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遺忘環 第一章

作者︰陽光晴子

堆迭的雲層在茫茫黑夜中散了開來,月兒露了臉,透出美麗月光。

一輛黑色轎車停在陽明山一棟典雅又不失豪華的別墅前,車門一開,韓紹恩從駕駛座下車,關上車門後往階梯走,回頭卻見妹妹仍杵在座位上動也不動,他抿緊了唇,走到車門旁,開了車門,硬是將心不甘情不願的妹妹給拉下車。

「別臭著一張臉,俊嚴坐了十多個鐘頭的飛機,特地從美國趕來為妳慶生,妳多少也該給張笑臉。」他聰明的避談兩人的婚事,免得妹妹抓狂。

「笑臉?!」韓琳一臉嫌惡,「哥,我已經老實的跟你說了我跟他結的梁子有多深,你還不明白嗎?他不會那麼好心的趕回來台灣為我慶生的。」

來搶新娘還差不多吧,但她也聰明的不提,免得哥哥又嘮嘮叨叨的說個不停。

「妳還敢說?妳跟妳同學去慶生,我跟他在家里枯等三個多小時,要是我沒有親自到妳同學家去把妳押回來,我看妳今晚還打算玩通宵。」

她抿緊朱唇,沒回應,因為她的確是這麼打算的,她根本不想見那個所謂的「未婚夫」,而且,逃避他這麼多年了,她還想一直躲下去,印象中,那家伙長得也不差,干麼不去交個女朋友放過她?還是小時了了,大未必佳?

那她不吃虧了,她可是大學校花呢,萬一來個美女野獸配--哼,她一定會送他上百面鏡子讓他去瞧清楚自己的長相……

矮紹恩見妹妹一張紅艷的唇嘟嘟囔囔的,知道她心里肯定在罵人。

他又催了她一聲,「還不進來?」

她遂臭著一張嬌俏粉臉,老大不願意的跟在哥哥身後踱進屋子。

屋內,橢圓形長木桌上有一只大大的蛋糕,上面插著二十三歲的蠟燭,胡俊嚴舒服的靠坐在真皮沙發上,一雙黑眸微瞇的打量甫進門來的未婚妻。

她身穿低胸的性感及膝洋裝,露出的宣告著她已經長大,只是她渾身仍散發著一抹蠻橫的稚氣,其他部份倒都OK,烏溜溜的長發,粉女敕白皙的肌膚,天使臉孔、魔鬼身材,最令人驚艷的該是那雙乍見他時,進出從驚愕、難以置信、生氣到不屑等等瞬間變化的美麗秋瞳。

矮琳瞠視著這雙黑眸的主人,同樣是震驚無比,這--這是騙人的吧!

他是打了生長激素還是吃了什麼肥料?

她印象中的胡俊嚴頂多只高她五公分吧?

但此際光看他伸展在桌下那雙長腿,他至少有一百八十公分以上,而她現在只有一百六十公分,還有那張臉--

俊雅剛毅的五官、一雙蘊藏著無限活力的炯亮黑眸、挺直的鼻梁、一張薄抿的性感菱唇,這張俊顏足以顛倒眾生,讓每個女人都流口水,只是--她還是看他不順眼,尤其這會兒,他挾帶著一股狂妄自大的氣勢,慵懶的坐在她家沙發上,好像這兒是他家,而她跟哥哥才是闖入者。

「好久不見了,我的--未婚妻。」胡俊嚴的口氣頓了一下,絲毫沒有掩飾語調中的失望。

失望?他失望什麼?!她眼內冒火,「胡俊嚴,你那是什麼口氣?」她想也沒想的就走到他面前,指著他的鼻子怒問。

丙然還是只張牙舞爪的小野貓!那雙平靜無波的黑眸成功的掩飾了心中的笑意,不客氣的上上下下打量起她,眸中閃爍著一抹嫌她資色平庸的無奈。

「沒想到小時了了、大未必佳這句話居然會應驗在妳身上。」他表情凝重、微嘆一聲後,調整了一下坐姿。

剎那間,她仿佛看到一頭吃得飽飽的黑豹以意興闌珊的眼光掠過她,好像她有多麼難以下咽似的。

她韓琳可從沒遇見這般侮辱眼神,沸騰怒火瞬間引燃,她咬牙怒吼,「你是瞎了還是來個先下手為強,明知道我不會嫁你,你干脆先找個台階下?」

「嫁不嫁的問題,我想待會兒再談,蛋糕已放在室溫下太久了,妳先吹蠟燭吧,這是我特地去買的。」

「我已經吃過蛋糕了,還有,我可以現在就告訴你,我不會嫁給你,也永遠不會吃你送的蛋糕!」

她的熠亮黑眸閃動著憤怒,腦袋自動翻起舊仇,兩人結下的梁子事件之一就是在她七歲生日時,他送給她的一個爆炸蛋糕,讓當天原本是個小鮑主的她在瞬間成了女乃油雪人,氣得她當場芭啕大哭。

「沒想到妳這麼會記恨。」他也知道她為什麼這麼說,聳聳肩,他說得毫無歉意,「我們都是成年人了,妳以為我還會做那麼無聊的事嗎?」

「是啊,妹妹,就先吹蠟燭吧,有什麼話大家待會兒邊吃蛋糕邊談。」

矮紹恩也知道那段蛋糕恩怨,只是他有些不明白,一向溫文儒雅的胡俊嚴為何一看到韓琳後,整個人就變得桀驁不馴、語帶挑釁,看著兩人交手讓他不由得額冒冷汗。

「我就是不願意。」韓琳帶著戒備的眼神看著蛋糕上的蠟燭。

苞俊嚴優雅聳肩,「听說女人都比較小心眼,不過我認識了不少女性友人,我一直以為這話是錯的,但用在妳身上倒恰當了。」

「俊嚴--」韓紹恩忍不住開口,可妹妹立即打斷他的話--

「胡俊嚴,我發覺你也不喜歡我。」

「妳希望我喜歡妳?」他一臉為難。

「誰要你喜歡,我話還沒說完呢。」她氣呼呼的瞪著這名還煞有其事的松了一大口氣的俊美男子。

他點點頭,「那妳先許願、吹蠟燭,妳要說什麼,我們可以邊吃蛋糕邊談。」

「我才不要--喂,你去哪里?」一見他突然起身,轉身就往樓梯走去,她連忙喊住他。

「妳不听我的,我也不必听妳的,這是公平原則。」

「你--」她氣得語塞。

「還有,除了對妳的外貌有些失望外,惟一值得慶幸的是那些童年回憶讓我們之間沒有一絲一毫的陌生,所以,我倒是好奇,當年那個膽敢捉弄我的小女孩現在不僅是膽量沒了,怎麼連吹蠟燭的勇氣也沒了?!」胡俊嚴出言相激。

「我沒有?!」她氣呼呼的瞪著他,「好,我現在就許願,一願我們的婚姻取消、二願你馬上在我面前消失、三願我不會再那麼倒楣、此生都不必再看到你!」

別冒三丈的許完願後,她俯身用力一吹,奇怪?這蠟燭吹不熄外怎麼還有「嘶嘶嘶……」的聲音?

她柳眉一擰,突地看到燭蕊冒出點點星光,她臉色丕變,驚覺不對想跑時,已經來不及了!

砰地一聲,好好一個藝術蛋糕被炸得四分五裂,童年惡夢再現!

矮琳眨了眨眼,難以置信的抹去噴在她雙眸睫毛間的女乃油、蛋糕屑,再低頭看著渾身沾了碎屑的慘狀,一股澎湃洶涌的怒濤在她胸口引爆--

「我確定不娶妳了,妳還是跟以前一樣笨。」

一句風涼話在她身後響起,氣得臉色刷白的她緩緩轉身,一見他身上連一點女乃油屑都沒有,可見他早有準備,蹲子躲到沙發後面避難了。

她氣、她氣,氣得雙手握拳、氣得渾身顫抖。

矮紹恩是慘遭池魚之殃,一件名牌西裝沾滿女乃油,滿臉的女乃油花,而再看到妹妹那充滿殺氣的暴怒眼神,他突然很後悔接下這個燙手山芋。

妹妹是對的,兩人的梁子的確結得很深,胡俊嚴送的這個見面禮可以說是直將他推入寒冷冰窟,成了冰凍人了。

「胡俊嚴!」

矮琳狂吼一聲,怒不可遏的踩上沙發,眺向他身上,打定主意要讓他也成為「女乃油小生」,她更打算來個聲東擊西,在揮拳向他的俊臉時,她的手不意外的被他擋住了,但她腳上的高跟鞋可是直接往男人最脆弱的地方踢過去--

千鈞一發一際,胡俊嚴將她整個人壓倒在地,痛呼一聲的人反而是她。

「還是這麼野蠻,韓琳,幾年未見,妳怎麼一點長進都沒有?」

苞俊嚴的表情、口吻都有著濃濃的遺憾,像是期待她長大、期待她丑小鴨變逃陟,卻事與願違。

「而你倒是「長進」了不少,肥得像只豬,重死我了,還不滾開!」

她被他壓得快無法呼吸,說得氣喘吁吁,他的重量真的不輕。

他笑,「肥?對一個經營戶外運動用品致富、年營收超過兩百億美元的男人而言這可是很大的侮辱,不過,從一個智商不足的小女生口中說出,我是沒啥好在乎的。」

「我智商不足?!」她瞠視著他。

「跟我相比難道不是?!」

喔,這個問題可真是踩到她的痛處了,從小到大,這個該死的男人就是比她優秀,高IQ的他一直是個資優生,跳級讀書更是理所當然,所以兩人雖然才差一歲,但在她念高三時,他已經大學畢業進了研究所,她上大二時,他已經修了幾個碩士,而今,她得再熬一個月才能大學畢業,他卻已是美國華人圈中的黃金單身漢,幾度還上了Time雜志的人物專訪。

他求學生涯是傳奇,不靠家族事業撐腰、白手起家創業更是另一個傳奇。

由于胡俊嚴本身熱愛戶外運動,所以創辦「TXWE」一系列的運動用品,小自運動鞋、運動衣、單車、高爾夫球具等,大王賽艇、潛水,攀岩、露營、獨木舟等任何與戶外運動有關的用品。

由于走的是高品質、高價位路線,除了從美、加地區開始設點販售外,網路訂貨更是搶搶滾,這也助長他日後的業務擴展,連鎖店是一家接著一家開。

當然,他的商品能有如此魅力,還有另一個原因--他本身也參與設計,一架純手工打造的比賽單車要價就台幣五十萬,專屬設計的隨身攜帶純氧罐造型酷炫,價格也是以千計算。

而收入多,他也懂得回饋,不定期舉辦相關運動競賽,獎金、獎品都不少,他更在各個國家買地建了「TXWE度假村」,只要是攜帶相關產品皆可免費入內使用,惟獨要事先申請,因為采人數控管、以保障出游品質,所以,在各方面的高評價下,將TXWE這個品牌更推向國際化。

這些訊息都是長舌的哥哥告訴她的,意在告訴她他有多優秀,但卻不知這也讓她更討厭他,因為只有她知道他有多麼的表里不一。

「不知道我送妳的蛋糕滋味如何?」胡俊嚴凝睇著與他近在咫尺的美麗容顏,明知不該躁進,還是忍不住的低頭攫取她櫻唇上的一點蛋糕女乃油,喃喃的說︰「妳也該嘗嘗。」

她倏地瞪大眼楮,先是一愣,隨即反應過來,對他開始拳打腳踢,「大、大,滾開!」雖然他只踫到女乃油,也是可惡!

棒!憊是一根朝天椒!他心中暗自竊笑,手倒不忘擋住她的連攻,身體略微用力的壓制她那亂踢的腳,可是她實在太柔軟了,他是正常男人,為了免去尷尬,他還是起身,讓那根朝天椒也起來,但見她一拳又要揍向他,他于是一把扣住她的手,將她轉了一圈後倒入自己懷中,笑問︰「投懷送抱,不太好吧。」

欠扁!她的腳往後踢,偏偏他手長,輕松的抓住她的小腿,這個姿勢可真難看,她氣炸了,「放開我。」

「可以,只要妳像個淑女而非野蠻人。」

「行!」

說是這麼說,但在他放開她後,她反身立即回送給他一記右勾拳,不過胡俊嚴早看穿她,手一擋,反手一轉又將她摟入懷中。

「言而無信,也不好吧。」

「你--」她氣得咬牙切齒。

他挑眉看她。

她一雙黑白明眸竄著兩簇沸騰怒焰,惡狠狠的瞪著他,真不明白兩人也有好幾年沒踫面了,為什麼他還那麼清楚她的心思?

這一次,為免她再次偷襲,他用力推開她,讓她直接以狗爬式跌跪在沙發上,若非沙發柔軟,她先跟沙發Kiss的挺俏鼻子肯定遭殃。

矮紹恩呆站在一旁看著這連續讓他的心愈來愈冷的幾個畫面,他確信這兩人一定是遺傳了兩方父親不對盤的基因。

不然,青梅竹馬的他們外貌如此登對,對待彼此的動作卻是無比粗魯,惟一那個蜻蜓點水似的親吻讓他的心小小的溫暖一下,但只有三秒,馬上又墜入冰川。

他揉揉發疼的額際,決定將那只遺忘環拿來試試,雖然那面怪鏡中顯示的一幕讓他有些不安,也覺得邪門,所以這兩天遲遲沒有拿出來送給妹妹,然而看到眼前這情形也只能死馬當活馬醫,試試再說。

他按捺住最後一絲耐性,看著優雅站立的胡俊嚴及張牙舞爪的死瞪著他的妹妹,「現在可否請你們各自回房,把自己清理干淨換件衣裳,我會請打掃的黃媽媽過來清理這里,希望你們再出現時,可以像個大人,行嗎?」

苞俊嚴點頭轉身就往樓上走,而韓琳顯然是氣到反應慢半拍。

「慢著,胡俊嚴,你往樓上走做啥?」

他轉過頭來,「妳的耳力也變差了?妳哥剛剛不是說「各自回房」?」

她臉色丕變,飛快的看向哥哥。

矮紹恩點頭,「他回來是跟妳結婚的,我們家的空房很多,沒道理讓他住飯店。」

「我反對!」她生氣的再看向樓梯,但反對有啥用?胡俊嚴早就上樓了,回應她的是一聲不大不小但絕對愉快的關門聲。

書房里,氣氛詭異,胡俊嚴坐在L型沙發上,身上換穿了一件白襯衫,灰色西裝褲,韓琳則換上一套無袖長及腳踝的格子家居服,韓紹恩一套藍白色的休閑服,手上拿著一只逃陟絨盒子來到妹妹身邊。

「生日快樂,妹妹。」

矮琳就是不領情,一張紅唇噘得老高,仍然生氣哥哥沒有考量她的心情就讓胡俊嚴住進來,怎麼說,兩人也算是在台灣相依為命,他多少都該尊重她一下。

矮紹恩的太陽穴隱隱發疼,再看看一臉與他無關樣的胡俊嚴,他更有一種前途多舛的感覺。

這幾年他跟妹妹長期住在台灣,跟胡俊嚴是沒有太多的接觸,有的也全是報章雜志中所得知的相關訊息,但報導多是說他沉穩俐落、斯文睿智等語,與眼前這跋扈、狂妄、霸氣的胡俊嚴差距真大。

妹妹的終身大事可是那對長年在世界各地旅行、身為自由作家的父母千叮嚀萬叮囑托付給他的,而他其實是自願接下這個燙手山芋的。

這兩人的指月復為婚與古代那種雙方父母為世交好友、希望結為親家的情形是差了十萬八千里遠。

他父親跟胡伯父兩人從小不對盤,從小競爭到大,就連兩人的初戀情人也看中同一人,在經過一番較勁後,父親贏得美人歸,胡伯父雖敗,但也在隔年討了一房人見人夸、才色皆俱的妻子。

兩人都有好姻緣,故事卻沒有結束,父親有了他這個兒子後,刻意去跟胡父炫耀,隔年,胡俊嚴也出生了,胡伯父自是得意揚揚,他們兩家比鄰而居,他跟胡俊嚴雖然差了一歲,兩個父親仍然繼續東比西比,爭執不斷,一直到翌年,母親懷了韓琳,父親跟胡伯父的大學恩師華特于是有了冤家變親家的建議。

兩人都為難,百般不願,但對華特教授又相當敬重,在兩個老婆都點頭應允後,也只能勉為其難的答應。

只是,雙方雖然成了未來親家,仍是動不動就互相咆哮,怎麼看都不順眼。

這件婚事,這兩人更是巴不得能夠失效、結不成。

即使這幾天,他跟胡俊嚴都已通知雙方父親,婚事將在這個夏天舉行,兩個頑固老人寧願逗留在某個國家游山玩水也不願回來主持婚禮。

偏偏年紀已經七十多歲的華特教授可是聲聲催,就怕蒙主召見,瞧不到小倆口的婚禮,已經嗆明了婚禮就由他主婚,不管那兩個老小阿。

听聞胡俊嚴也是在這樣的情形下,不得不放下美國的事業,先來台灣討老婆。

思緒百轉的韓紹恩愈想愈疲倦,在洗完澡後的現在,只想躺到床上去睡大頭覺。

他打開盒子,不管妹妹的意願如何,直接將那只遺忘環替她戴上,「我改變主意了,你們小倆口自己談,若不談要互瞪一個晚上,我也沒異議,我明天還要上班,我先去睡了。」

他站起身,給了胡俊嚴一個自己去搞定的眼神後,一離開書房,就看到黃媽媽還在費力的擦拭客廳那一片狼藉。

「抱歉,黃媽媽。」

「沒關系,我下午睡太多,這會兒勞動勞動也好,你快去睡吧。」年屆六旬的黃媽媽就住棒壁,來這兒打掃是因為閑不下來,她家里可不差她這份薪水。

矮紹恩感激一笑,隨即往後面的房間走,但走了幾步又回過頭來交代,「黃媽媽,打掃時,若听到書房里有什麼怪聲音或吵架聲,都不必過去,讓他們自己去解決。」

她明白的點頭,只是沒想到這年頭還有指婚的浪漫情事,也難怪這兩個年輕人不僅不覺得浪漫,反而覺得荒謬。

看到客廳能弄得這麼亂,她想小倆口的火花,應該也是不小才對。

書房內,的確冒著不小的火花,空氣中甚至有「滋滋」的強力電流在流竄,而一雙閃動著敵意的黑白明眸正睇視著一雙平靜卻透著無趣的深邃黑眸,四目已膠著許久,但誰也不願先轉移視線。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氣氛仍舊滯悶。

苞俊嚴抿抿薄唇,調整一下坐姿,睨著像只伺機而動的小野貓的韓琳,率先開口,「我有時差,這會兒可是一點兒都不想睡,妳要瞪我一整晚,我是無所謂,但有些話我想我們也該開始談了,不是?」

扒,先開口了吧!她的耐力可不是平常人比得上的。她冷笑,「一句話,我不嫁你。」

「很好,我也不想娶妳。」

她一愣,「咦?」

「失望?」

「失、失望個頭,我只是嚇了一跳,既然你也不想娶,干麼飛來台灣嚇我?!」她凶巴巴的回了過去。

他優雅聳肩,「我當然是被老教授逼來的,他不僅是我父親的指導教授,也曾敦過我,他的地位在我家有多崇高,從我父親含淚咬牙答應要跟妳爸結成親家一事就看得出來,我哪能忤逆他,不過--」

「不過什麼?」

「另一個重點是,我剛好要過來台灣幫一個長輩的忙,因此才會立即起程,只是,怎麼也沒想到妳跟我想象中的會差距那麼多。」

她敢發誓,她真的听到他話里的嫌惡,「你最好把話說清楚!」

「妳還是跟小時候一樣笨、粗魯、外表普通,就連胸部也只有B或C吧,過瘦,四十公斤上下抱起來全是骨頭,一點都不舒服……」

他拉拉雜雜的又說了她許多缺點,絲毫沒有注意到有人的臉綠了,其至氣得臉一陣青一陣白,氣得全身發抖。

「現在是怎樣?細數我有多差勁?!我笨、我粗魯、我外表普通,你又好到哪里去?你粗暴、狂妄,外表也跟我一樣「普通」,胸部硬邦邦的,被你壓著一點都不舒服,那跟抱著一面磚牆有啥兩樣……」為了回報他的批評,她也嘰哩呱啦的說了一大串。

她說得氣喘吁吁,胡俊嚴卻听得頻頻點頭,一副樂在其中的樣子。

這算什麼?他教養好?她氣煞了粉臉,「胡俊嚴,你笑什麼笑?」

「我笑是因為我們同樣的嫌棄對方,這樣要實行我的計畫就順利多了,說白一點,我還挺高興妳不是個花痴。」

他高興?她不懂,但听他這麼說,她還是一肚子火,「什麼計畫?」

「妳應該听過我沒交過任何女友。」

「那又怎樣?」廢話怎麼那麼多。

「我的事業心強,討厭小阿,女人對我更是可有可無,我很清楚我自己不適合婚姻。」

「呵,抱歉,我的人生再過一個月就自由了,我也不想馬上走入婚姻,當個黃臉婆或大肚婆。」說得好像只有他不想結婚,她不屑的撇撇嘴角。

「是啊,再過一個月妳「才」能大學畢業,是終于可以自由的飛了。」他刻意加強那個「才」字,暗示她的就學生涯也太長了唄。

她的太陽穴氣得發疼,「胡俊嚴,是你自己異常,智商的神經線太過發達,不是每個人跟你一樣連跳好幾級的。」她毫不考慮的抽出壓在身後的抱枕直接丟向他。

他狀甚優雅的接住,一笑,「我明白,而妳的養份則全跑到罵人還有打人的神經去了。」

「你--」她發現自己實在沒有辦法跟他好好的談,他從小到大一直就是這麼惡劣,但大人們總不相信。

「你假惺惺,虛偽,只會裝模範生,我很清楚是誰當抓耙仔,害我被罰掃整座校園還有廁所!」她氣得開始算帳。

他聳肩,「那是有人偽造病歷、家長同意書,裝病逃學--」

「還有人放狗咬我,被發現時,卻還厚顏無恥的說是為我趕狗--」

「那是有人先設下陷阱,害我一腳踩到狗黃金。」

「還有人下雨故意拿錯傘,害我一路淋回家--」

「那是有人將我母親請她帶到學校的雨傘扔進垃圾堆,我不拿她的要拿誰的?」

「這--那還有人假好心的說要騎單車載我去上學,說是握手言和,卻害我摔斷了一條腿。」

「那是有人邊坐邊批評,罵到火大了還不願意坐,硬要跳下車,卻白痴的沒有發現旁邊就是一條小水溝,摔得整個人臭氣沖天還哭個不行,結果我還得背她沖到醫院--」

「你害我斷了腿耶,該死的,要說你的罪狀是三天三夜也說不完的,我的第一次約會也是被你破壞的,我化了妝--」

「十二歲的女生化什麼妝,我笑妳像涂油漆還算客氣。」

「你還裝鬼嚇我!」

「妳化妝的樣子跟鬼也沒兩樣,我也被妳嚇到,有仇不報非君子……」

兩人在書房內細數過去幾年的恩恩怨怨,門外,好奇的黃媽媽還有睡不著又下放心的下樓的韓紹恩,是邊听邊搖頭。

矮紹恩眉頭深鎖,他終于明白兩人的恩怨為何有101大樓那麼高。

這樣的一對男女結得了婚?肯定比登天還難吧,但不管如何,如今只能指望那只有點兒邪門的遺忘環了。

只是,杭冬指的瑕疵會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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