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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合集 仗劍

作者︰荻宜

午後時分。

龍虎山,清靜門。

五步一崗,十步一哨,從山門往前望,守衛密布,多得令人膽寒。

每個守衛各執刀槍劍棍等兵器,看來如臨大敵。

有人來了。來人瘦高挺拔。只見他一步步,昂然往前走,後面跟了頂四人小轎。

「停!」最前端的守衛發出沉喝︰「貴客哪里去?」

「去稟告你家師父,就說有人來見他。」

「我家師父在閉關,不見客!」

「昨天夜里,今日一早,還有人在城里看見他,他閉關了嗎?」

「我家師父說不見客就是不見客,閉不閉關與貴客何干?」

「人命關天,他也不見嗎?」

那人愣住了,突然從後方閃出一人,氣勢凌人道︰「你是何人,也不通名報姓,就想見我家師父嗎?」

「去稟告你家師父,我叫陸劍衣。」

「神算陸劍衣?」那人狐疑瞪他,聲音眼色柔和多了。

「不錯,神算陸劍衣。」

「就是精通陰陽五行,論人論事奇準的陸劍衣?」

「不錯,你師父人稱神藥,我與你師父同一師門。」

那人迅速打量陸劍衣,飛也似地走開了。

餅了一會,那人出來,表情冷淡道︰「我師父午時才閉的關,神算請回吧!」

「你既稱我神算,就不必瞞我,你師父只怕是不肯見我可我一定要見他,怎麼辦?」

對方眼一冷,聲凌厲道︰「看你本事!」說著,已取出腰間刀,攔他胸前。

陸劍衣將腰間劍一舉,連劍帶鞘送過去。一時間金戈作響。

這陸劍衣身手不凡,劍未出鞘,人如游龍,僅一會兒功夫,五步一崗,十步一哨的陣勢已被打得七零八落。

四名轎夫也非等閑,每當有人欺近轎子,四轎夫揮舞轎桿,將人驅開。

很快的,陸劍衣已闖進一間雅室。

四守衛守在門口,一見陸劍衣,個個表情尷尬,其中道︰「師叔若要強行進入,得罪了!」

陸劍衣瞧他一眼,揚聲道︰「大師兄屋里品茗好茶,我這廂得罪了!」

說話間,雙手一推,已推開兩人,一陣疾風也似竄入屋內了。

一眼看見江天颯坐在幾案前,案上一壺茶,江天颯正雙手捧杯待飲……

「劍衣來得好,陪我喝茶!」

「我不是來喝茶的。」

「哦,」江天颯微微冷笑︰「你一路打進清靜門,所為何來?」

「來向大師兄求藥。」

江天颯眼光森冷,氣悶道︰「既是來求藥,為何如此張狂,敢傷我守衛?」

「救人如救火,他們不放人,不得不得罪!」

江天颯冷冷瞧他,把他從頭瞧到腳,瞧罷,沉喝道︰「既入我室,拿掉他的劍!」

守衛上來取劍,陸劍衣眉頭皺也不皺一下,將劍遞與他。

「你為誰求藥?」

陸劍衣轉身出去,抱進一個人來。

是個年輕的女子,五官輪廓秀麗極了,臉色卻蒼白如死。

江天颯大驚︰「左丹丹?這是丹丹嗎?」

「不錯,正是丹丹。」

「為何如此?」

「昨日長毛破城入侵,丹丹聞訊趕回,當時左家老小未及逃出,丹丹為拖延時間,與家丁佯裝成婚,長毛進門之際,聞得陣陣酒香,長毛總兵狡詐,要丹丹先飲,丹丹如數飲下,以致昏迷不醒。」

「酒中有毒嗎?」

「有。」

江天颯似笑非笑睨他,問︰「你是丹丹的未婚夫,丹丹飲下毒酒之際,你在哪里?」

「一葉小舟,將左家老小從後院送出,大師兄可知,一場兵災,生靈涂炭,有幾人能苟活?」

「這麼說,長毛也飲下毒酒咯?」

「左家是首富,上門搜刮的長毛多達百人,若非丹丹先飲毒酒,怎可能將近百名長毛一起毒昏?」

「好個左丹丹!」

「我與大師兄往日有嫌隙,但請看在丹丹面上,施以解藥。」

「丹丹面子的確夠大,我願意施以解藥,只是……」江天颯狐疑道︰「丹丹既用毒,怎會沒有解藥?」

「不知道,想是左家陷入忙亂中,一時找不著。」

「用的是什麼藥?」

「五日散。」

「這倒好辦。」江天颯說︰「我來救她,不過,也要你成全才是。」

「我成全?你的意思,有條件?」

「不錯,有條件。我有兩個條件,隨你選擇一個。」

「你說吧。」

江天颯神色自若道︰「當年師父傳你衣缽,你把衣缽給我,如何?」

陸劍衣冷冷瞅他一眼︰「第二呢?」

「要丹丹嫁給我。」

陸劍衣理解點點頭,昵喃︰「兩個條件擇其一,我早已料到。」

「既已料到,這好辦,劍衣,選擇其一吧。」

陸劍衣稍一遲疑,沉沉道︰「丹丹嫁不嫁你,我無權答應。」

「不錯,丹丹嫁不嫁我,你無權答應,不過,你是丹丹的未婚夫,你可以不娶丹丹。」

「我向丹丹求婚在先,男子漢豈可輕諾寡信?」

「這麼說,你是要把衣缽給我羅?」

陸劍衣冷冷看他,說︰「好,衣缽給你。」

「既然如此,衣缽帶來沒有?」

「隨後就到。」

「好,」江天颯笑眼睨他,揚聲道︰「助兒,第三格,最後方的藥拿出來。」

胸月復翻騰,一陣緊似一陣,左丹丹只覺五髒六腑似要移形移位,痛得她翻身而起,申吟不止。這瞬間一股腥氣直朝口鼻亂竄,她再也經不住,只好大口大口吐著污穢!

污穢啊!污穢!

她終于渾身虛月兌躺下來,胸口沉悶的感覺盡去,頭腦清明,月復內饑腸轆轆……

眼楮一睜開,看見兩個男人。

陸劍衣和江天颯。

左丹丹注視陸劍衣半晌,再轉頭看江天颯。

「是你替我解的毒?」

「不錯,是我。」江天颯微笑說。

「有什麼條件?」

「很簡單,兩個條件,兩項擇其一。第一,要清靜門的衣缽;第二,要你嫁給我。」

左丹丹忽然瞪大眼,盯牢陸劍衣︰「你許了他哪一件?」

陸劍衣低頭,默不作聲。

「莫非你許了他衣缽?」

「不錯。」江天颯說︰「是許了我衣缽,劍衣,你的衣缽呢?」

忽听外面有人朗聲道︰「衣缽送到!」進來一人,正是陸劍衣的隨從馮立。

左丹丹對馮立叫︰「衣缽給我!」

馮立忙奉上,左丹丹捧衣缽在手,對劍衣道︰「師父當年傳你衣缽,何等慎重,豈可隨意傳與他人?」

陸劍衣面紅耳赤,沉吟一下,囁嚅道︰「為救你一命,不得不如此!」

「你的意思,為救我命才如此?我左丹丹不能做清靜門的罪人!」

江天颯面上一僵,隨即自我解嘲哈哈大笑︰「師妹不必說得如此嚴重,原本說好兩項擇其一,師妹若肯嫁我,衣缽自然由陸師弟保管。」

「好!」左丹丹決然道︰「我嫁與你!」

江天颯呆了呆,瞬間眉開眼笑,頻頻呢喃︰「太好了,太好了!」

陸劍衣臉色發白,頹然道︰「你我有婚約,你豈可……」

「我寧願悔婚,也不要你做出師父難以瞑目之事。」

「好了,好了,衣缽也不過是個信物,我拿或不拿也都無妨,今天丹丹肯嫁我,比十件衣缽要值得,來人,擺開宴席,咱們好好慶賀一番。」

陸劍衣臉如死灰,腳步蹣跚往外行。

「劍衣師弟哪里去?」

陸劍衣慘然一笑,悶悶道︰「還能哪里去?回家罷了!」

「師弟是真胡涂還是假胡涂?長毛進城,你不要自找麻煩。」

陸劍衣冷冷看他一眼,說︰「長毛進城,我看大師兄還是挺安穩,什麼都不怕。」

江天颯微微一笑︰「我這里荒郊野外,長毛哪會光顧,據說方圓數十里的商家還在做買賣呢?」

陸劍衣搖搖手︰「那就好。」依戀凝望丹丹半晌,柔聲說︰「你身體尚未復原,就在此地調養吧。」

說罷,轉身欲走,江天颯重重拍他肩︰「劍衣,記不記得當年龍虎山的往事?當年師父教你陰陽五行,教我用毒用藥,我們學的不一樣,兩個都學得很認真。後來,丹丹來了,我們同時學劍法,你的劍法最好,我以前常羨慕你。自從師父死後,你和丹丹離開龍虎山,我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自己,要好好練劍,練了這多時,也不知長進多少?找一天,你我好好切磋,可好?」

陸劍衣淡然道︰「大師兄何必如此客氣,你用藥如神,人稱神藥,想必你的劍法也可稱為神劍。」

「好說,來人,將陸師弟的劍奉還。」

陸劍衣接劍一揖,轉身大步走了。

「師兄!」左丹丹的聲音。

陸劍衣遲疑一下,回頭瞧她一眼,幽幽道︰「龍虎山十分安全,我會盡快護送令尊令堂過來!」

頭也不回,他走了。

江天颯沒說錯,方圓數十里的商家,還做著買賣。

這家「迎賓客棧」孤立郊野夕陽下,炊煙裊裊從筆直煙囪冒出來。

有炊煙,就有吃食,陸劍衣等人饑餓難忍、口舌焦燥,決定填好肚子,再行前進。

一伙人將牲口拴在馬椿上,陸劍衣的座騎馬哥忽然嗚嗚低鳴,陸劍衣心念一動,拍拍馬尾,撫模馬頭,無限愛憐凝視馬眼,輕輕道︰「莫非你我緣薄,後會無期?」

馮立驚異道︰「大當家莫非卜算出什麼?」

陸劍衣苦笑︰「我與馬哥,只怕一場死別。」

「大當家擔心有人要害馬哥?大當家別擔心,我找人盯住馬哥。」隨即吩咐︰「小金,看好牲口。」

「是。」小金站出來,這廝小鼻小眼、矮個子,瘦削臉上幾顆麻子,年約廿五、六歲。「師父吩咐,徒兒自然看緊牲口。」

「大當家的馬哥,你要更盯牢些!」

「是。」

陸劍衣深深看馮立︰「這小金跟了你多久?」

「大當家放心,整整跟了我四年。」

陸劍衣欲言又止。

畢竟餓了,酒香肉香格外誘人,眾人跨進大廳,所有疲勞瞬間飛至九霄雲外。

大廳已有二十來個食客,每個人專心吃喝。氤氳的香氣,給人溫暖感覺。

這里,嗅不到戰火。

仿佛等了好久好久,腸胃都餓得快打結,才見常櫃和店小二端著大托盤過來。

盤中,有酒、有菜、有飯。

陸劍衣頭也沒抬,問︰「酒是自己釀的?」

「是的。老朽自家種的葡萄,自家釀成美酒,窖藏多年,客倌到了小店,若不喝酒,未免可惜。」

「菜也是你自己做的?」

「回客倌話,是賤內做的。賤內手藝一等一的好,客倌嘗嘗便知。」

「好。」陸劍衣說︰「馮立,斟一碗酒,夾一碗菜。」

馮立依言倒酒夾菜。

「擱他面前。」

馮立將酒菜往掌櫃面前一放。

常櫃臉色微變,不解問︰「客倌這是……」

「你!喝酒吃菜!」

掌櫃陪著笑臉,為難道︰「客倌是我衣食父母,酒菜自然客倌先食,老朽豈敢僭越?」

「掌櫃的!」馮立沉聲道︰「你別扯東扯西,叫你喝酒吃菜,你為何不肯?莫非酒菜里有毒?」

掌櫃臉色大變,驚惶道︰「客倌冤枉老朽!客倌冤枉老朽!」

馮立從發髻上拔下一根銀簪,冷峻望掌櫃一眼,呢喃道︰「要試出有毒,你與老婆都甭想活。」

掌櫃汗出如雨,雙膝啪的跪下,磕頭如搗蒜︰「老朽說實話,這酒菜有毒,只是不與賤內相干,是老朽一人所為,老朽情願一死,請勿為難賤內!」

陸劍衣沉沉低喝︰「是江天颯指使你,對不對?」

「老朽……」

突然一聲慘叫,掌櫃已中鏢倒地。

其他客人紛紛起身。

馮立等人正覺莫名其妙,陸劍衣突大喝一聲︰「快走!有人要丟霹靂彈,房子要塌了!」

馮立等人如夢初醒,急往外竄。

頭頂忽然一聲巨響,陸劍衣說︰「留神,他們刀劍相迎!」

火光沖天中,房子轟然塌陷,眾人奔至門口,果然刀劍相迎,一陣格殺,陸劍衣告訴馮立︰「不必戀戰,趁早走月兌!」

馮立說︰「我給大當家的牽馬去!」

「不必!就算牽到馬,這馬也沒用了!」

馮立愣了一下,一邊迎敵,一邊向栓馬椿挪身,近前一看,幾匹牲口皆倒在地上,那馬哥嘴角吐著白沫,身上不停抽搐,小金卻已不見身影。

馮立喃喃道︰「神算陸劍衣果然料事如神!」

「大當家知道掌櫃下毒,知道有人要扔霹靂彈,還知道牲口會遭暗算,大當家真是料事如神!」

陸劍衣氣悶道︰「料事如神何用?我那馬哥跟隨我多年,想不到被毒死,莫非這是天意?」

「可惡!」馮立咬牙切齒道︰「那小金哪里去?分明叫他盯牢馬哥,他哪里去了?」

陸劍衣只是苦笑。

馮立說︰「大當家打算怎麼辦?」

陸劍衣掐指算算︰「你我,災難未去,江天颯不會善罷甘休,遲早要現身。」

「大當家認為江天颯會現身?」

「他自以為暗算成功,自然要現身。」

「莫非他還想要衣缽?」

「不錯,他想要衣缽!」

听得後面有人叫喊︰「大當家!師父!等等我!」

小金那廝,灰頭灰臉、衣衫襤褸,喘吁吁趕上眾人。

末及站定,小金已朝陸劍衣跪下去,說︰「大當家!恕罪!」

陸劍衣深深看他,未發一言。

馮立斥道︰「好家伙,叫你盯緊牲口,你竟任牲口給毒死,你死哪里去?」

「師父恕罪,徒兒原本牢牢盯緊牲口,誰知一陣暈眩,立時昏迷不醒,等我醒來,已見一片火海,徒兒對不起大當家,對不起師父,對不起大伙兒,請大伙兒饒恕我!」

陸劍衣手一抬,卻目視前方。

「大當家饒恕你了!快起來!」

「是。」小金起身,靦腆道︰「多謝大當家饒恕我,大當家不必發愁,徒兒的家就在附近,家里開著牧場,大伙兒要個十匹八匹牲口,不成問題,大當家若不嫌棄,不妨到舍下小憩一番。」

陸劍衣臉色漠然,馮立趕緊說︰「我差點忘了,小金家就在附近,金大娘待客最熱心,保管殺雞宰羊,咱們可餓不了!」

金大娘果真待客熱心,大伙兒剛踏上「金家牧場」,金大娘笑臉寒暄兩句,便急忙起身,說︰「大當家稍待片刻,我廚下忙活去,金兒,咱們抓只肥羊,抓只肥雞,快手快腳調理好,教大伙兒飽餐一頓。」

別看金大娘又瘦又小,做起事來卻不含糊,不到半個時辰,一只烤全羊、一盤白切雞已送進堂屋,但聞肉香陣陣,引得眾人口涎往肚里吞。

「金兒,到地窖,提兩壇酒來!」

金大娘迅速給每個人注滿酒,笑盈盈捧起碗,說︰「咱們這金家牧場的酒,連牲口聞香都要舌忝舌頭,大娘我,先干為敬!」

一仰頭,將滿碗酒喝個淨盡。

眾人酒蟲全給引出,正想開懷暢飲,听得陸劍衣道︰「待會兒還要趕路,都不許喝酒。」

眾人驚愕相視,見陸劍衣臉色冷凝,只好放下酒碗。

金大娘陪笑道︰「大當家不許他們喝酒,豈不辜負我窖藏多年好酒?」

「不辜負,陸某有個壞習慣,心情不佳,總要大口大口喝著酒,大娘正好與我對飲。」

「好。」金大娘高興道︰「大當家不嫌棄,我這女人家奉陪就是。敢問大當家,為何心情不佳?」

「我多年座騎遭人毒斃,自然心情不佳。」

「大當家不必難過,金家牧場有的是牲口,大當家只管挑選就是。」

陸劍衣拱手道︰「多謝大娘,陸某也不佔大娘便宜,你的牲口,我照價收買!」捧碗對金大娘道︰「來!吧!」

暮色蒼茫中,一干人向前疾奔。

疾行不了多遠,再也行不得。前方有一輛大車橫亙路上。

「哈哈哈!炳哈哈!咱們又見面了!」

是江天颯嗎?一個人影閃出,果然是。

「大師兄要做什麼?」

「我等不及,要與你比個高下。」

「大師兄說比劍嗎?」

「是。」

「有沒有條件?」

「沒有,只是好奇,想知道你我之間誰高誰低?」

「不只是這樣吧,大師兄想是藉劇烈動作,使我血脈崩張。」

「什麼意思?」

「大師兄不明白嗎?大師兄先要掌櫃以毒藥我,可惜我不上當,接著大師兄又藉金大娘之手,以酒藥我……」

江天颯愣了愣,隨即哈哈大笑︰「你不愧神算,隨便一猜就中,只可惜你喝下太多酒,只能坐以待斃。怎麼樣,敢不敢與我比劍啊?」

「看來,不比劍,大師兄,你是死不瞑目了!」

江天颯「呸」了一聲說︰「你將死之人,敢如此咒我?你這狂妄之輩,滾鞍下馬吧!」

陸劍衣腳下一蹬,凌空飛起,連滾兩滾,落地站好。

江天颯看他身手,暗吃一驚,隨即哈哈大笑︰「陸師弟身手好極,想是毒性未發,正好讓我這幫門徒見識你好身手!」

陸劍衣一個墊步,身子連轉幾轉,人已撲前,江天颯只覺一股勁風當胸襲到,舉劍的手已被擒住,他暗驚,低頭一看,一把劍丸已對準他胸口,恍惚間,鏗當聲響,自己劍刃已落地。

如此精湛劍法,竟能一舉對準要害!江天颯雙頰發熱,吶吶道︰「你太厲害了!」

「不厲害,神算加技巧,一舉中的,只是料不到江師兄身手如此蹩腳!」還劍入鞘,朗聲道︰「大凡陰詐之人,只會陰法害人,你這人根本無資格用劍!」

江天颯臉頰愈發熱辣,氣怒問︰「何謂無資格用劍?」

「劍代表正義,陰詐之人,什麼資格用劍?」

「說得好!陸劍衣,你想不想知道你適才喝下之酒,加了什麼好料?」

「你說呢?」

「陸師弟知道百步斷腸散嗎?」

「知道,是清靜門最毒的藥,專門用來對付大奸大惡之人。」陸劍衣突抬頭,沉沉問︰「你為什麼要這樣?」

「陸師弟太不聰明,早付衣缽與我,又何至于如此?」

陸劍衣注視他,咬牙切齒道︰「你的心未免太大了!」

「不大,不大,有丹丹為妻,畢竟美中不足,沒有衣缽,如何號召清靜門三千徒眾?陸劍衣,你現在明白了吧?哈哈哈!炳哈哈!」

笑聲未歇,覺頭頂風生,旋即背後被一硬物抵住,江天颯吃驚問︰「誰?」

「左丹丹。」

「你……來做什麼?」

「來收拾你的!」

江天颯稍一沉吟,倏然竄前幾步,左丹丹半步也不松懈,緊緊跟隨。

倏然,江天颯向前僕倒,地面翻滾幾下,再騰身躍起,左丹丹正待竄向他,江天颯不慌不忙道︰「你嘴里答應嫁我,心里還是向著陸劍衣,陸劍衣已吃下百步斷腸散,你敢取我性命,誰替他解毒?」

「江天颯,你錯了,我陸劍衣未曾中毒,又何需解毒?」

「陸劍衣神算也不是浪得虛名,你這點計謀,早在我神算之中!」

「難道,你沒有喝酒?」

「酒能進去,也能出來,這點能耐都沒有,夠格接掌清靜門衣缽嗎?」

江天颯怔忡著,失神看著陸劍衣。

倏然,疾風襲到,原來左丹丹一招「玉女穿梭」,人已撲至眼前。

江天颯覺胸窩微痛,低頭一看,劍鋒直抵胸口,眼看要刺進,江天颯忙將意念置于胸窩,左丹丹劍鋒遇阻,刺之不入!

「哈哈哈哈!炳哈哈哈!丹丹,你難道不知道,我有鐵布衫功夫?」

話剛完,只覺火辣辣之氣猛鑽心窩,頃刻間,胸口如被火焚,肺腑劇痛,江天颯睜大眼楮,痛苦道︰「我對你一片痴心,你竟用有毒劍刃對付我!」

「我中毒快死之際,你救我還要談條件,這是一片痴心嗎?」

「丹丹,不能怪我,我是真心待你的!」

「大師兄,江天颯,你听清楚,我是尊奉師父遺言,替他清理門戶!」

「什麼叫……清理門戶?」

「師父生前曾告訴我,說你利欲薰心,心狠詭詐,日後恐成大害,故而師父教我煉制大毒丹,必要時用來清理門戶。大毒丹無藥可解,只要丁點進人體內,不出十步,毒發身亡。你仗著自己有鐵布衫,竟來硬頂,可惜你得意忘形,一個分心,真氣在瞬間飛散,一硬一軟間,毒劍刺得更深,你,死得更快!」

江天颯咬緊牙關,字字句句從齒縫唇隙進出︰「我有何罪?要你這死丫頭清理門戶?」

陸劍衣上前兩步,揚聲道︰「你有何罪,我說與你听。第一,清靜門之毒,本用于盜匪、萬惡之徒,你卻用來傷害善良之輩;第二,清靜門丹藥,本用于救苦濟世,你卻唯利是圖;第三,此次長毛得以順利入城,全拜你開門揖盜之賜,你與楊秀清是舊識,想必他許你好處,你才助他攻城,害得全城百姓家破人亡,不知你良心何在?如今,你還想取得清靜門衣缽,以號令群眾,可惜,天不從人願,你,去死吧!」

「你們……我知道,丹丹故意吃下五日散,上山要解藥,你們……這是……陰謀……算計我!你這……鬼神算!」

再也挺不住,他不支而倒,咽氣的剎那,听得金戈作響,還听得馮立大聲鬼叫︰「小金,你這奸細!看我砍死你!」

「丹丹,你太厲害了,劍刃抹毒,瞬間去除大害!」

「不必夸我,我不像你們,你們一個神藥,一個神算,我無一技之長,只好把劍練好,江天颯原來可以不輸我的,可惜他心術不正,利欲薰心,耽誤了練功,否則,以我本事,又豈能奈何得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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