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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恆目標 第十章 起點和終點

作者︰米洛

明黃色計程車在輾過減速帶的時候"隆隆"震動了一下,窩在車後座,睡得相當沉的晏子殊被驚醒了,他睜大眼楮,倉促間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車窗外,可望見高高的教堂屋頂。

這不是法國的教堂,而是莫斯科的東正教教堂。

這七天,晏子殊首先去見了伊恩.亞伯特上將的家屬,爾後又見了法醫、法國司法局員警和俄國軍方,為尋找證據,獲得許可的晏子殊在各個部門之間奔波、開會、徹夜研究案情,昨天,他還主持了伊恩.亞伯特上將的葬禮。

晏子殊很少休息,兩、三個小時的睡眠都成了奢侈,所以下了飛機後,他睡得很熟,還做了一個遺忘已久的夢。

在夢中,他看到卡埃爾迪夫朝自己開槍,隨後丟下奄奄一息的自己揚長而去,很奇怪,以前他會覺得害怕,冷汗直冒,現在的心情卻是那樣平靜。晏子殊坐直身體,然後揉搓了一下疲憊不堪的臉孔。

因為已經被徹底背叛了,所以夢境再可怕也無所謂了嗎?

只要想起伊恩.亞伯特上將,胸口的疼痛就好像舊傷口一次次裂開那樣,錐刺般的痛苦,晏子殊的手指深深掐進了皮質座椅里,神情壓抑。

他變了

他逮捕了莫拿.沙夏的幾個心月復,默認組員暴力逼供,他逮捕了西蒙.迪克森,重組情報網路,還發布了紅色通緝令,全世界通緝莫拿.沙夏和蘭斯.馮.卡埃爾迪夫。

這意味著各國國家中心局,都可以根據此通緝令立即逮捕這兩個人。莫拿.沙夏收到風聲,在國際刑警到來之前,就急匆匆地逃離了別墅,而卡埃爾迪夫至今不知所終。

熬夜審訊西蒙.迪克森也沒有什麼結果,晏子殊只得凍結了卡埃爾迪夫在美國銀行的幾個記名帳戶,還有在佛羅倫斯、紐約、奧地利的幾處房產,但是這不能困住卡埃爾迪夫,卡埃爾迪夫在瑞士銀行里有更多的錢。

晏子殊十分苦悶,他踫到許多軟釘子,銀行經理等許多人拒絕和國際刑警合作,因為沒有證據證明那是犯罪所得到的財產,此外,卡埃爾迪夫有私人機場、私人領地和海灘,要追蹤他的下落變得更加艱難。

計程車轉了個彎,拐上一條小路,然後徐徐駛進教堂的後門。

晏子殊楞了一下,立刻敲了敲設置在車內的金屬防護網,用英語說︰"等一下!停車!我沒有要進教堂!"

可是司機頭也沒回,好像听不見晏子殊在喊他一樣,反而踩下油門加速,一直沖進僻靜的墓園!

"停車!"晏子殊大喝,舉起隨身攜帶的P226半自動手槍,"不然我要開槍了!"

"吱嘎!"

司機突然剎車,因為這股巨大的慣性,晏子殊冷不防地撞上了防護網,手肘和頭部都擦傷了。

趁晏子殊按住額頭的那一瞬間,司機打開車門,倉皇地逃走了,把晏子殊扔在了綠蔭掩映,寧靜得可怕的墓園里。

晏子殊下了車,握著槍,警惕地環顧四周,這里有許多墓碑,而前面不遠的地方,有一個剛挖掘出來的墓穴,泥土就堆在長方形的墓穴旁邊,晏子殊盯了墓穴一眼,有一種不祥的感覺,這個墓穴似乎是─為他而準備的。

"乒!"一個子彈突然擦過他的手臂,打中了汽車,晏子殊立刻彎下腰,一把拉開車門做遮擋物。

"乒砰!"又一發子彈呼嘯而過,打碎了車窗玻璃。

這下,晏子殊看見了躲在墓碑後面的殺手,一個俄國人?但是他只來得及看上一眼,雨點般的子彈便掃射了過來!

沒想到除了手槍,殺手居然還拿著SR∣2沖鋒槍,這種槍是俄國生產的,使用的是特種穿甲彈,用于對付穿防彈衣的目標,看來對方是決心要置他死地!

晏子殊在槍林彈雨中鑽進計程車,打開車門藏身到另外一邊,由于對方火力太猛,他既無法還擊,也無法從計程車那里逃開,完全處在劣勢,一陣猛攻之後,計程車的擋風玻璃已經粉碎,車身也千瘡百孔。

晏子殊伏低身子,透過車底看到計程車已經漏油,右邊的車輪浸在無鉛汽油里,如果再被擊中

他背靠著車身,握緊了槍,因為死亡的逼近心跳得很快,到底該怎麼辦?因為疲倦疏忽大意,結果讓殺手有機可乘

現在不是懊悔的時候,晏子殊深深吸氣!看著最近的墓碑,算著自己跑過去的時候,不被直接擊中的可能性結果是零,四十英尺的距離,毫無遮擋物,除非對方槍枝卡殼,否則自己必死無疑!

憊沒有為上將報仇,晏子殊狠狠地咬著自己的嘴唇,咬出血來,"我不可以死在這里"

無論如何也要放手一搏!晏子殊迅速地月兌下外衣,然後竭盡全力地,往車子前方扔去,略看一眼,就像是有人從車前蓋滾過去一樣。

丙然!神經高度緊張的殺手對著車子前方一陣狂亂掃射,而晏子殊趁這兩秒多的空隙,開槍還擊!

"乒─咻!"

子彈打在了大理石墓碑邊緣,晏子殊沒有停下,一邊連續射擊,一邊朝最近的墓碑移動,他看到子彈在殺手頭頂上方的墓碑上迸出火星,想瞄得更準一些,可是在射擊的同時,他還要貓著腰後退。

"砰!"最後一發子彈打在了殺手下方的泥地上,濺起草和泥土,剎那間,晏子殊猛撲向離自己最近的墓碑,感覺到SP10子彈緊擦著自己的身體呼嘯而過,他倉促地一滾,躲到了墓碑後面。

側月復有一點燒灼感,被子彈擦傷,晏子殊大口呼吸著,背上還沾滿了泥土和青草,他褪下空彈匣," 嚓!"換上新的,還有二十發子彈,而按SR∣2沖鋒槍的彈匣容量,對方至少還有三十發子彈。

晏子殊低頭,看著泥地上那一排規整的子彈坑洞,對方的槍法精準,而且十分冷靜,不急于沖上來廝殺,是在等他彈盡糧絕!

晏子殊深吸一口氣,不覺已經汗流浹背,SP10子彈在頭頂呼嘯飛過,他趁著空隙還擊了幾槍,一邊希望能夠拖延時間等待組員支援,爾後,突然地,他看到對方用力擲過來的鋁片手榴彈!

晏子殊大吃一驚!心跳都為之停頓!他本能地跑向那個剛挖掘出來的墓穴─

"轟!"炸彈在他身後爆炸,熱浪猛地將他沖進了六英尺深的墓穴里,後背燒灼般痛,耳朵嗡嗡鳴叫,胳膊、肩膀和腿都在流血

晏子殊跪在墓穴里,緊握著槍,他現在已經是落入陷阱的獵物,無處可逃,殺手只要對著墓穴掃射,就能徹底結束他的性命!

然而,晏子殊听到了打斗聲,墓穴外有人在激烈地交火,幾秒鐘後歸于平靜,他攀住墓穴邊緣爬了出來,用袖子擦掉流到眼楮里去的血,驚愕地看到殺手倒在墓碑旁邊,而一個高大的穿黑色風衣的男人,背對著他,站在尸體旁邊。

"卡埃爾迪夫"晏子殊的嘴唇抖動了一下,踉蹌地站起來,看著那個完全不打算回過頭來的男人,"站住!"

卡埃爾迪夫把及肩的金發剪短了,少了一份貴族的華麗,卻多了讓人目不轉楮的剛毅氣質,他更像一個黑暗世界的統治者了。

晏子殊忽然失去了語言,只是怔怔地注視著卡埃爾迪夫的眼楮,冰冷又神秘的淡紫色,依然像水晶一樣美麗,但好像失去了什麼?顯得非常冷漠,晏子殊握緊了手里的槍。

他以前就不懂卡埃爾迪夫,現在是更加地茫然,凝視了半晌,晏子殊突然舉起了槍!

"站在那里別動!"晏子殊厲聲說,一邊模索著別在後腰皮帶上的手銬,雖然心里很清楚,這對卡埃爾迪夫來說根本沒用,"你被捕了!"

卡埃爾迪夫十分平靜地看著他,那眼神讓人覺得陌生,他看了晏子殊一眼,沒有說話,轉身走向一條僻靜的小路。

"我叫你站住!"晏子殊怒了,一槍擊中卡埃爾迪夫腳邊的土地,後者停下了腳步。

"我說過,再見到你,我會開槍的!"晏子殊大聲說,用槍指著卡埃爾迪夫的後背,"和我回警局!"

卡埃爾迪夫微側過臉,和以前總是注視著晏子殊不同,他移開了視線,"隨便吧。"

"什麼?"

卡埃爾迪夫似乎已不願多說,轉身邁開腳步。

"渾蛋!"這是什麼態度?!晏子殊看著卡埃爾迪夫逐漸遠去的背影,憤怒地扣下扳機!

他的腦海里不斷徘徊著亞伯特上將的尸體,橫陳在法醫室的樣子,X的!晏子殊很痛苦,他從後方瞄準卡埃爾迪夫的心髒,如果有狙擊手在這里的話!就一起死吧!

"砰!"

卡埃爾迪夫搖蔽了一下,血從左肩膀涌出,他伸手按壓住傷口,殷紅的鮮血流淌在指縫間,加深了黑色羊絨風衣的顏色,因為槍傷,卡埃爾迪夫的動作有點遲鈍,他慢慢地走出了墓園。

晏子殊呆呆地看著卡埃爾迪夫消失的方向,突然覺得手里的槍好重,雙腿也失去了力氣,這里沒有狙擊手,卡埃爾迪夫也沒有躲開子彈,更讓他愕然和無措的是,在扣下扳機的最後一刻,他向上移動了槍口

為什麼?

為什麼自己不希望卡埃爾迪夫死?

晏子殊頹然跪了下來,感覺血液抽離了心髒,面無血色。

他不想看到自己這樣懦弱,這簡直比殺了他還要難受!心被刀剜著,晏子殊嘶啞地叫著,眼淚滾落了下來

為什麼要在這個時候退縮呢?為什麼要在這個時候承認自己的感情?

只要再堅強一點就可以了,為什麼要自掘墳墓?

晏子殊痛恨自己恨自己的猶豫和逃避,恨自己最後也只能哭泣而已

─愛情把一切冷酷之心變得溫柔,但是對無望的愛來說,它的終點便是放手,不僅僅是一方,而是雙方的放棄,雖然這很痛苦,但是比起無盡的折磨來說,卻是一種解月兌,是把愛情從生命里放逐

俄國莫斯科,蘇爾古特造船廠─

從租來的福特汽車里下來,晏子殊站在浮動碼頭上,遙望那座龐大的船塢,在余暉的照射下,它就像一座古老的碉堡,靜靜地橫臥在碼頭前方。

風很大,伏爾加河波濤洶涌,浪花四濺,腳下的鋼筋混凝土碼頭微微地晃動,晏子殊挾緊大衣,朝船塢走去。

蘇爾古特造船廠,主要建造萬噸豪華游輪,投資者是漢莫克.沙夏,也就是莫拿.沙夏的父親。

柄際刑警組織截獲了一封加密的電子郵件,說明在這個船塢里,莫拿.沙夏將和一個人秘密交易,情報部把這封郵件上呈給國際刑警總部的時候,被晏子殊攔截了下來,他擅自改寫了郵件,把秘密交易的日期改成了第二日。

而且,他還在自己的電腦里打好了辭職報告,做好了被國際刑警組織開除,甚至是被捕的準備。

他要為亞伯特上將報仇,也要為他和卡埃爾迪夫之間的糾葛畫上終止符號,晏子殊是抱著即使失敗,也要同歸于盡的心理,踏上碼頭土地的。

他從軍火器械庫里拿了兩把使用Trijicon夜光瞄準具的P226手槍,五個彈匣,一共一百發子彈。

他還帶了C4軟塑炸藥,其實炸彈的特性和使用方法、陷阱的布置等等,都是卡埃爾迪夫教他的,不知道卡埃爾迪夫會怎麼想,他到底是養虎為患,被他飼養的寵物狠狠咬了一口!

晏子殊想起了自己在城堡中度過的日子,不斷地掙扎,不斷地反抗,卻只能更深地體會到自己的無能為力而已。

就算矢口否認,晏子殊也很清楚自己的身體已經因為卡埃爾迪夫而改變,這種改變起初是由于藥物和束縛,爾後這種顫栗就漸漸地滲透到身體里面,體內深處產生麻痹感,只是進入就讓他興奮不已,他得到前所未有的愉悅,卡埃爾迪夫總是給他很多很多

身體已經不屬于自己,意志也在那溫柔的凝視下迷失,一點點地動搖。反復地思索,陌生的心理,深深的仇恨下面,有一種令他崩潰的情愫存在,晏子殊終于選擇了面對這種感情,同時也選擇了結束這段感情,他帶來了炸藥,也帶來了船塢結構圖,還有煙。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晏子殊坐在船塢上方的吊橋上,看著下面那只建了底部的豪華游輪。

他已經把爆炸力極強的C4炸藥,布置在各個支撐點上,就像爆破廢棄建築物一樣,只要引爆炸彈,五秒鐘內,整棟建築物就會轟然倒塌,誰也無法逃月兌,因為時間太急,這棟建築物最後會沉入伏爾加河

晏子殊並不害怕,抽了一口煙,把香煙捻滅在鋼板地上,他的腳邊已經有一堆煙頭。

蚌然地,他听到了沉重的推拉鐵門,被用力拉開的聲音。

他警覺地往下看去,看到一輛無牌照的黑色勞斯萊斯七二八駛進了船塢,在三百英尺處停下。不一會兒,車門開了,一個晏子殊曾經見過的,叫科瓦約夫的高大男人,從車內推出一輛折迭的電動輪椅,然後小心翼翼地抱起車內的主人,將他放在了

輪椅上面。

莫拿.沙夏好像在生病,劇烈地咳嗽著,神色很差,科瓦約夫將毛毯蓋在他瘦弱的膝蓋上面,很擔心似地撥開莫拿.沙夏眼楮前面的頭發。

"啪!"一個惡狠狠的耳光!科瓦約夫的臉被打得歪到了一邊。

莫拿.沙夏惱怒地罵著什麼,因為他說的是俄語,晏子殊听不懂,但是從他嫌惡的神情可以看出,他是討厭別人踫觸他。

科瓦約夫唯諾地低著頭,莫拿.沙夏依舊謾罵不休,爾後,被一陣急促的咳嗽打斷。

莫拿.沙夏緊抓著輪椅扶手,喘過一口氣來,諷刺的是,他的臉色因為咳嗽而有些紅潤了,他拿過科瓦約夫遞給他的冰水,勉強地喝了一口。

莫拿.沙夏有一個崇尚斯巴達教育的父親,看到兒子因為發高燒,而落下殘疾的雙腿後,漢莫克.沙夏立刻找了一個情婦,重新生育孩子。

而莫拿.沙夏的母親柳德米拉.沙夏,卻是瘋狂地溺愛兒子,她的許多行為舉止,都讓人覺得匪夷所思。

柳德米拉.沙夏視丈夫的私生子為眼中釘,也痛恨丈夫不夠尊重真正的繼承人,漢莫克.沙夏是被員警擊斃的,但是出賣他的人,據調查正是"黑蜘蛛"柳德米拉.沙夏。

莫拿.沙夏就成長在這樣一個怪異的家庭里,他的脾氣火爆,一點不順心就大開殺戒,而且特別喜歡暗殺,他對死亡毫無感覺,無論對方是老人還是孩子,他都能十分平靜地派出殺手,隔天在看新聞報紙的時候,拿死者的姿勢取笑一番。

他是一個金發碧眼,很漂亮的俄國少年,瘦弱的、扭曲的雙腿讓他看上去十分可憐,但他是死神,一頭因為殘疾而更加凶狠的狼。

晏子殊正在暗處著觀察莫拿.沙夏,突然感覺頸後有風,他大吃一驚,還未回頭,那黑漆的槍口便對準了他的腦袋,同時還有一只手伸過來捂住了他的嘴,"別出聲,晏刑警。"

晏子殊睜著眼楮,動彈不得,听出這個聲音是梅西利爾,卡埃爾迪夫的管家。

"主人知道你要來,"對方的聲音輕如耳語,雖然拿槍抵著他,卻沒有傷害他的意思,"他希望你保持安靜。"

晏子殊靜悄悄地握住口袋里的槍,正想反擊的時候,"#!"船塢的大鐵門又敞開了。

晏子殊頭頂的照明燈,一瞬間大放光明,把涂白灰的水泥牆壁照得像雪地般明晃刺眼,晏子殊沒法動彈,他一動,隱藏在空汽油桶後面的身影,就會被下面的人發現。

"砰!"隨著大鐵門合上的聲音,一輛相當扎眼的銀灰色美洲虎古董轎車,不急不徐地駛了進來。

晏子殊听到了像是弓弦拉緊的聲音,他咽了口唾沫,緊緊地盯著駛進來的車輛。

"吱!"美洲虎轎車在離開勞斯萊斯房車的六十英尺處戛然停下。

莫拿.沙夏的神情更加冰冷了起來,死死地盯著面前的轎車,空氣似乎突然凍結住了。

"喀!"車門打開了,埃爾迪夫在這種冰凍三尺的氣氛中,從容地下了車。

晏子殊動了一動,梅西利爾立刻牢牢地抓住了他的肩膀,警告他不要出聲,"晏刑警,別逼我開槍,主人為你做到這個地步,已經是仁至義盡了。"

晏子殊不明白他在說什麼。

沒有隨行保鏢,卡埃爾迪夫是一個人,莫拿.沙夏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哦?您的眼楮已經治好了嗎?"

"多謝關心,只要移植眼角膜就能重見光明,醫學總是在發展的。"卡埃爾迪夫不慍不火地答道,嘴邊帶著譏諷的微笑。

莫拿.沙夏緊緊地抓著自己畸形的腿,他是被醫學遺棄的患者,他痛恨醫生!就是那種開發中的新藥,讓他落下了殘疾。

莫拿.沙夏殘酷地冷笑著,"多幸福啊但是把眼楮剜出來的話,什麼眼角膜也沒用了吧,公爵你知道我在說誰的眼楮!"

卡埃爾迪夫皺了一下眉。

"你想在餐桌上看到他的眼楮嗎?"莫拿.沙夏的語氣惡狠狠地,"把儲存器給我!"

晏子殊如墜五里霧中,以完全困惑的眼神詢問梅西利爾。他們在說誰?儲存器又是什麼?

梅西利爾很驚訝,晏子殊竟然不知道公爵為他做了多少事情嗎?

"您真的不知道嗎?"梅西利爾輕聲反問。

"我怎麼會知道!"晏子殊很煩躁。

梅西利爾以很輕的聲音說︰"因為某件事,公爵閣下欠了‘冰原狼-一個人情,後來,‘冰原狼-要求公爵閣下殺了你。"

晏子殊震驚地瞪大了眼楮,"什麼?"

"公爵和他交換了條件,為了你,在軍火走私案中與他合作,嫁禍彼得洛夫少尉,而且"

"而且什麼?"晏子殊心驚膽戰地追問,嘴唇微微發抖,"是上將麼?"

"不錯,‘冰原狼-要求公爵閣下不要干涉他們暗殺伊恩.亞伯特上將的事情,還有,如果你參與其中,他們就視約定無效,仍舊會殺了你。"

"我不需要別人保護!"晏子殊恨恨地說,眼楮有些紅,是因為他,上將才會喪命?

"不需要?"梅西利爾搖了搖頭,"也許你能二十四小時保持警覺,但是第二天呢?第三天呢?你能不吃不喝,不睡覺?

"‘冰原狼-曾把遙控炸彈放在蛋糕里,讓一個懵懂無知的小阿送給目標人物,那小阿也被炸死了,你能逃過這樣的暗算?

記著,"梅西利爾冷靜地補充道︰"‘冰原狼-以殺人為樂,他會等待一切時機。"

晏子殊沒有說話,他看到卡埃爾迪夫從風衣口袋里拿出一個黑色小袋子,從袋子一端,露出一截玻璃瓶。

晏子殊認得這個瓶子,就是在地下宮殿中,卡埃爾迪夫拿來裝孔雀石盒中,像是"空氣"的東西。

說是空氣,因為肉眼無法見到,它太微小了,晏子殊事後猜想那是細菌之類的東西。

看到瓶子,莫拿.沙夏的眼楮霎時放出精光,"去,把它拿過來!"

科瓦約夫點頭,走到卡埃爾迪夫面前,伸出手來。

那到底是什麼東西?看著精神振奮的莫拿.沙夏,和面無表情的卡埃爾迪夫,晏子殊越來越不知所措。

如果真的是什麼病菌晏子殊下意識握住了手里的槍。

梅西利爾看出晏子殊在想什麼,按住他的肩膀,解釋道︰"那是一段皮膚組織細胞,能讓人類超越宗教信仰,成為上帝的東西。"

"什麼細胞?"晏子殊沒有听懂。

"一種有自我治愈能力,持續活躍,免疫力極強的細胞。"梅西利爾進一步解釋道︰"確切地說,是基因,一種能讓人類遠離疾病,超級完美的基因,通過它,再結合現代遺傳變異的技術,還有人工授精和復制技術,人類能產生新的物種,一下子進化百萬年。"

─地下宮殿里,那些"眼楮"看起來像是螺旋?是說DNA?DNA和RNA是螺旋結構的。

晏子殊怔怔地,覺得自己好像掉進了一個完全陌生的世界!進化?新物種?他的腦袋十分混亂。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他結巴地問。

梅西利爾停頓了片刻,才一臉嚴肅地說道︰"亞特蘭提斯大陸最後的幸存者們,非凡的能力被人視為威脅,人們把他們稱之為鬼,由于不了解而產生了憎恨、害怕和嫉妒的情緒,這種情緒直到太陽王即位時,終于大規模爆發了。

"亞特蘭提斯人崇拜月亮女神,而太陽王要確立他的統治地位,兩者相沖突,他屠殺了極稀少的亞特蘭提斯人,摧毀了他們的神廟,但是,凱西奧女神廟還是保存下來了,那里是他們的墓地。"

晏子殊終于明白,那些散亂的尸骨、奇怪的服飾是怎麼回事了,亞特蘭提斯大陸極稀少的幸存者,在躲躲藏藏地生活了一千多年後,最後還是無法避免全部滅亡的慘劇,沉沒

對了!晏子殊突然意識到,對有預言能力的僧侶來說,這才是真正的沉沒。

所以他們把種族的基因,放在了孔雀石盒里面,讓它沉在水底,亞特蘭提斯大陸被海水一夜間淹沒的傳說,亦是暗語。

認識到這個事實,晏子殊十分震驚,而所有的疑問都能聯系到一起了。

卡埃爾迪夫的書房里,有許多和生物遺傳有關的書籍,他一直在尋找這個神秘的石盒,而這種舉動或多或少地引起了羅馬教廷的注意,人類是不可以超越上帝而存在的,而以此為要脅的卡埃爾迪夫,才能在梵蒂岡暢行無阻。

如果這個基因是真實存在的話,莫拿.沙夏那麼迫切地想要得到它也可以解釋了,因為他想要用這種基因─治愈自己的腿。

但是晏子殊有一種感覺,卡埃爾迪夫是不會把基因交給他的。

丙然,像是不小心從手中滑落一樣,玻璃瓶從卡埃爾迪夫的手中掉到了水泥地板上,"乒!"發出細微清脆的聲響。

"不!"莫拿.沙夏大聲尖叫起來。"你瘋了!"

"啊?"晏子殊也倒抽一口氣,原以為卡埃爾迪夫不會交出儲存器,但沒想到會是這麼干脆地摔碎!

這個基因的價值,遠遠超過核武器和最新型的毒品,它能帶來想象不到的財富,瘋狂的進化,卡埃爾迪夫應該很高興擁有它才是,怎麼會如此輕易地毀了它呢?晏子殊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

難道瓶子是假的?

可是看極度恐懼的臉,基因應該是真的,為什麼

莫拿.沙夏猛烈地咳嗽著,全身顫抖,他憤怒地瞪著卡埃爾迪夫,從電動輪椅下面抽出一把黑色的SOCOM手槍,槍口筆直地指著他,"你竟敢耍弄我!"

"我只是在教皇和你之間,作了一個選擇。"卡埃爾迪夫凝視著他,眼神波瀾不驚,"我說過,誰也不能威脅我,選擇權在我手里。"

卡埃爾迪夫把那黑色的絨布袋子也扔掉,微微一笑,"你以為掌握住我的弱點之後,就可以一直命令我嗎?我勸你還是放棄那種天真的想法,或者說,那種─制造生化武器的想法。"

莫拿.沙夏咬牙切齒,眼楮里燃燒著慍怒的火焰,"你進了實驗室?"

卡埃爾迪夫不置可否,莫拿.沙夏"喀"地打開了手槍保險,"是你逼我的,公爵,我本來還想放你一條生路放心,我會用最好的冷藏庫保存你的。"

莫拿.沙夏的話讓晏子殊大為吃驚,卡埃爾迪夫卻很冷靜,似乎早就知道莫拿.沙夏的企圖,"你是一頭貪婪的小狼,但是自始至終也只是─小狼而已。"

卡埃爾迪夫的話音剛落,莫拿.沙夏就發現SOCOM手槍里沒有子彈!

" 嚓!"輕微的機械聲響,科瓦約夫從懷里拿出APS沖鋒手槍,對準莫拿.沙夏的腦袋。

情勢急轉直下,莫拿.沙夏先是愕然地睜圓了眼楮,爾後恍然大悟!惡狠狠地瞪著卡埃爾迪夫,"你收買了我的狗?"

卡埃爾迪夫搖了搖頭,"你不該派人殺了他的妻子,只因為他身上有女人的香水味,"卡埃爾迪夫淡淡地嘲諷,"你很聰明,應該知道尼祿為什麼會走投無路。"

─尼祿.克勞狄烏斯.凱撒,羅馬史上出名的暴君,為了欣賞火光沖天的景致,而將整座羅馬城縱火焚之,全然不顧百姓的死活。

他的暴虐、荒婬無度,以及無止境的揮霍和浪費,最終招致百姓的征討,就連他的心月復近衛軍隊,也背叛了他。

失去最後的依靠,尼祿走投無路,最終自盡身亡,成為羅馬帝國克勞狄烏斯王朝最後一個皇帝。

而莫拿.沙夏則是沙夏家族最後一個繼承人,他犯罪無數,被國際刑警重金通緝,由于酷愛殺戮,也得罪了其他黑手黨首腦們,他的母親在上個月被證實患有嚴重的精神分裂癥,上周末在監獄里上吊自殺。

而被他喚作狗,肆意侮辱凌虐的科瓦約夫也棄他而去,莫拿.沙夏已經什麼都沒有了。

像是被現實突然擊垮,莫拿.沙夏的肩膀陡然垂了下來,俄羅斯產的SOCOM手槍掉到了地上。

他抓著輪椅扶手,無比嫉妒地看著卡埃爾迪夫,多麼完美的外貌,多麼蠱惑人心的淡紫色眼眸亞特蘭提斯人的後裔,受月亮女神凱西奧祝福的人。

神秘的卡埃爾迪夫公爵。

莫拿.沙夏垂下眼簾,亞特蘭提斯島的幸存者,在逃亡的過程中,和大陸上的人類結婚生子,混血雖然可以讓他們站穩腳跟,延續後代,可也使他們的基因在漫長的歷史過程中,變得越來越不完整!

大多數後代已經和普通人無異,唯有極個別的家族,擁有那種超凡基因的一半,甚至是一半以上!

研究亞特蘭提斯人的學者發現,他們雖然沒有了顯眼的銀白色皮膚,自我治愈的能力,但是,仍有超出普通人類許多的智慧和反應神經。

他們力大無比,學習能力極強,在黑暗中也能清晰地辨別事物,而在外貌上,他們的特征是─像水晶一樣的紫色眼楮。

當然,這只是記載在大英博物館里的資料而已,誰也沒親眼見過那樣的人類存在。

莫拿.沙夏忽然大笑起來,又驀地捂著臉,像被丟棄的孩子那樣嗚嗚啜泣著,為什麼他要那麼不幸呢?

左肺葉的癌細胞已經擴散到全身,在他的身體內部,有許多畸形丑陋的細胞存在,半年前,得知自己患了癌癥那天,他突然很怕死,像驚弓之鳥一般,看到任何東西都想到死亡

報謝了,刀叉切割著魚的尸體,拿著大鐮刀的死神在落地窗外徘徊,他發瘋地尖叫,砸碎玻璃後,發現那不過是樹枝在搖動

但是轉眼,死神又在浴白中,在鏡子中出現,而殺人只有殺人能讓他心靈平靜,任何在他床上睡過的女人,任何見過他殘疾雙腿的女人,第二天就會被他滅口,科瓦約夫的妻子更是冤屈,只因為香水過濃,就慘遭殺害。

科瓦約夫是狗,所以,一向把狗視為私有物的莫拿.沙夏,絲毫不覺得自己有什麼錯,在他的世界里,他是君主,是像尼祿一樣,能讓羅馬城燃燒殆盡的男人!

他沒有錯,他只是不走運而已

晏子殊專注地看著莫拿.沙夏,這個瘋狂的少年,濫用手中的權力,自掘墳墓,他只看到殘疾的腿,卻沒有看到世界上,有那麼多奇跡都是由殘疾人創造,根本不必拘泥自己雙腳下的小小土地,人─首先必須尊重自己。

梅西利爾輕輕地推了推晏子殊的手臂,"走吧,公爵會處理的。"

晏子殊想到了他藏在船塢各個角落里的炸藥,有一絲猶豫。這個時候,他听到了碼頭上傳來喧囂的警笛的聲音,刷地繃直了背。員警?!怎麼會

晏子殊從梅西利爾篤定的眼神中找到了答案,是卡埃爾迪夫

警笛聲由遠及近,劃破夜空,晏子殊的手臂肌肉繃得緊緊的,電子引爆器就在他口袋里,整個船塢死一般地寂靜,莫拿.沙夏在眾人的注視下,倚靠自己的力量,一點點地挪進了經過改裝的勞斯萊斯房車,然後"砰"地關上了車門。

這只是在做最後的掙扎罷了,他根本無法從員警的重重包圍中逃月兌,晏子殊暗想,可是汽車並沒有啟動,不一會兒,晏子殊看到轎車門內竄出火舌,濃煙滾滾

利用車載冰箱內儲存的伏特加酒,和抽雪茄用的純金打火機,莫拿.沙夏自殺了

說不出這是什麼心情,晏子殊默默地看著冒出火焰的房車,這種高級豪華轎車,車內有極易燃燒的高級羊毛地毯、獸皮椅,還有聚氯乙烯裝飾物熔化後釋放出的有毒氣體加速燃燒。

但這不是最致命的,晏子殊很清楚汽車爆炸後,那團劇烈燃燒的火球會殃及近在咫尺的小型發電機,而在發電機的後面,有他安裝的C4炸藥!

晏子殊沒有動,既沒有按下引爆器,也沒有急著逃離,他只是看著那不斷燃燒的汽車,像是被炙熱的火光完全吸引了過去。

他下意識地等待命運的安排。

卡埃爾迪夫抬起頭來,深深地注視著晏子殊,他拿起手機,撥通了電話。

接電話的人是梅西利爾,他听從卡埃爾迪夫的吩咐,把手機轉遞給晏子殊。

晏子殊不知道卡埃爾迪夫要說什麼,把手機貼到耳朵邊─卡埃爾迪夫說得很輕,但是神情很專注,那不是玩笑,不是戲謔和嘲諷,他是認真的晏子殊緊蹙著眉,掛斷了電話。

卡埃爾迪夫給了他一個選擇題,但是很狡猾地,在最後又說了一句,"我愛你。"

晏子殊閉上眼楮,然後又緩緩地睜開了眼楮,看到卡埃爾迪夫和科瓦約夫坐進美洲虎轎車,駛向半開啟的大鐵門。

"轟隆!"

別燃燒至油箱,萊斯勞斯轎車爆炸了,一團火球筆直沖上船塢上空,熱浪翻滾,晏子殊本能地掩護住自己,電纜也著了火,"劈啪"幾聲,有幾盞壁燈炸裂了開來,很快整個船塢的燈都滅了,可是鋼制吊橋下卻很亮,熊熊火光照亮大半個船塢。

"轟!"

又是震耳欲聾的爆炸,頭頂上的噴水裝置猛地打開,吊橋上的鋼索吱吱嘎嘎地響著,空汽油桶由于爆炸的沖擊波,紛紛滾下吊橋。"砰!"砸進近千攝氏度高溫的火場里,立刻就被大火吞沒!

欄桿已經燙得抓不住,站在晏子殊身旁的梅西利爾,對著幾乎已成廢鐵的萊斯勞斯轎車,劃了一個十字,然後轉身離開了。

懊說的話,他剛才已經說過了,他只是一個管家,對于主人的感情,始終只能旁觀而已。

船塢里只剩晏子殊一個人了,濃煙燒灼著他的肺,喉嚨刺痛難忍,消防車的警笛聲不絕于耳,他坐在濕漉漉的吊橋地板上,看著黝黑的煙翻滾著冒上高聳的天花板,想著亞伯特上將,想著過去的一切,想著梅西利爾的質問。

─你想死在這種地方?用自殺結束一切,你真的甘心嗎?

晏子殊握緊了拳頭,是啊,他怎麼能甘心!斗爭了那麼久,迷茫了那麼久,他失去了很多東西,要連最後一點尊嚴,最後生存的都失去了嗎?捫心自問,這是他期望的"自由"嗎?

鱉著,只有活著才可以找到答案

無論是愛也好,恨也罷

他不能死

晏子殊感覺到心髒強烈地跳動著,想起卡埃爾迪夫凝視他的眼神,雙手撐著地板,站了起來,步履不穩地走在吱嘎作響的吊橋上面。

"乒!"

全副武裝的消防人員用板斧砸破了船塢的側窗,高壓水柱沖了進來,由于吸入太多濃煙,晏子殊意識不清,最後的印象是紛亂的警燈,嘈雜的人聲,一臉焦急的醫護人員,將氧氣面罩戴到他面孔上

一個月後,泰國海濱─

蔚藍的天空中,飄浮著幾朵淡淡的雲。碧波蕩漾的大海,在夕陽下仿佛披上了一層閃光的魚鱗,變得更加嬌艷成熟了。

沙灘潔白柔軟,晏子殊穿著白色襯衫,黑色長褲,赤果著雙腳沿海濱散步,遠處白帆點點,正在返航,穿著各色游泳衣的人們,在大海這溫暖的懷抱里盡情嬉戲。晏子殊走到一個稍為安靜的地方,極目遠眺隱約可見的小島,遐思著

太陽落入小島之後,天空中漸漸顯現出星光,爾後夜色加深,月光籠罩了沙灘,旅館那邊煙火宴會的氣氛越來越熱烈了。

晏子殊嘆息著,轉身打算離開─

" 噠!"

一杯加了冰塊的威士忌突然出現在他的面前,晏子殊楞了一下,從來者的手里接過杯子。

"對不起,遇到一點事情,久等了嗎?"卡埃爾迪夫滿懷歉意地說道︰"我真擔心你已經走了。"

"你從哪里過來的?"晏子殊低頭看著酒杯里琥珀色的液體。

"聖地牙哥。"

"沒有休息吧?"從智利到泰國,跨了大半個地球,雖然卡埃爾迪夫看去上去並不疲倦,但晏子殊知道他是趕過來的。

"嗯。"卡埃爾迪夫點了點頭。

聖地牙哥最近有兩個非法武裝組織火拼,為的是一條運送毒品的鐵路線所有權,他們需要武器,而卡埃爾迪夫去那里的目的,當然是牟取暴利,也許還有更多,晏子殊嘆了口氣。

兩個人都沒有說話,晏子殊向Interpol總部自首擅自行動的事情,被罰記過停職,所以他現在沒有權力追究卡埃爾迪夫販賣軍火的事情;而卡埃爾迪夫,是在等待晏子殊的回答。

這是他們之間的約定。

卡埃爾迪夫注視著晏子殊,灼熱的眼神傾訴著自己的愛意,晏子殊緊緊地捏著杯子,很長的一段時間後,才開口說道︰"我無法恨你可是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愛你,如果你想要我的回答,這就是,我不知道,我還很混亂"

卡埃爾迪夫忽然伸出手,像是要握手一樣,晏子殊不明白。

"我會給你時間,就算要等一輩子,也要讓你的心屬于我,"卡埃爾迪夫溫柔地說道︰"現在,從這里開始,重新認識我。"

新的開始,新的起點,晏子殊畏縮不前。

"如果我無法愛你呢?"他猶豫地問。

"我說過,一輩子都會等你。"卡埃爾迪夫的手臂沒有放下。

"可是如果到最後,就算一輩子,我還是無法接受你呢?"晏子殊抬頭,看著卡埃爾迪夫,他說的是實話,過去的芥蒂沒那麼容易消除,晏子殊對兩人的未來沒有信心。

卡埃爾迪夫露出寵溺的微笑,"就算你不能夠接受我,有我愛你就行了。子殊,你可以更任性一些,不必顧忌我的存在,你不希望我出現的時候,我也不會出現在你面前,我想看到你快樂、自在的樣子,這樣而已。"

晏子殊目不轉楮地看著他,從貴族的眼楮中,看到了誠懇和真切的愛意,終于,晏子殊伸出手來。

卡埃爾迪夫溫柔地將他握住。

我應該相信你嗎?我還有很多的疑問晏子殊躊躇地看著卡埃爾迪夫,突然問道︰"你的眼楮是什麼時候好的?"

"大概是半年前,做了眼角膜移植的手術。"卡埃爾迪夫坦白地答道。

"半年"晏子殊喃喃,"那就是說在佛羅倫斯的時候,視力就已經恢復了嗎?"

卡埃爾迪夫突然覺得不妙。

丙然,晏子殊猛地甩開了他的手,"你在騙取我的同情!"

"不,這只是計畫的一部分,不是刻意騙你,"卡埃爾迪夫辯解道︰"而且"

"什麼?"晏子殊冷冷地說。

卡埃爾迪夫停頓了一下,攤開雙手,"好吧,實際上也有這樣的念頭,想看你高潮時的表情,羞澀的模樣,因為你總是很壓抑,所以子殊?"

晏子殊惱羞成怒,臉孔就像煮熟的蝦,"從現在開始,我不想再看到你!"說完便頭也不會地離去!

"真糟糕"卡埃爾迪夫苦笑了一下,他了解晏子殊的脾氣,這下要花多少心思才能讓他消氣呢?實話果然還是藏在心里比較好。

卡埃爾迪夫看著眼前美不勝收的月光和波光粼粼的海洋,嘆了口氣,難道這樣浪漫的結婚勝地,他只能一個人過嗎?

卡埃爾迪夫慢慢地沿石鋪的小徑返回度假旅店,在高高的棕櫚樹下,一個男人雙手抱胸等候著,看著他有些不耐煩的表情,

卡埃爾迪夫笑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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