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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鳳針 第 四 章

作者︰司馬翎

雲散花顫抖得更加厲害,恨不得有個地洞可以躲進去,以避過此難。

那僵尸看了一回,雲散花一直是頭皮發炸。所以對他的動作,根本無法加以小心觀察。

時間似乎已經停頓下來,她在極度的驚懼之下,每一一剎那都變得很長,極是難以捱過。

奇怪的是,她不知如何忽然麻木了,一切心靈上的感覺,包括恐懼在內,都突然消失。

她反而瞪大眼望住那僵尸,腦子中空洞洞的,好象已忘了「僵尸」究竟是什麼事一般。

也不知隔了多久,那僵尸又舉步行去,不快不慢地走出這座院落,步聲漸漸遠去,終于消失不聞。

雲散花仍然瞪了一會眼楮,猛然恢復了恐懼,長嘆一聲,整個人癱坐在地上,眼淚直往下淌,卻不知何故?

她甚至低低的抽咽起來,心中反來復去,只有一個念頭,那便是︰「天啊!我如何出得這座鬼堡呢?」

也許她想得多了,口中便不知不知地念出來,念了許多遍。

突然一陣奇異響聲,使她翟然警覺,閉口凝視。

那陣異聲從牆上發出,只響了一下,但見一道黑影打牆壁中閃出來,宛如鬼勉穿過牆壁一般。

她又駭得全身大大的發抖,牙關相叩,鑿鑿有聲。

那道黑影一下子移到她面前,雖然在黑暗中,她仍然瞧出是個男人,並且既年輕又英俊。

說也奇怪,她頓時減去大半驚懼,不過仍然全身癱軟,移動後說道︰「你是誰?」

聲音壓得很低,好象怕被人听見。

雲散花不敢觸怒他,應道︰「我姓雲,名散花。」

那英俊勇子道︰「你為何出不得此堡?」

雲散花心想︰「你為何出不得此堡?」

但口中卻吶吶應道︰「我好象是中了毒二般,全身乏力,而且我也害怕得要死!」

那英俊男子道︰「如此何難之有?」

探手人衫內模出一物,雙手摩挲幾下,便送到她嘴唇邊。

她不由頓時張開嘴巴,頓時一股液體倒人口中。

這一口美酒化為一道熱流,流入她月復中。

霎時間雲散花精神煥發,雙眸恢復了光芒。

那年輕英俊的男子悄然後退,一下子便閃人牆壁之中,無聲無息,宛如幽靈一般失去了影蹤。

雲散花呆了一會,這才挺身而志。但覺體力完全恢復,最要緊的是連膽氣也強了許多。

她訝然想道︰「原來鬼堡中也有好鬼,而且長得那麼英俊。

哎!我此時不走,更待何時才走呢?」

她起步奔去,眼角隱約看見牆上似乎有圖畫對聯橫額等。

但沒有工夫查看,迅快尋覓歸路。

她不費多大工夫、便抵達九龍橋。由于急著離開此堡,所以一直飛奔過橋,片刻不停。

穿行于前堡之時,她中味在心中默禱,只望平平安安出得此堡。

她已奔人最後的一座屋字,出了此屋,便是直通大門的道路,那時可以說是已經從鬼城逃出了。

突然問一陣強烈風聲從後面卷上來,雲散花大吃一驚,頭也不回,掣出精芒耀目的長劍,反手向背後劈去。

這一劍她只求擋得一下,不求有功。因此之故,全元招式手法可言,而是就著勢子發出而已。

那陣風聲倏然中止,但緊接著一道影子打她身側抄過,斜斜截阻她的去路。

雲散花如若仍往前走,大概十步左右,便將與這條影子踫上,因此之故,她逼得向旁邊斜躍數尺,猛可剎住前沖之勢。

她上眼掠瞥之下,已看出是個老嫗,面目亦未看清,但估料九成是那許公強的妻子扈大娘。

因此她心中已抹去對鬼魅的恐懼,不過卻生出另一種恐慌,那就是這邑大娘抖露出她的絕世武功,單以她的武功而論,已經高明之極,舉世罕有其匹。

雙方都驀地停住,扈大娘嘿嘿冷笑一聲,道︰「你那一招算是什麼劍法?」

雲散花一看對方果然是扈大娘,心中大叫一聲「不妙」,口里答道︰「這一招名為輝戈返日,前輩敢是認為過于疏陋?但殊不知這一招的好處,正是在乎它表面上很疏陋……」

扈大娘豈知雲散花乃是信口胡吹,道︰「原來如此,怪不得我覺得十分別扭,然而不得不略略讓過那一股鋒銳之氣。」

她雙眼中漸漸射出凌厲森殺的光芒,冷冷道︰「你既敢人此堡來,一定是自以為可以與我們一拼,否則焉敢進來?對也不對?」

雲散花微微一笑,道︰「前輩且勿生氣,今日晚輩人堡之舉,誠然狂妄大膽,但當然別有緣由,方敢孤身深入此間……」

她探手取出一物,說道︰「假如你不現身的話,我就等如白白受驚一場,而竟空手而返了。」

扈大娘警惕地望住她的舉動,道︰「那是什麼?」

雲散花道。只是一截蠟燭,這兒大黑了,我另有要緊之物,給你們看,非惜重燈光不可了。」

她左右四顧,又道︰「最好到房間里……︰

扈大娘果然消失了疑念,道︰「也好,且看你鬧什麼鬼,隨我來。」

她引雲散花走入堂後的一間廂房內,此房一片黑黝黝的,幾乎伸手不見五指。

雲散花站在門口,並不立刻進去,口中問道︰「這是什麼地方?」

扈大娘道︰「這不是房間麼?」

雲散花道︰「最好請你先點起火,否則我可不敢貿然過去。」

扈大娘道︰「你怕什麼?怕鬼呢?抑是怕我?」

雲散花道︰「怕鬼。」

扈大娘縱聲一笑,道︰「就算有鬼,見了我也得逃!如是怕我,我不妨告訴你,這房間之內,左邊可通另一個廂房,加上後窗,出路多達三處。」

雲散花道︰「好,那麼我把隨身攜事的蠟燭點起來。」

她邊說邊行人去,又接著說道︰「我之所以如此大膽,實在是有一件非常重要的秘密,來與你們兩位前輩參洋。而我又深信你們在秘密尚未揭曉之前,決計不肯出手傷我。」

扈大娘哦了一聲,表示出很感到興趣。假如今日不是提起過丹鳳針之事,她對雲散花便不會如此感到興趣了。

只見火光一現,雲散花左手打著了火把。右手拿著半截蠟燭,湊向火頭上,晃眼已點燃……

雲散花收起火把,順便在懷中掏模一件什麼物事。邑大娘創仔細盯著她的動作,顯然十分警惕提防。

她掏了一陣,拿出手來,在燈光下攤開手掌,只見她掌中托著幾支閃閃的針狀之物。

扈大娘道︰「那是什麼?」

雲散花道︰「前輩如果猜得出來,我就服氣了……」

話聲未畢,突然鄰房傳來一聲噴嚏,在更深夜靜之中,相當響亮。

扈大婦雙眼寒光暴射,滿面憤怒之色,咬牙切齒地喝道︰「好丫頭!你敢妄想用迷藥弄倒我?哼!哼!那真是做夢。」

雲散花一口氣映出,手中燭光立時熄滅。燭芯上的余煙,順著她這一口氣,疾射對方。

不但如此,她還把手中的銀針彈射出去,數絲勁風,突襲對方。

然而黑暗中無聲無息,那邑雙娘似是突然消失于黑暗之中,此做一擲清風,去得無影無蹤。

雲散花一矮身,像狸貓般斜章六六尺,恰好落在左邊廂房的門口,便停住不敢再動。

她一面變听四下聲息,一方面又十分注意廂房內的動靜。

心中十分懊惱,付道︰「這房內不知藏者何人?如若不是有人在此,我這根蠟燭上的迷藥,必能把邑大娘迷倒。唉!他這一聲喚哩,使我功敗于垂成,真是可恨之極!」

突然東北角石田上發出「掙一的一聲,並射出數點火花。

雲散花大吃一驚,付道︰「扈大娘不但沒有受傷,也沒昏倒。

甚至還施展這種暗器絕技,試探我的位置。我的天啊!這回听怕難逃地毒手了。

原來扈大娘發出的暗器,雖然勁遭強絕,但暗器高手之時,卻沒有聲息,使對方亦查不出她的位置。

雲散花雖極早就知道許氏夫婦武功極為高強,但卻沒有想到她十年潛修苦練,比之地探听所得,還要高出甚多。而且意是扈大娘強過許公強,這一點更是大大出乎意料之外。

假如在白天,同時又不是在這鬼堡之中,雲散花仍然敢與她一講。只是目下形勢對她大大不利,所以她了是能夠悄悄進掉。

石牆上又發出錚的一聲,以及火星迸射。雲散花想了一下,便悄悄移動,從那扇半掩的木門縫隙鑽過,進入鄰房。

她依照自己的猜想,慢慢移動,終于模到了一張床榻,當下你手向床下模去。她差點就驚訝得弄出聲息,原來床上躺著一介赤身之人,肌膚甚是滑膩,富有彈性。

單憑五指的感覺,已可以斷定必是一個女孩子。

雲散花腦海中頓時泛起了那個與她打賭,進人鬼堡的艷女冠黃華的嬌媚面容。

好在她也是女子之身,所以大膽移手再模。這回一下子就正在高聳的雙峰上。她捏了一下,但覺滑不留手,而又結實具有彈住。

她自己也覺得好笑,心想︰「我這是怎麼啦?難道我存心輕薄她麼?啊!假如我是男子,目下勢必神魂顛倒,分散了戒備之心!也許那邑大娘故意剝去黃華全身衣服,正是這等用意。」

此念一生,立刻拋開了這個果女之事,悄悄沿牆壁模去,果然捷到一道窗戶的下面。

窗外自然略為光亮些,不過此窗只有幾絲縫隙,不是追到切近,便沒有法子發黨外面較充的光線。

他伸手一揭,窗戶應手而起,當即迅疾翻出去,不敢帶出絲毫聲息。

窗外是一個院落,雲散花這時如出籠之鳥,漏網之魚一般,急忙過走,繞過三座房屋,地勢忽高忽低。

地停下來查看方面,突然听到邑大娘怒罵之聲,劃空而來。

雲散花大驚之下,復又尋路奔竄。

轉得見轉,她連方向也弄不清楚了,但她可不敢停頓,續向的走。

忽听扈大娘叫道︰「雲散花,給我站住。」

雲散花愕然停步,忖道︰「她好象看得見我呢?」

扈大娘又喝道︰「你早晚是我囊中之物,如若知機,早早循聲而來,束手就擒,我或可饒你一死,如若執迷不悟,我告訴你,只要一踫上面,我就讓你嘗嘗我那‘戳魂針’的厲害。」

雲散花當然不了哼聲,歇了一陣,扈大娘聲音又起,道︰「假如在半住香之內,你仍不過來投降,莫怪我手下無情,一踫上你就施展毒手了。」

之後,便寂然無聲。

雲徽花心中甚驚,忖道︰「她第二次說話時,聲音已迫近了許多,可見得她已猜測得出我的逃路。換言之,她早已算準我從後窗逃走,必定會在這無數屋宇之中,不知出口何在,但卻能循一定的路線追趕。」

這也就是說她如果不能在短短時間之內,找出逃生之路,當真早晚得被邑大娘追上。

她的念頭轉到扈大娘的武功絕藝之上,付道︰「以前我早已听過邑大娘的無影杖和戳魄力兩宗絕藝,足以獨步武林。但總以為自名也很不錯,尚能應付。如今方知她功力之深厚,當世罕有其匹。以她如此深厚高明的功力造詣,在這等黑暗所在,一見就發出戳魂砂的話,縱然比我更高明之人,也定難幸免……」

她的想法似是在長別人威風,滅自己志氣。

殊知武功之道,千變萬化。在某種環境情勢之下,高者便高,低者便低,絲毫不得勉強。

她想了下,心中掠過無數計策。

驀地靈機一觸,忖道︰「她未必想得到我已猜出她定能追上之事,因此我只要往她想不到的方向躲起來,暫時即可避去此動。」

當下不向前奔,反而向右方奔去,數十步外有一道高達丈二的石牆,毫不遲疑,一躍而上。

任外似是一片草地,雲散花正要躍下去。

突然心中一動,付道︰「假如這麼容易躲開,實是不合道理。

準此而論,這道石牆之外,必定十分危險,足以殺死武林高手無疑,只不知是什麼陷講?」

她尚未想出如何查探之時,回頭一看,忽見一道人影閃掠,似乎已落在她早先停步之處。

這道人影,不問而知必是扈大娘。

雲散花大吃一驚,心知仍然優在牆頭,以邑大娘的的閱歷目力,一定會查看得見的。

幸而她早已慪僕著身子,所以這時只須往石牆那邊滾落,即可隱去身形。

她可不敢魯莽落地,雙手勾住牆頭,掛在牆上,只露出半個頭顱來,遙遙查看情勢。

只見那道人影前後亂閃,接著便爆發出兩聲森殺狠辣的笑聲,一面向石牆這邊走來,一面說道︰「你只能逃匿到這邊,哼哼!

看老身取你賤人狗命。」

她漸漸移近,雲散花百般無奈,只好咬牙靜候事態演變。必要的時候,只好松手飄落地上,覓路再逃。

扈大娘一面嘿嘿冷笑,一面走過來。

雲散花只好一松手,飄落地上。但雙腳一沾地,轉眼望去,但見群蛇游竄,數量甚多,頓時駭得魂飛魄散。

要知雲散花可不是平凡女子,絕對不會見了蛇鼠之類,就駐破了膽子的人。

耙情下正因她深知蛇蟲等物,是以群蛇游竄之際,卷起了一片腥氣,一嗅之下,便知是奇毒之物。

任這等罕見的毒蛇,行動疾如風雨,而又奇毒異常,咬上一口,必四死無疑。怪不得扈大娘放心直追,原來具有陷阱絕地,只要錯陷其中,難有生理。

當此之時,邑大娘那邊亦發生變故。原來是一道人影隨後疾撲而至,長刀幻化出森森光練,凶猛攻到。

蓖大娘一杖掃去,杖勢奇怪絕倫,一下子擊中了敵刀,旋即收回。這一發一收之間,是找不出痕跡蹤影,果然不愧有「無影杖」的外號。

那道人影撲攻之勢,頓時按住。

然而刀上的森寒殺氣,依舊籠罩住對方,強大絕倫,絲毫未因攻擊受阻而呈顯減弱。

扈大娘心頭一震,心想這廝是誰?如何刀術這般精奇?功力如此深刻?

目光到處,來人是個年輕男子,相貌軒昂,一身勁裝夜行服,胸前斜系一條皮帶,帶上插著一排五口短刀。

她厲聲喝道︰「你是誰?」

石牆那邊的雲散花听了這話,精神一振,涌起躍起復又吊掛在牆上。

假如不是有人出現,絆住了邑大娘,她自是不能復又躍起,那時只有選擇從蛇口逃竄之路。

目下她已掛在牆頭,雙腳卷曲。雖然尚須耽心毒蛇離地射起,但這總算還有一線生機。

那個軒昂的勁裝男子說道︰「晚輩孫玉賦,你剛才可是叫喚那雲姑娘的名字麼?」

扈大娘目光閃爍,沒有立刻回答。

這刻若是雲散花一開口,她立即會全力阻擊,不擇手段,定會以戳魂砂擊斃雲散花。

幸而雲散花一聲不哼,邑大娘才冷冷道︰「是又怎樣?不是又怎樣?」

孫玉賜道︰「若是她的話,晚輩倒是大膽向前輩討個情。」

扈大娘皺起霜眉,目射四光,道︰「老身平生強橫肆意,誰也休想向我討情。」

孫玉麟道︰「這個晚輩也是知道的,但目下所討之情,並非求你放過了她,而是要求前輩先把我擊敗殺死,再輪到她。」

厄大娘冷笑一聲,上上下下打量過他,才說道︰「好大的口氣,憑這一點年紀,能有多大火候?竟敢向老身抗爭挑戰?」

孫玉麟道︰「前輩此言差矣,自古有道是︰‘學無先後,達者為師,若是定以年紀論英雄,豈有天下後生小輩有出頭之日了?

對也不對?」

扈大娘哪里不懂得這個道理?然則她又何以要這樣說呢?

前文也曾表過,孫玉俄雖然攻勢挫止,可是強大刀氣,毫米減弱。邑大娘乃是故意多說幾句話,拖延時間,以測驗對方的刀術和功力造詣,到底到了什麼程度產現在她已經試驗出來了,當下說道︰「看你的儀容,听你的口氣,莫非你真是近年來名震天下的南霸天孫玉麟麼?」

孫玉麟道︰「慚愧得很,這是朋友們抬舉,謬替過當。」

扈大報道︰「當聞你不但刀術超凡入聖,還有‘五指飛刀’的絕技,古今未之得見。

可當真是能把五把飛刀,化為長長的指爪一般厲害麼?」

孫玉麟道︰「事實如此,晚輩不必否認,而且威力之強,相信不弱于前輩的戳魂砂,你听了可別生氣才好。」

扈大娘冷笑一聲,道︰「好狂妄的小子,老身可不信你那五把飛刀,竟比得上老身的戳魂砂。」

孫玉賦大笑兩聲,豪氣迫人,道︰「前輩既然不信,眼下即可一試。」

扈大娘不知如何微感心怯,竟不敢答應下來。自然以她這等老練江湖,亦不會示弱于人。

她明陰的道︰「我看你相貌不凡,如若中了戳魂砂,非死不可。老身還是先讓你嘗一嘗無影杖的滋味。」

話聲中她連進三步,孫玉麟只覺得對方亦有一股凌厲氣勢,反迫過來,心想︰「此老果然名不虛傳,竟是我出道以來,平生僅見的強敵。無怪她夫婦能夠縱橫江湖,肆虐武林多年了。」

念頭轉時,手中大刀提起尺許,頓時亦涌出一陣強大的氣勢,雖是在黑夜中,刀光閃閃。

厄大娘肩頭身子以及雙腿全然未動,但那把鋼杖急然間已掃向對方。這一枚出得真是無跡可尋,奇幻之至。

孫玉麟連退數步,大有辭不及防之勢。邑大娘冷笑連聲,無影社迅急迫攻,一眨眼間,已橫掃了七八杖之多。

只見孫玉腰頻頻後退,一面出力抵拒,雖然未曾中杖落敗,但已顯然手忙腳亂,難以匹敵了。

這時候最焦急愁慮的人不是孫玉麟,而是雲散花。

她急得出了一身冷汗,心想︰「孫玉麟乃是近幾年來江湖上最惹人注目的人物,博得‘南霸天’的外號,據說他的一把大刀,滿腔豪氣,在有天下無敵之勢。如何今日踫上了這無影杖扈大娘。竟然沒有一拼之力呢?」

自然她除此之外,還有一件使她提心吊膽之事,那便是腳下的無數毒蛇。目下她雖是離地七八尺之高,但難保那些毒蛇不能飛竄起來,把她咬死。

當此之時,扈人娘也發出了譏嘲的笑聲,手中鋼杖,發出更為動怨震耳的風聲,如山杖影,困住了對方。

這情勢雖然十分危急,可是孫玉麟韌力極強,刀法精奇奧妙,雖是不支危殆,卻又尚未真個傷亡落敗。

看看斗了十招,忽听哈嘟卿連響王聲,這一陣金鐵交鳴之聲,震破了黑夜古堡的沉寂。

這是刀枚硬踫硬架之時所發出的驚人聲響。就在這硬拼三招之後,戰況情勢忽然大變。

但見孫玉麟的大刀,施展出小巧精妙的招數,貼者對方,連連迫攻。

扈大娘的鋼杖,在這貼身廝斗的情形下,威力減弱了一半以上。而孫玉騰的大刀恰好相反,正能發揮短兵器的長處。

因此之故,只一晃眼間,本來是孫玉麟危殆不支的局面,反而變成邑大娘手忙腳亂地招架了。

雲散花見了,差點兒禁不住歡呼出聲。

現在她才明白這南霸天名不虛傳,敢請他深知對方功深力厚,尤其是那根「無影杖,長而沉重。如果不設法破解她兵器上的威力,實是難以取勝。所以他運用智能,不惜冒大險誘敵迫攻。

只要扈大娘放手迫攻,一有空隙,他就可以欺入內圈。這時形成了近身搏斗之勢,敵杖的優點,完全失去。

扈大娘口中喃喃咒罵,頭發散亂,情勢十分狼狽。但目下已是她生死關頭,實在已顧不到風度了。

雙方奇快的拼了十余招,孫玉麟的刀法越來越見細膩精巧,宛如拍針繡花一般。雲散花見了他的刀法,也不禁十分驚欽佩服、心想這把大刀斤兩不輕,但居然能舉重若輕,使出如此小巧綿密的招式,傳了出去,只怕不易使人相信呢!」

此時他們已移到兩丈以外,雲散花墓然警覺,我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她立時越過石牆,飄落地上。為了避免孫玉麟以為敵方增援的誤會,所以才一現身,已高聲說道︰「孫大俠,我是雲散花。

警駐施救,感激不盡。」

孫玉麟應道︰「雲姑娘別客氣了,此處終是凶險之地,有煩你前頭開路,在下斷後。」

其實他乃是要雲散花先走,但如果措詞不當,一番好心,反而使人生出輕視的誤會。

由此也可以見出孫玉以非但武功高強,待人接物方面,亦有過人之處。

雲散花道︰「孫大俠既然如此吩咐,敢不從命,但假如我們能把這個惡婆娘出堡去,名利所得,尚是其次,最重要的是減去一個魔星,實是功德無量之舉。」

孫玉麟沒有回答,扈大娘厲聲怒咒,杖法突然凌厲了許多。

因此忽然間扳回了劣勢。

原來這是一則地情急而拼命,使出了不要命的招數,是以杖法增強威力,二則孫玉吸分心說話,刀法不免松懈了一點。

雲散花耳邊听到孫玉麟的聲音道︰「在下按捺住擒敵之心,另有情由,待會再向姑娘說明。」

他正因傳聲之故,以致心神略分,戰況立變,雲散花一看不對,非依他之言行事不可。當下放步便走。

她一邊走,一邊記起了那個房間中的女郎,考慮著要不要順道彎過瞧一瞧?

這是十分令她感到興趣和費解之事,那個女郎不知是誰?若然是艷女冠黃華,則並不稀奇,然而問題卻是誰下手剝光她的衣服?有何用意?

她實在忍抑不住好奇之心,當下循舊路奔去。不一會工夫,已抵達那個房間。

這回她不必潛聲匿跡,因此一躍入房,便取出火把燃起,高舉照看。

但見那榻上空空如也,哪有人影?

雲散花忖道︰「假如是孫玉麟救了她,則孫大俠勢必要抱著她才行。因為她已中了我的迷香,昏迷不醒。

然而,孫玉麟不久便趕到救援于她,則他既不能把那棵女送走,甚至連幫她穿衣以及解救時間也沒有。」

她陡然打個寒噤想道︰「莫非那棵女也是鬼雄之類?」

此念一生,她連逗留一下的勇氣都消失了,也不敢細細勘查,飛奔出堡。

不過她還是沒有徑自抵達堡外眾人等候她之處,卻躲在道旁陰影中,設法使心情鎮定一些,尋思道︰「這座古堡之中,顯然古怪甚多。首先是一些鬼魅僵尸,足以使人魂飛膽存。其次使是一些怪異之事。便如那給我喝了一口酒,使我頓時恢復了體力的男子。他竟能在牆壁間自由地通行,不是鬼魅是什麼呢?」

現在她還是處身于黑暗之中,又無同伴。因此之故,想起了這些怪異之事,仍然有點心悸害怕。

她雙眼緊盯住來路,一方面又想道︰「奇怪的是許公強夫婦在此堡匿居了十多年,如何竟不被侵尸弄死?又為何孫玉俄不會踫上這些事情,唯獨是我踫上呢?那個艷女又是怎麼回事呢?」

不一會工夫,一道人影迅快奔來,雲散花認出是孫玉麟之後,才敢現身出去,攔住了他。

孫玉麟見面便道︰「雲姑娘,你被那僵尸追趕之時,在下恰好聞訊趕到,潛行人堡,听到了你的叫聲……」

雲散花訝道︰「原來你也看見了。」

孫玉麟道︰「何止看見,我還用樹葉打了那僵尸一記,正中面門,那僵尸才踉蹌走開。」

雲散花道︰「那僵尸是真的抑或是假的?」這個問題的答案,對她實在是太重要了。

孫玉麟凝重望著他,那對眼楮,在黑夜中宛如寒星。

他緩緩道︰「在下一見那僵尸,便知是活人假扮,可惜其時距離不對,只好順手摘了一把樹葉,擊退了那廝。」

雲散花透一口大氣,道︰「謝天謝地,假如那是活人假扮的,我就安心得多了。」

她停歇了一下,又道︰「本來我並不是這麼容易受騙的,可是在那但尸出現之前,我親眼看風視過一具石棺,棺中有一具尸體形相與那但尸一模一樣。」

孫玉麟沉吟不語,雲散花曉得不妥,輕輕問道︰「怎麼啦?可是另有疑問?」

他點點頭道︰「在下突然想起,假如那僵尸乃是活人假扮,又假如他受得住我那情葉一擊,則當時他尚可以下手傷你,何以竟然會下你便走?」

雲散花道︰「難道他真是侵尸,便會如此麼?」

孫玉麟道︰「也許是我當時堅信他是假的,是以心雄氣壯,毫不畏懼,這才是迫走那但尸的主要原因……」

雲散花道︰「若是如此,那許公強夫婦如何又能安然居住呢?」

孫玉麟道︰「許氏夫婦是否長居堡中,尚難證實。而據我所知,江湖上的確有些旁門左道的玩意兒,說不定許氏夫婦懂得,則能與僵尸相安無事,亦不足為奇了。」

雲散花道︰「在本澄清是否真有鬼怪以前,我是決計不敢再入此堡的了,只不知剛才你何以有意留下那無影杖邑大娘的性命?」

孫玉麟道︰「剛才在黑暗之中,如若迫急了她,施展也戳魂砂,咱們難免吃虧。如果是在白天,在下定必以胸前的五口飛刀,與她一拼!」

雲散花忖道︰「他這番答話,冠冕堂皇得很。但只怕非是真心之言,待我詐他一詐,便知分曉了……」

當下放低聲音,道︰「我卻認為留下邑大娘的性命,還可以遏阻一些有意探堡之人。」

孫玉麟微微一笑,道︰「姑娘說得雖是不錯,但愚意卻以為這天罡堡中,不會找得到那丹鳳針。」

雲散花馬上又被他的話吸弓叮注意力,問道︰「孫大俠又何以見得呢?」

孫玉麟道︰「人人都認為丹鳳針必定落在天罡堡中,故而數十年來,責無消息。然而在下請問一聲,假如丹鳳針是在天罡堡

中,昔年怎會發生如此慘事,使得這天罡堡頓時變成了一座鬼堡呢?」

雲散花道︰「孫大俠這一問,雖然可以有不少假設之言可答,但都不外是猜測之詞,無需多費後吉。」

孫玉麟道︰「姑娘也該出去了,在下人堡之事,暫時不願外泄,所以不能奉陪了。」

雲散花本想把那棵女以及可以出人牆壁的男子之事告訴他,但回心一想,這些事以後再說不遲。

最重要的還是先去瞧瞧艷女冠黃華出來了沒有,再作計較,當下向他道謝辭別,轉身行動。

到了山徑盡頭,但見一伙人靜靜佇立,一看見雲散花下來,那兩個做公證人的胡公干和凌九重,都急急迎了上來。

胡公干洪聲道︰「怎的去了這麼久?敢是發生事故了?」

凌九重道︰「兄弟數次想入堡探著,但大家都不贊成,幸而姑娘無恙歸來……

雲散花轉身四望︰「她還沒有回來麼?」

凌九重道︰「那個道姑麼?沒有,她還未出來。」

雲散花心想︰「那個課女一定是艷女冠黃華了。」但她可不敢說出來,只把自己入堡後遇到侵尸之事,詳細說出。不過她的敘述仍有不確之處,那是因為她隱藏起孫玉麟相救的這一段。眾人听了這個故事,無不駭然相顧,心生畏懼。

表堡之名,經此一夜,不久就更為轟動江湖。

但正因如此,各門派的高手,方會醞釀大規模的聯合行動。

到此舉成熟之時,已是三天之後。

在山谷內昏睡不動的余小雙,競然能靠那趙老人的松子酒,維持著生命。但此等情況,當然非是長久之計。

這一天黃昏之列,五六十個人聚在山坡下一片平坦草地上。

很顯明的,這數十人中,大致上可以分作兩部分。

一部是年紀都在四旬以上,直至須發蒼蒼的老者為止。這一部分的人,皆是各家派或江湖道上,早已成名的老一輩高手。

另一部分則大多是二三十歲的青年入,亦是有男有女。盡避這批為數超過三十名的青年好手中,有不少是前一部分老輩高手的門人弟子,但他們卻大多數聚集在一起,並沒有隨持師門尊長的身後。

在這群人前面,有一塊文許方圓的岩石,此時一位老道人躍愛石上。

但見這位老道人白發露眉,容貌清奇,雙目光芒閃動,精神極大。背上負著一把松紋古劍,手中還拿著一支拂塵。

眾人低議之聲完全消失,一片靜寂。

那老道人徐徐道︰「貧道李天祥,出身武當。奉諸位之命,上來說話。」

他的聲音不高不低,知甚是清越震耳,顯然內功湛深之極。

所有的人皆不作聲,等他說下去。

李天祥老道人拂塵輕擺,又道︰「這天罡堡數十年來的種種傳說,貧道不必細表。

今晚大家同意探堡,有∼點希望大家注意,就是此行目的既是一致,便變成了休戚相關,同舟共濟的情勢,諸位客或在私人間有過意見或不快之事。但際此非常時期,務須捐棄成見,同心協力,以便揭開此堡是否真有鬼魅之謎?兼且會力撲殺許公強夫婦。」

眾人都默默舉手,表示贊成。

李天祥一看無人異議,當下便又道︰「咱們須用之物,剛剛才運到,那是每個人發給兩粒訊號彈,另外有二十益制孔明燈,襲著那水銀鏡反射出全部光線,可以探照遠處。」

此時便有人開始派發訊號彈,李天祥又宣布組隊事宜,如果有些人願意自行組成隊伍者,人數不拘。

余下之八,便由他編列成許多隊。

雲散花這一隊是現成的,計有凌九重、鮑尚和唐瑞珠這一對夫婦,少林的明心和尚,武當的王悟真道人。

站在一邊廂的孫玉質目光轉過來,恰好踫到雲散花的眼楮,雙方互相頷首為禮,雲散花招招手,孫玉麟大步走地來,問道︰

「姑娘有何指教?」

雲散花道︰「我有意請你同行,但又料你必已無暇分身了,對不對?」

孫玉麟道︰「是的,在下本來有幾位好友,再加上各門派的幾位同志們,人數甚多……」

凌九重眼中閃過妒忌的光芒,冷冷道︰「當然啦!孫兄是當代武林中年輕一輩的領袖人物,自然有許多人追隨效忠,似乎還有不少美貌的女孩子,亦是如此呢!」

孫玉麟微微一笑,道︰「凌公子言重了,兄弟是一介武無,浪跡江湖,豈敢與公子相提並論。」

他的目光回到雲散花面上,又道︰「假如姑娘這一隊踫上了怪異之事,須得增強聲勢,請連發兩彈,在下便知道了。」

他接著向鮑尚夫婦及明心工悟其等人─一見過,這才大步走開。

此人不論是言談或是舉止,俱有一股豪氣,大具波瀾壯闊的氣象。單是這等外型,已足以令時下英雄豪杰傾心。

雲散心這一隊分配到一盞孔明燈,大隊人馬在夜色垂野之時,悄然起行,不久,一隊隊闖入了「鬼堡」中。

最使雲散花念念不忘的,便是那空房探女之事,其次,才輪得到那滿面綠毛的僵尸和那個何以出入于牆壁間的俊美少年。

因此她一入堡,便帶頭疾奔。

眾人見她行動迅疾,毫不遲疑,心知內中必有緣故,所以都不加詢問,緊隨她走去。

片刻工夫,他們已聞人那座高大陰森的屋子之內。如若不是人多勢眾,則單單是這等氣氛,孔足以使人不寒而休。

雲散花從明心和尚手中,接過了明燈,獨自躡足上前,走近房門,迅即拉開了燈前的擋板。

∼道相當明亮的黃色強光,直射入去。赫然見到那床鋪。

可是床上空空如也,全無人影。

她再看過全房,並無異兆,這才跨步而入,走到床邊,用燈光細細查看。

其余的人也團攏過來瞧著,鮑尚壓低聲音,說道︰「這一床鋪蓋乃是相當新好之物,全無毒氣。同時看床榻四周情形,好象有人用過此榻……」

雲散花道︰「我記得那天好象有人高臥榻上,並且是個女子,因此,我才急急前來查看。」

凌九重接口道︰「此堡之中,若是尚有他人潛居,則鬼扭之說,定然靠不住,我看咱們還是放手搜索為是。」

雲散花輕輕道︰「凌公子別著急,你也知道我們選擇在夜間太堡,其故便在于恐防打草驚蛇。同時在黑夜之中,有沒有鬼物,可以查得出來,事實上日間有過不少人讀堡,俱無所見……」

她停歇一下,又道︰「諸位情隨我來,照那天的路線走上一趟,看看會不會踫見那個但尸,便知分曉了。」

她臨走之時,變腰查看床底,燈光照處,絲毫悉現。

鮑尚一等到走出此房一段路程,才道︰「雲姑娘,那張床好象是石制之物。」

雲散花點點頭,心想如若不是石制之物,幾十年下來,不朽壞才怪呢產鮑尚又道︰「石制並不稀奇,可疑的是床底下相當干淨,不知是何緣故產眾人都一齊尋思此言,凌九重最先說道︰「此堡位處深山峻嶺之中,沒有污穢人煙,何況又是在房間之內?床下無穢,實在

不足為奇。」

王悟真道人接口道︰「山間煙塵果然甚少。」

雲散花道︰「的兄久走江湖,經驗豐富,所提示這一點,值得研究。回頭我們再查勘一下,假如有不妥之處,定能發現。」

她沉吟一下,又道︰「不地假如有人在床底藏匿過,也許就顯得干淨些,對也不對?」

鮑尚道;「若是有人藏在床下,這倒是很值得查究之事了。」

雲散花率眾向前走去,心想︰「當我那一夜入房之時,也許正好有人在床上。這個人本來月兌光了那女子的衣服,意欲加以好婬。孰不料我和邑大娘進去,倉卒間只好躲向床下了……」

照目前已知的種種情形看來,沾有嫌疑的竟有兩人之多。

一個是那夜未露面的許公強,另一個則是南霸天孫玉麟。

這兩個嫌疑人物,皆是男性,方能吻合那女子是身體予以好建的推想。

本來這兩個人當中,要以表夫雷許公強嫌疑最大,可是由于孫玉麟其後及時趕到救援,又使人想到他可能躲在床下,才知道邑大娘追殺于她之事。並且又須要∼點點時間穿上衣服,才出房趕去。

問題是這個果女下落如何?她是不是那嬌艷騷媚的艷女冠黃華呢?

雲散花把這個疑問悶在心中,不敢提出來討論。穿過許多座高大陰森的石屋,末後又繞出去,來到那九龍橋邊。

山間的夜風,相當強勁。他們一行六人,走上九龍橋之時,居然一點奇怪聲音都沒有。

餅了此橋,雲散花領頭先找到那座擺列著四具石植的大廳堂。她先開燈探射,但見那四具石棺,仍然安放在天井中。

眾人都取出兵器,全神戒備地走近那排石棺。

雲散花指出那具內有恆尸的,此時棺蓋緊緊嵌上,無法窺見棺中的情形。

明心和尚各王悟其打個手勢,兩人分立石棺兩端,一齊舉起刀劍,播人格蓋的縫隙中。

這兩位名門高手,一同運足內力,貫注在刀劍尖端。明心舉起左手,發出暗號,當即同時發力上挑。

那一片相差何等沉重,卻硬是被他們挑起數寸,穩穩懸在館上。

燈光射入館內,但見空空如也,哪有恆尸蹤跡?不過槍底血清斑駁,僅已紫黑,一望而知污染極久。

他們放下棺蓋,又依法去挑起第二具石棺,一連開啟了三棺,皆無所見。他們當然不肯放過第四具,便又開始動手。

相蓋緩緩升起,驀然間一陣臭氣鑽入了眾人鼻中。人人都趕緊屏息閉氣,不敢呼吸。

「砰」的大響一聲,把雲散花等人都駭了一大跳,舉燈四照。

她馬上就知道這是因為明心和王悟真二人,受棺中臭氣所侵,以致穩不住那相蓋,掉下來發出的巨響。

凌九重道︰「棺內好象有∼具枯白的骸鼻,但照理說,不該還有臭味……」

雲散花心頭大震,吹熄了手中之燈,悄悄道︰「大家快跟我來她當先奔去,卻沒有離開,只躲在大廳內黑暗的角落中。

等了一陣,似乎並無異處。

雲散花道︰「是不是鬼物我可不知,但依我的推想,我們嗅過這一陣臭氣,定必有中毒的現象,或者急須發出訊號才行了。」

眾人聞言連忙運功查看體內情況,雲散花又輕輕道︰「試想以明心大師和悟真真人兩位,雖然吸人臭氣感到討厭,最多也不過閉住呼吸,也就行了,何以當葉竟把持不住,跌落了棺益呢?」

鮑尚可低哼了一聲,道︰「果然有一點不妥呢?」

雲散花道︰「我深信這個推測一定不錯,所以根本不要運功查看。」

此時一個個都證實有中毒的跡象,使得功力受影響。

凌九重道︰「咱們須趁現下毒性尚未發作,便須急急選出此顯才行。」

所消珠雖然亦是久走江湖之人,但終是女子,阻力不強,立時出聲同意此議。

雲散花一直十分小心的察看四下,這時忽然急急示意眾人,不要做聲。

大家縮在黑暗的角落中,凝神定慮,向天井望去。

天共中的光線也很微弱黑暗,可是他們在更黑之處,望將出來,所在格外清楚些。

但見一條人影,在那石棺周圍走動,似是查看這些石棺的情形。

凌九重捏一下雲散花的手,示意說他想出去看看來人究竟是誰,雲散花吃一驚,一把拉住他,不讓他出去。

凌九重握住她的柔美,竟然不再放開了。

雲散花秀眉一皺,忖道︰「他趁這危險時機,來佔便宜,真是可惡透了!」

本來她對這個風度翩翩的少年分子,觀感不差。可是現在這一來,好象已拆穿了他的假面具,頓時好感全消。

尤其是那一夜孫玉映單騎探堡,趕來救她。單論這一份膽力豪氣,凌九重便遠比不上他了。

自然在目前的情勢中,她無須對他怎樣。甚至只好任得他細細摩挲她的細白柔女敕的手掌。

那道黑影在棺邊轉了兩轉,突然間不見影蹤。

幸而廳角這些人,個個都是精能武功,目力特強之士,已看見那道黑影,乃是以極快的身法,飛縱而去。

從這一點看來,這道影子,分明是人而非鬼物。

雲散花真想冷不防抽凌九重一個耳光,想雖是如此想,事實上卻沒有這樣做,只突然的縮回了手掌。

凌九重心醉神迷地透一口大氣,雲散花已用暗號通知大家,跟她走去。

眾人皆不知她葫蘆中賣什麼藥,所以顯得特別服從,一聲不響,都緊緊跟隨。穿過數座屋宇,但是古老高大的石屋,地勢或高或低,使人頓生如人迷津之感。

這一回她精乖了,只和唐瑞珠挨在一起,設法離開凌九重,免得他又來羅嗦。

餅了好一會工夫。唐瑞珠首先說道︰「唉!我不行啦!胸口又漲又悶……」

其它的人,都在各各跌坐調息運功。

唐瑞珠的話,使大家都心驚膽戰起來。

因為他們無一不是感到毒性漸漸生出巨大的壓力,大有把人壓垮之勢。鮑尚關心愛妻,便伸手替她推揉胸口。

但不多時,鮑尚亦發出申吟之聲。

反而是唐瑞珠急急問道︰「阿尚,你怎麼啦?」

雲散花忍不住低低插口道︰「你們兩位如若自各全力運功執毒,便能持久許多。互相關心雖是好事,可是心思一分散,便更不能拒毒了。」

鮑唐二人只好听她的話,趕快運功調息。

又過了好一會,六人之中,躺下了∼雙。

正是跑尚夫婦。然後又過了一陣,少林明心武當王悟真也相繼躺下,于是只剩下凌九重和雲散花兩人,兀在支持這等殘局了。

眾人自然都自各自服過師門解毒之藥,此時凌九重呼吸顯然沉重起來。他趕快從懷中掏出藥物,送人口中。

片刻間又恢復了正常的呼吸,雲散花直到如今,還不覺得太過不舒服,只不過胸臆間有少許作問而已。

她忍不問道︰「凌公子的藥物似是有克制毒性之力,那是什麼?」

凌九重道︰「是本家秘傳的解毒藥丸,名責無比,一粒價值千金,看來似處還有點效力。」

雲散花道︰「既然有效,那就分幾粒給大家用用。」

凌九重道︰「不是區區吝惜此藥,而是此藥力量有限,必須濟以本身功力。假如照這等情形下去,區區這一瓶藥丸,遲早得用完,屆時如果尚無解毒之法,那也逃不了躺下的命運了。」

雲散花知道不是虛言,所以只嘆一口氣,道︰「他們都躺下了,如何好呢?」

凌九重道︰「雲姑娘,咱們何不趁這封尚有行動之力,趕快逃出此堡?」

雲散花道︰「縱是逃得出去,亦是無用。何況不有許多人昏倒了,我們總不能一走了之……」

凌九重突然起身行來,雲散花雙眉頓時又皺起來。但見他貼著雲散花坐下來,暫時倒也沒有什麼狀。

四下是一片漆黑,長空中只有寥落的星辰。

凌九重輕嘆一聲,道︰「雲姑娘,我有幾句話,只不知該不該說出來?」

雲散花道︰「咽下我們危機重重,若是與今晚之事無關的話,不說也罷。」

凌九重道︰「咱們若是發放訊號彈,將會有人前來接應,何須過慮。」

他乃是十分聰明之人,一听雲散花的答言,心中雖是溫怨,卻不表露出來,同時趕快把話題支開。

雲散花道︰「咱們的人數雖是不少,但此堡分為前後兩截,每一邊的房舍極多,地域遼闊。照我所知,此處乃是出人要道,但

我們等了這許久,還沒有見到有人經過,可見得那些人的情形都不大妙,或者有些正如我們一般,身咪奇毒,失去了行動能力。」

凌九重道︰「若是如此,咱們今晚報可能全部遇害了!」

雲散花道︰一但願不致如此。」

半停歇了一下,又道︰「恐怕也只有孫玉鵬大俠的那一隊人馬,得以無恙吧?」

她乃是有根據而雲的,但凌九重听了,不知就里,登時大為妒根,心想︰「那孫玉麟租人一個,毫無瀟灑風流之致,她為何獨獨看上了他?」

這一股妒恨,加上身處險境,能否生還,尚未可知,再加上凌九重天生是有我無人,自私已慣的性格,頓時產生一種暴躁的反應。

盡避如此,他的表面上仍然沒有一點異狀,當時低低道︰「孫大俠果然是當代人杰,咱們要不要向他發出警訊呢?」

雲散花道︰「我們兩人尚未倒下,或者還有自救之力,現下還是不要驚動別人的好。」

她深心之中,乃是希冀那個神秘的俊美少年會出現,就像那天晚上,悄然而來,悄然而去。

因此她不同意立刻召喚孫玉麟。

適在此時,突然先後傳來兩下「蓬蓬」的爆炸聲,同時有兩道橙黃色的火焰射上半空。

此是他們特制的訊號火器,雲散花驚道︰「瞧,有兩路人馬分別告警,不知踫上了什麼?」

凌九重輕輕申吟一聲,道︰「咱們所中的毒極為厲害,區區帶著的秘制解毒丹,亦無能為力,足見毒性強絕,就算有人趕到,只怕亦無法解去毒性了!」

雲散花又吃一驚,道;「你覺得怎樣啦?」

凌九重道︰「說出來姑娘也許不能相信,主要景失去了勇氣,才無法支持下去。」

他聲音之中,顯示出十分疲備和落寞。

雲散花忖道︰「據我所知,一個人的求生意志堅強時,可以承受極大的壓力。他若是失去與毒力抗爭的勇氣,因而倒下,並不為奇。」

當下道︰「凌公子你不是尋常之人,豈可輕易失去了勇氣?快點振作起來,我們如若找到了丹鳳針,這區區的毒性,何足道哉?唉!你不知道我心中還記掛著一個人,也是急需丹鳳針救命……」

凌九重道︰「難呀?」

雲散花道︰「就是那鳳凰谷的余小雙姑娘,她中了邑大娘的戳魂針,毒性難解,除非找到了丹鳳針,不然的話,雖然趙伯伯不吝惜他的松子酒,亦不能維持太久。」

凌九重道︰「憑良心說,余小雙姑娘實是罕見的美貌女子,只有你勝過了她。」

他的身子突然倚靠著她,但是失去了氣力。

雲散花大為開心,柔聲道︰「請你振作一下,好麼嚴凌九重道︰「假如我要活下去,只有一個原因,那就是為了你的緣故,你若是賜予我一吻,我必能振奮起來……」

雲散花一驚,瞠目而視。

凌九重又道︰「在下說的乃是心中的話,我決不學那些假道學偽君子,專門說那等言不由衷的話。」

他停歇了一下,很堅決地道︰「我要求你賜予一吻,如此方足以使我振奮。不然的話人生有何趣味,生生死死,全無分別了。」

雲散花道︰「但假如我心中並不愛你,雖然給你吻了,又有何價值?所我我認為你必須先獲得女人的心,然後再談別的才是。」

凌九重道︰「這只是平時理所當然的稅法,日下危機深重,生死未卜,哪有時間慢慢的等?在我看來,不管你是否出自真心,但這香吻已足以根衰起疲,大大的鼓舞人心上氣了。」

他說的也很有理,雲散花想了一下,問道︰「我們不要爭論了,你現下覺得怎樣了?

真的支持不住麼?」

凌九重道︰「姑娘你也不是不知道的,我凌九重向來是敢作敢為之人,不打狂語,同時也是很高傲之人,如若支持得住,何須急于求你一吻?」

雲散花決然適︰「好,找答應你便是了。」

兩個人影,立時黏合為一,凌九重吮吸著她的紅唇,靈魂兒真的飛上了半天,全身的血液迅急運行,心房猛然跳動的聲音,傳出老遠。

雲散花任得她擁抱狂吻,毫不抗拒,她早就閉上雙目,唇上則及身體被抱的感覺,自然也點燃了她青春之火。

可是在她腦海中,凌九重的影像老是勾畫不出來。而出現在她心中的人影,卻是一張陌生生的,模糊的俊美面龐。

這使她覺得奇怪,不過目下尚無暇思忖。

良久,凌九重才抬起頭,離開她的紅唇。

他表現的風度極佳,竟沒有進一步侵犯,世間大多數男人處此情況之下,罕有不更進一步,做出或多或少的動作的。

凌九重哺噸道︰「我初步的夢想,居然在今夜實現,這真是教我難以置信之事。」

雲散花道︰「假如我們活著離開,你還有別的夢想沒有呢?」

凌九重道︰「這正是我深信你的香吻,能夠使我振作的理由了。我當然對你有許多願望,所以第一步如能得償,以下的自然亦有機會,由于如此,我非振作不可。假如連一吻亦不可得,這追求的路程未免太渺茫了,我也就不會起勁了。」

雲散花道︰「你說得很有點歪理,可以稱為很雄辨之人,同時也是善于利用機會的人,亂世之中,你必是十分杰出的奸雄無疑。」

凌九重發出笑聲,道︰「謝謝你的夸獎。」

他的笑聲相當微弱,雲散花大為擔心。因為他現在已不必裝假,由此可知他果然大有抗拒不住毒性的可能。

凌九重重新盤膝坐好,閉目調息。過了一陣,雲散花墓地一驚,原來凌九重忽然躺下,終于支持不住。……

她伸手推他一下,見他毫無反應,不由得娥眉緊蹙,但覺自己白白給他吻了,結果仍然如此,實在十分不值。

不過她很快就無暇想到這些了,因為她自己也覺得頭重腳輕,胸口作悶,似乎要倒下去。

她不禁惶急起來,心想︰「我應該早早施放訊號,好教孫玉鮮得知,趕來相救才是,現在已來不及了,縱然能施放訊號,但人已倒下,又有何用?」

腦中的念頭逐漸模糊渾飩一片,連眼光也大為散亂,眼前只是一片漆黑,連天上的星斗也看不清楚。

突然間她見到一個人,這個人還俯子向她加以觀察。

相距如此的近,再加上雲散花耳目都經過特殊訓練,遠勝于普通的武術高手。因此雖然光線黑暗,仍然看得出那人就是那個陌生俊美的少年。

他伸手模模她的面龐,又用手指輕輕壓在她眼皮上,似是在驗看她的情形。

雲散花最後的∼念是︰他莫非就是施毒之人麼?

這個念頭剛剛掠過,便完全失去知覺,思維亦完全停止活動。

然後,她突然回醒,並且能夠坐起來。

四下仍是那麼黑暗,她看看躺在身邊灼人,登時記起了中毒昏迷的全部經過。而她最後浮起的意念,也重新呈現腦際。

「他果真是施毒之人麼?他是誰呢?為何要施毒暗算我們?」

這一連串的疑問,掠過她的心頭。

但當然得不到答案。她站起來,發覺全身已恢復氣力,並且連半絲兒中毒的現象都沒有。

這等情形,交使得她驚訝不已。

忽見其它的人,亦都相繼動彈。轉眼間凌九重首先坐起身,然後其它的人,亦全部爬起來。

大家都向雲散花投以詢問的目光,雲散花苦笑一下,說道︰

「我雖然是最後昏了過去,但連我亦不知何故恢復如常?」

鮑尚道︰「只不知咱們已昏迷了多久?」

雲做衣望望天色,一時亦無法判斷得出。

凌九重道︰「管它昏迷了事久,諸位如若覺著沒有不妥,那就趕快起來,早早出了此堡為是。」

這個提議獲得大部分人的支持,雲散花已走到牆下,舉頭向塘上張望。

明心和尚點燃那燈,向塘上照去,人人皆看見牆上的浮雕,以及那「別有住處一和兩側的聯文。

但這等裝飾,在有錢人家的深院大宅中,並不罕見。所以眾人都不加在意,雲散花亦回身行開。

他們平平安安的走出了堡外,人人都向天造一口大氣,心情大見放寬。再走到指定集合的地點,卻杏然無人。

雲散花道︰「糟了,我們大概只是昏迷片刻。現下進出匆匆,別入卻都還在堡中,傳揚出來,真不好意思……」

凌九重道︰「以咱們當時的情形,人人皆無斗志,自然不如早點逃出來為是。」

玉梧真道︰「咱們要不要再進堡去叩

明心道︰「最好是先商量一下,不必急于行動?」

他們正在商議,忽見幾條人影奔到,這些人當中,有半山派的女尼,有兩個是與武當派淵源極深的年輕好手,有丐幫弟子等等。

王悟真向他們一打听,方知他們分展兩隊,都是遇上了鬼輕百尸,有好幾個人當場慘死。

直到這刻,他們方知道已昏迷了不少時間。所以堡中有一度天翻地覆,訊號火焰此明被滅的景象,他們棋無所知。

不久,又有數人奔到,其中一個是胡公干,兩個是江湖著名的「窮闊二丐」,尚有三個武林名家。

他們的情形相當狼狽,胡公干乃是和另外四個人同行,搜到一間靜室時,發現一遭暗門,此時人人都嗅到一股臭氣,不久,四個人全倒下了,只剩胡公干設事,便知不妙,趕快先行退出室外

余人過了一會才出來,但不久都倒下了。

胡公干雖是沒有吸人毒氣,但仍然覺得不大受當,隱隱也中毒的征象。所以,強自捱了許久,用盡方法無法救醒眾人時,才把他們搬到另一個房中,自個兒匆匆達了出來。

窮、闊二丐經歷大致相同,只不過他們同行的三人中毒後,還見到魅影,幸而窮閣二丐都極為老練多謀,早就把那三人搬到隱蔽之處,又分出一人把風。以見到魅影時,他們及時隱匿起來,居然沒遭意外。

他們也曾設法施救,但魅影時隱時現,迫得他們趕緊進出未,打算糾集更多的人,再度前往。

此後,陸續有人逃出,飛虹夫人,武當李天祥和白天福,少林慧海大師和鐵杖大師。

另外還有六七個成名多年的武林高手等。

孫玉麟是最後回來,他所率的三個年輕高手,全然無恙,但有兩人已經控彩負傷,情況亦很狼狽。

從孫玉閘口中,得知他們先踫上了邑大娘,動手激斗。接著許公強也出現,是以這一隊人馬負傷退走。

武當李天洋綜合了所有的資料,作結論,說道︰「直到目前為止,我們所確知的,僅有許公強夫婦當真藏匿此堡這一點。至于魅影和侵尸,卻在有無之間,難下確語。不過,除此之外,貧道卻已推出極為重要的一件事……」

人人都默然無聲,等他住了說。

這位以智謀著稱的老過人,停了一下,才又道︰「貧道從各隊人馬中毒多起之事,牧說此堅之內,必有使毒高手存在。」

少林慧海大師進︰「李進見說的甚是,只不知這個使毒高手是誰?」

李天祥道︰「目下武林中,擅長使毒的,只有寥寥數人。最著名的恐怕得推百毒救救主成金仲了。」

飛虹夫人接口過︰「據我所知,成金鐘最近全力修煉一種毒功,須得再過數年,始能有所成機,他雖是毒門中人,但一向堅持不侵犯武林各派的宗旨。因此之故,我認為不會是他。」

窮叫化刁不仁渡口過︰「不錯,百毒教之人與敝幫接觸最多,他們個個堅守不惹武林各派的教規,所以那百毒教主成金鐘決計不會在此堡之中。」

有人大聲道︰「成金鐘級然水年來不犯各派,但今日之事,牽涉到丹鳳針,此針諸般妙用之中,有一項是專破天下之毒,因此成金鐘會不會因而前來,也就消得研究了。」

說話之人,是個高瘦身著青綢長衫的中年人,雙須略呈斑白,臉瘦無肉,鼻尖眼深,望而知是個很不好惹,性情陰險之人。

他在江湖中名聲甚響,乃是崆峒派高手,姓蒙名涉,使∼對判官筆,擅長打穴,出于他能盲比辯,喜歡挑撥是非,再加上判官筆這種兵器,所以江湖都稱他為「家師爺」。

李天祥想了一下,道︰「蒙兄之言自是有道理。」

胡公干高聲道︰「假如是百毒教主成金鐘,他的毒物天下無雙,豈能有人中毒川恢復如常?」

蒙師爺冷冷邊︰「這自然有點使人奇怪。」李天祥突然道︰「以貧道想來,那百毒教主成金鐘不在堡內,而是許氏夫婦所為。」

蒙師爺道︰「道長何以見得呢?」

李天祥道︰「因為貧道曉得這罡堡中,有一部‘毒經’,所以許氏夫婦已煉成了許多種施毒之法,並不足為奇。」

李天祥此言一出,全場之人莫不凝神導思。

一個中年人突然高聲道︰「如若李老道長的推測不假,則由此亦可斷定那個但尸,乃是有人假扮的了。」

李天祥向他望去,這個中年人拱手道︰「在下川北章宏,老道長多指教。」

李天祥道︰「章施主好說了,武林之中有誰不知川北章家的滿天花雨絕藝,獨步字內,章施主之言甚是,貧道正是如此想法。」

飛虹夫人接口道︰「章大俠可曾見到那滋影麼?」

章宏道︰「見到了,在下曾經大膽追蹤,但黑夜之中,很快又失去蹤跡……」他那清秀的面上,微露不安之色,似是感到很失面子。

飛虹夫人道︰「川北章宏的輕功,天下聞名,那廝既然能很快的擺月兌了章大俠,可知必是當代高手。我想,那假扮鬼魅之人,必定是許氏夫婦。」

蒙師爺突然發出一陣冷笑之聲。

飛虹夫人拂然不悅,目光轉到他面上,冷冷的道︰「可是我講錯了?」

蒙師爺搖頭道︰「夫人別誤會,兄弟乃是突然想到一件怪事,所以忍不住大驚大怪起來。」

人叢中一個光銳如女性的口音道︰「你想起了什麼事,听那笑聲好象很得意似的,真是氣死人哪!」

眾人不安地望去,都知道說話的不是女人,而是如假包換的大男人。塊頭也真不小,雖然面白無須,可是滿面疙瘩,一點也不漂亮。但他卻以女子的嗓音和那副娘娘腔調,馳名一時。

又由于他手段毒辣,性情的角,所以博來「白狐」的外號,他武功高強,心計過人,姓梅名興,江湖上又有人喊他做「梅大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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