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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羽天關 第八章 五行遁

作者︰司馬翎

眨限工夫,只見前面那河流曲折處形成一個兩畝左右的清潭。右邊幾株大樹下,有幾戶人家,還有一座廟宇。

廟後有一排房舍,用灌木裁成籬笆。

屋後面有片草坡,再過去有些田地園林。

四下甚是寧溢。本是炙熱的沆氣,競也變得清涼和災。一只大黃犬躲在樹蔭睡覺,他們匆匆經過時,連眼楮都懶得睜開。

「我看見有兩個人在草坡那邊,是不是老蓋和老溫?」

「對,是他們。看來好象隔著後窗跟你家夫人講話。」

「唉,真糟糕,她正在打坐調息,要養好身體,被他們這一吵,不知道會怎樣?」

「別怕,大叔二叔雖然殺人不眨眼,但絕不濫殺無辜,對老弱婦孺更不會欺負……」

小必懶得糾正她,其實應該是她替蓋溫二老害怕才對,李百靈只要還有一口氣在,天下誰能傷她?

那廟前後只有兩進,是關帝廟,廟祝很老,有個五十多歲道姑和一個十二三歲道童幫忙。

大概廟產足夠開銷,所以香火冷落也不要緊。

小必用三兩紋銀,租下兩個房間,聲明員多只住十天。

他出手這麼闊綽,當時老廟祝王道士就已對陳道姑說,這些銀兩不太好賺。陳道姑見了銀子兩眼發直,根本听不見王道士的話。

老人之言果然要听。

現在陳道姑全身僵直如木頭,躺在大殿中,正是蓋溫二人杰作。他們一出現,連王道士在內,全廟三個人都被點了穴道躺下像木頭一樣。

一間房舍的後宙呀地打開,出現一個戴帽垂紗的女子半身。

草坡上的蓋溫二人一齊泛起微笑,因為這位李仙子終于現身露面了,這大攝跟剛才陳道姑的一聲驚叫有關。

邪劍蓋仙灑然道︰「李仙子,我們驚擾了!」

李百靈鶯聲嚦嚦,應道︰「蓋老好說了,想不到天鑄劍竟也跟拜月教有關!」

扒溫二人一怔,這女子是怎麼回事?

莫非故意用此劍誘他們來此?

否則她怎能一露面,便知身份和來意?

「噫!溫老,你為何已使出‘閑話桑麻’之式?是不是我認得你們兩位長老,又知來意,所以不覺有迎敵之意?」

他們之間對答到此為止,小必和飛風恰已趕到。

惡農溫自耕心下駭然,手中旱煙袋縮回兩寸,膝蓋彎低不及一寸。

李百靈笑道︰「溫老這一招‘晨光熹微’,大有從頭開始的意思。想是微梅先前過于輕敵,所以立刻改弦易轍以補前失。」

那溫自耕身形雖是矮矮胖胖,但彎低一寸實是極不易看出。而且即使看得出,又怎能在這分寸之別而測出心意動向?

他不覺膝蓋間又彎低了一寸。

不行,這個女子的聰明智能簡直已到了可怕地步。

上上之策是不管她腦筋動得多快,不管她有多少奇諜妙計,總之一撲過去出手把她擒下,看她還有什麼戲唱?

「你的想法有兩點值得商榷。」李百靈又道。

她說︰「這一招‘鷹搏長空’,你認為可以擒下我,但這只是你個人想法而已,這是第一點,我本來就肯將一切經過和盤托出,只不過你不開口問而已。你就算擒下我,原因亦只是為了問話,何必多費氣力,這是第二點。」

惡農溫自耕一時去勢窒住,心里幾乎連念頭也不會轉動。

邪劍蓋仙噴噴贊嘆道︰「好聰慧的女孩子,實是老夫乎生僅見。要是早幾十年認識你,那就好了。」

早幾十年蓋仙還年輕,或者加上尚無家室之累等條件,便可向李百靈展開追求。別人都以為他是這意思。

但李百靈卻問道︰「你們的困難早在幾十年前已經出現?憑你們的力量身手,至今還無法解決?」

她果然沒有誤會,一猜便中。

扒仙連連頓首,道︰「正是,正是,假如那時候踫到你,你必定可以幫我們想出法子避免,唉,時光不能倒流,在那些歲月里,我們已經犧牲了許多人的性命,現在似乎太遲了一點兒。」

小必索性沒有忌憚,不管高低,插口大聲道︰「就算遲了,也得求李仙子想想辦法呀!」

飛風連忙噓一聲,道︰「你別插嘴行不行?」

他們站在籬邊,與李百靈相距丈許而已。

李百靈咦一聲,道︰「小必,你幾時跟他們成了一路?」

小必道︰「剛剛認識,這位是飛風姑娘。」

飛風屈膝行禮,恭聲道︰「小婢飛風見過仙子。」

她向來心高氣傲,除了主人龐缺娘等有限十個八個人之外,天下的英雄豪杰她都不放在限內。

她乎生也從未向外人自稱過小婢,但李百靈既然是小必的主人,看小必面上,不得不表示尊敬。

再說假如李百靈真有法子解救龐缺娘殺身之禍,要她粉身碎骨都願意,現下區區行個禮算得什麼?

李百靈沉默了一下,才道︰「飛風姑娘,看你容貌舉止,定是一身傲骨的人,但你卻肯為了萬一的機會,希望我能幫上忙,所以卑恭執禮。我猜拜月教的困難,如今必定與你主人有關。而你也算得是少有的忠義之士了。」

一番話把飛風說得心服口服,突然拜伏地上,連連道︰「萬望仙子慈悲……」

李百靈道︰「姑娘不必多禮,請起來大家好說話。」

飛風依言起身站好,作出恭敬狀垂著雙手。

邪劍蓋仙忽然奔上坡頂高處,四下張望幾眼,立刻又奔回來,一去一來疾逾飛鳥。

李百靈道︰「蓋老,你們是不是也得到消息,知道有人追查我,要對我不利?」

「是的,共計有開封玄劍莊、南呂清風堡、江北霍山楊家、鐵翼幫,以及一陽會五路人馬,選派出來的都是精英高手。假如連敝教算上的話,李仙子,你替自己制造麻煩的本事,鐵定當得上天下第一的尊稱了。」

李百靈暗自微笑一下,這邪劍蓋仙現在這把年紀,還這麼瀟灑風趣,不知他昔年迷死了多少女孩子?

扒仙又道︰「老夫看見在前面徒步的有八個人,稍遠一點兒又有七騎。」

李百靈道︰「這樣說來,除了玄劍莊方面,其余霍山楊家、清風堡、一陽會以及鐵翼幫的人全都趕到了。等一會場面一定很熱鬧。其實假如我不是在這兒靜養了好幾天,他們便沒有那麼容易追上了。」

小必可不像她那麼沉得住氣,尤其想起那位女性化的橫波哀鴉楊炎,更是有點兒膽戰心驚頭皮發麻。

當下忙道︰「閑話以後再說,咱們快溜……」

李百靈道︰「那麼蓋溫二老和飛鳳姑娘的事呢?我們幫得幫不得上他們這個忙,總要講清楚才行呀!」

小必匆匆道︰「不要緊,咱們跟他們約個地方踫頭,慢慢再講不遲。」

李百靈道︰「不要急,反正已經來不及逃啦。」原來幾句話工夫,一群徒步的人已經進入視線內。

她又道︰「你很怕楊炎對不對?但一味害伯決不是辦法,何不想法子應付?」

小必回頭望一眼,嘆氣道︰「好,你說,我該怎樣應付他?」

李百靈道︰。到時一定可以想出辦法,我先瞧瞧他是不是像你說的那麼可伯。」

那群人踏上草坡不遠,便停下腳步。

因為他們雖然不知李百靈武功如何,但小必力挫過天星李催命,以及鬼哭西門朋之事,人人皆知,心里無不對他大有忌憚。

因此,他們誰也不肯太魯莽。

眨眼間,後面七騎也馳上草坡,卻另據一角,不與先到之人相混。

小必認得人群中的三個,那是橫波哀鴻楊炎,斗雞眼的斷愁客呂松、生死判徐豐。

其余的人他已來不及打量。

因為那敷粉畫眉的楊炎已經向他走來,姿勢款擺有致。

小必可真擔心此人像不講理的女人一直迫到面前,幸而楊炎忽然停步,還把注意力移到兩丈左右的蓋溫二老那邊。

楊炎乃是突然被一陣陣的殺氣驚動,才迅即查看蓋溫二老。在此之前,他眼內心中只有小必這個敵手。

「恕我眼拙。」他嬌滴滴地說︰「這兩位前輩貴姓大名?」

接口應聲的卻是李百靈。

她人在房內,但大半身子可以看得見。

她帽沿輕紗深垂;平添無限神秘之美。

她說︰「你一定是小必提過的楊炎了?這兩位前輩久已不管世間閑事,還有那位在小必身邊的姑娘亦是。所以你不必打听他們的姓名來歷。有什麼事,你沖著我和小必來就行啦。」

「是這樣嗎?」楊炎嬌聲笑道︰「那麼我先找小必。」他向小必招手︰「來,你來,不要躲在那邊。」

小必挺挺胸,好象很英雄的樣子。

可惜他的答話卻叫人泄氣︰「我為什麼要听你話過去?」

楊炎安慰他道︰「別怕,我只不過想替你介紹幾個朋友罷了。你看見沒有,和我一道來的,有兩位是江北霍山楊家的大劍客,一位是楊道威,另一位是道咸兄的晚輩楊兆龍少俠。

另外那兩位,來自清風堡,一是總管金槍追魂林潛,一是鼎鼎大名的崩天斧孫楊老師……」

他洋洋自得地說個不停,使得人人都以為他跟小必有什麼密切關系。

小必頓時發覺無數異樣的目光集中于自己,心中自是省得其故。

他不禁氣往上沖,厲聲喝罵道︰「閉嘴,你這人不像人的賤種,一陽會的面子都給你丟光啦,我要是老呂老徐的話,早就當眾抹脖子上吊!老楊,你听著,我第一步先劃破你的臉,割掉你耳朵和鼻子。第二步才砍下你的狗頭喂豬……」

他出身市井,吵架相罵最是擅長拿手。

在場之人除了李百靈之外,誰也想不到他罵人罵起來如此毒辣流利,連楊炎也為之愣住了,做聲不得。

小必這回倒也說得出做得到。

他把裝著食物的竹籃往飛風手中一放,大步上前。

他迫近對方一丈之內,左手舉起天鑄劍,讓人人看見,還大聲介紹︰「這把破劍就是天鑄劍,雖然不吉不利,但的確很鋒利。」

話聲中一腳挑起一塊拳頭大的石頭,只見寒光一閃,那塊石頭已分為兩片。此時劍已出鞘握在右手,寒光森森耀人眼目。

他又道︰「老楊,你是婊子養的崽子,听說你他媽的殺害了很多人,今天你要遭報啦…

…」

那邊的斗雞眼呂松和徐豐,真是有如萬刀鑽心般難過。

無奈楊炎乃是一陽會兩大供奉之一,他們不幫他吧,說不過去,要幫他吧,又窩囊得要命。

他們簡直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小必看見楊炎面色刷地變成暗紅色,一望而知他並非羞愧所致,而是運足某種特別功力。

別人看了一定心性警惕,可是小必這個人處處與眾不同,反而暗暗高興。

他心想︰「好兔崽子,這門功夫你早著呢,老子我當年在仙人石上死去活來,早就是這種顏色,哼,現在……」

楊炎尖喝一聲,長劍離鞘,光華暴盛,電閃般刺敵胸口要害,第二劍到第九劍,卻全部集中月復肋各大穴。

但見他劍光宛如轟轟烈烈伸縮不定的火舌,另外每一劍都好象隱隱吐出一團團淡紅劍氣,簇撲敵人。

顯然小必的惡毒辱罵,激使楊炎怒火沖天,恨之入骨,非一舉誅殺小必無以息怒。可能的話,只怕還要零碎剮割方可稍泄憤恨。

人人都看得出,楊炎一出手便已運足全力,也瞧出他劍上奇異功力,實是驚世駭俗可怕之極。

眾人都認為小必縱然有本事躲過劍刺之厄,可是敵方從劍身上透出的淡淡紅氣,已足以把十個小必擺得平平了。

在眾人駭然睜大眼楮顧視時,那小必在敵人幻變無方劍芒中,身法飄忽進退,居然能夠不挨上一劍半劍。

不過,他的天鑄劍也沒有發出過一次。

這是理所當然之事,以楊炎這一連十劍顯示的功深力厚,以及劍法之精奇奧妙,在場可真沒有一個人膽敢自夸完全接得住。

事實上,認為自己接不住的人反而居大多數。

但見楊炎又是一連十招,劍光分布甚廣,籠罩了兩丈方圓之內。小必不論閃向何處,都有劍光攻到。

而劍圈內,那淡淡紅氣無處不在。

假如那是毒氣,小必一定已吸滿一肚子了。

楊炎第二次的十招空自令人目眩神搖,卻仍然沒有一劍能真正迫得住小必。

這意思是說他這十招,也不能圍堵住小必飄忽亂走的身形。

連四周旁觀的人,都稍稍感到空氣中不時會傳來陣陣熱波。

可見得近在咫尺的小必,居然不被那氳氤淡淡紅氣活活烤死,甚至汗都不流一滴,實是大大的怪事。

楊炎尖聲怒罵道︰「小賊,瞧你還能躲閃多久……」

小必嘻嘻笑道︰「嘴巴發狠有什麼用?哈,這一劍變得太快了,反而刺不到我……」

李百靈插嘴道︰「小必你別得意,等一會兒他就可以搶到先天乾封位,連變後天龔卦震卦良卦,這時他一升天,你就入地大吉了。」

小必一邊飆進飆退閃避敵劍,一邊反問道︰「什麼是升天,什麼是入地大吉?」

李百靈道︰「他身劍合一,飛起半空,便是升天,你一命嗚呼瑰歸地府,就是入地大吉。」

「有這種事?那我怎麼辦?」

「你用離開禁制封鎖圈的方向步法,就可以不入地大吉了。」

這話只有他們兩人懂得,所謂禁制封鎖困,就是封住仙人石那道用灌木叢和石頭形成的正反五行遁法。

小必咧嘴笑道︰「這簡單。老楊,你快點兒升天,讓我瞧瞧身劍合一的樣子是怎樣的!」

武林中凡是高手,听見身劍合一,很難有不駭然汗下的。

小必卻嘻嘻哈哈視如無物,至少那蓋溫二老和飛風就為他憂形于色。

飛風忍不住叫道︰「關大哥,瞧不得,那不是鬧著玩的。」她接著又出主意道︰「你的輕功好,快跑,他一定追不上你。」

小必應道︰「這也是辦法……」

身形忽然左躥出去,起落間已在三丈外。

可是那橫波哀鴻楊炎抄截之勢絲毫不慢,尖聲厲笑道︰「想逃麼?已經來不及啦……」

只見他腳尖一探地,斜跨幾步,一下子就截住小必去路,腳法奇奧之極。

但他目的顯然不是截住對方去路,因為他身形驀地呼一聲破空而起,手中之劍剎那間光華驟盛。

他這邊身形一升空,按理說小必也應該趕緊趁機竄逃,越遠越好。

然而小必並沒有這樣做,反而突然變成一塊石頭似地,沒有了任何動作,除了稍稍仰起頭顱之外,全身上下紋風不動。

他看見楊炎已飛上兩丈半的空中,劍光忽又更加熾盛眩目,同時還發出一聲綿綿長長,卻又懾人心膽魂魄的長嘯。

無疑地他已施展出身劍合一的馭劍之術。

這等最上乘的無堅不摧的精妙劍術,怎會被一個男不男女不女的人練成呢?小必眨眨眼楮,心中大是驚異。

近來他與李百靈相處時日已多,听她屢屢講究,見識已非當日可比。

他想起楊炎一出手凌厲奇無匹的二十多招,以劍法而論,的確,奇奧精妙之極,可以說簡直沒有縫隙可乘。

因為那是以攻為守的劍法,其中卻又補上幾招絕妙守式,攻守之際融合為一,故此可稱為之無除可乘。

但正如天體的日月星辰運行,大地的春夏秋冬遞換,都是時與空配合得至佳至妙的一種形式表現。

假如時間或空間,有一樣稍稍失常,問題就大了。

小必看到的是那楊炎的劍術,妙則妙矣,比他曾見識過的任何招式都高明,但仍有兩個缺點。

一是部位尺寸不時相差了一點兒,二是劍的速度也慢了一點兒。

這兩個弊病合起來,就變成致命的空隙破綻。

那時他並不是不能出劍,但問題是一出劍就一定刺入對方要害,決計不能劃破他的臉蛋,也不能僅僅割下對方鼻子。

此所以他一直只能閃避面無法出劍。

楊炎的人與劍果然合一,變成一道虹光,已分不出人劍。這道虹光宛如百丈飛瀑由天邊倒掛奔墜,風雷吼嘯光映大地。

只有李百靈瞧得出一個微妙變化。

那就是當楊炎馭劍倒轉下擊之時,突然發現小必的位置竟然不是預計中的任何一點,這一下使他氣勢為之一窒而減弱不少。

她隱藏在面紗後的面龐泛起微笑時,是看見小必向左疾行三步,忽然右退兩步,再向前直行兩步。

小必當然不是像戲台上的官兒踱方步,但亦不是一舉腳就是三步的距離。

他每一步都清脆玲瓏踏落地面。身形也有頓挫節奏。只不過速度快得等閑之人瞧不清楚而已。

小必的方位距離就是空間,而節奏頓挫快慢則是時間的具體表現。

這兩者合一起來,便形成力量。

尤其是對于馭劍之人,他的心靈已投人時空的神秘層次,因此完全受到同一來源的力量感應影響。

楊炎身劍合一的虹光乍落便起,沖高三丈,倏又掉首急沖疾瀉。

這一霎那間,小必只橫移兩步,便帶著那招牌似的嬉皮笑臉,屹立不動。

只見耀眼光華驀地消失不見。

楊炎橫劍現身,站在小必面前三尺之處。

小必天鑄劍伸出去,容容易易就在對方兩邊面頰劃一道血痕,跟著以劍身在他鼻尖輕拍一下。

楊炎看來好象泥人,任得小必施為。

其實他已盡全力以最快速度躍退。

但沒有用,等他躍退丈許站定,雙頰熱辣辣,鼻尖卻麻麻的,想來鼻子已被削掉一塊了。

這等羞辱,還有毀去容貌之痛苦後果,何可堪言?又豈能忍受?

楊炎仰天長笑,倒轉長劍,脆響一聲,劍尖由心窩刺入,由後背透出五六寸一截。

全場之人的眼珠一時都凝定,也沒有一點兒聲音。因為這時楊炎仍然穩立未倒,還好象會有什麼動作,所以沒有人敢打擾。

「小必,你師父是誰?」楊炎果然不負眾望而開口說話︰「是不是那個蒙面女人?她如何識得我楊家馭劍術的破法?」

他的問題無人不想知道答案,故此倘若此時有人搗亂打擾,非被眾人亂刀分尸不可。

小必道︰「好,看在你已活不成的份上,我告訴你,我師父是洞中人。」他並非撒謊或蒙混,因為他武功的確是在那長生洞府石壁上圖解學會的。至于洞內尸骨有不少具,究竟哪一個才算是洞中人,他便沒有細細考究了。

「蒙面的李仙子嘛,她指點我之時,自然算是師父,過後就不是了。

他為了不欺騙快死之人,所以最老實地回答。誰知道這一來人人听得頭昏眼花,不明所以,反而以為他在胡扯。

李百靈忽然插口道︰「楊炎,你楊家上輩人物天外飛星楊岩,誠然當得上一代奇劍天下無雙之譽。以他的功力氣魄風度,當他施展馭劍術之時,一定不會像你那樣毛手毛腳。

「而且最重要的是,楊岩決計不肯使用你這種卑鄙下流手段,詐取情報。你不成大器,不能繼承楊岩絕學,實在很有道理。」

她忽然責罵起楊炎來,人人都沒頭沒腦弄不明白是怎麼回事。

但對一個垂死之人仍然加以辱罵,可實在太過份了,一陽會的斷愁客呂松和生死判徐豐忍無可忍,齊齊怒哼出聲。

小必忽然哈哈大笑。

呂徐二人一時發作不出,因為他們不得不先瞧瞧小必為何大笑。

「哈,哈,好笑之至。」小必大聲叫嚷︰「老楊你真有一手,弄一套江湖騙錢的小把戲,險險把你家關大爺唬住了。」

李百靈道︰「原來你還不太笨。不過你最好下點兒決心,起個正式名字。不要一會兒天吊關,一會兒催命關,剛才是小必,現在又變成關大爺,使人听了頭大之至。」

他們對答之時,全場之人都已想通和看穿楊炎的把戲,這本是江湖賣藝的小技,一把可以伸縮的劍。加上背後的道具。

以他這等身懷上乘武功的人,可以用內力操縱,自然更加迫真,加上心理因素,任誰也難一眼看穿。

楊炎長劍離胸,變回一把鋒快長劍,背後的劍尖忽已不見。乍看真像是他把刺穿心窩的長劍拔了出來似的。

他居然毫無愧色,吃吃嬌聲笑道︰「小必,當我知道你沒有削掉我鼻子,我就不想死啦……」

小必沒好氣道︰「我听說你是橫波一顧,便哀鴻遍野,所以你不想死也是不行的。除非你讓我割掉你的鼻子。」

他提劍迫前幾步,泛起一副不懷好意的笑容,又道︰「不過現在還得加點兒利息,這樣吧,再賠上一只眼楮和一條舌頭,就馬馬虎虎饒你一命。」

在別人眼中,只見他長劍緩緩舉起,速度不快不慢。

但楊炎卻全身都毛發欲豎,只覺那把天鑄劍抬起過程中,每一分每一寸的瞬息間,都可以發出來刺入他面門咽喉或胸口等要害。

這等性命交關的威脅,迫得他不能不先發制人。劍光驀然如孔雀開屏擯紛變幻,一出手就是氣雄證鼓連環七劍。

由于出劍快極,故此七劍緊密餃接,生似同一時間有七支長劍一齊刺出。

小必鍵腕翻處,天鑄劍化作冷虹劃個圈子,鏘地大響一聲,楊炎的七劍都刺中他劍圈。

但因速度太快,所以先後七劍听起來只有一響。

扒溫二老以及飛風等乃是偏幫小必的人,正要喝彩叫好,小必自己卻叫聲糟糕,眼見敵劍潛光匿影無聲無息已刺到月復部。

這第八劍「蛛絲馬跡」竟是前七劍之後,不著痕跡的一支可怕伏兵。

假如楊炎馭劍一擊無功,已是黔驢技窮的話,自是只有逃命的份兒,豈敢再度出劍拼搏?

在理論上,這簡直是不想可知的情況。但在事實上,過程步步緊扣,亦有可能來不及逃走。

幸而小必此人,平生習慣了一輸就逃。

他自己奉行不渝,也把別人當作如此。故此楊炎不遠而出劍,小必第一個念頭是此人必有古怪必有殺手。

那楊炎極之隱微奇奧的一劍,別的人縱然武功與小必相同,也一定很難躲過。

但小必肚子里叫糟糕,其實已看得準準,吸胸收月復,雙腳寸步未移,肚子已縮遲了大半尺。

劍光閃處,他肚子上已被劍尖劃了一下,衣服破裂。

人人都以為他肚子被劃了一道深口,定必腸髒韶流,命喪當場。卻見小必臉色不變,天鑄劍快逾閃電吞吐一下,隨即入鞘。

大名鼎鼎的橫波哀鴻楊炎雙眉之間出現一點血紅痕跡,他身體搖晃一下,砰咚跌倒不再動彈。

任何人一望而知楊炎已經一命歸明。

所未知的是楊炎眉心的紅印,始終不會流出點滴鮮血,因為他根本是被劍氣刺透大穴而死,皮肉並無破損。

斷愁客呂松、生死判徐豐搶出奔到切近,一見楊炎致死傷痕,齊齊倒吸一口冷氣。要知劍氣刺穴之術,在劍道中與馭劍術不分軒輊。

呂徐二人俱是時下高手,本身武功雖是未到此等境界,見識卻是有的。心知與對方功力相去還有一截,哪敢貿然出手?

但其勢既不能站著發呆,又不能不戰而逃。此時兩人心中之尷尬難受和震驚,真是難以形容。

小必低頭瞧瞧肚子上衣服的破洞,一抬頭有一主意,攤開手掌吆喝道︰「賠銀子來,我衣服破了看見沒有?」

斷愁客呂松本來蒼白的面色變得更加青白。徐豐人老面皮厚,應道︰「賠就賠,你要多少?」

小必想一下,道︰「馬馬虎虎,就是一千兩吧!」

徐豐立即道︰「行。」

他掏模出一張銀票,上前遞過去,一面低聲道︰「我們要帶走楊供奉尸體,死因你我兩不泄露,行不行?」

此人極是老奸巨滑,一下子扭轉形勢。外人眼中變成好象跟小必有什麼默契,事實上卻可以全身而退。

小必接過銀票,頷首道︰「就這麼說。」

徐豐月兌下長衫,裹住楊炎面部及上半身,抱起來往肩上一扛,放步疾奔。呂松緊隨其後,兩人如流星趕月般,轉眼路個沒影。

別人不明所以,都瞧得呆了。

忽听一陣號角聲,雄壯而又悲涼,回蕩于山林田野,以及眾人心中。

只見原本聚集在北隅的七鐵騎,蹄聲響處,變成橫列,排得十分齊整。

最右邊為首騎士,號角嗚嗚再響,其余六騎,鏘一聲齊齊掣出彎窄精亮的馬刀,斜舉向天。

這等劃一的動作,使雄壯的陣容更添驍勇氣勢。

六把指向天空的馬刀,精光耀目。

小必一瞧那七鐵騎都對準他。料想他們必定馬上就沖過來。他平生未曾見識過鐵騎決蕩沖殺場面,心中不無揣揣。

吹號角的騎士虯髯繞頰,肩寬膀闊,相貌甚是威武。

他角聲一停,揚吭大聲道︰「李仙子,關爺,在下等鐵翼七烈,敬問安好。」

用這等陣勢排場來行禮問安,實是罕見罕聞之事。

誰知又有兩人如大鳥般飛前丈許,落地後躬身行禮,其中一人朗聲道︰「江北楊道威率佷兆龍,敬候李仙子關爺安好!」

那清風堡的總管金槍追魂林潛和崩天斧孫楊一時呆如木雞。

而蓋溫二老和飛風,亦覺得事情變化之奇,無從測度,也都為之愣住。

小必一看人家那麼恭謹有禮,沒有預料中大伙兒聯手沖殺過來,心中一定,本性便發。

他鼻子里重重哼一聲,大刺刺道︰「罷了,諸位不必多禮。」

李百靈聲音隨風飄送入耳,道︰「小必,禮多須防禍心。你受了人家之禮,只怕要鬧出人命。」

小必一怔,忙道︰「有那麼嚴重?」

「當然啦!」她說︰「而且出的可能是你自己的人命。」

「那可不劃算。」小必說︰「我的性命只有一條,決不能隨便送人。」

他的腦子並沒有被這些人敬禮場面沖昏,伸手遙指清風堡兩高手,大聲吆喝道︰「你們呢?要劍的話,快過來拿。」

林潛是清風堡總管身份,當下跨前兩步,拱手道︰「好教關兄得知,在下和孫老師,跟天鑄劍全無關系。」

小必歪著腦袋,道︰「那就夾尾巴滾蛋。」

他態度如此惡劣,主要原因是清風堡乃是玄劍莊的親家。

李百靈被玄劍莊騙婚,用個痴呆兒子頂替。

而清風堡宋家的女兒,則嫁給本應是李百靈丈夫的那個兒子,害得李百靈一進門就守生寡。

現在李百靈離開玄劍莊,但玄劍莊卻不肯罷休,還要屋派高手追捕,清風堡當然幫著玄劍莊對李百靈不利,因此對他們何用客氣。

身高體壯的崩天斧孫楊一听,氣往上沖,胸脯一挺,正要發話。

總管林潛已搶先道︰「關兄,自古道是兩國相爭,不辱來使。在下等乃是奉命來見李仙子和關兄,有些話想私下向李仙子報告。」

此人口舌便給,又會見風駛舵,難怪可以當上有財有勢的清風堡總管重要職位。

李百靈道︰「事無不可對人言,你有什麼話,不妨說出。但我先警告你,假如你是緩兵之計,借此月兌身,那你就錯了。小必這個人專做與常人相反的事。如果古語說不辱來使,他就故意特地侮辱一下。」

林潛立刻發覺李百靈真是平生最難纏的敵手。

她甚至使他不敢改口說不是不辱來使而是不斬來使,假如改口,那小必豈不變成應該專斬來使了?

他躬身道︰「李仙子,敝上吩咐在下要盡一切能力邀仙子見面,並且嚴諭不許使仙子有任何誤會,假如仙子無暇,便不準多所煩瀆。」

李百靈道︰「你這一套趁早收起來,我說,林潛、孫楊你們最好趕快調息運功,因為小必心里很不高興,一定要留下你們的性命或兵刃……」

林孫二人面色一變,果然急急凝神戒備。

小必吃吃冷笑,搖搖擺擺向他們行去,但心中卻不無別扭之感,因為他壓根兒沒有想過要留下人家性命或兵刃。

不過,既然李百靈這麼說,大概她對這兩個人觀感很壞,所以不能不替她出口氣。

他肚月復處外衣破裂,走動時看來很滑稽突梯。然而林潛卻緊張得要命,哪有工夫研究這一點。

小必經過楊家叔佷,腳步停時,已是在林孫二人面前一丈處。

「李仙子的話,你們一定听清楚了,你們到底想留下性命呢?抑是兵刃?」小必問︰「快點兒決定,我忙得很。」

孫楊肩膀一搖,背後的一個長大包袱順著胳臂滑落手中。

他一下子弄掉包袱,現出一面短柄巨斧。斧身甚厚,斧刃鋒利,精光耀目,森森然奪人膽魄。

他這一亮兵刃,林潛可就上了架子,沒法子服軟推搪了。

當即打背後掣出一支兩尺半長鴨卵粗的圓桿,一頭是槍尖,另一頭一拉再拉,變成五尺有多一根短槍。通體金光燦然。

他這時心中好恨那崩天斧孫楊的魯莽。

如果可能的話,他一定破口大罵他一百句混蛋。

「好得很。」小必稍稍歪頭咧嘴笑說︰「清風堡似乎還有些好漢。老孫,甭客氣,你留下斧頭就行。」

言下之意,別人想留下兵刃而保全性命,未必可得。

孫揚怒吼一聲,揮斧猛撲。一出手便是七斧,光凝電轉,形成一道扇形攻勢。

這一招「羅扇撲螢」凌厲凶毒,無與倫比,已經是孫揚畢生功力所聚的三大絕招之一。

不過以小必身手,若是認為這一招就可以收拾了的話,孫揚不是傻瓜就是白痴。

孫揚自然沒有這麼愚昧淺薄,故此這一招其實留勁留力,只要迫得對方稍稍移動就可以了。

但見那六七尺長扇形斧光甫現,風聲突然更加銳厲刺耳。而斧光也唰忽聚攏變為一道光線,電急向右側射去。

這一招「犁庭掃穴」乃是孫揚斧法另一絕招。

他敢情第一招尚未使完,便己變化招式。當時看見小必左肩微沉,故此利斧全力凝成一線,向右方疾射。

可是小必實際上只動一下左腳而已,人並沒有移動。

孫揚的利斧雖急雖猛,招式凶厲,小必卻一眼瞧出至少有三個破綻,都是由于勁力使得不夠精純,加上速度未夠。

所以他若是出手反擊,一劍定能得手,只不過既然敵斧已改變方向,根本傷不了自己,便不出手站著瞧瞧。

矮光從小必面前乍閃掠過,斧風銳冷如刀,幾乎把小必面皮刮去一層。

孫揚腳一探地,身子宛如風車,呼一聲旋轉回來,利斧當胸準備低擋敵劍追襲。

但小必根本沒有移動過,身子仍在原地,天鑄劍倒提手中,劍尖向地,光華閃閃。

他全無追擊之意,甚至剛才被攻擊時,連封架或逃避的動作都沒有。這一來倒變成那孫揚自己在耍猴戲,裝模作樣地揮斧跳躍。

耍猴戲窮緊張並不打緊,但敵人在利斧這等威猛攻勢之下,仍能寸步不移,這才是極之可怕而又難以置信之事。

孫揚倒抽冷氣震驚之余,復又心下躊躇,要咬牙再戰呢?抑是棄斧認輸?

那邊金槍追魂林潛已發動攻勢,疾撲上去挺槍溯刺,一出手便是獨門追風神槍三大絕招之一的物換星移連環五式。

只見那鋒銳短槍一時幻化出如山槍影,里住小必身形。

小必一瞧對方槍法中有三個空隙破綻。

一是左上方封鎖不嚴,任何人都可以斜斜躍起丈許,避過他這凶神惡煞的一招。

第二第三個破綻便不是人人都辦得到的。

例如第二個破綻,出在他右手握槍部位應該退後兩寸,現下由于這兩寸之差,使他槍勢威脅力減少一半,變化亦為之遲滯少許。

因而小必削鐵如泥的寶劍一出,必可將他右腕斬斷。

至于第三個破綻更加只有小必能夠利用。

他正也毫不客氣地加以利用,只見他身子一變,雙腳齊齊縮起,雙手同時抱膝,像一粒蝦米舶懸身半空。

林潛的金槍颼颼連聲從他頭頂頸側腳下等部位刺過,全都刺在空氣中。

遠遠望去,那小必藏頭縮腳,恰好是在敵人如山槍影內一個空隙中。

林浴這一招連環五式狂風暴雨般甫自攻完,右手單手綽槍一連又是疾刺七下,左手沒動,卻捏住一支一尺長的金筒。

他身法快若飄風,徑從小必右方掠過,卻又猛可停步,驚疑回頭。

他右手其後連發的疾刺自然完全落空,因為敵人根本不在那邊,而是站在他後面。

不過,假如小必像一般人似的,向左上方躍起暫避他凌厲槍勢的話,這刻落地的位置便應該在林潛前面,而且會被他緊張攻上的七槍迫得非退不可。

倘若情形真是這樣,將會有什麼事情發生呢?

小必冷笑道︰「喂,你左手擰下來那截槍柄,藏著些什麼東西呀?」

話聲中如魅影迫近林潛,手中天鑄劍不快不慢連連吐出。

林潛見他劍勢詭奇狠絕,只要被劍尖踫一下,必是要穴受創,非死不可,當下只好盡快向後退閃。

忽覺左手手臂一涼,身子退了五步,才看見一只捏住金色槍筒的人手,掉在地上。

那天鑄劍實在太過鋒利,連肉過骨地斬斷一只手臂,競有如利刃割水,刀剁豆腐一般。

連林潛自家也不是當時即覺,直到他看見那只人手時,才突然劇疼攻心,鮮血進射。

還好他沒有就此暈倒,猛吸一口真氣,右手棄槍駢指運功,連封斷手四周五穴,以免流血過多以及劇疼過甚而栽倒。

小必撿起那只人手,看看那冗自被捏在五只手指中的槍筒,口中噴噴連聲贊嘆道︰「好家伙,原來是用彈簧發射的暗器,佩服……佩服……」

要是他當時從左上方縱退,被林潛追上再迫再退,這一騰出空間,林潛暗器一發,大羅神仙也躲不過此劫。

不過,話說回來,假使林潛的獨門暗器施展得不夠快,以小必身手速度,亦未必不能避過。

上陣交鋒,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使用的兵刃自是越惡毒越好。

所以小必並不介意,扔掉人手和槍筒,半旋身子望向崩天斧孫揚。

「老孫,你怎麼說?」

孫揚正要激起自己斗志,以便與林潛聯手拒敵,誰知只一眨眼間,林潛已斷手棄槍。小必一問,頓時宛如斗敗公雞垂頭喪氣,噗一聲丟掉又厚又重的利斧。

小必轉眼一看,三丈外還有一個青衣小帽眉清目秀佩著長劍的年輕人。

此人未被那橫波哀鴻楊炎所介紹過,料是幢僕身份。

那崩天斧孫揚匆匆惶惶扶了林潛徑自離開,小必沒有理會。

但李百靈的聲音遠飄送入耳︰「小必,清風堡藏龍臥虎,頗有高明,我們最好多知道一點兒。」

小必應聲一聲斷喝道︰「喂,孫揚、林潛,給我站住。」

既然連李百靈也認為有慎重必要,那就鐵定會有問題。

小必對她的信心與時俱增,所以連腦筋也不轉就喝止了孫揚他們。

「孫揚,你是條漢子,你敢不敢打開天窗說亮話?」小必使出他訛騙哄誆的本事︰「你清風堡究竟想怎樣?還有什麼高手?」

孫揚正自遲疑,反而是林潛有氣無力地先回答︰「在下等本來奉命前往此方有事要辦,實在不是為李仙子和關兄來。只不過路上听到消息,才繞過來瞧瞧。路上恰好踫到一陽會的朋友,便結伴而行。」

他不提關系深厚的鐵翼幫,只提一陽會,可能是心恨鐵翼幫之人陣前變節投向李關這一面,而事先又不通知商量。

「敝堡也許尚有奇人異士。」他又說,聲音似乎響亮了些︰「不過以目前所知,還沒有發現什麼奇才異能之士。」

「小必,他這話靠得住靠不住?」她問。

小必搔搔頭道︰「好象都是真話吧,他為什麼要說假話呢?」

「好,放他們走。」李百靈忽轉溫柔,道︰「敵人好辦,朋友難防,小必,你一定要先記住我這句話。」

小必感到她似乎忽然多愁善感起來,心中暗覺好笑。

轉眼間孫林二人已遠遠走了。

他因瞧瞧鐵翼幫鐵騎威風凜凜的陣容,又瞧瞧那江北霍山楊家兩位劍客,口中邊念道︰

「敵人好辦,朋友難防。唔……誰是這種難防的朋友呢?」

只听鐵翼幫為首那大漢振吭道︰「李仙子、關大俠,在下封大鵬,忝為敝幫七烈之首,奉敝幫主姬無歸之命,有話奉陳。」

小必頷首自語道︰「唔,這家伙看相粗野,但敢情肚子有點兒料。

霍山楊家的楊道威朗聲接著道︰「在下奉家兄楊道周之諭,也有要事向李仙子關大俠謹商。」

李百靈徐徐道︰「咱們從不相識,有事之說從何說起?」

飛風挨近窗戶一點兒,道︰「有事也不會是好事,仙子別理睬他們。」

那邊廂鐵翼幫封大鵬、霍山楊道威齊齊道︰「實是有事,須得私下面稟……」

李百靈沉吟不語。

飛鳳不敢多言,但心中卻不斷琢磨其中原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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