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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戀森巴舞 第十章

作者︰董妮

哇,好深好黑的地洞。

泰迪在半空中翻了兩圈後,穩踏地面。

憊來不及讓眼楮適應黑暗,一陣壓抑的申吟聲竄入他耳畔,熟悉的聲音是……

「藏姬,是你嗎?」他從口袋里掏出一支筆型手電筒,點亮。

距離他一尺遠處,一個半躺在地上的女孩子正勉力支起上半身,手中的槍口筆直對向他。

「別沖動。」泰迪趕緊往旁一跳,避開子彈攻擊範圍。

「是你……」一句話未完,藏姬強撐起的身子復軟軟倒下。

「你沒事吧?」泰迪一箭步沖過去,扶起她,發現她的腿骨呈現詭異的扭曲狀態,看來是骨折了。「這地方也不算太高,你怎麼會摔得這麼嚴重?身手退步了哦!」

藏姬橫他一眼。「你試試摔下來時,又被一個大沙包追著撞,看你能撐到幾時?」

「大沙包?」泰迪視線定在她身後,瞧見一道勁壯的身影。「魏鞅?」他走過去,扶起他,沾得一手濕黏的血,眉頭緊緊皺了起來。「醒醒,魏鞅。」

「放心吧!他死不了。」藏姬懶懶地翻個身。

泰迪這才發現魏鞅被做了緊急護理。「想不到你這麼熱心,還來不及照顧自己的傷勢,先行急救他人。」

「我像那種雞婆嗎?」姿勢一變,傷口受到牽引,她狠狠倒抽口氣,「幫忙急救的人是她。」她一手指向陰暗的牆角,那里蹲踞著一條正瑟瑟發著抖的縴影。「本來下一個被照顧的人應該是我,結果你一來就把人給嚇跑了,我這只腳只好麻煩你啦!」

泰迪望了那女子一眼,某個念頭閃過他腦海。不過現在不是講那些話的時候,藏姬的腳比較重要。

他大掌握住她的腿,兩手一個用力,為她接合斷骨。

「呃!」藏姬整個人重重一彈,疼得眼淚都冒出來了。

泰迪眸光四下溜了一遍,試圖找出適合的硬物用以固定藏姬的斷腿,但可惜,周遭空蕩蕩的,除了幾條被褥外,什麼也沒有。

「看來你的腿還有得耗。」沒有硬物支撐,斷骨容易移動,萬一刺穿表皮,造成開放性骨折,那就麻煩了,唉!

「如果找不到東西固定,就幫我把身上的馬甲月兌下來。」她突然這麼說。

「喔……」他才點了半個頭,猛地瞪大眼。「馬甲?你穿馬甲?」

「不行嗎?」就算她是殺手,也是個女人。沒有任何一個女人不愛美的好不好?

「當然可以。」他只是太意外了。

小心翼翼掀起她的上衣,瞧見她胸月復間一層又厚又硬的東西,臉都黑了。穿這玩意兒不難受嗎?真搞不懂女人為何要如此折騰自己?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他將馬甲自她身上剝下。現今女子也有穿束月復的,但多具備透氣功能,型式也輕巧多了。

然而藏姬的馬甲卻是皮革與鐵線制成,入手沉甸,她竟穿得住,令他不得不佩服起女人為了美麗所做的犧牲。

「想到你竟能穿著這玩意兒與我一同接受訓練,我再也不敢小看女人了。」

藏姬啐他一聲。「你想太多了,我穿馬甲除了是想塑身外,最主要是它還兼具基本防護功能。」

泰迪敲了敲那強韌的馬甲一下。「說得也是,這玩意兒刀穿不過,也可削弱子彈的威力,確是不錯的防護衣。那我幫你固定斷骨嘍?」

看看腿、再看看他手上的馬甲,藏姬狠狠抽口氣。「你動手吧!」

泰迪先解下領帶,再將馬甲卷成筒狀,緊貼她的斷骨處,使勁綁緊。

「啊!」藏姬白眼上翻,快痛昏了。

「好了。」看到藏姬和魏鞅都沒事,泰迪委實松下一口氣。

「哪里好?」才緩過一口氣,藏姬已掙扎坐起身,「我本來還指望你能發現我留下的求救訊號,想辦法救人,現在連你都掉下來了,我們還能好嗎?」

「就是為了救你們我才會想辦法‘掉’下來的,否則誰要來這里觀光?」敢情他的墜落是有意,而非失手啊!

「你真的有辦法救我們上去?」藏姬抬頭瞄一眼上面的鋼板。「那玩意兒看起來可不輕,就算你有槍,也不一定打得穿它。」

「我哪這麼無聊,用槍去打鋼板,浪費子彈。」他把筆型手電筒交給她。「你再著清楚點。」

扁線集中在鋼板合起處,一條銀亮的細絲自上頭垂下,直落地面。

「那是……」希望之光燃亮藏姬的眼,「真的只要拉扯那條細線就可以開啟機簧、逃出生天?」

「你可以拉拉看。」泰迪對她揚唇一笑。

藏姬瞪他一眼,明知她腳傷不方便還故意氣她,真以為她動不了了?

咬緊牙根,她拖著受傷的腿在地上看爬行。

泰迪眉一擰,隨即知道自己說錯了話。「對不起。」他彎身抱起藏姬,送她到細絲垂落處。

藏姬倚在他懷里,無端地,一股寒意直沖心頭,忍不住,她縴手揪住他前襟。

察覺她的不對勁,他低喟口氣,「這就是我第一次在任務中受傷時的心情。」

她詫異的眸鎖住他。

「我一直以為自己是最強的,無人能敵,想不到還是有人傷得了我,然後,我的膽就寒了,才會接二連三出錯,迭遭意外。」

她緊握著顫抖不停的手,咬牙道︰「你還是最強的。」他的任務達成率至今無人能破,就是最好的證明。

「再強也會出錯。」他一臉肅穆。「夜路走多了,難免遇到鬼。不必是厲鬼,有時一個小小的頑皮鬼也會絆倒人,你不覺得嗎?」

她不知道,可望著自己的傷腿,她無法反駁。

「況且我也不想干一輩子的殺手。」他揚眉笑道。「我可不想等到日暮西山再被人一下子干掉,多丟臉?還不如急流勇退,留個好名聲。」

情不自禁地,藏姬也笑了。看看他、瞧瞧自己、再望一眼斷他說要退休,就真的是單純的退休,與任何一方的權力斗爭皆無干系。

「等我傷好回到組織,我會將今日之事盡數報告出來。」這是她做的最大讓步了。

泰迪雙目一亮,笑望她一眼。「那就謝了。」他是不怕跟組織杠上,但有人肯出面為他解決麻煩,省卻他一番手腳,何嘗不是件好事?

「不客氣。」也算是一笑泯恩仇。藏姬知道,終其一生,她是不會再對泰迪下手了。

「好啦!」泰迪把她放在細絲旁。「等我再處理完一件事,就救你們上去。」話落,他走向縮在牆角、倉惶有若驚弓鳥的婦人。

「泰迪。」藏姬對著他的背影喚了聲。「溫柔點。」她看得出來,婦人在這密室里是飽受了驚駭,但她還是鼓起勇力救治她與魏鞅,她很感謝她,不希望她再受到傷害。

泰迪朝她點點頭,再面向婦人,揚起一抹安撫性的笑。「請問,是巧萍小姐嗎?」

乍聞那名,婦人圓瞠著雙眼瞪向他。

賓果,他猜對了。所有的謎題都有了答案,如今只待他們逃出生天,這一切的波浪都將過去,黎明就要到來。

####

泰迪救回藏姬、魏鞅,叫了救護車將他兩人送走後,拉著巧萍急奔向廚房偏門處,不久前傳來求救聲的方向。

當他趕到定點,一幕晴天霹靂的景象擊得他三魂飛去七魄。

昂伯手持一根木棍正準備擊向君樂水後背。

「住手——」他大喊,聲音卻卡在喉口,從不知道驚慌會讓一個人完全失態,全身的血液幾乎在瞬間被抽個精光。

但下一秒,他看到君樂水像背後長了眼楮,及時往道旁一滾,翻出木棍攻擊範圍。

不止他,連漢伯、華嬸、王叔都呆了。

君樂水拍拍站起身,臉上的冰寒可以刮下一層霜。

「樂水。」泰迪放開巧萍,一箭步逼向她。

見到泰迪,漢伯、王叔、華嬸同時目泛紅光。

王叔第一個舉拳攻向泰迪。

泰迪橫肘擋住飽擊,腳抬起,正想踹他一個狗吃屎。

「住手,伯鈞,求你別一錯再錯了。」出聲的是巧萍,虛軟的音調和爬滿雙頰的淚水顯示了她的悲慟。

看見她,王叔、漢伯、華嬸全都傻了。

王叔大受驚嚇地倒退兩步,他不敢相信,馬路對面那個彎腰駝背、一臉風霜的人會是他最愛的未婚妻,她……記憶中的她明明嬌美更勝春日桃花的,怎會變成這樣?

但她確實是巧萍,一樣溫柔的眼,細致的五官,盡避歲月帶走了她的美貌,卻帶不走那一身清靈的氣質。

唯一不同的是,過去,她像是誤墜入人間的仙子,天真無邪;今朝,她憂慮驚慌,更似林中驚弓之鳥。

十年了,他十年沒見過她,是不敢、也是沒臉;昔日他未與她站在同了陣線上導致她被囚,如今,他有何面目見她?

綁退一步,王叔想逃,卻被泰迪擋住。

君樂水抬頭瞄了泰迪一眼,他這麼晚才來就是為了那位巧萍吧?明了她眼底的疑惑,他把王叔推到漢伯與華嬸中間,然後走到君樂水身邊,附近她耳畔,低言,「後花園的秘密就是她。」

這跟父母的失蹤有何關系?別搞到最後才告訴她,一切不過是場誤會,她會抓狂,「你靜靜地听就知道了。」他說。

她只得忍住滿腔疑問,靜觀事情演變。

巧萍抖著一雙幾乎站不穩的腳,緩緩走近王叔,「我們已經錯過一次,別再錯第二次了,難道你們要一輩子都過得這樣膽戰心驚?我們明明什麼事也沒做,干嘛受這種苦?」

聞言,王叔、漢伯、華嬸岑寂下來。

巧萍再加一記。「你們沒想過嗎?倘若事發之初,我們選擇另一種處理方法,或許一開始山莊的營業會受到影響,但只要我們有心、努力堅持,我相信憑借我們的能力,一定可以東山再起的。」

「會有這麼順利嗎?」抽出被卡在水溝蓋里的腳,華嬸強撐著身子站起,證明了剛才的狼狽不過是一場戲。如今,她向來慈祥的臉變得有若鬼魅般瘋狂,「這里是我們的夢啊!奮斗大半輩子之後,唯一的心靈寄托所在,有人想破壞它,我們反擊有什麼不對?」

「那麼反擊之後,我們成功了嗎?」巧萍抬眼,遙望這座佔地千坪、揉合了四人夢想的美麗建築。「虹燁山莊里的一磚一瓦都是我們親手所建,曾經,我們最大的夢就是把它經營成全台最好的民宿,然後逐次推向世界,最終成為所有旅人渴望駐足的所在。但十年過去了,有多少人在這里領略到建築與大自然合而為一的至美境界?它還是一如當年般,沒沒無名,我們並未完成夢想。」

是未完成嗎?王叔、漢伯、華嬸對望一眼,無力地低下頭,早在那件事後,他們就把夢想封印起來,但求著日日平安、無災無禍,圓夢大計早被丟過山頭,遺忘在天邊角落。

巧萍將目光移向君樂水。「你就是君小姐吧?你父母十年前曾至虹燁山莊投宿過。」

「你是巧萍小姐?」君樂水疑惑地望著她。

「我就是元巧萍。」

「王叔的未婚妻!」真想不到她還活著,君樂水原以為她早死了,否則豈會消失十年無聲無息?

「她一直被關在後花園的密室里。」泰迪提出解釋。「起初幾次,你在後門口听見有人喊救命,就是她趁著漢伯打開密室送飯時喊的。」

「所以說,你不是失蹤,而是被關了十年?」君樂水簡直不敢相信。「一個人長期被關在密室里,是會發瘋的。」

巧萍抖著唇,努力不教內心崩潰。「其實有好幾次,我真的以為自己要發瘋了。幸好阿華偶爾會下去勸我改變主意一起維護那個秘密。那是唯一我可以松口氣的時間。」話落,她虛弱的視線環視了周遭所有人一眼後,鼓足勇氣開口。「現在,我終于可以把當年那件秘密說出來了。」

「不要,巧萍!」華嬸大喊。現在招認,那麼他們過去十年的努力又算什麼?

「算了。」漢伯拍拍華嬸的肩。「這十年,我沒有一天睡得安穩的,相信你也是一樣,大家都累了,到此為止吧!」

「不公平,這樣太不公平了。」倚進丈夫懷里,華嬸放聲大哭。

「這世界如果有公平,我們就不會遇到這樣的事了。」王叔憤恨地說。

君樂水的心提到胸口。「當年,我父母在這里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他們是惡魔,毀壞我們夢想的惡魔。」華嬸尖叫。

君樂水的臉色黯了下去。

巧萍端整神色看著她。「首先,我得聲明,你父母的事與我們毫無關系。當年,我們都才三、四十歲,自建築界風光退休後,帶著半生積蓄來到南投,夢想建一處世外桃源,讓所有人都能體會到建築與自然合而為一的美麗。五年後,虹燁山莊落成,我們廣發請貼給所有的親朋好友、廠商、合作對象。但你父母卻不是我們邀請的賓客之一,他們是山莊開幕當天第一對客人,當時我們真的很高興,以為這是一個好的開始,豈料半夜,我們好心給他們送消夜去,卻發現你父母已在客房里上吊自殺,當時,我們都呆了。」

「那一瞬間,我們的夢想被毀了。」王叔呢喃自語。

「天底下有這麼多地方,他們為何非選在我們的山莊自殺不可?那天……我們才剛開幕,禁不起丑聞啊!」漢伯語聲哽咽。

豹嬸歇斯底里地大叫。「因為他們是惡魔……是想要摧毀我們的惡魔……」

听著他們你一言、我一語,血色自君樂水臉部褪盡。她腳一軟,虧得泰迪及時伸手相扶,才沒摔個四腳朝天。

「樂水!」他憂心地將她摟進懷里。

「我也想問為什麼!」她頹然望著蒼天。「他們為何要自殺?我還記得那日出發前……他們明明說是要去度密月的……我和亦豐、婷然、則思、問局開開心心地送爸媽出門……他們答應我們要買禮物回來,他們答應過的,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為了還債。」巧萍抖著手自襯衫口袋里掏出一封縐巴巴的黃色信封。「這是你父母留給五名子女的遺書。」當年,她就是看了這封信,才堅持報警處理,但不想山莊名聲盡闢的王叔、漢伯和華嬸卻堅持相反意見,四人大吵一架後,她被軟禁于密室中,直以今日,泰迪救她重見天日。

君樂水看看她、再看看信,卻是怎麼也提不起勇力去接。有遺書就代表父母真是自我了結生命,他們拋棄了五個未成年子女,如何忍心?

她不想看,她不願承認那個殘酷的事實。頭一轉,她把自己深埋進泰迪懷里,仿佛想借著他的強壯,擋去所有的風風雨雨。

「別逃避啊,樂水。」他拍拍她的肩。

她不語,只是不停地哽咽著。

像是覷破了她的軟弱,泰迪代她接過信,展開——

「不!」她還沒做好心理準備接受這一切啊!

「樂水。」強硬地抬起她的臉,他直視進她的眼。「十年來,你一心一意祈禱的不就是這一刻,謎底解開的時候?」

「沒錯,但……」她怕呀!

不顧她的反對,泰迪硬是展開了信。

「樂水、亦豐、婷然、則思、問局,當你們看到這封信時,爸媽已經死了。

我們對不起你們,沒有辦法陪著你們長大。

可是爸爸的公司破產了,欠了五千萬的債務,想起你們都還那麼小,正在求學階段,爸媽怎麼忍心讓你們跟著我們一起吃苦?

爸媽想了很久,我們都各有三千萬的保險,只要我們一死,這筆錢就夠還債,和供你們讀書了。

爸媽實在很舍不得你們,可這也是沒辦法的事。除此之外,我們想不出還有什麼辦法可以還債,又讓你們生活無憂。

樂水,你是大姐,爸媽只能拜托你照顧四個弟弟了。雖然亦豐、婷然、則思、問局都各有各的脾氣,但他們全是好孩子。爸媽死後,長姐如母的你,一定要好好教育他們。

憊有亦豐、婷然、則思、問局,你們記著,要好好听大姐的話,絕對不可以再任性了,爸媽在九泉之下會保佑你們的。

案泰權

母文英絕筆。」

「不對,這樣是不對的。」听完遺書內容,君樂水再也受不了地放聲大哭。「我們是一家人啊,有什麼事不能說出來大家商量,為什麼要這樣?他們以為父母自殺換來的保險金,孩子們能花得心安理得嗎?他們……哇!這樣根本不對……」

五千萬、五千萬,她和弟弟們咬緊牙根還完了啊!那或許是一筆大數目,但只要人活著就有希望,死了便什麼也沒有了。父母為何不明白?

阿子們或許還小,可已經能幫忙還債,事實證明了他們做得到,然而如今,這番拼命是要拼給誰看,父母都已經死了,他們從頭到尾都不會知道他們的五個孩子是如何地能干,終于把債務還清了。

他們看不見了,他們……他們做錯了。

泰迪大掌攬著她,任她的淚水濕了他的前襟。

餅分體貼的父母,對孩子並不一定真好。怎樣的教育才算正確,這是一門很高深的學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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