

狽肉郎中道︰「黑劍門有很多殺手模入了鏢局中,但都莫名其妙的受創而退。」

斬情女道︰「這個,有什麼可疑之處?」

狽肉郎中道︰「他們說有一個年輕人,有如魔影一般,隨時會出現,出現又必然傷人。」

斬情女道︰「他們已經知道了高公子這個人!」

狽肉郎中道︰「療治高公子的病勢,延後兩天,但咱們的布置,卻照常進行,這件事,要越機密越好,知道的人也越少越好。」

斬情女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也覺得你的辦法很好,不過,希望你說得更為明白一些。」

狽肉郎中說出自己的詳細計劃。

這是個很細密的計劃,只听得包天成、王榮和斬情女連連點頭。

包天成沉吟了一陣道︰「大夫、你年過件事,要不要告訴周大俠一聲。」

狽肉郎中道︰「我看這個不用了,告訴周千里,你就還要告訴別的人,多一個人知道,就可能減少一份隱秘。」

包天成道︰「對!」

斬情女道︰「遣調人物,暗作防守,聰明人也應該明白了。」

包天成道︰「不容易明白,最好他們誤會是為了保護高公子的準備,那才能做得逼真。」

一番計議妥垛,立刻進行。

詳細的情形,連林成方和周千里都被蒙在鼓里。

鏢局中,確有很多人,還不知道有高空雁這麼一人,但每個人都會看出,今天鏢局中發生了什麼大事!

斑空雁居住在這座小小跨院中,加強了守衛。

四個鏢師帶著八個趟子手,和四張匣弩,布置在跨院小庭院中和門口。

小跨院人影往來穿梭進進出出,都是鏢局中重要人物。

閑雜人等一律不得接近。

四海鏢局,一直處在緊張之中,這一次,內部出了點事,耳語,很快地把消息傳布開去。

但知道真正內情的人,又實在不多,所以,張揚的花樣很多。

這晚上,二更時分。

四海鏢局的戒備,比往常更森嚴得多。

但在二更時分,卻有兩條人影,直向前行來。

是兩個鏢局廚下的師師。

他們送宵夜給守護這跨院中人。

斑空雁的房中,燃著燭,房中坐著兩個人,一個狗肉郎中,一個王榮。

一張木床上,帳篩低垂,隱隱可見帳中人影。

王榮緩緩站起身子,道︰「大夫,你多費心了,在下告辭。」

狽肉郎中點點頭道︰「恕我不送。」

王榮告辭而出,順手帶上房門。

只見小庭院中,放著熱騰騰的油餅佳肴,一鍋直冒熱氣的小米稀飯。

似乎是這小院的四擊,布置了不少的人物。

這兩人都是四海漂局徐州分局的老師父了,都已經作了數年之久。

一個姓丁,一個姓朱。

姓朱的高頭大馬,臂力過人,都叫他朱在個子,也有叫他大朱的。

姓了的個子矮,又生得很瘦,人們都稱他小丁。

小丁蚌子雖小,但他運刀很快,不管切肉切菜。從來沒有誤過事。

小丁欠欠身子,道︰「局主,吃塊油餅吧︰剛出私的熱餅。」

看著碗筷,不下十幾雙,心中忽然一動暗道︰「我們調遣的人手,一直在隱秘中進行,連兩個副總鏢頭都不太清楚,大朱、小丁,怎麼會知道送宵來。

心中犯了疑,表面上仍然未動聲色,淡淡一笑,道︰「誰要你們送的宵夜?」

朱大個子一怔,道︰「不是局主吩咐的,什麼人轉我的口喻?」

小丁接道︰「好象是尤管事,約莫天快黑的時候,他在外面招呼我們,準備十二人的宵夜,送這里來。」

王榮道︰「小丁,你確定是尤管事嗎?」

小丁搖搖頭,道︰「不能確定,不過,听聲音好像是他。」

王榮哦了一聲,未再多問舉步行出小院門口。

可能是油餅的香味,十分誘人,布守的人手,都不自覺地集中向這座小院中來。

大半夜都沒有發生事情,總不會,在吃宵夜這點時間出毛病?」

再說,四海鏢局四周,還布置了不少的人。

大朱、小丁一向待人很好,兩個人不停的分送油餅,碗筷。

三更過後時分,天有點冷,人也有點饑,油餅、熱稀飯,可以充饑,也可以逐走寒意,何況這有很多佳佳肴。

這些人狼吞虎咽,吃得很快。

他們都有要務在身,嚴密的守護這座庭院,每個人,都有一定的守範地方。

吃完了,立刻奔回原位。

表面上看去,沒有任何異常之處。

這一派調集守護這座小院的人,都是四海鏢局的人,沒有一個外來的高手。

他們都認識大朱和小了。

大朱、小了,不但有一手很好的手藝也有很好的人緣,他們雖然是在廚下工作,但即和很多的鏢師熟悉。

送給這些人的宵夜,自然也非第一次,從來也沒有出過毛病。

偏偏這一次出了毛病。

毛病出得一點也不明顯,幾乎看不出來。

大朱、小丁,很快的收好了碗筷。

但那些進食過宵夜的鏢師,卻大都在原地熟睡了過去。

他們好象很疲倦,疲倦得就在當時睡了過去。

就在他們守護的地方,有的靠在牆根上,有的就倒臥在地上。

夜色幽暗,本來也很快發覺這些人出了毛病,但偏偏有些人打起鼾來,靜夜中打起鼾聲,自然是听得老遠。

大朱,小丁相望了一眼,兩個人臉上都泛起了一股怒意,和一股無可奈何的神色。

好好的樣樣都算到了,但卻沒有想到了這一點小事。

大朱施個眼色,小丁迅速閃了過去。

像一陣疾風一樣,好快速的身法。

這樣的身法,竟然委屈在廚下做廚師,實在埋沒了人才。

他迅速的奔到了那鼾聲傳來之處,驕指點了下去。

鼾聲立刻停止。

原來他一指點了那人的死穴,死人自然是不會打鼾了。

好狠的手段。

如果王榮和斬情女等沒有戒備,這等事一閃而逝,很難為人發覺。

但王榮也有了戒備。

隱在三丈外暗影中的王榮。

一下看得很清楚,不禁心頭一震,忖道︰「原來毛病出在廚房,這實在太可怕了,他們也實在能沉得住氣,連連挫敗,竟還沒有要他們動手腳。

他干思萬想,也想不到奸細竟然是廚下兩個廚師。

這當真是太可怕了,如果不是這樣一個情勢下發覺,兩人如果在食物中,下了奇毒,那就太過可怕了。

心中念轉,暗中提氣,緩步到了門口之處。

王榮並立刻發動,只是靜靜地站著,監視著大朱,小丁。

小丁點了那打鼾人的死穴之後,輕輕吁了一口氣道︰「大朱,咱們算得很精了,但卻沒有算到人會打鼾。」

大朱笑了一笑道,現在,總算過去了。

小丁皺皺眉頭,道︰「大朱,我總得得有些不對。」

大朱道︰「哪里不對?」

小丁道︰「咱們那位王分局主精得很,他難道不會懷疑嗎?」

小朱道︰「不會懷疑,他怎麼會想到咱們兩個廚師。」

小丁道︰「話是不錯,不過,他可能會隨時回來。」

大朱道︰「好吧!時候不早了,發出暗號吧!」

大朱點點頭,突然發出兩聲咕咕鳥叫。

叫聲甫落,兩條人影,已由暗影中竄出來。

這兩個人不知埋伏在何處,但王榮卻看得清楚由牆外飛躍而入。

王榮怔住了。

他做夢也想不到,這徐州分局中,突然隱藏了這麼多的奸細。

幸好,斬情女早已有了布置。

咬咬牙,王榮有然站著未動。

兩個人同樣的黑色勁裝,動作如電,只一閃,人已欺入了高空雁的房門外面。

大朱、小丁,並未離開,兩上人站在院中把風。

房門緊緊地關閉著。

兩個黑衣人,突然伸手一推木門呀然而開。

兩個黑衣人相互望了一眼,突然向房中欺去。

動作快速,一閃而入。

大朱低聲道︰「小丁,瞧出來沒有,咱們得手的機會很大。」

小丁道︰「奇怪呀!怎麼沒有一點動靜。」

大朱道︰「動靜,什麼動靜?」

小丁道︰「他們沖進宰人,應該有動靜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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