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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魔之仇 第十八章 鄱陽風雲

作者︰柳殘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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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杯中神游」侯乙朝兩人眯眼一笑,道︰

「你的我的他的……你兩人還用分誰是誰的?」

石嗚峰接過袋囊,問道︰

「那頂氈帽也在里面?」

孟玲咕地一笑,道︰

「一件也沒有短少,都在里面啦!」

話到這里,眨動一雙秋水似的明眸,向侯乙問道︰

「醉伯伯,咱們現在去哪里?」

「杯中神游」侯乙,帶著一份關懷的口氣,道︰

「孟姑娘,咱老哥小弟二人,僕僕風塵,南北往返,會不會耽誤了你的時間?」

三人移步往前面走去……孟玲邊走邊道︰

「師父吩咐咱孟玲,尋訪分散十九年的父母親下落,但並沒有指出在那一個地點、方向,咱也只有走到那里就那里了!」

石鳴峰視線投向侯乙、孟玲,道︰

「我想回魯西巨野,師父那兒一次……昔年恩師公案,尚有三樁未曾了斷,地點都在北地江湖……」

「杯中神游」侯乙,兩條疏疏朗朗的眉一掀,道︰

「尚有三樁公案?」

此刻,「玉枝金雀」孟玲已知道石鳴峰昔年的身世、經過……是以石鳴峰不用顧忌的回答道︰

「侯前輩,鳴峰過去曾向您說過……魯中徂徠山之役,恩師戈青遭南北四大高手圍襲……」

「杯中神游」侯乙,緩緩一點頭,道︰

「不錯,其中兩人,一個是‘七海盟’掌門‘翠竹臨風’後希平,一個是‘南嶺門’廖老頭兒,偷走你師父那把‘湛玉劍’……」

沉思了下,又道︰

「另外那兩人,一個是‘八荒鐵蹄會’的‘赤雷嘯虹’鄧昆,和‘北冥會’的‘摘星攀月’邵震……還有誰,老哥哥記不起來啦!」

石鳴峰沉重的道︰

「還有是魯南向城,‘臥龍山莊’莊主‘鐵膽金戈’蕭彬……」

侯乙一眨眼,道︰

「石兄弟,‘鐵膽金戈’蕭彬又是怎麼的?」

石鳴峰輕輕吁吐了口氣,道︰

「恩師戈青首級,就斷在‘鐵膽金戈’蕭彬之手……」

侯乙喟然道︰

「江湖上雖然有不少恩怨仇殺,但‘魔神’戈道友落得如此下場,卻也是少見。」

石鳴峰道︰

「昔年恩師諭示鳴峰,‘報仇’之事可以撇下不談,但要收回老人家遍散各地的肢骨,和他老人家隨身兵刃‘湛玉劍’……」

「杯中神游」侯乙點點頭,道︰

「不錯,如此說來剩下那三人,俱是北地江湖中人物……」

孟玲接口道︰

「鳴峰,咱孟玲跟你一起北上……」

石鳴峰尚未回答,侯乙接上道︰

「孟丫頭,從此地閩省去北地江湖,可遠呢!」

孟玲「嘻」的一笑,道︰

「醉怕伯,您忘啦……咱孟玲就是從北地豫西外方山來的!」

「杯中神游」侯乙見自己的話給頂了回來,醉眼一瞪,「哼」了聲。

孟玲突然想到一件事上,問道︰

「鳴峰,那把‘湛玉劍’,廖老頭兒已交還你了?」

石鳴峰一按腰間,道︰

「已佩帶在身……」

孟玲轉身看了眼,卻又困惑問道︰

「你原來那把長劍呢?」

石鳴峰指著侯乙,含笑道︰

「侯前輩說是留給‘有緣人’,把那把長劍掛在路邊樹干

孟玲咭咭笑道︰

「醉伯伯想出的‘醉主意’,都是古里古怪,跟人家不一樣的。」

山徑盡頭,傳來一陣長吟朗誦之聲︰

「桂掉兮蘭槳,擊空明兮流光,渺渺乎余懷,望美人兮天一方……」

這響朗吟聲繞繚未輟之際,銀鈴似的一縷脆笑聲起,問道︰

「醉伯伯,您的‘美人’在哪里呀?」

另外一響聲音,笑著接口道︰

「侯前輩的‘美人’,就是他背上那只大葫蘆……」

笑談聲中,山徑盡頭走來三人。

頭前那個,頭盤髻,身穿一襲呂純陽八卦道袍,背上負著一只碩大無比的葫蘆,是個七十左右的老者。

餃尾一對年輕男女,並肩而行……男的英姿軒朗,玉樹臨風,女的比玉生香,比花解語。

這三人,就是來自閩中南平「南嶺門」總壇的「杯中神游」侯乙,「白玉龍」石鳴峰,和「玉枝金雀」孟玲。

「杯中神游」侯乙,哈哈大笑道︰

「不錯……孟丫頭,醉伯伯的‘美人’,就是這只盛酒的大葫蘆,朝夕相聚,難分難舍……」

山風吹送,孟玲一聲輕「哦」,道︰

「噯,你們靜靜听,哪里來這縷悅耳甜美的聲音……好像是笛聲,也像吹蕭的聲音……」

侯乙凝神听去,緩緩一點頭,道︰

「不錯,這是長蕭所吹奏的音律……此人中氣充沛,這縷蕭聲才悠揚遠傳!」

孟玲眨動一對星星似的眸子,道︰

「奇怪,會有人找來這里靜悄悄的荒野山徑,吹奏長蕭?」

石鳴峰含笑道。

「名士高人,遠離塵世,說不定在此結廬隱居……」

孟玲接口道︰

「鳴峰,咱們找去看看……不知是何等樣一個絕世高人隱居此地?」

三人循聲找去……走完山徑,一條迤邐而上,寬敞的山道,橫在前面。

「杯中神游」侯乙,一響「嗨」的聲,道︰

「金童玉女慢點走,咱醉老頭兒聞到一縷酒香呢……」

兩人瞠目不知所答……孟玲愣了下,道︰

「醉伯伯,咱們只听到蕭聲,那里來的酒香?」

侯乙「嘻」的一笑,道︰

「孟丫頭,不會錯,錯不了!」

耙情「杯中神游」侯乙,整天不離酒,是以對酒才會有特別敏銳的感應。

三人循著這縷蕭聲找去,音響漸漸嘹亮,未見到結廬茅屋,山道邊沿卻有一座黃牆斑剝的古廟……蕭聲就自這座古廟而出……

不錯,一陣山風吹來,蕭聲中還帶著酒香。

三人來到古廟廟門前,大門頂端有一方橫匾,可以看出字跡模糊不清的「山神廟」三字。

一陣撲鼻酒香,摻夾著裊裊流轉的簫聲,自「山神廟」中繚繞而出。

侯乙聞到這陣酒香,猛咽下大口的口水。

孟玲悄聲道︰

「醉伯伯,咱們進廟里去看看……」

侯乙尚未接口回答,簫聲兀然而止,一陣洪亮的聲音出自山神廟,道︰

「廟門並未上閂,如有此雅興,四海之內皆兄弟,不妨把樽一聚。」

「杯中神游」侯乙,听到廟中傳出這陣話聲,「阿哈」一聲,推開廟門而入……古廟大殿上,有兩人盤膝席地而坐

一個身穿布衣長袍,年有七十左右,膝腿橫著一只熠熠生光的銀蕭。

另外那個年在四十左右,光頭禿頂,一顆腦袋又圓又大,渾如芭斗,短襖敞胸,露出一撮烏黑的胸毛。

侯乙向兩人抱拳一禮,道︰

「我等孟浪來此,打擾二位酒中雅興了!」

石鳴峰和孟玲兩人,也自餃尾進來廟里。

禿頂大漢哈哈笑道︰

「尊駕不用客氣,來來來,有酒大家喝……」

探頭朝後面石鳴峰、孟玲望了眼,一拍童山濯濯的光腦袋,又道︰

「只是這里沒有桌椅座席,可要委屈三位了!」

銀蕭老者見侯乙頭抓發髻,身穿一襲呂純陽八卦道袍,背負一只大葫蘆,若有所思中含笑道︰

「尊駕與當今武林有‘杯中神游’之稱的侯乙侯道友,可有淵源?」

「杯中神游」候乙,醉眼一眨,阿哈一笑,道︰

「不錯,不錯,一支銀簫吹出一曲「鳳求凰」,一襲布衫浪蕩江湖行……‘布衣銀簫’于老頭兒您可認識?」

老者哈哈大笑,站了起來,一拍侯乙肩背,道︰

「‘人生何處不相逢’……醉老頭兒,您我神交久矣,今兒會在山神廟見面,難得難得!」

這老者名「于瘦竹」,不分寒暑,身穿一襲布衣長袍,手中這支兩尺八寸長銀蕭,既可作音律自娛,亦可作為「雞心鐵」「判官筆」棍棒諸類兵器。御敵運用,是以武林中有「布衣銀簫」于瘦竹的名號。

「布衣銀簫」于瘦竹向禿頂中年大漢,含笑道︰

「胡兄弟,你雖然愛好喝酒,但如若跟這位‘杯中神游’侯乙侯道友相比,‘火侯’就差一大段了……」

接著,把禿頂大漢,替侯乙引見介紹一番。

此人名「胡斗’,有「鐵缽郎」之稱,也是江南武林中一條鐵錚錚的漢子。

「布衣銀簫」于瘦竹,一指石鳴峰、孟玲兩人,向侯乙道︰

「侯道友,此二位請替老夫與胡兄弟引見一下……」

「杯中神游」侯乙,將石鳴峰和孟玲兩人,替「布衣銀簫」于瘦竹,和「鐵缽郎」胡斗引見一番。

胡斗哈哈笑道︰

「昔年宋江有‘及時雨’之稱,此番石少俠來到贛北鄱陽湖畔,‘章田鎮’鎮郊山神廟,用上‘及時雨’三字,卻也再恰當不過……」

一頓,又道︰

「來!床!江湖中人不拘小節,咱們大殿上席地而坐,邊喝邊談……」

「杯中神游」侯乙,解下大葫蘆,一口酒送進嘴里,把大葫蘆放在地上,含笑道︰

「咱醉老頭兒干淨利落,干干脆脆,你們要喝酒,大葫蘆對準嘴就行了……」

對剛才「鐵缽郎」胡斗的話,侯乙已听出弦外之音,是以試探問道︰

「胡老弟,這里贛北一帶,敢情發生了風吹草動之事?」

「鐵缽郎」胡斗,大口酒送進嘴後,道︰

「侯前輩,這話您問對了,一點不錯……鄱陽湖邊小甭山,盤踞了一伙盜匪……他媽的,連官家衙門也傻了眼,奈何他們不得……」

「布衣銀簫」于瘦竹,接口道︰

「江南俠義門中,想要合力將其剪除,但這伙盜匪卻也不是輕易所能對付的人物……」

胡斗又道︰

「剛才咱和于前輩正在談著,要剪除小甭山這股盜匪之事,在眼前,只有兩人可以擋下……」

侯乙兩眼一直,問道︰

「胡老弟,您說,哪兩人?」

「鐵缽郎」胡斗道︰

「前些時候,湘鄂一帶出現一個無惡不作,奸婬擄掠的狂獠‘七爪修羅’閔堪,武林中人可也奈何他不得……這件事給再次露臉江湖的‘魔神’戈青戈前輩知道,他老人家出手‘玄天七嵌掌’,就將此獠除去……」

「杯中神游」侯乙,朝石鳴峰這邊醉眼一瞪,接口問道︰

「另外那個又是誰?」

「鐵缽郎」胡斗,哈哈笑道︰

「侯前輩,您老人家問另外那個是準,就是這位‘及時雨’,來到戟北的‘白玉龍’石少俠……」

胡斗對石鳴峰之事,似乎知道得不少,又道︰

「湘中新化‘九環莊院’,石少俠劍斃‘南嶺門’掌門人師弟‘冥島禿叟’狄松……身懷之學,業已震撼江南武林……」

石鳴峰欠身一禮,道︰

「胡兄,那是您過獎了!」

「鐵缽郎」胡斗道︰

「石少俠,假的不能真,真的假不了,這是江南武林誰都知道的事,並非咱胡斗空穴來風……」

石鳴峰劍眉微微一轉,問道︰

「胡兄,盤踞小甭山那股盜匪,匪首是何等樣人物?」

「布衣銀蕭」于瘦竹接口道︰

「匪首‘雷洪’,身懷絕技,有‘九幽活判’之稱,據說此人來自北地江湖!」

「杯中神游」侯乙,吼了聲,道︰

「人娘的,北地江湖中人,來江南找財路,那是撈過界啦!」

視線投向石鳴峰,間道︰

「石兄弟,這件事你看如何?」

石鳴峰慨然道︰

「剪除江湖敗類,乃是我等俠義門中分內之事……但,此‘九幽活判’雷洪,既來自北地江湖,不知道他又是何種來歷?」

「鐵缽郎」胡斗道︰

「有少俠,據江沏傳聞,此‘九幽活判’雷洪,來自山西雲中山華陽峰……是北地一個幫會中人物……」

石鳴峰听到「山西雲中山華陽峰」,又听胡斗說出「北地幫會中人物」,當他想到另外一件事上時,就即問道︰

「胡兄,你是否知道,此‘九幽活判’雷洪,是晉地那一幫會中人?」

胡斗就即答道︰

「此‘九幽活判’雷洪,來自晉中雲中山華陽峰‘八荒鐵蹄會’……」

一頓,又道︰

「此‘八荒鐵蹄會’在北地江湖,是個響當當的門派……

‘九幽活判’雷洪,卻不在北地江湖活躍,而來江南找財路……」

石鳴峰听到有關「九幽活判」雷洪的娘家底細後,冷然一笑,道︰

「孽障,石某先將你除去,再找去晉中雲中山‘八荒鐵蹄會’……」

此話听進「布衣銀簫」于瘦竹,和「鐵缽郎」胡斗耳中,暗暗一怔,無法會意過來。

「杯中神游」候乙,不希望兩人追問下去,「阿哈」一笑,把話題移轉問道︰

「您兩位不去酒肆飯館,把樽對酌,如何找來這里‘山神廟’古廟?」

「布衣銀簫」于瘦竹,答非所問,含笑問道︰

「侯道友,您並非玄門弟子,干嘛身穿八卦道袍……而盛酒用酒壺,您又如何把酒放入葫蘆之內?」

「杯中神游」候乙,一笑道︰

「咱醉老頭兒身穿八卦道袍,用大葫蘆盛酒,就是喜歡這個調調兒。」

「布衣銀簫」于瘦竹哈哈笑道︰

「醉老兒,回得有理,老夫原話奉回……您問咱們因何不去鎮街酒肆飯館,來此破廟舉杯對酌,咱們也是喜歡這個調調兒。」

「杯中神游」侯乙,問出的話給頂了回來,臉上一熱,回不出話來。

孟玲脆生生笑著道︰

「醉伯伯,這位于前輩可能還有些話,並未說出來……

他跟這位胡壯士在古廟喝酒,那是可以無拘無束,自由自在……」

「鐵缽郎」胡斗哈哈笑道︰

「孟姑娘說得有理,咱和于前輩來此古廟舉樽對酌,正是‘無拘無束,自由自在’八個字……」

石鳴峰含笑接口道︰

「胡兄,這里‘章田鎮’也在鄱陽湖之濱,你二位避免‘隔牆有耳’,才雙雙找來這里古廟?」

「布衣銀蕭」于瘦竹點點頭,接口道︰

「不錯,石少俠,我等正在商討,如何應對鄱陽湖畔小甭山這股盜匪之策……‘九幽活判’雷洪手下爪牙眾多,常出沒在湖畔各處鎮甸,我等怕打草驚蛇,反使對方有準備!」

「鐵缽郎」胡斗道︰

「‘九幽活判,雷洪,帶領手下一批蝦兵蟹將,來江南武林,扎寨鄱用湖畔小甭山,似乎並不盡然是找他們的財路……」

「杯中神游」侯乙,醉眼一瞪,道︰

「山大王扎寨,不是找財路,敢情還是招兵買馬,向朝廷造反?」

「布衣銀簫」于瘦竹道︰

「醉老頭兒,別把話題扯得那麼遠……真要向朝廷造反,還數不到像‘九幽活判’雷洪這等人身上!」

「鐵缽郎」胡斗又道︰

「‘九幽活判,雷洪,可能是奉他們掌門人之諭,來江南武林拓展地盤的……」

「山神廟」里,眾人席地盤坐大殿,正在吃喝談著時,「布衣銀簫」于瘦竹豎起銀簫噎噎嗚嗚吹了起來!

酒中吹簫,並元不妥之處,但此時此刻,眾人話未中落之時,似乎有點突然!

石鳴峰、孟玲兩人,微微怔了下,朝「布衣銀簫」于瘦竹這邊看來。

這縷銀簫之聲,雖然可以遠傳至數里外,但廟殿上眾人听來,還是那麼輕柔悅耳。

「杯中神游」侯乙,兩顆醉眼滴溜一轉,給他想到一件事上……向「鐵缽郎」胡斗一笑,道︰

「胡老弟,咱醉老頭兒如果沒有猜錯的話,敢情這里山神廟,要演出一出‘群英會’的連台好戲?」

胡斗沒有說「是」,也沒有說「不是」,咧嘴一笑,替代了回答。

「布衣銀簫」于瘦竹,吹過一陣後,放下手中銀簫,似乎若有所思……

他再次豎起銀簫,正要抿嘴吹時,「篤!篤!篤!」幾響輕扣廟門聲……

「鐵缽郎」胡斗,朝向廟門處朗聲道︰

「風雨故人來,簫聲迎嘉賓!」

一響「軋軋」聲,廟門開處,兩條身形翩然而入……

頭前一個,頭戴竹笠,短襖衫褲,個子矮肥,看來年紀有六十多歲。

餃尾那個,文中儒衫,身材修長,風度翩翩,年紀在四十左右。

兩人進來廟殿,看到石鳴峰、侯乙,和孟玲三人時,顯得微微一怔。

「布衣銀簫」于瘦竹哈哈一笑,道︰

「宮老,駱兄弟,兩位不必感到意外,這二位不是外人……」

「鐵缽郎」胡斗一指石鳴峰,道︰

「這一位就是在湘中新化‘九環莊院’,劍挑‘冥島禿叟’狄松的‘白玉龍’石鳴峰石少俠!」

矮肥的「宮老」哈哈一笑,道︰

您二人把‘白玉龍’石少俠請來,倒是難道……」

「杯中神游」侯乙,眯眼一笑,接口道。

「肥佬,咱們三人是不請自來的……」

「宮老」兩眼一直,道︰

「尊駕,您……又是誰?」

侯乙捧起大葫蘆,「咕咯」喝進大口酒,笑了笑,道︰

「‘杯中神游’侯乙……」

「宮老」殊感意外,道︰

「您……原來就是您……」

侯乙哈哈一笑,道︰

「肥佬,別你我他……您又是準,報下名來,讓咱醉老頭兒多個朋友!」

這位叫「宮老」的老者,一指自己道︰

「咱小老兒‘宮明’,蒙江湖同道送了個‘竹笠翁’的稱號……」

「杯中神游」侯乙,醉眼一眯,笑道︰

「不錯,‘竹笠翁」宮明,江南武林有此一號人物……

肥佬,咱醉老頭兒跟你一見如故,不妨也送你一個稱號,如何?」「

武林中人對這個玩世不恭,游戲三昧的老俠隱「杯中神游」候乙,早有所傳聞……「竹笠翁」宮明愣了下,道︰

「侯道友,您送咱小老兒什麼稱號?」

侯乙用手一比,道︰

「肥佬,您身高不過三尺,咱醉老頭兒送您一個‘三寸丁’的稱號,倒是名符其實!」

「竹笠翁’、宮陰臉上一熱,狠狠瞪了眼。

「布衣銀蕭」于瘦竹,哈哈大笑中,把「玉枝金雀」孟玲,和那位中年書生也替眾人引見介紹了下。

此中年書生叫「駱勝」,武林中有「寒霞秀士」之稱。

眾人席地坐下山神廟大殿後,話題移到他們今日山神廟廟會上……

「寒霞秀士」駱勝道︰

「據駱某探听所知,小甭山又來了不少南下的高手……

‘玉面蜘蛛’虞瑛,也在其內……」

石鳴峰見這位「寒霞秀士」駱勝,口氣著重于這人身上,詫異問道︰

「駱兄,此‘玉面蜘蛛’虞瑛,又是何等樣人物?」

「寒霞秀士」駱勝,道︰

「從江湖傳聞,此‘玉面蜘蛛’虞瑛的廬山真面目,是個身懷絕技的年輕女子,但她幻變千相,善于易容化妝……」

「杯中神游」侯乙問道︰

「駱老弟,您剛才听說‘南下’,這伙人又是從何地南下江南?」

駱勝道︰

「小甭山扎寨的‘九幽活判’雷洪,乃是山西雲中山華陽峰,‘八荒鐵蹄會’中人物……晚輩所指的南下,是指這伙人從山西南下江南……」

「玉枝金雀」孟玲道︰

「這些人山中稱王,剪徑攔劫,還有年輕女子在內?」

「竹笠翁」宮明道︰

「孟姑娘,小甭山這伙歹徒,跟其他山大王剪徑攔劫不一樣……」

微微一頓,又道︰

「他們並非出沒山徑,攔路打劫,而是派出能干的‘探子’去各處城邑鎮甸探听,如果發現有‘肥水’可撈之處,立即回報小甭山,派出高手前去搶劫!」

「杯中神游」侯乙,醉眼一瞪,眼皮一翻,道︰

「人娘的,小甭山這伙龜孫王八,原來翻了新的花樣,用的是獨行盜的行徑?」

爆明一點頭,道︰

「不錯,侯道友……咱們找來這里山神廟之會,原因也在這里……」

「寒霞秀士」駱勝接口道︰

「小甭山派出‘探子’,扮成各式各類的模樣,去縣城市鎮,我等生恐打草驚蛇,才找來這里‘章田鎮’鎮郊的山神廟!」

「布衣銀簫」于瘦竹等眾人,把如何應對小甭山之策談過一陣後,于瘦竹向石嗚峰、候乙、孟玲等三人道︰

「您三位若能抽出時間,三天後請駕往鄱陽湖南端三十里,‘流花塘’鎮郊,‘梅軒莊院’一行……」

石鳴峰問道︰

「于前輩所指‘梅軒莊院’,又是何等樣一個所在?」

于瘦竹道︰

「‘梅軒莊,莊主‘羽化九騰’呂方,乃是贛北一帶知名之士……」

「杯中神游」候乙,已听出話中含意,緩緩一點頭,向石鳴峰、孟玲二人道︰

「石兄弟、孟姑娘,三天後,咱們不妨去‘梅軒莊’,拜會那位‘羽化九騰’呂莊主一次。」

話落,背起那只大葫蘆,站起身,哈哈一笑,又道︰

「于道友,你四位山神廟中修禪養真,咱醉老頭兒帶了金童玉女先走一步啦!」

三人告辭離開山神廟,往山道一端走去……

孟玲惑然道︰

「醉伯伯,人家還在談著,咱們怎麼先走啦?」

「杯中神游」候乙道︰

「孟丫頭,你剛才沒有听到,那個禿頂光腦袋說的‘風雨故人來,簫聲迎嘉賓’……他們山神廟之會,有他們談的話,咱們已知道小甭山那回事,就不必‘夾蘿卜心’,插在他們中間啦!」

石鳴峰對這件事,已有了個決定……

撇開「布衣銀簫」于瘦竹等不談,剪除江湖敗類,乃是俠義門中份內之事。

小甭山這伙強徒,為非作歹,匪首「九幽活判」雷洪,是晉地「八荒鐵蹄會」中人物,自己不必「舍近求遠」。

除去「九幽活判」雷洪等這伙人,不但是替江湖除害,同時也是削薄「八荒鐵蹄會」的實力。

孟玲一聲輕「哦」,道︰

「醉伯伯,咱們去哪里?」

「杯中神游」侯乙,遙手一指,道︰

「前面不遠,可能就是‘章田鎮’啦!」

孟玲突然想到那回事上,又道︰

「醉伯伯,剛才山神廟中那個‘寒霞秀士’駱勝說,小甭山來了一個‘玉面蜘蛛’虞瑛,幻變千相,善于易容扮妝……」

「杯中神游」侯乙「嘻」的一笑,道︰

「孟丫頭,你想跟那個‘玉面蜘蛛’虞瑛,照面會一會?」

孟玲點點頭,道︰

「是的,那駱勝說,‘玉面蜘蛛’虞瑛的廬山真面目就是個年輕女子……」

石鳴峰含笑接口道︰

「孟玲,那個‘玉面蜘蛛’虞瑛,有一手幻變千相的易容絕技,你又如何知道誰是‘玉面蜘蛛’虞瑛?」

孟玲一努嘴道︰

「‘天下無難事,就怕有心人’……那虞瑛再是幻變千相,咱孟玲也要把她揪出來。」

大道上行人漸漸稠密,前面已是鄱陽湖邊的「章田鎮」了。

「杯中神游」侯乙,解下背上大葫蘆,里面已涓滴不存,「哼」了聲,道︰

「這只葫蘆真該死,幾口酒喝下,里面又是干干淨淨,半滴也沒有了。」

孟玲脆生生一笑,道︰

「醉伯伯,您別罵大葫蘆‘該死’,您不喝,葫蘆里永遠是滿撲撲的酒,一滴也不會少的。」

三人來到街上,石鳴峰視線游轉之際,一指前面道︰

「侯前輩,前面大街邊上,圍著一堆人,不知是怎麼回事?」

侯乙尚未回答,孟玲已接口道︰

「鳴峰,咱們走去看看!」

三人走來牆堆,縱目朝里面看去,原來是個問卜測字,算命相面的攤子。

侯乙朝那個賣卜的相士看去,文巾儒衫,頷留清髯,原來是個冬烘老窮酸。

這個測字問卜的老相士,似乎憑著三寸不爛之舌,說得很靈驗,因而有不少人上前求教。

「杯中神游」侯乙,看來覺得有趣,咧嘴一笑,道︰

「金童玉女,咱醉老頭兒過去測字問卜,向這位老相士討教一下!」

坐在里面凳上的老相士,也已听到侯乙這話,含笑點頭,道︰

「老先生請于盒中取起一枚紙卷,老朽依紙卷上字,替您拆字觸機一算!」

侯乙從桌上紙盒中,取出其中一枚紙卷,交了給老相士……

老相士揭開紙卷,上面寫著一個「坐’字……就即向侯乙問道︰

「不知老先生所問何事?」

「‘問的何事’?」「杯中神游」侯乙醉眼一眯,笑了笑,道︰

「煩先生問卜一算,咱醉老頭兒‘酒運’如何?」

耙情,問卜觸機那有問到「酒運」那回事上?

這位賣卜老先生朝「杯中神游」侯乙目注一瞥,微微一笑,揮筆將「坐」字拆成「人」「人」「土」三字,緩緩一點頭,道︰

「老先生問卜問到‘酒運’,倒是一個上上之卦。」

石鳴峰和孟玲兩人,見侯乙觸機問「酒運」,不由暗暗發笑……

見賣卜先生說出這話,又不由直愣愣朝他看來。

「杯中神游」侯乙,醉眼一亮,問道︰

「先生,何以見得?」

賣卜的指著紙上所寫拆開的三字,道︰

「‘坐’字拆成兩個‘人’一個‘土’字……瓷土、陶土上窯可以做成酒壺,兩人對坐,加上一把酒壺,豈不是把壺對酌,酒中逢知己……」

賣卜先生向侯乙微微一笑,又道︰

「老先生觸機問卜,拈上此‘坐’,問到‘酒運’如何,倒是一個上上之卦。」

「杯中神游」侯乙哈哈大笑,付了酒金,和石鳴峰、孟玲兩人離去。

孟玲咭地一笑,道︰

「醉伯伯,剛才那個窮酸老冬烘,對‘拆’字倒還真有一套本領呢?」

石鳴峰含笑接口道︰

「孟玲,‘本領’兩字談不上,這是那拆字先生的‘觸機’,反應敏銳,從侯前輩拈來這個‘坐’字,問到‘酒運’如何,就聯想到瓷土、陶土,可以燒成酒壺的那回事上。」

「杯中神游」侯乙,「阿哈」一笑,道︰

「石兄弟,混在江湖上討口飯吃,可並不簡單,肚子里」

還得有幾把‘刷子’才是!」

孟玲朝天色望了眼,道︰

「醉伯伯,你肚子里的酒蟲,還沒有造反?」

侯乙一點頭,道︰

「孟丫頭說得不錯,又是祭‘五髒廟’的時刻啦!」

石鳴峰一指大街邊,道︰

「候前輩,那邊有家‘明月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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