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報復計畫 第六章

作者︰馮君

燕清淮剛從床上起身,已經五日不見的衛凌月正好推開門而入。

拉出椅子坐下,他靜靜看著那張卸下人皮面具的蒼白俊顏。

燕清淮見他進來,只是坐在床上沉默著,模樣就像做錯事的孩子一樣,正待聆听審判。

衛凌月出聲了,話語全是濃濃的譏刺︰「現在的這張臉是真的,還是你其實有另一張臉啊?燕清淮……或者你叫魏秋寒?不,還是你還有第三、第四個名字,第三、第四張臉?」

「這是我本來的面貌,我的本名叫燕清淮沒錯。」

相較于燕清淮的平心靜氣,衛凌月心頭火起,忍不住拍桌站起。「那麼,你扮作魏秋寒混進聚寶樓又是什麼居心?看我被耍得團團轉你很開心?什麼願意當成燕清淮的替身讓我發泄怒氣,你以為這樣做,就算我在事後知道了便會因此原諒你?還是你以為用這張臉說喜歡我,我便會花痴地喜歡上你,好讓你在事後再一次羞辱我?」眸中燃燒著熊熊怒焰,衛凌月咬牙,「我告訴你,不、可、能!」

燕清淮掩面長嘆一聲,「我真的很抱歉,那一晚因為藥而把你……我離開之後想了很久,不知道該如何補償你,也不想不負責任地一走了之,正好你出示布告征求護衛,我想,或許我可以待在你身邊,在你有困難的時候幫一些忙,我知道這是欺騙,但我……」燕清淮抬起臉,眸中一片認真。「我是誠心想贖罪,卻沒想到在那些日子中又發現自己誤解你太多,進而了解你更多;我說喜歡你,絕不是謊言,請你相信我的真心。」

在得知衛凌月的事還有所作所為的背後動機後,他便無法克制自己,他無法克制自己不喜歡這麼倔強又令人憐惜的人——縱使他手段不盡然是對。

「真心?哈,你和我不都一樣,只是個騙子,哪來的心可言?」他譏誚地彎起唇。「你不是曾經指著我的鼻子,理直氣壯地說我干的都是黑心事,賺的都是黑心錢嗎?更別說害我逃出聚寶樓的原因,這一切都是因為你縱虎歸山!」

燕清淮低下頭,溫聲道︰「所有事都是我理虧,我向你道歉,也會賠償。」

衛凌月還是咄咄逼人︰「那我還真是不敢當啊!不過,你以為道過歉,做錯的事便能一筆勾銷嗎?」

「我願意為你做任何事,只要不違背良心、公理,什麼事都可以。只希望你能給我一個機會,讓我……」

「不可能!」知道燕清淮希望自己能給他一個追求的機會,衛凌月立時皺起眉毛。

「凌月……」瞅著衛凌月的深邃黑眸頓時染上一層愁霧。

親密的稱呼,加上那種可憐巴巴的音凋與低沉悅耳的嗓音,衛凌月臉一紅,口氣變得更差。「少叫得這麼親熱,我告訴你,我是正常的男人,沒有你那種惡心變態的癖好,更別說你只是把那種事當作懲罰。」所以那一夜自己也氣得「懲罰」了燕清準。

「一開始是,但那一晚根本就是錯誤,你下的藥太難纏,又一直挑釁我,才逼得我不得不那樣做……」

「那第二次呢?」衛凌月惡狠狠地轉過臉,臉上是羞怒的紅暈。「我都將賭坊關了,你居然還……」

想起那晚自己在對方身下發出的可恥申吟,他巴不得砍燕清淮千百刀來泄憤。

「那一晚不是你想的那樣。」沒想到衛凌月竟將這種事當作懲罰,燕清淮努力解釋︰「那一晚我是……情不自禁,我送衣服進去時你正好在月兌衣,看到你的背影我真的沒辦法再忍耐了……」

燕清淮知道光看到一片果背就發情的自己活像欲求不滿的,但天知道自己怎麼會喜歡衛凌月喜歡到如此失常的地步?

聞言,衛凌月驚詫地瞪大眼,下一刻,白皙的臉蛋頓時紅得像顆番茄。「你在胡說什麼,你的意思是我引誘你,所以是我的錯嘍?誰知道你的眼光那麼奇怪,居然會、會喜歡我這種長相的?干我什麼事?」

「我喜歡的不是你的長相……」

「誰管你喜歡我什麼!」別開臉,努力將上涌的紅潮壓下,衛凌月恢復冷靜。

「總之,你剛才說了不管什麼事都願意替我做,是吧?」

他想過了,與其毒啞、弄殘燕清淮,還不如將這家伙物盡其用——反正都是他的錯,那自己干什麼都不用覺得愧疚。

「是。」燕清淮堅定地頷首。

「那好。」衛凌月轉正臉,睨著燕清淮的黑眸恢復平時的狡黠。「明天晚上你就搬到東街上我新買的屋子里。」他頓了下,又強調︰「而且,要住在閣樓。」

正好讓燕清淮身先士卒地當個試驗品,看看里頭的惡鬼究竟是何模樣!

~~~

燕清淮認為衛凌月對自己似乎並沒那麼壞,口口聲聲說要報復,但也沒真的做什麼——那一晚除外。

雖然衛凌月認為自己欺騙他、侮辱他,而自己也做好要接受一連串折磨的心理準備,是以他認為衛凌月讓自己去住新屋的閣樓必有所謀,但在看見被打掃得干淨明亮的房間後令他菲常訝異。

「你今晚就睡這里吧。」衛凌月笑得很詭異,「空間小,請多包涵,也希望你能好眠。」說完,便施施然下樓去了。

斑,自己就回客棧等著,明天一大早打開這扇門時,肯定能看見燕清淮嚇得像頭貓似地蜷縮在角落吧,哈哈!

望著離去的身影,燕清淮愕然地說不出話。瞧,衛凌月還希望自己能有場懊夢呢,怎麼看也不像在報復啊!

所以……兩人之間應該很有機會的,是不?

背著希望和振奮的心情,燕清淮進了閣樓合上門板,不多時,天黑了,受過重傷的身子還未完全康復,他很快便睡著。

棒日,天才剛亮,門便被打開來——

「丑八怪,我給你送飯來了。哈哈。怎樣?你躲到哪里去了?」閃閃發亮的眸對上燕清淮還不怎麼清醒的黑眸。

陽光透過窗縫照入,金黃的光芒灑在燕清淮身上,將那頭如瀑長發照得如同上等的金繡線般,他身上只著一件單衣,衣襟大敞,露出一片令人垂涎的健美胸膛,正是一幅誘人的美男春睡圖。

但,衛凌月眼底絲毫不見興奮,在看見燕清淮居然好端端的躺在床上,還一副睡得正酣的模樣,月復中頓時冒出一把無明火。

「你、你為什麼躺在床上?」這家伙應該躲在角落里搗著耳朵不停發抖到天亮的,不是嗎?

「呃?」燕清淮不明白衛凌月在說什麼,視線落在對方手里的早膳,心里頭一暖——他對他真的很好,不是嗎?

憊沒對衛凌月的體貼道謝,就見對方將手中的東西砰的—聲擲到地上。「你,今晚也給我睡在這里!」

說完,不似昨晚的得意,衛凌月氣沖沖的走了,但還是在中午和傍晚時給燕清淮送上藥與飯菜—一這家伙還有利用價值,可不能餓死他。

相較于衛凌月的憤怒,吃著簡單卻可口飯菜的燕清淮,唇角早不自覺地揚得老高。那一日在客棧里的那些話是衛凌月生氣時隨便說說的吧?或許,對方被自己的真情打動,早已原諒自己,只是別扭而不願承認而已。

于是,第二、第三、第四日過去了,衛凌月的酒樓都要開張了,卻始終沒看見預期中燕清淮嚇得屁滾尿流的情景。

到了第五日,衛凌月終于沉不住氣,「丑八怪,你睡在這里四晚了,真的什麼也沒看見?」怎麼可能!

「我真的什麼也沒看見啊。」燕清淮一臉索然無辜。

衛凌月不信,如果這里沒鬧鬼,那個屋主不可能願意用那麼低價將房子賣給他。好,今晚換自己試試!「今天晚上你別睡這里了。」

「那……」燕清淮眼一黯,「你要趕我去睡哪里?」

「我在二樓弄了個房間,你今天就睡那邊。」然後,今晚換自己睡閣樓。

于是,燕清淮懷著惴惴不安的心情來到衛凌月說的二樓房間。他以為會是個雜物間還是什麼的,心里也早已做好準備,哪知一推開門,里頭的陳設竟比閣樓要好上數十倍。

原本黯淡的鳳眸瞬間燃起亮光,衛凌月對自己真是越來越好了,他甚至可以肯定那種凶惡的口氣不過是害羞而已。

當晚,燕清淮躺在大床上,帶著愉悅的心情安然睡去。然而才到中夜,樓上便傳來一聲慘叫!燕清淮立刻利落地翻身下床,拿起擱在枕畔的長劍,往聲音來處疾奔而去——那是從樓上閣樓傳來的!

~~~

傷處已經痊愈的燕清淮不一會兒工夫便來到閣樓。

「凌月,你……」才剛把門撞開,就被迎面奔來的衛凌月撞個滿懷。

「有鬼……嗚……」一看見燕清淮,也顧不得對方和自己有啥仇有啥恨,衛凌月緊抓著燕清淮的衣襟,嚇得猛掉淚。

摟住衛凌月,燕清淮疑惑地看看房內,蹙起眉,「里面什麼都沒有啊。」

「你胡說!你眼楮瞎啦?那只鬼明明就在……」埋在燕清淮懷中的小臉害怕地轉向身後,果然看見那張臉色泛青、七孔流血的臉正對自己咧開血盆大口,更別說那張臉以下什麼都沒有,只有血淋淋的內髒。

衛凌月哇的大叫一聲,忙不迭地掙月兌燕清淮懷抱,轉而跑到他身後躲著。

「你看,就在床邊啊,明明就有!」雖然打從心底認為人心的貪婪遠比鬼怪還要可怕,但是任誰看見眼前景象也無法保持冷靜吧?

瞧衛凌月嚇得淚眼汪汪的,難得的柔弱模樣讓燕清淮大為憐惜,忙柔聲哄道︰「床邊什麼也沒有,你是不是白天太累做惡夢了?要不我抱你下樓……」

「你才腦子有問題、眼楮有毛病,誰要讓你抱著下樓!」眼眶含著淚,衛凌月怒叫︰「我不管,憑什麼我看得見丑八怪你卻看不見?你進去,走到床邊給我瞧個仔細!」

說罷,他立刻使力將燕清淮往房里推,燕清淮不得已,只好依他的意思走向床邊。

「是在這里嗎?」他試探性地伸出手,滿頭霧水,「什麼也沒有啊!」

倒是看得見的衛凌月吃驚地瞠大了眼。

那只鬼……那只鬼居然嚇得跑到牆邊縮成一團!

這是在搞什麼啊?它有膽嚇自己,居然沒膽靠近燕清淮!

衛凌月又氣又怒,抹掉淚指著惡鬼所在處對燕清淮道︰「丑八怪,你立刻走到牆邊!」

燕清淮一臉納悶,但還是照做。果不其然,他一靠近牆角,衛凌月便看見那只鬼面露驚惶地飛到另一頭去。

結果,燕清淮在衛凌月的指揮下繞著閣樓走了好幾遍,衛凌月也看見那只鬼被嚇得到處亂竄,根本沒有適才凶狠的氣勢。

衛凌月惱了,憑什麼那只鬼露出原型嚇自己,見到燕清淮就變了個樣呢?難道它是看上他的長相?一有了比較,衛凌月更氣了,一氣之下也忘了細想惡鬼其實不是喜歡燕清淮,而是害怕燕清淮。

他瞪著正一臉疑惑瞅著自已的家伙,怒道︰「既然它喜歡你,那你今晚就睡在這里算了!」

言罷,他氣沖沖地將門板甩上,漏看了身後那只鬼正一臉驚恐、求助地看著他。

~~~

懊不容易終于捱到天明,衛凌月立刻去找道士。

白胡子道士一走近閣樓便皺起眉,「好重的怨氣……不過,似乎還有股正氣哪!」

他打開門,看見已經清醒並坐在床上若有所思的燕清淮,又看見縮在牆角的惡鬼,了然頷首。

「原來如此。」道士回過頭,一臉嘉許地看著衛凌月。「這位公子,你做得很好,這的確是壓制它的好方法。今天貧道就收了它,讓它再不敢為亂。」

敦請燕清淮走出房間,道士合上門前,忽然回過頭,「為保萬一,公子你身上的長劍可否借貧道一用?」

「可以。」燕清淮解下長劍交給道士。

必上門後,他低下頭,擔憂地看著衛凌月眼楮下方的陰影,「凌月,你還好吧?看起來有些憔悴。還有,你請道士來做什麼?」里頭根本什麼也沒有啊。

衛凌月哼了聲別開臉,擺明了現在不想和他說話。

不多時,老道士走了出來,並將長劍還給燕清淮。

「衛公子,惡鬼已被成功收服,日後不用再怕它作祟了。」

聞言,衛凌月一探頭,果見房里什麼也沒有,他這才松了口氣,心中卻有些不甘,「為什麼這家伙看不見鬼?還有,那家伙為什麼嚇我卻不嚇他?看我好欺負嗎?」

「不是這樣的。」老道士搖搖頭,「惡鬼乃陰邪之物,最怕的便是浩然正氣,而這位公子正是如此。適才貧道打開房門,便看見他身上有股至剛至正的紫氣,可見他必是操守方正、且堅持信念的正義之士,就連他身上的佩劍也成了斬除厲鬼的最好法寶。」

「他算什麼正義之士?」衛凌月大怒。「他明明、明明又殺人又騙人,還……哪來的狗屁正氣!」

「就算如此,這位公子所誅的,必是十惡不赦的惡人。」老道士轉過頭,仔細地看了看衛凌月。「至于衛公子看得見厲鬼,必是行事有所偏斜,但這是人所共有,不用在意。」

「胡說!我做了什麼惡事?那些人都是罪有應得啊!」更何況自己不過是劫富濟貧,將銀兩送給更需要的人罷了。

「一念天堂,一念地獄,衛公子不妨再仔細想想,你所自詡的正義可真無偏頗。」他一揖身,「貧道不再多留,就此別過。」

言罷,灰袍飄飄,徑自下樓離去,只留下衛凌月和燕清淮。

「我哪里錯了?我根本沒錯……」咬著唇低喃幾句,衛凌月忿忿抬起臉,「我根本沒錯!那些人那麼貪心,靠著欺騙、昧著良心發財,我將他們用非法手段賺來的錢拿去送給貧苦人家,哪里有錯?」

燕清淮嘆息著,將一臉無措與不甘的衛凌月擁入懷里,「你的出發點沒有錯,只是方法錯了。」要怪,只能怪沒人能在衛凌月身邊教導他正確的對錯觀念。

「我才沒有!」埋在他懷里的衛凌月氣得大吼,聲音中已帶著哭音。「我最討厭那些富商了,他們散播謠言打擊我爹,還騙走我爹的錢,害我一輩子都要當個瘸子,孤孤單單的一個人,連個親人也沒有……他們沒一個是好東西!」

但……自己在某些時候,不也害別人家破人亡?道士說的沒錯,一念天堂,一念地獄,善與惡,不過是轉念之間。所以,他們傷害別人,自己傷害他們,要到哪一天才能有休止的時候?只是他一直拒絕去想,直到此刻,才不得不面對這個血淋淋的事實。

「嗯,可是……也許你曾誤會其中幾個人也說不定啊。」輕拍著瘦削單薄的肩,燕清淮低聲勸慰。「就拿我來說吧,你一听我是魯地新崛起的私鹽商賈,便一徑認定我所有財富皆是不法得來的,但如果你再仔細調查,便會發現根本沒有我這號人物……不過,一切都過去了,只要以後別再做那樣的事不就好了?」

就像自己在知道衛凌月將賭博贏來的錢全數捐給貧苦人家時,他才知道自己誤會對方詐賭的意圖。但他始終不認為衛凌月的手段是正確的,更甚者,他也明白了衛凌月終究在有意無意間將過去所受的委屈全發泄在那些不相干人等的身上。

是的,衛凌月的出發點是對的,但手段卻錯了,甚至在某些時候也扭曲了自己的原意。

埋在燕清淮溫暖的懷抱中又哭了一陣,衛凌月忽然低聲開口︰「喂,丑八怪!」

「嗯?」雖然長相和丑八怪相差有十萬八千里之遙,但燕清淮似乎已習慣了這個稱謂。

「我告訴你,別以為你說幾句安慰的話,我就會原諒你。」擱在自己背脊上拍撫的大手一頓,衛凌月抬起頭,臉上淚痕未干。「就算我承認自己在某些時候做錯了,可那是對別人,才不是對你。你欠我的可還沒還完,知不知道?」

雖覺得傷腦筋,但燕清淮還是長吐一口氣,點點頭,「我明白。」

知道衛凌月讓自己住綁樓,每天親自送三餐的原因是為了看自己被鬼嚇得哇哇亂叫後,燕清淮可不敢再自以為是地認為對方早就氣消了。

~~~

衛凌月物盡其用式的報復計劃第二步,著重在燕清淮那張好看到逃謔人怨的俊臉上。

于是,當雲夢樓一開張,全常熟縣城的女人全陷入了瘋狂。

大家都知道雲夢樓有位貌比潘安,俊美無比的跑堂,于是一傳十、十傳百,每逃詡有許多姑娘跑到雲夢樓用膳,就為了讓那名小二親手為自己端飯送菜。只要能看見他彎起唇對自己笑一笑,就覺這頓飯十足美味。

然而,來雲夢樓用膳的可不只有女人,男人們在听見來了位勾走常熟縣眾多姑娘芳心的小二時,一開始多是抱著懷疑、不屑的態度來到雲夢樓,用膳的同時順便觀察敵情。

第一眼看見燕清淮時,他們嫉妒之余又覺得自慚形穢,但在看了第二眼後,隨即便為他身上的威儀懾服,再之後,他們則為雲夢樓物美價廉又可口無比的酒萊所俘,雲夢樓頓時成了常熟縣最有名的酒樓。

見狀,衛凌月樂得眉開跟笑,要知道這個廚子可是他跑遍大街小巷,最後在一處民居找到的。對方是皇城退休的大廚,他費了好多工夫又纏了好久,他才答應重操舊業。

至于燕清淮,在知道衛凌月要自己用「美色」替雲夢樓招徠客人時,只是微攏劍眉,「我可以幫你,也很願意幫你,但我怕招來不必要的麻煩。」

「能有什麼麻煩?」衛凌月不以為然,「你以為那些姑娘會為了你而大打出手嗎?哼,自戀。」

燕清淮忙松開眉,認真解釋︰「不是,我不會看那些姑娘一眼的,你放心。」

聞言,衛凌月白皙的臉頓時漲得紅通通的。

他豎起眉,口氣雖凶惡,卻有些結巴︰「誰、誰理你看哪個人一眼、瞅哪個人兩眼啊!你少在那里亂想,我怎麼可能會在意那種事!下回要讓我再听見,信不信我拔了你的舌頭!」

他那亟欲澄清的模樣讓燕清淮莞爾,「是我多想了,不過,我身為武林中人,仇家不比你少。我真的怕他們尋到雲夢樓來,給你增添不必要的麻煩。」

衛凌月揚高聲︰「你不是說有麻煩的話你會解決嗎?」

「我會解決,但……」

「那就好了。」沒讓燕清淮說完,衛凌月便走了。

于是,燕清淮成了雲夢樓的「紅牌」,每天在門口送往迎來,好不辛苦,但在瞧見衛凌月因為高朋滿座而開心的笑顏時,他唇畔總會泛起溫柔滿足的笑。

尤其是入夜時分,他和衛凌月一同在內廳安靜地享用晚膳時,他更由衷希望這一刻能一直延續下去,不要休止。因為……他已經許久、許久沒嘗過這種恬淡的幸福滋味了。

然而平靜的日子並沒持續太久,一日,燕清淮照例將廚子做好的飯菜送到各個指定座位,剛將盤子放下,後頭一道勁風撲來,他頭也不回地揚手接下,正待擊出一掌,卻在看見來人時一愕。

「曙海?」

那個名喚「曙海」的人只是定定瞅著燕清淮,將他上上下下打量完一遍後,終于忍不住放聲大笑,「哇哈哈哈……啊炳哈哈哈……你、你這是什麼打扮?哎喲,笑死我了……哈哈哈哈……」

窘迫地看著自己肩上披著的汗巾,還有身上好笑的小二服,燕清淮尷尬地拉過還抱著肚子站在酒樓中大笑的于曙海,將他扯到角落去。

「曙海,你笑得太大聲了。」客人都在看了!「你怎麼跑到這里來?不用待在碧湖山莊嗎?」

「我、我讓二弟先頂著……哈哈……我在開封听人說常熟縣出現一座酒樓,東西好吃得不得了,里頭的小二也好看得不得了,一定要去看看。那人還跟我形容你的……哈,我越听越覺熟悉,他所描述的人不是我結拜的好兄弟,江湖中的磊落大俠——寒江劍嗎?上回不是扮作鹽商到蘇州探消息去了,怎麼這會兒淪落到常熟縣當小二了?」

于曙海每說幾句,便發出「噗哧」一笑,笑得燕清淮面河邡赤。

「我是有原因的。」

「什麼原因?」于曙海掏出懷中摺扇,刷地一聲打開,掩住自己嘴巴,眼底盡是戲謔。「燕兄,我記得你自己在太原也有座棲雪園,還有十來位忠心的老僕在幫你打理,應該不愁吃穿才是啊。」

「我……」燕清淮往櫃台處看去,見衛凌月正皺眉盯著自己,他投以歉然一眼,又回過頭。「曙海,你先到東門客棧歇著,我晚上過去找你。」

「好!」于曙海爽快地答應,臨去前也瞅了衛凌月一眼。

唔……似乎是很有趣的原因啊,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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