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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種武器 盤 問

作者︰古龍

(一)

護身甲是用-種極罕有的金屬煉成柔絲,再編織成的。

現在這護身甲已穿在蕭少英身上,他雖然覺得很熱,卻很愉快,忍不住笑道︰「這的確是件價值連城的寶物,難怪你舍不得月兌下來。」

王桐鐵青著臉,好象听不見似的。

老板娘正在為他斟酒,嫣然道︰「可是無論多貴重的寶物,也比個上自己的性命珍貴,你說對不對?」

酒杯剛斟滿,王桐就充刻一飲而盡。

他現在竟似乎很想喝醉。

蕭少英大笑,道︰「醉解千愁,他處不堪留。你若真的喝醉過-次,說不定也會跟我-樣,變成個酒鬼。」

老板娘媚笑著,柔聲道︰「在棺材里悶了半天,你們倒真該多喝幾杯。」王桐忽然道︰「你也早知道我是誰?」

老板娘道︰「我听他說過。」

王桐道︰「你也听說過天香堂?」

老板娘道︰「當然。」

王桐道︰「天香堂對仇家的手段,你知不知道?」

老板娘道︰「我知道。」

王桐道︰「但你卻還是照樣敢幫他對付我。」

老板娘嘆了口氣,道︰「這個人前前後後,已經在這里欠了三干多兩銀子的酒帳,我若不幫他一手,這筆帳要等到哪天才能還清,何況——」

王桐冷冷道︰「何況你還陪他睡過覺!」

老板娘的臉紅了,又輕輕嘆了曰氣,道︰「我本來不肯的,可是他……他的力氣比我大。」

王桐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蕭少英.忽然大笑。

蕭少英卻怔住。

他從來也想不到這個人也會這麼樣大笑的。

王桐大笑著,拍著他的肩,道︰「看來你的確是很缺錢用,而且真的色膽包天。」蕭少英也笑了︰「我說的本就是實話。」

王桐道︰「葛老爺子一定會喜歡你這種人。」

蕭少英大喜︰「真的?」

王桐點點頭,壓低聲音,道︰「因為他自己也是一個酒色之徒。」

酒杯一斟滿,再喝光,就斟滿,他似也有些醉了。

蕭少英道︰「老爺子也常喝酒?」

王桐道︰「不但天天喝,而且一喝就沒個完,不喝到天亮,誰都不許走。」蕭少英眨了眨眼,道︰「現在天還沒有亮。」

現在夜色正濃,從墳場回來的路雖不太遠,也不太近。

王桐忽然一拍桌子,道︰「他現在一定還在喝酒,我正好帶你去見他。」蕭少英眼楮里發出了光,道︰「你知道他也在這城里?」

王桐挺起胸︰「我不知道誰知道?」

蕭少英道︰「我們現在就走?」

王桐道︰「當然現在就走。」兩個人居然說走就走,走得還真快。

老板娘看著他們下樓,忽然嘆了口氣,喃喃道︰「這兩個人究竟是誰真的醉了?」她自己喝了杯酒,又不禁苦笑︰「也許他們都沒有醉,醉的是我。」

(二)

梆停香果然還在喝酒。

他喝得很慢,但卻很少停下來,喝了一杯,又是一杯。

在旁邊為他斟酒的當然是郭玉娘,她也陪著喝一點。

無論葛停香做什麼,她都在陪著,最近她好象變成了葛停香的影子。

酒已喝了兩壺,葛停香一直都在皺著眉。

冰玉娘看著他.柔聲道︰「你還在想楊麟和王銳?」

梆停香板著臉,用力握著酒杯︰「我想不通,四五十個活人.去抓兩個半死不活的殘廢,為什麼抓了七八天還抓不到?」

冰玉娘沉吟著,道︰「我也有點想不通,那天他們怎能逃走的?」

梆停香道︰「那是我的意思。」

冰玉娘道︰「你故意放他們逃走的?」

梆停香點點頭。

冰玉娘更想不通了︰「為什麼?」

梆停香道︰「因為我想查明一件事。」

「什麼事?」

「我想看看這附近地面上,是不是還有雙環門的黨羽,還有沒有人敢窩藏他們?」「所以你故意讓他們逃走,看他們會逃到什麼地方去?」

「不錯。」

「郭玉娘嘆了口氣,道︰「只可借這兩個人一逃走之後,就連影子都看不見了。」葛停香臉上出現怒容,恨恨道︰「若連這兩個殘廢都抓不到,天香堂還能成什麼事!」「波」的一聲,他手里的酒杯巳被捏得粉碎。

冰玉娘輕輕握住了他的手,柔聲道︰「就憑兩個殘廢,想必也成不了什麼大事,你又何必那麼生氣?」

梆停香櫥肱臉,道︰「斬草就得除根,留著他們總是個禍根。」

冰玉姐道︰「不管怎麼樣,王桐總是一定能找到蕭少英的。」

梆停香又握緊了拳,道︰「我養著這些人.能辦事的好象已只剩下一個王桐。」郭玉娘道︰「他跟著你是不是已有很久?」

梆停香道︰「嗯。」

冰玉娘道︰「他-直都很可靠?」

梆停香道︰「絕對可靠。」

冰玉娘眼波流動.道︰「我想,江湖中一定還有很多王桐這樣的人。」

梆停香道︰「就算有,也很難找。」

冰天娘道︰「我們可以慢慢地找,現在雙環門既已垮了,西北一帶,已絕不會有人敢來動我們的,我們反正不著急。」

她又換過個酒杯,替他斟了杯酒。

梆停香舉杯在手,沉思著,喃喃道︰「我手上只要能多有一兩個象王桐那樣的人,天香堂就不僅要在西北一帶稱雄。」

冰玉娘看著他,本已亮如秋星的一雙眼楮,似已變得更亮。

男兒志在四方,在英雄們的眼中看來,西北的確只不過是個小地方而已。」葛停香忽然問道︰「你知不知道江湖中有個‘青龍會’?」

冰玉娘道︰「我好象听說過。」

梆停香道︰「你听說了些什麼?」

冰玉娘答道︰「听說青龍會已是天下勢力最大的一個秘密組織,中原一帶,到處都有他們的分壇。」

梆停香道︰「何止中原一帶而已。」

冰石娘睜大了眼楮︰「還不止?」

梆停香道︰「青龍會屬下的分壇,一共有三百六十五處,南七北六十三省,所以比較大的城市里,兒乎都有他們的勢力。」

冰玉娘輕輕吐出口氣,道︰「難怪江湖中人一提起青龍會來,都要心驚膽戰了。」葛停香冷笑道︰「但青龍會的事業,也是人做出來的.青龍會能夠雄霸天下,天香堂為什麼不能?」

他舉杯一飲而盡,重重一拍桌子,又不禁長長嘆息︰「只可惜……只可惜天香堂里,缺少了幾個如龍似虎的人而已。」

冰玉娘握緊了他的手︰「我相信你將來一定可以得到的,你不但有知人之明,而且還有用人的雅量。」

對一個空有滿胸大志,卻未能一展抱負的英雄說來,世上還有什麼事能比一個美人的安慰更可貴!

梆停香仰面大笑︰「好,說得好,只要你好好跟著我,我保證你必定可以看到那一天….」

他的笑聲突然又停頓,厲聲喝問道︰「什麼人?」

「葛新。」

「什麼事?」

「王桐求見。」

梆停香霍然長身.喜動顏色︰「王桐已回來?」

「就在門外。」「叫他進來,快。」

(三)

門外的長廊里雖然還燃著燈,卻還是顯得很陰暗,門是雕花的,看來精美而堅固。一個人垂手肅立在門外.臉色也是陰暗的,傷佛已很疲倦。

但他卻還是筆筆直直地站著,睜大了眼楮,低垂著頭。

無論誰都看得出他是個老實人。

天香堂總堂主的密室外,居然只有這麼樣一個老實而疲倦的人在看守,倒是蕭少英所想不到的事。

他斜倚著欄桿,在等著,等王桐。

王桐已進了密室,開門的時候,他仿佛看見了一個苗條的人影,還嗅到-陣陣酒香。「看來葛停香果然也是酒色之徒。」蕭少英笑了。

迸今的英雄.又有幾人不貪杯?只可惜貪杯的卻大半都不是英雄好漢。老實人雖然低垂著頭,卻在用眼角偷偷地打量著這個衣冠不整、又懶散、又愛笑的少年。

蕭少英也在看著他,忽然間說道︰「貴姓。」「姓葛,叫葛新。」「這里的家丁都姓葛?」

「是的。」

「這里只用姓葛的人做家丁?」’「不一定,你若肯改姓,也可以做這里的家丁。」

這老實人不但有問必答,而且答得很詳細。蕭少英又笑了。

他的確愛笑,不管該不該笑的時候,他都要笑。

他雖然總是窮得不名-文,但笑起來的時候,天下財富全都好象是他一個人的。葛新對這個人顯然也覺得很好奇,忽然也問道︰「貴姓?」「姓蕭,蕭少英。」你是不是也想來找個事做?」

「是的。」「你也願意改姓?」

蕭少英笑道︰「我並不想做這里的家丁。」.葛新道︰「你想干什麼?」

蕭少英道︰「听說這里四個分堂主的位子.都有了空缺。」葛新也笑了。他笑的樣子很滑稽,因為他不常笑。

可是他覺得蕭少英比他更滑稽。

這少年居然一來就想做分堂主,他實在想不到世上竟有這麼滑稽的人。

他還沒有笑出聲音來,門內卻已傳出葛停香的聲音︰「葛新!」

「在」

「請門外面的人進來。」

門開了,是為蕭少英而開的。

王桐已經在葛停香面前說了些什麼?葛停香準備怎樣對他?

蕭少英完全不管。

他對自己充滿了信心。

他挺起胸膛,走了進去,還沒有走進門.忽然又附在葛新耳畔,輕輕地說,我現在走進去,等我出來的時候,就一定已經是這里的分堂主了,所以你最好現在就開始想想,應該怎樣拍我的馬屁。

這次葛新沒有笑。

他看著蕭少英走進去.就好象看著個瘋子走進自己為自己挖好的墳墓一樣。

(四)

蕭少英身上穿的衣服,本來是嶄新的,質料高貴,剪裁合身,手工也很精致,只可惜現在已變得又臭又髒,還被勾破了幾個洞。

衣袋里當然也是空的,空得就象是個被吸光的椰子殼。

可是他站在葛停香面前時,卻象是個出征四方,得勝回朝的大將軍。

梆停香看著,從頭到腳,看了三遍,忽然道︰「你這身衣裳多少錢一套?」他第一句問的竟是這麼樣一句話.實在沒有人能想得到。

蕭少英卻好象並不覺得很意外,立刻回答︰「連手工帶料子.一共是五十兩。」葛停香道︰「這衣服好象不值。」

蕭少英道︰「我一向是個出手大方的人。」

梆停香道︰「你知不知道五十兩銀子,已足夠一家八日人舒舒服服過兩三個月了。」蕭少英道︰「不知道。」

梆停香道︰「你不知道?」

蕭少英道︰「我從來沒有打過油,買過米。」

梆停香道︰「這身衣服你穿了多久?」蕭少英道︰「三天。」

梆停香看著他衣服上的泥污、酒漬和破洞,道︰「身上穿著這種衣服,無論走路喝酒都該小心些。」

蕭少英道︰「我並沒有打算穿這種衣服過年。」

梆停香道︰「你一套衣服通常穿多久?」

蕭少英道︰「三天。」

梆停香道︰「只穿三天?」

蕭少英道︰「無論什麼樣的衣服,我只要穿二天,都會變成這樣子的。」葛停香道︰「衣服髒了可以洗。」

蕭少英道︰「洗過的衣服我從來不穿。」郭玉娘笑了。

蕭少英也笑了。

他的眼楮根本就一直都在圍著郭玉娘打轉。

梆停香卻仿佛沒有注意到.臉上非但沒有怒色,眼楮里反而帶著笑意,又問道︰「你一個月通常要花多少兩銀子?」

蕭少英道︰「有多少,就花多少。」

梆停香道︰「若是沒有呢?」

蕭少英答道︰「沒有就借,借不到就欠。」

梆停香道︰「有人肯借給你?」

蕭少英道︰「多多少少總有幾個的。」

梆停香問道︰「都是些什麼人?」

蕭少英坦率道︰「都是些女人。」

梆停香道︰「老虎樓的老板娘就是其中之一?」

蕭少英道︰「她是個很大方的女人。」

他微笑著,用眼角瞟著郭玉娘︰「我喜歡大方的女人。」

梆停香道︰「她不但肯借給你,而且還時常跟你串通好了騙人?」

蕭少英道︰「我們騙過的人並不多。」

梆停香道︰「但你們卻騙過了王桐,而且還想出個很巧妙的圈套,逼著他將身卜的護身甲都月兌下來給你穿,逼著他帶你來見我。」

蕭少英顯得很驚奇︰「你知道的事好象不少?」

梆停香道︰「你想不到他會將這些事全都告訴我?」

蕭少英接道︰「這些本來是很丟人的事。」

梆停香冷冷地說道︰「無論什麼事,他都從來沒有瞞過我,所以他現在還能活著,而且活得很好。」

蕭少英道︰「我看得出來,我也很想過過他這種好的日子。」

梆停香道︰「所以你要來見我?」

蕭少英道︰「不錯。」

梆停香忽然沉下臉,盯著他,一字字道︰「你不是來等機會復仇的?」

蕭少英嘆了口氣,道︰「你問我的那些話,每一句都問得很巧妙,我本來認為你已知道我是個什麼樣的人了?」

梆停香道︰「象你這種人,難道就不會替別人報仇?」

蕭少英淡談地道︰「我至少不會放著好日子不過,偏偏要往油鍋里去跳。」他接著又道︰「何況我早巳看出王桐是你的好幫手,我若真的要復仇,為什麼不殺了他?」

梆停香道︰「你能殺得了他?」

蕭少英道︰「他的護身甲,已穿在我身上,我若真的想殺他,他根本就休想活著走出棺材。」

梆停香冷笑道︰「你真的很有把握?」

蕭少英突然出于,拿起他面前的一杯酒,大家只覺得眼前一花,酒杯又放在桌上,杯中的酒卻已空了。」

梆停香又盯著他看了很久,慢慢地點了點頭,道︰「你出手果然不慢。」蕭少英微笑道︰「我喝酒也不慢。」

梆停香目中又露出笑意.道︰「可是你做得最快的一件事,還是花錢。」蕭少英說道︰「所以我不能不來,這世上大方的女人並不多。」

梆停香道︰「你認為我會給你足夠的錢去花?」

蕭少英道︰「我值得,你也比盛天霸大方得多。」

梆停香大笑,道︰「好,好小子,總算你眼光還不錯。」

蕭少英微笑道︰「能時常借到錢的人,看人的眼光總是不會太差的。」

借錢的確是種很大的學問,絕不是每個人都能學會的。

梆停香笑聲突然又停頓,道︰「但你卻忘了一件事。」

蕭少英笑道︰「什麼事?」

梆停香道︰「你好象有兩樣禮物,應該帶來送給我。」

蕭少英又笑了,道︰「你也忘-句話。」

梆停香道︰「什麼話?」

蕭少英道︰「禮尚往來,來而不在.就不能算是禮了。」

梆停香道︰「我還沒有‘往’,所以你的禮也不肯來?」

蕭少英道︰「你是前輩,見到後生小子,總該有份見面禮的。」

梆停香道︰「你想要什麼?」

蕭少英道︰「這兩年來,我一共已欠了三四萬兩銀子的債。」

梆停香道︰「我可以替你還。」

蕭少英道︰「還清了債後,還是囊空如洗,那滋味也不太好受。」葛停香道︰「你還要多少?」

蕭少英道︰「一個男人身上至少也得有三五萬兩銀子,走出去時才能搶得起頭。」葛停香微笑道︰「看來你的胃口倒不小。」

蕭少英道︰「一個男人要揚眉吐氣,只有錢還不夠的。」葛停香道︰「還不夠?」蕭少英道︰「除了錢,還得有權勢。」

梆停香道︰「你想做提督?做宰相?」

蕭少英道︰「在我眼里看來,十個提督,也比不上天香堂的一個分堂主。」葛停香冷笑道︰「你的胃口也未免太大了。」

蕭少英道︰「我只不過恰巧知道天香堂里正好有幾個分堂主的空缺而已。」葛停香道︰「你還知道什麼?」

蕭少英道︰「我還知道一個人若不能揚眉吐氣,就絕不會出賣自己,再出賣朋友的……葛停香沉下臉.道︰「楊麟和王銳是你的朋友?」

蕭少英淡淡地道︰「就因為我是他們的朋友,你不是,所以我才能找到他們,把他們的頭顱割下來送人,而你卻連他們的下落都不知道。」

梆停香道︰「就因為王桐也認為你已把他當朋友,所以才會被騙進棺材。」蕭少英道︰「你說的一點也不錯。」

他微笑著,悠然道︰「朋友有時還比最可怕的仇敵還危險這句話,我始終都記得。」葛停香又大笑︰「好,說得好、這憑這句話,已不愧是天香堂屬下的分堂之主。」蕭少英道︰「可惜現在我還不是;」

梆停香道︰「現在你已經是了。」

蕭少英喜動顏色,道︰「听到好消息,我總忍不住想喝兒杯。」

梆停香道︰「這消息夠不夠好?」

蕭少英道︰「這消息至少值得痛飲三百杯。」

梆停香大笑道︰「好,拿大杯來,看他能夠喝多少杯?」黃金杯,琉璃酒。郭玉娘用一雙柔美瑩白的縴縴玉手捧著,送到蕭少英面前。

「請」

蕭少英接過來就喝,喝了一杯又一杯,眼楮卻一直在盯著郭玉娘,就好獻置子盯在血上面一樣。

梆停香卻一直在看著他,終于忍不住道︰「你知不知道你一直在盯著的是什麼人?」蕭少英道︰「我只知道她是個值得看的女人。」

梆停香道︰「你只不過想看看?」

蕭少英道︰「我還想…-.」

梆停香忽然打斷了他的話,冷冷道︰「無論你還想干什麼,都最好不要想。」蕭少英居然還要問︰「為什麼?」

梆停香道︰「因為是我說的。」

他櫥肱臉,一字字地道︰「現在你既然已經是天香堂屬下,無論我說什麼,都是命令,你只能听著,不能問。」

蕭少英答道︰「我明白了。」

梆停香展顏道︰「我看得出你是個明白人。」

他忽然從桌下的抽屜里取出疊銀票︰「這里是五萬兩,除了還帳外,剩下的想必已足夠你花幾天。」蕭少英沒有伸手拿。

梆停香道︰「你現在就可以拿去,我知道你喝了酒後.一定想找女人的。」蕭少英苦笑道︰「我已看出你是個明白人,只可惜….」葛停香道︰「只可惜什麼?」蕭少英道︰「只可惜還不夠。」

梆停香道︰「你剛才要的豈非只有這麼多?」

蕭少英道︰「剛才我只不過是個一文不名,而且還欠了一債的窮小子,最多也只能夠要這麼多。」葛停香道︰「現在呢?」

蕭少英挺起胸膛,道︰「現在我已是天香堂屬下的堂主,身份地位都不問了,當然可以多要一點。」

他笑嘻嘻地接著道︰「何況,天香堂里的分堂主走出去,身上帶的銀了若不夠花,老爺子你豈非也一樣面上無光?」

梆停香又禁不住地大笑,道︰「好,好小子,我就讓你花個夠。」

他果然又拿出疊銀票,又是五萬兩。

蕭少英接過來,連看都沒有看一眼,隨隨便便的就塞進靴簡里。

冰玉娘忽然道,「你已有幾天沒洗腳?」蕭少英道︰「二天。」

冰玉娘道︰「你把銀票塞在靴子里,也不怕臭?」

蕭少英笑了笑︰「只要能兌現,無論多臭的銀票,都一樣有人搶著要。」郭玉娘也不禁笑了。

她本已是個女人中的女人,笑起來更媚。

她笑的時候,能忍住不看她的男人,天下只怕也沒有幾個。

這次蕭少英卻居然沒有看她。

梆停香臉上已露出滿意之色,忽然問道︰「你的禮什麼時候送給我?」蕭少英道︰「三天。」

梆停香道︰「三天已夠?」

蕭少英道︰「我也從不做沒把握的事。」

梆停香微笑點頭︰「好,我就等你三天。」

蕭少英道︰「三天後的子時,我一定將禮物送來。」

梆停香道︰「準在子時?」

蕭少英點點頭,道︰「只不過我也有個條件。」葛停香道︰「你說。」

蕭少英道︰「這三天中,我的行動一定要完全自由,你絕不能派人跟蹤,否則……」葛停香道︰「否則怎麼樣?」

蕭少英道︰「否則那禮物若是突然跑了,就不能怪我。」

梆停香沉吟著,終于點頭,道︰「我只希望你是個守信用的人。o蕭少英冷冷道︰「你若信不過我,現在殺了我還不遲。」

梆停香微笑道︰「我為什麼要用-個死人做我的分堂主?」

蕭少英也笑了。

梆停香道︰「你現在已不拂 ,最好找個地方睡一覺,養足了精神好辦事。」蕭少英笑道︰「身上帶著十萬兩銀子,若不花掉一點,我怎麼睡得著?」郭玉娘已替他拉開門,嫣然道︰「你好生走,我叫葛新你帶路。」

蕭少英道︰「多謝。」

梆停香忽然冷笑道︰「我給你十萬兩,讓你做分堂主,你連半個謝字都沒有,她只不過替你拉開門.你就要謝她?」

蕭少英道︰「我只能謝她,不能謝你。」

梆停香道︰「為什麼?」

蕭少英淡淡道︰「因為我已把我的人都賣給了你,還謝你干什他大步走出去,走到葛新面前,拍了拍他的肩,道︰「你已經可以拍我的馬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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