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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仇緣 六十三

作者︰上官鼎

東方青白細眼連眨,道︰「只有這樣,也該睡了」

「你還是去渡人的春宵吧。」

東方青白苦澀的一笑,在門口分了手。

一條人影,由屋檐下的暗處,一幌而沒。

是傅震宇。

他如一縷輕煙,飄向了賓館。

連城璧和尉遲玉已在,都沒睡下,連城璧悄聲道︰「傅兄,如何?」

「听到了姓史的胖子說話,竟是家務事,家常話。」

尉遲玉冷聲道︰「傅兄,家常話,何須在半夜談?」

「是不可告人之事,他二人懷疑南宮秀與內眷不清白。」

嗤!嗤兩聲連城璧與尉遲玉笑了。

暗震宇道︰「二位有何發現?」

連城璧笑道︰「人言色膽包天,咱今天才相信。」

「什麼?」

尉遲玉哼了一聲︰「南宮秀進了後面的‘倚紅樓’大約現在還沒出來?

咱和老大不耐煩,懶得管這種臭事,只好回來。」

暗震宇噢了一聲︰「不成話,真大膽!東方胖子剛剛回到後院去呢?」

又搖搖頭,道︰「胖子是永遠抓不到證據的。」

連城璧打了一個呵欠,道︰「亂七八糟,烏煙瘴氣,是人家的事,咱們睡吧。」

四更左右。

整個「錦繡別墅」很靜,很靜。

在後山那片林子里,先後出現兩條人影。

先到的輕輕七擊掌,後到的也擊掌相應。

兩人迅即會合一處。

竟是南宮秀與匡總管。

匡總管冷聲道︰「老弟台,剛由熱被窩出來,不怕著了涼麼?」

南宮秀笑道︰「蔣兄,還有閑心取笑。」

「你已和她們聯絡好了麼?」

「還差那一塊。」

「事急了,有姓史的一來,恐怕更難下手了。」

「蔣兄可是看出苗頭?」

「老王八似乎還不知道,我想,姓史的是出名的老狐狸,難免會疑心生暗鬼,胡思亂想的。」

「蔣兄意見如何?」

「那張圖,證實中間的那一塊,是老王八另藏在一處秘密地方,只是他一人知道。」

南宮秀神色一變,訝聲道︰「蔣兄如何得知?」

「是剛才听到老史說的。」

「老狐狸怎會知道?又在這時說出?莫非有詐?」

「不管他,反正要,等十天後,據老史的口氣,是要老王八取回,來回得要十天左右。」

「老王八同意了?」

「只看他們這十天內的行動就可判斷了。」

「話出自姓史的老狐狸口里,靠不住。」

「老弟有何高見?」

「先下手為強,我想,不如就此攤牌,向老王八霸王硬上弓,逼他吐出來。」

「恐怕不行,我們等了這多年,又何在乎多等十天?」

「還有一計,趁外人困擾他的這個時候,我們把三個小狽劫走,再以外人的口氣,留字逼他獻圖,贖回三條小狽性命!」

「這個麼?」匡總管沉吟道︰「恐怕不妥當吧?」

「這叫做破釜沉舟。」

「似非萬全之策。」

「蔣兄有何高見?」

「如照老弟之意見行事,有很多礙難處。」

「那方面?」

「第一,老弟明知老王八是何種人?他如一橫心,別說三個小狽的命不值錢,就是要他的性命,也是寧願死的,這多年了,你還沒看到他是死拖活賴硬撐著。」

「嗯,有理。」

「第二,有了傅家小畜生在此,他又有諾言在先,我們雖弄不清這小子到底打什麼算盤,無疑的,如果我把老王八逼急了,他一定會向小狽求助,豈不白費了我們多年的心血,這點最不智。」

南宮秀矍然道︰「是麼,我就是顧慮這一點,還有,姓史的早不來,遲不來,在這時來此,一定也是存心不良,老王八最听他的話,如果我們露了馬腿,被姓史的抓住了小辮子,一樣是全盤輸掉了,我才不得不先下手!」

匡總管沉吟道︰「原則上不失為一策,細節上要商討,我們是不打無把握的仗的,萬一失手,栽在幾個小狽的手上,才是張天師被鬼迷了呢。」

南宮秀道︰「蔣兄,你把他們估計過高了,如論力,姓傅的小子果然難惹,如論用智,哈哈」

「老弟有幾成把握?」

「九成!」

「能先具體說說麼?也好打個商量。」

「正要請教。」

「我听著。」

「這可從兩方面來講。」南宮秀以近乎耳語的聲音道︰「一方面,主要看這兩天中的變化,如果那個敲五百萬兩竹桿的家伙要錢不要命,老王八的布置有效,你想想,是個什麼局面?」

匡部管點頭道︰「那家伙如果中計入井,大可燥燥姓傅的小子,他三人一定負氣而走,無顏再留,或者,我們再相機對付他們,別忘了,這也是大功一件。」

「是麼?」

南宮秀目光一閃,道︰「能擺布姓傅的,四大絕學中的一種就有了結果,確是不世之功,值得我們多用一點腦筋。」

「依我看,傅小子不簡單,不用非常手段,是弄巧成拙,自找麻煩。」

「這個,可以等下再研究。」南宮秀突然悄聲說︰「假定老王八馬失前蹄,那家伙居然福命兩大的話,當然是老王八的破財消災,反正是慷老王八之慨,我們索性要老王八大方點,依照那三個小子的要求,照數打發,她們三人一定會馬上離開這里了。

匡總管連連點頭。

道︰「不錯,一正一反,皆對我們有利,只要傅小子走了,就是我們的天下,可以放手作為。」

南宮秀笑道︰「就算他們滿載而去,也不過放馬外廄,我們可以再相機弄回,何況,還可以對外公開,使道上朋友對這幾個小子輕蔑」

「對!」

「再說我們這一方面,憑著我倆,加上早已布置好的暗卡,想下手的話隨時皆可行動,老王八也只有干瞪眼了。」

匡總管一掌拍在南宮秀肩上,道︰「老弟,此留候所以為留候乎?」

還的挑大拇指。

南宮秀道︰「此知為知之,不知為不知乎?」

「彼此,彼此,心照不宣。」

「其實」南宮秀道︰「小弟有自知之明,如論用智,對別人不敢多讓,在‘不知’兄面前,甘拜下風」

「老弟,幾時學會戴高帽子了。」

「說真話,單憑你來此十多年,老王八只知你是‘匡濟時’一個能干精明的總管,竟不知是你,這一點,小弟就五體投地了。」

「不知先生」蔣淡如淡淡一笑道︰「好說,老弟剛才是‘一體撐天’過了?」

南宮秀耳根一熱,失笑道︰「這是什麼時候?我只是對她們指示機宜,老王八就回轉後院了,還能做這種事麼?」

「說來也真滑稽!」蔣淡如道︰「依我判斷,老王八竟茫然無知,也真是笑話?」

南宮秀心中一動,道︰「蔣兄,他真毫無所覺麼?別是奸在骨子里,想利用我們,等到他認為可以時,再對付我們?」

蔣淡如微笑不語。

兩人都是心中有事,各懷鬼胎。

南宮秀是想到這種不可告人的丑事,自己以為做得神鬼不知,把東方青白瞞過了,可是,一想到競被林浩等泄機密,也不禁一陣迷惑,愧怍。

蔣淡如則是另有打算,雙方都用了心機,表面上,仍是莫逆于心,各展機謀,暗中卻在等著「算計」對方而已。

沉寂了半晌,蔣淡如化名的匡總管,仰看了一下天色。舉手道︰「此地不宜久留,見機行事,好在我們可以隨時聯絡,佔了天時,地利,人和三者,量那幾條小狽也作不了怪。」

南宮秀欲言又止,沉重地吸了一口氣,掙出兩句︰「不可輕覷,小心為是」

兩條人影,一左,一右,騰空而去。

東方已麻麻亮,又是一天的黎明。

可是,卻一片黝暗,烏雲過處,下起雨來。

內張外馳的「錦繡別墅」打由一早開始,就陷入一片緊張中。

昨天派出的「追蹤」的人,一無所獲,卻听到漫天謠言,他們只呼東奔西跑,等到發現十多處所謂「可疑」的目標都是道上朋友,卻根本與要找的「點子」無關時,幸好沒有動手,只好以江湖禮數,請邀那些人到「錦繡別墅」作客。

折騰了一天,也都陸續回來,依照慣例,都一一先向南宮秀和匡總管匯報了。

只有那班在「錦繡別墅」作客的道上人,卻是得其所哉,死人不管,在「迷宮」「鏡殿」中大作其樂,不知天南地北。

最緊張的就是「江漢一蚨」東方青白和內眷了。

因為,東方玉,東方英,東方俊三人,除了心頭還輕微跳動外,那絲欲斷未斷的游氣黃臘似的面色,僵硬的手腳,完全與死人一樣。

看三人的樣子,何能延到三天之期?隨時皆會氣絕身亡,東方青白雖然一肚子的鬼胎,但一想到那人可能不出面上鉤,或者萬一被那人發覺中計時,讓別人逃走的話,他就要絕後了,事大如天,安得不緊張

他的屬下,因為奉到密令,忙著布置,面對大敵,將有不可測的後果,也叫他們沉不氣。

好容易,一直到午時,未見一點風吹草動,表面上一片平靜,東方青白的神色卻越來越沉重,心也更下墜。

他幾次與南宮秀等商量,如何才能讓那人自行現身出面?用揭貼麼?太丟人了,悶聲不響麼?又叫人窒息,萬一那人一溜了之,又如何」

南宮秀卻竭力要東方青白咬緊牙,沉住氣,等。

而且,他還要他若無其事的參與午宴,和群雄應酬。

東方青白面對這位給自己戴了綠頭巾,壓上石碑的師爺,老弟,真有王八好作氣難受之感,幾次恨不得對南宮秀下手。

可是,形格氣禁,史釗的再三叮囑,他也只好咬緊牙關,沉住氣,等了。

在那塊「狀元石」上在蒙蒙細雨中,柚洞布包住幾大堆東西,如果揭開來看的話,會嚇你一跳,使你眼紅,那是十足赤金打造的四只金箱子。

如果再揭開箱蓋子的話,能使你目瞪口呆。

內面盡是珍珠,鑽石,祖母綠,翡翠,貓眼石,金鑽剛等等,如能擁有一二件,已夠你吃幾輩子,面團團作富家翁了,因為每一件,都有「傳家寶」

的資格,何況是四大箱呢?

可是,並無人看守,上顧迷茫,除了雨蒙蒙外,不見一個人影。

真的沒有人看守麼?不過藏身在目力不及的地方罷了,而且,全是「錦繡別墅」中一等一的好手。

依照東方青白等估計,如果「點子」是為貪財而來,一定會注意「狀元石」的動靜,如發現有「目的物」在,一定會來窺探。

只要「點子」一現身,東方青白,就要采取文來和武去兩條路,或者,還文武並用,軟硬齊施,以他們的如意算盤,第一個目標,就是要「點子」

先解救兄弟三人,而後再走下一步棋

終于,有人來了。

沿著山邊小徑,一人踽踽而行,由東而西,似似沿著「狀元石」登山。

看清楚了,還打著桐油布的雨傘哩。

因此,也無法看清來人的面目,直到越來越近,才隱約看出是一個黑面的英挺少年。

藏身在連夜趕工,挖成的地道石穴中的東方青白等不認識來人。

只有一人認識就是「賽留候」南宮秀了。

他一眼便認出,來者正是昨夜對他露了一手「一麟半爪」的林光華。

他心情驟感緊張,想起了昨夜的談話經過,迅忖道︰「姓龍的丑小子不來,卻派他來,何意?」

東方青白正在南宮秀身邊,似要表示。

南宮秀忙低聲道︰「東翁切勿輕動。」

只見林光華已大步登上山徑,看也沒看「狀無石」一眼。

難道竟是冒雨游山的人?未免太雅了吧?

這時,分別藏身在附近的,除了東方青白和南宮秀外,匡總管在家中坐鎮,沒有來,只有「旋風刀」史釗帶了二子一女隱身在三丈外,另外,就是特別選出的八個高手,傅震宇與連城璧,尉遲玉三人卻被安排在百十丈外的山林中,這是南宮秀的意思,非到雙方干戈相見。而形勢危急時,不勞他三人出面。

安琪姐妹被留在「錦繡別墅」。

如此,實際上只有六人和八個東方青白的手下在現場,眼看林光華已拾徑上山,並無可疑之處,真叫人沉不住氣。

南宮秀心中一動,低聲道︰「我去探探風聲,東翁千萬不可此時出面。」

東方青白只好頷首。

南宮秀一長身形,先掠出七八丈,才放緩腳步,哼了一聲,算是打招呼,表示還有他這個游人。

已經走上二十多丈的林光華果然聞聲回頭。

南宮秀老遠拱手道︰「請兄台等等。」

林光華冷冷的說了一聲道︰「有什麼事?」

南中秀道︰「這天氣,雨越下越大,想與兄台共傘。」

林光華不搭腔,身形卻停住了。

南宮秀快步走上了登山石極,沉著蹬道一直走到林光華面前,才笑一笑道︰「借光了。」

林光華仰面道︰「我幾時答應你了?」

真叫人好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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