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惡名昭彰之心中寶 第七章

作者︰董妮

三個月後,房寶兒終于隨著龍天荒回到了龍家莊。

他們本來可以更早回來的,但她沒想到自己傷如此嚴重,因為初受傷時,沒有得到妥善的治療,傷愈後,傷痕就像兩條蜈蚣,扭曲猙獰地爬在臉上。

她第一眼看了,差點吐出來,真難為他當初竟沒有被她嚇跑。

這麼嚴重的傷痕,絕對不是普通藥物可治愈的,房寶兒將那本醫書手札反復翻閱了幾十次,終于找到一帖最佳的生肌止血、去疤美容藥方。

只是這些藥……天啊,陰陽草、隔世花、三色果……哪一樣不是生長在懸崖絕谷之中,一般人怎麼可能取得到?

龍天荒卻主動說要去幫她采藥,他為她登山巔、下斷崖、攀絕壁……她無法形容那過成之艱難與困苦。

可他身上的累累傷痕,卻是她永世難忘的恩與情。

等藥采好,她煉制完畢,來不及治療,她就催他上路了,因為她知道,他很擔心龍平安的身體,至于她的傷疤,在路途上或是抵達龍家莊,安頓下來後,再行醫治也不晚。

于是他給她租了輛馬車,一路上,他陪她吃住在車上。她不喜歡人群,不想露面,那就不要出來。

他對她豈止溫柔,根本是百依百順了。

柔情換真心,為了回報他,一路上,她沒喊過半聲苦,用餐時也主動選擇干糧果月復,兩人沒有浪費半點時間,原本一個半月的路程,硬生生讓他們縮減到三十五天。

必到龍家莊的時候,兩人都瘦了一大圈。

龍天荒牽她下車時,模到她骨節凸顯的手,心里一陣愧疚。「這陣子累壞妳了,等一下進屋後,我先安排下人服侍妳沐浴包衣,然後妳吃點東西,先到客房休息,等妳睡飽後,我再介紹其他人給妳認識。」

她心里一陣甜,本想說不用客氣,還是先去看看龍平安吧,但腳踏地的瞬間,一陣暈眩讓她差點癱軟在地。

看來她是太高估了自己的體力,這一個多月的奔波已經讓她累壞了。

她虛弱地頷首,卻是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龍天荒看出她的不適,半扶半抱地將她攙進龍家莊。

行經練武場,只見一條勁瘦身影正在練劍,騰移挪越間似蛟龍出海;劍氣翻涌中,隱有電閃雷鳴,足見其劍術之精深,絕對已臻宗師境界。

但龍天荒卻對那高深的劍法半點興趣欠奉,直接摟住房寶兒彪,就要送她到客房。

可對方看見他,濃眉一挑,長劍以追風逐雷的氣勢直攻龍天荒面門。

「二哥,你干什麼?沒看到我帶著客人嗎?住手──」平常龍天宙要找他練手,他絕對奉陪到底,更多時候是龍天宙不想打,他卻死纏著人家,說三天不練功,高手變凡夫。

龍家人都知道,龍天荒就是個嗜武成痴的小瘋子。

敗難想象,龍天荒會有不想打架的一天,所以龍天宙並沒有停手,腕部一抖,迸射的劍花像元宵節的煙花,乍然爆開,襲向龍天荒周身三百六十一處穴位。

這若是換作平常,龍天荒非開心死不可,世上還有什麼能這更美妙?但現在他手里扶著房寶兒啊!刀劍無眼,萬一削斷她一根頭發,他都要心疼半天。

「喂,我說真的,別鬧了!」為了護住房寶兒,龍天荒閃得萬分狼狽,眼見幾道劍氣襲向她,他閃躲無能,干脆拿身體硬擋。

龍天宙見他使出這等不要命行為,趕緊收劍後退。

也幸好龍天宙見機得快,否則龍天荒身上非開出幾個血洞不可。

「天洪說,因為平安剃了你的胡子,氣得你離家出走,但照眼前情況來看……」他壞壞一笑,狐狸也似的眼波媚得像勾人心魂。「你這趟出走,收獲頗豐嘛!」

龍天宙絕對是個美男子,美得妖異、美得邪肆、美得像一朵盛開的、鮮紅帶毒的罌粟花。

當他開口的時候,柔軟中微帶磁性的嗓音甚至帶著一種奪魂攝魄的魅惑。

如果說龍天荒是人見人愛的金童,那麼龍天宙就是城中老少一見傾心、再見失心、三見就傷心的夢中情人。

因為他是如此地美,又如此地無情,除了自家人,他對于任何人的討好都不屑一顧。

「收個頭啦!三姊的話能听嗎?」龍天荒跳腳。「我是外出替平安尋大夫,她就是最進聲名鵲起的魅影醫神,房寶──咦?」他這才發現自己和龍天宙打半天,她居然一點都沒被驚嚇到,果然好膽量。

「就是那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魅影醫神?」其實龍天宙本來就不相信龍天洪的話。龍家人都知道,她最喜歡胡說八道,搞得天下大亂,她就開心了。

不過他對魅影醫神這個人卻十足好奇,見她全身上下包得肌膚不露,還戴著頂草帽,他隨手彈出一道指風。

「哇!你干什麼?!」龍天荒連忙揮掌相迎,總算護得房寶兒平安無事,但她遮臉的草帽卻在兩股氣勁的激蕩下碎成片片了。

她殘缺的容顏毫無保留地顯露在眾人的目光中。

龍天荒怕她難堪,趕緊揮袖替她遮住臉面,卻發現──操,她雙眼緊閉,對周遭發生的一切半點反應也沒有,不會是昏了吧?

「二哥看你把她嚇得──還不快請大夫?!」龍天荒低吼。

龍天荒雖然把房寶兒護得很好,但龍天宙還是看見了她的臉,還有那兩道疤。

誠然,這大大減損了她的美麗,但她是美是丑本與他無關,他並不關心這等小事。

不過……看看龍天荒發青的臉,再回憶一下剛才驚鴻一瞥那魅影醫神的氣色……好像受驚比較嚴重、幾呈歇斯底里的是龍天荒,不是那小泵娘。

「白痴。」一個清脆如黃鶯出谷的聲音在龍天荒身後響起。「你看清楚、听仔細?人家女神醫氣息平穩,分明是在酣睡,請什麼大夫?」一條窈窕身影從假山後緩緩走出,縴腰款擺、身影婀娜多姿,周身上下蕩漾著說不出的風韻。

倘若龍天宙是罌粟,那麼一出場便艷光四射、連金揚都為之黯然的龍天洪毫無疑問,便是那花中之王──牡丹。

她走到龍天荒身邊,毫不客氣地拉起他的袖子,又看了房寶兒一下,再為她號一會兒脈,很確定地點頭。「沒錯,她的確在睡覺。」言語間有些佩服。

這龍天宙和龍天荒打起來沒輕沒重的,每次他們較量,僕人們都會繞道走,難為這位女神醫不僅不驚慌,還有閑情逸致睡覺,這份鎮定實非常人所能達到。

「妳確定?」龍天荒不會忘記龍天洪的醫術有多爛,她真正擅長的是用毒。

「拜托,就算我看錯了,你們兩個都是練武之人,那昏倒或睡覺的呼息,你們總不會分不清吧?再說──」她又要去拉龍天荒的袖子,讓人看房寶兒的臉。

但這次龍天荒護得很嚴實,根本不給她亂來的機會。

「我警告妳,沒事別拿她的臉來說事,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喂,我是你三姊耶!你為了個陌生女人這樣頂我,你──咦?」龍天洪罵到一半才發現,龍天荒這次外出半年,居然還能干干淨淨回來,不若往常,死命把自己弄丑,非把一個好好的可愛金童變成土匪惡霸不可。

「你的胡子呢?」

「刮掉了。」這不廢話嗎?下巴光溜溜的,胡子不是刮掉,難道世掉?

「你……沒人監督你,你也肯刮胡子?」龍天洪抬頭看一看,確定一下今天的日揚是不是從東邊出來的?

「喜歡留就留、喜歡刮就刮,妳管我?」因為房寶兒天逃詡說他帥,所以龍天荒現在滿是信心,已經不在乎別人對他外表的看法了。

只是……房寶兒若醒著,一定會說︰「若非你日日糾纏不休,我用得著每天照三餐說那種違背良心的話嗎?」

但此刻她睡著,所以不會拆他的台,龍天荒樂得大放厥詞。

「我以前老是受人誤導,以為自己長相有問題,但如今我終于徹底明白了,說那種話的人是嫉妒我的英俊帥氣。我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豈會再與那些睜眼瞎子計較,貶低自己的格調。」話落,他驕傲地打橫抱起房寶兒,將她送到客房去。

練功場上只剩龍天宙和龍天洪,她剛被龍天荒幾句話損得面色發青,忍不住問道︰「小四兒吃錯藥了?」

「女為悅己者容,男人也是一樣,只要在喜歡的人眼里自己是獨一無二的,其他人的看法全部無關緊要。」龍天宙說完,自顧自地走了。

倒是龍天洪,怔了半晌,才回過神來。「這是說……靠,小四兒戀愛了,所以不再在乎別人看他是金童、抑或惡霸?不過哪個女人……等一下,他如此護衛那個女神醫,該不會……兩人近水樓台,就在一起了吧?哇,離奇……哇,八卦……哇,找平安去,她一定有興趣听听這麼有意思的事!」

***

等龍天荒安頓好房寶兒,卻見龍天洪和龍平安正在門口等他。

一待他出來,龍平安湊上前便問︰「四哥,里頭是我未來的四嫂嗎?」

龍天荒一雙眼楮瞪得像牛鈴那麼大。四嫂?誰?寶兒嗎?他與她……他愣了好久,忽然發現,如果事情走到最後,成了平安所說的結果,那他……他並不抗拒,相反地,心底還隱隱升起一股期待。

不過這事他並不想跟平安說,她才幾歲,現在就通少風花雪月諸般手段,未免過早。

他白了龍天洪一眼,以為又是她攢著平安干壞事。

龍家人都認為龍平安純潔得就像張白紙,善良、溫柔,是活菩薩轉世。

當然,外人總稱她為──帶來不幸的鬼女,但別人怎麼說,那是別人的事,龍家所有人──從主子到下人,大家都有眼楮,都看見她的慈悲,因此她若有時行差踏錯,絕對不是她的問題,絕對是龍天洪帶壞她的。

其實大家都忘了,龍平安再天真,依舊是個十來歲、青春活潑、滿是好奇少女,就算沒有龍天洪帶領,她自己也會漸漸對情愛一事感興趣的。

龍天洪轉開頭,只當沒看見他的白眼。反正她被誤會也不是第一次了,習慣就好。

再則,女兒家的心事,也只有女兒家比較了解,那些臭男人懂得什麼?

龍天荒面對平安期待的眼神,想了好久,才道︰「那個……我這麼說吧,房姑娘是我請來為妳看病的大夫,而她跟我……是很好的朋友。」非常好,幾乎是親密無間的那種。他在心里又偷偷補了兩句話。

「三姊說,四嫂……呃,房姑娘……」在龍天荒的眼神威脅下,平安還是乖乖改口了。

「乖。」龍天荒模模她的頭。「不過她年紀比妳大,妳可以叫她房姊姊。」

「是。」平安很會看人臉色,四哥這麼看重那位姊姊,看來她想要有個嫂子這件事是有譜了。「那房姊姊還在睡嗎?我不可以進去看她?她真的可以治好我嗎?等我好了是不是就可以──」

「平安、平安……」龍天荒被她一連串問題搞得頭暈了。「房姊姊還在睡,至于她能不能治好妳,就看妳肯不肯乖乖與她配合了。」

「配合就能治好嗎?」龍天洪被龍天荒的重色輕手足弄得不爽,忍不住挑釁道︰「以往你找來的大夫,大哥耗費千金買的珍稀藥草,二哥夜探千戶、得手各種靈丹……不管你們提出何種治療方法,平安可曾反抗過,結果呢?哼……你那位女神醫連自己臉上的傷都治不好,是否能治愈平安,還是未知數呢!」

「唔!」眼見三姊、四哥又有杠起來的趨勢,平安趕緊賣乖。「不論是針灸、藥浴、吃藥……只要是房姊姊說的,我都會照做的。」

「妳房姊姊不會讓妳做那些東西。」要挑釁,誰不會,龍天荒回給龍天洪兩道凌厲的目光。「房姊姊手上有一套養身功法,我看過了,應該不比白雲道長習練的那一套差,而且它對筋骨、經脈沒有任何要求,只要妳勤加修行,再輔以平常的藥膳飲食,妳房姊姊說了,短則三年,長則五年,必見成效。」

「那樣一套功法,必然珍貴,我們要花多少銀兩才能把它買下來?」龍天洪問。她也學過醫,深知平安主要情況是先天不足得太嚴重,因此無論後天如何調養,總是事倍功半。

但倘若有一套功法可以徹底改善她的體質,讓她的身體能進步到像常人那樣,未必不是件美事。

「妳以為人人都是那個貪財的白雲老牛鼻子啊!寶兒肯下山救人,是承了我的情,不會收錢的。」龍天荒道。

「四哥,別這麼罵白雲爺爺嘛!他做很多事都是身不由己的,其實他人很好很好的。」平安為自己的忘年之交打抱不平。

「他人好,為什麼不把他的功法教給妳?」龍天洪問。在白雲老牛鼻子這件事上,她跟龍天荒是站同一陣線的。

「那套功法我不能練嘛!」平安回答。

「若他看重妳,豈會每次來救妳治病就收取巨額診金,若不是大哥賺錢如流水,否則龍家被白雲老牛鼻子三天兩頭地敲詐,早晚破產!」龍天荒怒道。

「白雲爺爺有一整個道觀的人要養,每年雨季還要救濟眾多災民,他當然要想辦法賺錢啦!否則怎麼有如此多錢做好事?」平安說。

「問題是,大哥已經用妳的名義,年年給白雲觀捐贈大筆金銀,為妳廣積福德,求神庇佑妳一生平安歡喜,結果他連診金這點小錢也要挖,不是貪心是什麼?」龍天洪撇嘴。

「那還是不夠啊!」龍平安很喜歡白雲道長的,他是除了家里人,唯一不害怕與她接觸外人。

誠如龍天洪說的,龍天宇為了給她積福,可以散盡家產。

此處地勢低窪,逢雨季必淹,差別只在于淹得嚴重與否而已。

她記得有一年,整座城幾乎全泡在水里,待水退後,很多人不只良田顆粒無收,甚至房屋盡闢,人無片瓦遮身、身無絲縷保暖。

那一年,龍天宇不惜重資自外縣市購糧,在家門口擺下十余座粥棚,供災民取用。

敗多人都來排隊領粥,她看了難受,便出去幫忙,誰知她一現身,唯恐禍患再度臨身的災民們竟一哄而散,再不來龍家門口領粥。他們寧可去白雲觀喝那些比水濃不了多少的稀粥,也不肯吃龍家這濃稠得可與米飯媲美的粥。

也就從那一瞬間開始,龍平安深刻明白自己有多惹人厭惡。

她甚至听過很多謠言,龍家在此落居之前,這里就算逢雨必淹,也從沒淹那麼嚴重過,那年險些毀滅整座城的大雨,十有八九是她這個鬼女帶來的──龍平安就是人間的災禍。

說實話,對于這類話,龍平安初听傷心,日子久了,她也忍不住背疑,自己真的會給天下帶來災殃嗎?

是她的兄姊們不停地開導她,又有白雲道長告訴她,凡人在世,必有其因,切不可妄語,害人聲名。

為此她才漸漸走出,「鬼女」的陰霾,告訴自己,天生我才必有用,她會努力活出自己一片天地

不過她身子不好,也不知道能干些什麼,偶然听白雲道長提起,光憑一觀之收入,想年年為貧苦信眾施粥贈衣實在困難,她才提出讓他收取診金的事。

在龍平安看來,反正家有富余,而其他人卻貧無立錐之地,不如藉由白雲觀之手,相助那些貧民,也算功德一件,又能幫助到這位唯一接受她的大好人。

再則,道長為她行功也是件很辛苦的事,收點銀兩做跑腿費,天經地義,她真不明白,兄姊們為什麼如此討厭白雲爺爺?

就算請大夫也要付診金吧?難道就因為他是白雲爺爺,所以就得白干活?世上哪有這種事?

平安不曉得,白雲道長從龍家獲得大筆金銀後,一概以白雲觀的名義助人,只字不提平安之名。他給自己博得了「活神仙」之名,而龍家想藉此給平安積福,讓城里百姓在接受龍家幫助時,能漸漸改變對平安的看法,進而理解她、接受她的做法盡皆成空。

為此,龍天荒曾經很生氣,跑去質問白雲道長因何只字不提龍家的付出?白雲竟笑他沽名釣譽,並道︰有心為善,雖善不賞;無心為惡,雖惡不罰。

他要龍家人不必白費心機,這種想方設法為平安積福的手段非但不會受到上蒼眷顧,反而易惹災殃。

龍天荒差點氣死,揪著他的衣領想揍人,但拳頭一靠近他的鼻子,又狠狠將他推開

他不禁大笑,只因白雲道長身上那套看似平平無奇的道袍,竟是八葛絲制成。這玩意兒號稱寸布寸金啊!

一個小小的觀主憑什麼穿用如此奢華?他從龍家那里獲得大筆金銀贊助,又拿取了巨額診金,但白雲觀每天擺出來的米粥,依然清澈如水。

按他說法是,災民太多,白雲一觀無力支持,只能供應如此稀粥,望大家共體時艱。

是啊!災民們跟他共體時艱了,而他繼續穿絲著縷,手中的拂塵柄在黝黑的墨色掩護下,卻是純金打造,當真是尊貴到不行。

這觀里供奉的三清道尊可不是普通的泥塑木雕,而是實實在在金銀所制,白雲將錢都花在這里了,自然沒錢再為災民多做一些,可笑災民們不辨是非,還口口聲聲贊他慈悲心腸、宛如世間活神仙。

至于觀里的香火,那更不用說了,神像都是金的,香火能不鼎盛嗎?

偏偏那些信眾還說,這金神像果然神力驚人,有求必應,靈驗非常。

他笑到不行,原來神明也會大小眼,原來要造就一尊「活神仙」,最重要的就是──欺騙。

從此他再不信天地神明,只信自己,還有這些……他最親密家人們……嗯,或許現在還要加上一個──房寶兒。

那個總是笑得靦,卻對他言听計從,處處為他考量,體諒他的返家心切,陪他日夜不停趕路,到了目的地才不支昏睡的女子,這份溫柔像春風化雨,點滴滋潤他的心。

就在剛才,他看著她疲憊的睡顏時,感覺心頭某種情感正在萌芽,並且迅速佔領他身心。

他知道那是他對她的情,歷經長期相處後,一發不可收拾。

他越來越喜歡她,有一種怎麼也喜歡不夠的感受。

「平安,像里頭的房姊姊,她肯把絕世奇功拿出來給妳練習,還不要求半分金銀,這才是真正有品有德的醫者,至于白雲──」

「咳咳──」龍天洪咳了幾聲,打斷龍天荒的話。除了龍平安之外,其余的龍家人都清楚白雲是什麼德行,但他們從沒在平安面前揭穿過他,因為平安需要家人以外的感情,哪怕他別具目的也好,只要能給平安帶來快樂,他們都會睜只眼閉只眼,盡量讓平安幸福,至于其中可能潛藏的危險……義父當年收養他們四個是做什麼用的?

他們當然會想辦法明里、暗里保護平安,不讓她在愉悅同時,不小心受到惡意的傷害。

因此龍天洪才要打斷龍天荒的話,不讓他碎了平安美夢。

她轉移話題。「你把那位女神醫夸得天上有、地下無,可連自己臉上的傷都治不好──」

「不準提她臉上的傷。」龍天荒突然沉下臉,周身散發出凌厲而狠戾的氣勢。

龍天洪吃了一驚,看來二哥沒說錯,小四兒這回是真格兒動心了。

但她還是好奇。「你知道她臉上的傷是怎麼來的嗎?」

「不知道。」他回得干脆。

「你沒問她?」龍天洪無法相信,他這麼關心女神醫,卻不曉得她因何而傷?

「我初遇她的時候,她自己也不願意踫觸臉上的傷,可見那不只傷了她的身體,更深深地傷了她的心。既然如此,我為什麼還要去揭她的心傷、徒惹她難過?」

「所以說,她的傷一直不好的大部分原因,是她自己也沒想去治它……」嗯,到底是什麼事情,能惹得人如此難過,寧可抱著毀容的臉過日子,也不想去治療它呢?

糟糕,龍天洪忽感不太美妙,她好想知道原因耶!

她體內的好奇正熊熊燃燒著,一低頭,便對上平安同樣好奇的眸子。兩人對這種離奇事件最感興趣了。

「對了,她什麼時候會醒,能開始給平安做檢查?」龍天洪問。

「最少讓她睡上三、五時辰吧!我們為了從鳳凰山趕回來,這一個多月,吃睡都在馬車上,可把她累壞了,等她休息足夠、再吃點東西……我想明天吧,她應該就有力氣為平安做檢查了。」龍天荒說著,也伸了下懶腰,其實他也很累了。

平安體貼地幫他捶背──她的身高也只能捶到背,但這份心已讓龍天荒感動。

「謝謝妳,平安,不過我沒事,先去洗個澡,一會兒給妳說說這趟去鳳凰山的故事,好不好?」平安因為身體不好,鮮少外出,所以對外面充滿響往,也因此家人若到外地,回來後都會跟她講一些奇異見聞,稍解她常年臥床的氣悶。

「謝謝四哥。」平安笑得甜蜜。

「乖!」龍天荒溫柔地模模她的臉,再轉向龍天洪時,臉色立刻變得無比凝重。「我很認真的,妳不準去探究她的過去,若是惹她傷心,休怪我翻臉。」話落,他自去洗浴了。

客房門口,龍天洪恨恨一咬牙。「果然是個重色輕手足的混蛋。」

「三姊,」龍平安拉拉她的衣袖。「那我們回去嗎?」

「才不呢!」龍天洪是性子執拗的人。「他越不讓我探听這個秘密,我越要弄清楚個中緣由。」

「萬一四哥生氣呢?」

「那還不簡單,迷暈他,讓他睡個三、五天,以他那種直腸子,睡醒之後,自然忘記發火,我們不就沒事了?」

龍平安點頭,這個法子好。因為她在家悶得太久,實在無聊,如果不時常找點樂子,日子怎麼過?

一大一小兩個女人,生肖都是屬「八卦」的,龍天荒想替房寶兒保守她的秘密……嗯,似乎不太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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