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戲語 第四章

一場接連一場的好夢讓高翠錦舍不得清醒︰當她意識逐漸清晰時，接踵而來淨是思心與昏眩。

「嗯……」她睜開眼，試著要弄清楚怎麼一回事。

一尊赤果身軀抱著一絲不掛的她，嚇得她忙推開對方，坐起身。

瞬間，思心至極的感覺涌上咽喉，她捂住口，左顧右盼，見到浴室，忙跳下床，沖進去，開始嘔吐。

梁偉翔驚醒，見到嘔吐的她，立刻明白。有這樣的反應是很正常，幸好昨晚他發現得早，她只吸入微量，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他下床，找了件睡袍披上，走過去。

斑翠錦發現，用力將浴室門板上，坐在門前，大罵道︰「你這混蛋，卑鄙小人！你到底對我做了什麼？為什麼我會在你的床上，而且還……」她無法再說出口，整個腦袋像被人猛敲打似的。

到底是怎麼回事？她明明在自己的房間，怎麼現在會……

她抱住頭，不用猜也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兩人都赤果地躺在床上，她的身子還有酸痛感，這不就表示他們已經發生了關系，只是……究竟是為什麼？為什麼她會跟他……

「你都不記得了嗎？」他靠在門旁，沒有進入，因為他知道她需要好好整理思緒。

「我怎麼會知道？我只覺得我現在渾身不舒服！」她激動地道。

他嘆了口氣，「你不該把桌上那束花燒掉，那是罌粟，因為你燒了它，還吸了一些，所以產生了幻覺。」

什麼？！報？那……那束花是罌粟？

她當然知道罌粟是什麼，也明白燒了那種東西的後果，只是愚笨的她只聞其名卻不見其物過，所以……

「然後呢？」她膽戰心驚問道。

「然後我把你帶離房間，因為里面根本不能睡，接著……你把我當成某個人，然後……我們發生了關系，這些……你真的都不記得了嗎？」他有意暗示她，盼能知道誰是艾瑞克。

斑翠錦心中猜測之事全中了，她抱著頭，試著恢復思考能力。

她敲了敲腦袋瓜，拚命讓情緒冷靜下來，終于……一幕幕的景象浮現……

她沒有忘記，甚至還記得一清二楚，每個細節她都記得清清楚楚，包括他曾經要求自己命令他停下來一事！

不！不會吧……這麼說來……是她主動誘惑他，噢……怎麼會這樣……怎麼會發生這種事？

她將臉埋進手心，欲哭無淚。都是那罌粟的錯，真是太可怕了，吸了那種氣味後，就好像變成另一個人，最可怕的是她有一半的意識是清楚自己在做什麼，只是身心根本完全不受控制……

「小錦……」

「走開！你走開，我恨死你了！你明知道那根本不是我的意願，你居然還乘虛而入，你……」她氣憤地喊道。

梁偉翔當然明白，「你自己也了解當時的情況，我不是聖人啊！小錦！我是一個男人，正常的男人！"

「是啊！一個只會用下半身思考的男人！」她斥責道。

門的另一頭傳來沉默，高翠錦這才發現自己說錯話。

沒錯！雖然他是公子，喜愛女人，但是他曾說過從不強迫女人，而他確實沒有強迫她，是她先主動吻他，進而挑起彼此……

她不該將一切怪罪于他，只是……

她听見腳步聲離去，心中一陣揪痛與難過。

她想沖出去跟他道歉，偏偏身子無法動彈。

房門關上的聲音令她幾乎掉下眼淚，她強忍著，來到蓮蓬頭下，用冷水沖刷自己的身子。

她真是有夠差勁、惡劣……她現在最恨的人不是他，而是自己……

☆☆

無心之言，傷人最深，高翠錦後悔自己方才的沖動。

沖了澡，總算把情緒穩定下來，思緒也清晰了！

她來到客廳，卻不見梁偉翔，她步出門，依然不見他蹤影，心中沒來由地緊張起來。

「梁偉翔！梁偉翔！」她大喊著。

沒人回應，她更加不安。

不會吧？難不成他是因為她那無心之言而想不開了嗎？

嗯……不可能！他才不可能是那麼脆弱的男人！

斑翠錦先進屋子找人，接著再繞著房子找，卻始終沒見到梁偉翔。

她越找越急，心頭胡思亂想起來。

終于，她開始朝他處而去。

他不會丟下她一個人回去了吧？

可是，他明明說過，沒有回去的辦法，游艇也壞了！

那他人究竟去哪里了？

斑翠錦這才明白，自己有多麼的害怕獨處。

這南方小島只有他們兩人，如果他真的不見了，那就剩她一個人在這里過日子了……

越想她越恐懼，腳步更加匆忙與驚慌。

「梁偉翔！梁偉翔，你快出來，別鬧了！」她邊跑邊大聲喊，急得有如熱鍋上的螞蟻。

淚水忍不住濕了眼眶，汗水濕了衣衫，高翠錦來到崖壁附近，喘著氣，忍著擔優。

又來了！她又不知所措了！

這全是梁偉翔的錯，他總是有辦法將她逼成這樣。

「梁偉翔！梁偉翔……」她的聲音逐漸沙啞。

視覺幾乎快被淚水佔據，她的腳步隱約顫抖，昨晚的激情根本沒辦法讓她走那麼多路，現在……

「啊—」她一個沒踩好，整個人跌進狹窄的坑洞，長褲被岩石磨破，痛楚不斷傳來。

天呀！痛死了！她怎麼會這麼倒楣！

「梁偉翔！我恨死你了！」她氣得破口大罵，後悔的心被憤怒取代。

最後，她再也受不了，蹲子，緊咬下唇啜泣。

她想回家，好想回家，母親一定擔心死她了！為什麼好友還不快點派人來接她回去呢？

向來堅強的她也敵不過被丟下的孤獨，雖然她討厭梁偉翔，但此時她卻渴望他出現，陪在她身旁。

昨夜情事浮上心頭，她承認，自己確實對他產生了依戀，雖然不知道自己該不該有這樣的念頭，但是她知道她真的沒辦法忘記昨夜一事。

長久以來，她以為自己永遠不會對男人放下感情，初見梁偉翔的時候，她真的對他沒好感，甚至不想跟他有任何牽扯。

但是，一切就在與他共舞時全變了樣！

猶記得，當時她第一次感受到心情有了異常變化，那份對他產生的悸動，她一直拚命地想否認，不是不想見他，而是害怕見他吧！

斑翠錦有點不甘心，有點難過，有點無助，她一點也不想變成這樣，無奈此時她卻滿腦子都是梁偉翔，她想見他。

「梁偉翔！你這王八蛋！」她大聲喊道。

「老天！你怎麼會在這？想嚇死我嗎？」梁偉翔的聲音自她上面傳來。

她抬頭一瞧，只見他滿頭大汗，緊張著急的臉龐幾乎漲紅。

「你上哪去了？笨蛋！」她朝他大喊。

梁偉翔伸出手，「快點上來吧！」

她猶豫了會兒，接著交出手。

他將她拉上來，「我只是把屋子里的嬰粟拿去丟掉，結果一回來就沒見到你，嚇死我了！憊以為你出了什麼事？你……」話未說完，人已被抱住。

「笨蛋！笨蛋！大笨蛋！你嚇死我了！我以為你一生氣就丟下我不管……害我……」心情一放松，情緒也失了控，她抱著他，像個受到驚嚇的小阿大聲哭出來。

她從來不哭，她一向很獨立、很堅強，沒想到卻在遇見他之後，感情全月兌了軌！

梁偉翔有點錯愕，一會兒後，他明白地反抱住她，溫柔地笑著安慰道︰「傻瓜！我怎麼可能會丟下你不管呢！懊啦！別哭了！我答應，不會再隨便離開你的視線就是了！」

「我才沒哭！只是不小心被沙子弄痛眼楮而已！」她倔強地道。

他點頭，「沒哭、沒哭！你沒哭！那咱們回去吧！」他想拉她站起來。

她沒有動，只是坐著，並且低著頭。

「怎麼了？你不想回去嗎？」他看著她，不解地問道。

斑翠錦面頰泛紅，吞吐道︰「沒法子走……腳……」

她輕聲細語地沒將話說清楚，他卻眼尖，見到她受傷流血的小腿，他不假思索忙將襯衫撕成好幾條，幫她止血包扎。

「啊！」她忍著痛。

「忍著點！來！我背你吧！」他將背面對她。

她看了一會兒，最後還是順從他，因為她真的沒法走路了。

梁偉翔寬厚的背帶給她安全與溫暖，讓她更加確定他是真的沒有拋下她不管。

「對不起……對你說了重話……」她紅著臉，小聲道。

他沒有回頭看她，莞爾一笑，朝屋子方向而去。

兩人不再針鋒相對，柔和的氣氛散開來。

斑翠錦心中雖然有矛盾，卻無法抗拒梁偉翔在她心中的地位……

☆☆

斑翠錦躺在床上，梁偉翔小心地為她清洗傷口與包扎。

雖然痛，她還是咬著下唇忍著。

見她皺眉，他忍不住一笑，令她尷尬地刷紅臉。

「謝……謝謝你……」她避開他的眼，輕聲道。

確定傷口沒事，他坐在床沿，松口氣道︰「幸好不嚴重，不過還是要小心，別讓傷口踫到水，知道嗎？」他看著她，提醒道。

他的體貼讓她心跳加快，不自然地點頭，「知道了！」

他沒有離去的意思，沉默起來。

不知該說什麼，氣氛有點怪異，她吞咽了一下口水。

「還生我的氣嗎？」他突然開口。

什麼？她的心緊張地抽了一下。

「昨晚的事……」

「算了！都過去了，不要再提了，就當是一場意外！」她打斷他的話。

意外？听見這句話，他的心一陣刺痛。

真不敢相信，她居然要他當．它是一場意外；若對象換成其他女人，或許他真會當成是意外，但因為是她，他根本做不到。

為什麼對象是她，他就沒法看成是意外呢？這正是令他自己都不解與矛盾的地方！

「我可沒辦法當意外解決，跟你那麼真實的接觸，你忘得了？我可忘不了喔！」他的眼神改變，有點暖昧，有點邪惡。

她緊張地看著他，那眼神令她有種不祥的感覺。她當然也不可能當成意外來收場，但是如果不用意外來解決，那她該如何面對呢？

「別開玩笑了！昨晚那種事對你來說只是很普通的事情罷了！我已經不想再計較誰對誰錯了！你還想怎樣？」她大聲說道，拼命地想壓抑激動的自己。

他勾唇一笑，「我想過，我應該對你負責任！」

「負責任……你想對我負責任……負什麼責任？」她不懂，心頭閃過種種亂七八糟景象。

他理所當然的說︰「當然是娶你！」

什麼？！「咳咳咳……」她驚嚇得嗆到口水，一臉無法置信地看著他，雙頰因為咳嗽厲害而漲紅。

「你發燒了不成，居然說出那麼奇怪的話，要耍人也要有個限度吧！」她罵道。

他皺眉，「我是認真的，不像嗎？」

「不像！你以為我會相信你這種公子的話嗎？別告訴我你是因為我是處女，所以才想負責任娶我！我告訴你，我不是那種被奪走第一次就非君不嫁的笨女人，這輩子若要嫁人，我只會嫁給我所愛的男人；雖然我還沒辦法將昨晚發生的事情當作沒事，但是……」她十指緊扣，微微顫抖，「我知道……當時的情況有點失控……你是正常男人……所以那是沒辦法阻止的事……我知道……」

「小錦……」

「如果你真想負責，就更不應該有那種想法！」她咬住下唇瞪視他。

他有點驚訝地看著她，壓抑不住心中的悸動。

片刻，他輕勾唇角，心中對她的依戀更加深濃。

這就是愛上一個人的心情嗎？從小到大只會周旋在女人堆里，從不放真心，甚至沒打算結婚的男子，終于明白自己的感情。

梁偉翔望著她的眼眸深邃迷人，那含情脈脈的眼神令她心慌意亂。

「你……想說什麼嗎？」她做好反駁的準備。

他沒開口，輕輕一笑，「我明白了！是我不對，那不如跟我交往吧！如何？願意當我的女朋友嗎？」

「梁偉翔，你不會真的發燒了吧？受傷的是我，不是你耶！」她真是搞不懂他在想什麼。

他哈哈大笑，「我是認真的，因為我是真的喜歡你啊？」他一個傾身吻了她的臉頰一下。

「喂！你……」她反射動作，想回他一巴掌，卻被他機靈地扣住。

「不可以喔！我的臉可是我自豪的其中之一！」他皮皮一笑，甚至還不忘親吻她的手。

她用力抽回手，紅著臉罵道︰「梁偉翔，你鬧夠了沒？這樣戲弄我，你覺得很有趣嗎？」

「是很有趣，我喜歡見到你臉紅的樣子！」

「你……你給我出去！我要休息了！」她抓起枕頭朝他丟去。

他動作迅速地接住，「是、是、是！那等會兒我再送晚餐上來吧！」

她無法反駁什麼，只能瞪著含笑離開的他。

可惡！她知道再跟他說下去，吃虧的一定是自己。

一切的情勢全因為昨晚之事改變，她原本對他還存有敵意，卻在發現自己在意他的心情後全不一樣了！

她是在意他，但是……那根本不是愛……對吧？

斑翠錦的心中忽地閃現這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