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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仇緣 七十九

作者︰上官鼎

一抬下巴,道︰「你能夠為我帶路麼?」

「行!行!」

「是實話?」

「是!是!」

「好吧!你給我在一邊等著,我要和東方守財奴說一句話!」

田豐突然揚聲道︰「少俠,咱們東翁來了。」

群豪一震。

少年點頭道︰「總算來了,叫他快來見我!」

猛听百十丈外有人喝道︰

「是誰?好大的口氣!」

田奉叫道︰「時師爺,快來,有一位少俠要見咱老大。」

少年已騰身掠回「嘯台」。

只見北方里許外,冉冉走來一行人影,擁著一座大轎。

百丈外一條人影飛射而來,轉眼臨近。

正是「錦繡別墅」三大師爺中的時師爺。

田奉忙向少年道︰「少俠,這位是時師爺。」

少年點頭道︰「我問你,東方青白可就是坐轎的?」

時師爺綠豆眼珠一滴溜,已掃視了現場,一蹙眉,自語道︰「怎麼一回事?」

一听少年毫不禮貌的語氣,冷然頷首道︰

「正是,少俠有何見教?」

少年道︰「我就再等一下好了!」

時師爺目光連閃,目注田豐,問道︰「你們是怎麼搞的?」

田豐忙躬身道︰「回師爺,這位少俠要見咱們老大,和老丁與武大俠一言不合」

不用說,已夠明白了,時師爺驚愕地向少年拱手道︰「少俠要見敝東翁,何必傷人?」

時師爺一頓而止,田豐正測面向他飛快遞來一瞥奇異眼光。

少年狀如未聞,或不屑理會,正向那一行大轎眺望著。

時師爺目中陰芒一閃,心中是又驚,又怒,再掃視群豪一眼,個個都是木然無表情。

這真叫他氣悶,放著這多人,沒一個有用的,都被這少年人嚇呆了?

這是最尷尬的場面,叫人怒又不敢,忍又難忍,沉悶得使人窒息。

好容易,那乘大轎在十四五人簇擁下,越來越近,陽師爺在百丈外揚聲道︰

「老兄、弟兄們都到齊了麼?」

時師爺暗松了一口氣,道︰「都在!」

少年倏地大笑道︰「多了一個死尸,一個活死人。還有一堆土雞瓦犬!」

好刻薄,好挖苦。

群豪都緊挫鋼牙。

時師爺剛陪笑道︰「閣下別開玩笑?」

「玩笑?」少年沉聲道︰「這不是活生生的事實麼?」

那位陽師爺大約听出不對,喝道︰

「老時,是什麼人胡說八道?」

少年軒眉道︰「是我!狽眼沒有看清人以前,最好免開尊口?」

又是存心找人麻煩的口氣。

陽師爺大怒,哼道︰「我要看看是那一方的神聖?如此無禮?」

說著,他飄身疾掠而來!田豐等心中發毛,暗叫︰「要糟!」

時師爺忙傳音道︰「老陽,小心,這小子太扎手,老武和老丁都栽了」

陽師爺已疾掠而到,听到時師爺傳聲,呆了一下,放緩身形,道︰「是那位朋友?」

少年冷聲道,「誰是你的朋友?」

陽師爺已經走近五六丈里,目注少年,忍住氣道︰「老弟是」

少年人笑道︰「別怕!也別拉交情,彼情素不相識,用不著稱兄道弟!」

一頓,一指已經變色的陽師爺,沉聲道︰「你說誰胡說八道?」

時師爺忙道︰「少俠,請勿誤會,陽師爺不知道情況」

少年看著時師爺,奇怪地神色,道︰「誰同你說話?你又知道發生什麼情況?」

時師爺忍住怒火,陪笑道︰「少俠,敝東翁就到了,不必」

「閉嘴!」年喝道︰「不容任何人冒犯我!我沒有問你,不必多嘴!」

時師爺硬生生地把一股直沖頂門的怒火忍住,啞聲不響。

陽師爺冷丟丟地道︰「是我說的,怎麼樣?」

少年厲色道︰「不怎麼樣,你自己打四十個嘴巴,算是便宜了你」

「笑話!」陽師爺怒道︰「那里來的野小子?」

少年斷喝一聲︰「這年頭,千萬不可做好人,不能客氣」

猛地右手閃電飛探,大喝道︰「讓你認識野小子!」

陽剛爺剛已得時師爺傳聲警告,已經畜勢凝功,他只覺得大家表情異樣,氣氛不對,又覺得這陌生少年膽敢對他不遜,尚不知已有一死一傷的事,少年一出手,他怒笑一聲︰「小狽找死!呀!哎」

他力剛吐,成個暴跳起來,一只左眼,已射出一股血箭,成了一個血洞。

痛得他本能地以手掩面,慘哼不止。

時師爺月兌口駭呼︰「少俠手下留情」

原來少年右手一探一收間,挖掉了陽師爺的左眼,身形繼起,已到了陽師爺面前。

太快了,時師爺等想阻截也來不及,何況不敢,時師爺只好月兌口求情了。

少年已點了陽師爺「左右肩井」,陽師爺穴道被制,雙手無力下垂,只見他左眼血流如柱,滿面是血,雙手也是血。

少年把陽師爺抓小雞似的抓住一提,飄身回了原處,笑道︰「我已特別客氣,留下你一只狗眼,仔細看看,是不是一個死尸,一個活死人,一堆土雞瓦犬?是誰胡說八道了?快說!」

可憐,陽師爺失去左眼,奇痛攻心,四官扭曲著,右眼也難眼開,只有慘哼的份兒。

還能說什麼?

不過是一句話不合少年的意思,就落到如此地步,群豪只有抽冷氣的份兒。

少年厲聲道︰「看清楚沒有?快說,小心你的右眼!」

陽師爺抖著聲音道︰「是,是我,胡說八道!」

少年笑了,把他向時師爺拋去,道︰「這是你的事了。」

霍地旋身,聲如霹靂︰「東方青白!你還不滾下轎來!」

這一聲,如春雷迅發,叫人掩耳不及。

聲烈震耳還不怎樣,最驚人的是由聲音中「爆開」的強勁潛力!

靠近少年的群雄,只不過被震得冒金星,心血上涌,而膜發悶,馬步浮動而已。

大約少年是針對那頂小轎一方向而發,那面受震撼也最猛烈。

只見抬著大轎的轎前兩個壯漢好像被千斤巨杵猛然撞了一下,雙雙悶哼,猛退三步,仰面翻倒。

轎後的兩個,當然受了池魚之突,一個轎杠離了肩,連打踉蹌,最後的一個,雖然急穩馬步,無奈大轎已向前傾翻,力道失去平衡,也被轎上橫杠絆了一個狗吃屎。

這種猝然的變化,實在叫人措手不及,緊隨著大轎前後左右的十多個高手,也被驟然強烈罡氣貫注的音波震蕩有點頭昏眼黑,紛紛氣沉丹田,立定身形,等到瞥見大轎有變,想要伸手已來不及。

只听東方青白發出一聲肥豬挨刀似的怒叫,轎門砰蓬響,他整個胖大的肥軀隨著大轎前傾力道,撞破了轎門,好像滾出一個大肉球!

總算東方青白一身功力不凡,雖在意外打擊之下,身形一出轎門,猛投雙臂,消去了向前栽翻的急勢,腳下在腳尖抵地,沉腰仰身之下,巧立千斤樁,總算沒有當場出彩。

這時,靠近大轎的兩個黑道高手,疾伸手,抓緊了歪倒的大轎,也穩住了。

這一下子,已夠大家一身冷汗,驚怒交之下,都神色怒變。

東方青白確是去「朝天堡」拜壽,準備與宮鵬共商大計。

不料,他們一行遲了一步,午時前才抵達「朝天堡」,堡中已是一窩蜂般的混亂。自那少年在當天一早大鬧朝天堡後,一直等到少年離去半晌,大家才忙于料理善後死的人土為安,草草收殮,真是「大吉大利」。

傷的要醫治施救。

「霹靂劍」宮鵬感到自身難保的泥菩薩,眼看愛子與愛女也是狼狽不堪,死里逃生,悲憤羞怒之下,以宮鵬之個性剛烈,真恨沒有地縫可鑽,在祝壽群雄的安慰與保護之下,總管沒有橫劍自絕!

當東方青白等一行趕到時,宮鵬與子女早已臥床不起,還談祝什麼壽呢?

一片喜慶繁華,被少年攬得一天星斗,七零八落。

在主人遭遇這種痛心不幸之余,祝壽群雄除了聚訟紛紜,爭論少年來歷及名姓,商討如何走下一步棋外,連壽宴也沒心情受用了。

東方青白一到,立即為群雄包圍,述說早上的經過,東方青白除了又驚,又怒,空自生氣外,也是無法呼負吸。

由于群雄都推斷那個自稱「霸王公子」的少年就是不久以前散發揭帖的符學謙,更使東方青白驚心動魄!

他在連串意外挫折之下,已成驚弓之鳥,既痛愛子存亡未卜,又撼老友宮鵬受辱于人,大壽日幾乎成了喪門忌,好不晦氣!

他再想到那封「絕絕帖」,更是心亂如麻,蔣淡如的背叛劫人,「錦繡別墅」行將易主,一切,一切,皆使東方青白六神無主,除了惱羞不堪,咬牙切齒外,也只有提心吊膽的份

當天,祝壽群雄勉強吃過中午的壽宴,便各自致意離去,各自東西,只有東方青白和宮鵬關系不同,當然不能匆促抽身。

經過與宮鵬交換意見,細細商量後,一方面,由宮鵬以「北堡」身份,通知各地道上朋友注意東方兄弟與安家姊妹及蔣淡如的下落行蹤,一方面,共商報仇雪恨之策!

今天,東方青白下了「太行山」,他是想就此連夜趕回」錦繡別墅」,準備應付「絕絕宮」中來人,只想藉獻出別墅的情面,借重「絕絕宮」中人援手,為挽救東方兄弟作最後的努力

當他們一行在發覺少年制住陽師爺時,都加緊腳步馳援。

不立,被少年一喝之威, 叱之下,又丟了一個大人,簡直栽到了家。

東方青白一肚子的怒氣,真氣得他不住的翻白眼,氣喘如牛,只一揮手,吼著︰

「拿下這小子!」

苞著他的十多個人下,乃是東方青白的死黨,全是黑道中凶名素著的元凶巨憨。

在東方青白令下,他們個個在怒火攻心之余,集中向少年逼近。

少年狀如未見未聞,以睥睨不屑之狀,閑閑地道︰「東方老財奴,滾過來吧!我已不耐煩了。」

東方青白定定神,喝道︰「兄弟們,一齊上,擺平這小狽,不管他是什麼人的門下或是任何人的兒子,先拿下再說!」

那十多個死黨高手已經把少年包圍在核心,蓄勢待發。

少年冷笑道︰「東方青白,各人做事各人當,不必牽累別人,叫別人墊背,不算腳色!」

東方青白一向挾財雄勢大,目無余子,過慣了頤指氣使,唯我獨尊的日子,眼前的少年,竟直名其姓,活像東方青白平日叱奴使婢,又嚴然是老輩對小輩的口吻,顛倒報應,把他氣得連叫︰「快快拿下劈了這小狽」

那十多個高手,都是東方青白多年挑選的心月復死黨,早已成名多年,各有獨門殺手,雖然剛才都已領略了這少年的驚人功力,卻仗著人多手眾,欺對方年幼,想以多為勝,來個車輪消耗戰,立時有兩人同發冷笑︰「小狽接招」

「打!」

雙雙揉身欺進,一個施展「竹山派」的「寒鴉爪」,飛抓少年頭面,一個用「怨魂纏足」地堂腳,疾卷向少年下盤。

其他的人,也一動齊動,滑開腳步,虎視鷹顧,準備下冷子出殺手。少年雙目紅絲涌現,喝聲︰

「去!」

未見他身形動作,右手一劃,慘叫聲起,那個出身「竹山派」的好手暴退丈許,哼哼不已。

血雨飛灑,他使出「寒鴉爪」的五指,齊根中斷,如被快刀切掉。

十指連心,當然奇痛。

「滾!」

少年舌綻春雷,右腳起無影,一團人影,應腳飛起二丈多高,砰地一聲,摔落地上,抽了一口大氣,立時了帳。

只流出一肚子的腸子,少年那一腳,正挑在他肚子上。

群雄為之駭呼驚退。

少年仍站在原地,舉手投腳間,一死一傷,而且是兩個一流好手,能不使人喪膽?

少年冷冷地向東方青白一招手,道︰「胖子,你過來!」

東方青白一頭冷汗,胖臉扭曲著,眼珠呆定,他實在受驚過度了。

憑他半生不知見過多少大風大浪,大約這種殺人的場面,他還是初開眼界吧?

少年軒眉喝道︰「東方青白,你是要我過來麼?我一動手,你就比他們下場包慘了。」

東方青白才如夢初覺,只覺雙腿發軟,寸步難移,本能地向群雄一指,道︰「你你們還不快上!」

他自己就想,三十六計走為上計。

他剛掉頭騰身,少年大喝一聲︰「站住!」

東方青白肥軀一震,又呆如木雞。

已被少年隔空彈指閉了獨門偏穴。

「好大的架子,竟要本公子遷就你麼?」少年大步向東方青白走去,雙方相距六七丈,少年好像只跨進了三四步,就已到了東方青白背後。

群雄噤若寒蟬,無人敢動一下,可是,都本能地為東方青白的生死一瞬而緊張震怖,進退兩難。

那因為在江湖義氣之下,他們有拼命維護東方青白的必要,必須立即搶攻。

但是,他們明知上去也是送死,不論誰先上,誰就先倒霉,在自私自利的心理下,誰又願意給東方青白做陪死鬼。

這份難受的心情,只有他們自己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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