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抽屜的月光 第六章

作者︰陳毓華

「想吃什麼?」

食物是最能撫慰人心的,從醫院出來,午餐時間早就過去很久,盡避初夏的太陽還要掉不掉的懸在大樓上方,黃昏早亮的霓虹跟路燈告訴他們已經是晚餐時分了。

「我不餓。」在外面吃飯要花很多錢。

「我餓!」

「哦,那隨便叫點什麼好了……我的意思是說你叫你愛吃的就好。」她果然抬頭。

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劃過吁若湛的心。

她沒理由什麼都以他為主不是?

「那-呢,想吃什麼?」

「我可以吃什麼?」她問的小心,見他似乎又要冒火了。

連這也要問,看她節省,在醫院還因為沒帶健保卡跟護士小姐魯了半天,後來還是他結的帳。

她的大無畏踫到他卻羞得滿臉通紅恨不得地下有個洞好讓她鑽進去,她的面貌如此之多,叫人嘆為觀止。

像現在,應該是為了替他省錢吧,她可能打算回去吃辦公室早就涼掉的便當,而要讓他一人尷尬的吃麥當勞。

「只要-吃的下去,都沒問題!」

扒……吃得下去,不用模肚皮她都知道自己吃得下一頭牛。

「餓的人不是你嗎?」

吁若湛瞪她。人龍已經排到門外去了,這女人還要堅持多久才能讓他去點餐?

「我沒帶錢。」好可怕的眼神。

「我有!」剛剛的醫藥費就是他給的,她健忘嗎?他--有--錢!

這三個字簡直比皇帝聖旨還要隆重,只見舒芙慎重的按住桌子想站起來去點餐。

「跟我說-想吃的餐點,我點。」她有沒有自知啊,她的腳禁不起摧殘了。但是由她剛才的動作看起來,很顯然的,沒有。

「謝謝。」她感激涕零。

吁若湛恍惚了下。

他從來沒在張子薇臉上看過這樣的表情,不管為她做了什麼,她都是很理所當然的。

人不同,是不能拿來比較的。今天,他是怎麼了,既沒有追究她在門外偷听的罪責還跟她一起出來大半天。

不否認,跟她在一起輕松自在,而且,她凡事以他為天的感覺滿足他天生男人的虛榮。

「我想要一杯大可樂,要是可以還有隻果派。」

吁若湛發出內心的微笑,外表卻ㄍㄧㄥ著。

「我每樣都幫-點一份吧。」小小的寵溺竟然是從這里開始,只是兩雜詡還在曖昧不明中。

「知道啦。」她兩眼發光,像是坐擁了天下金山銀山的女皇,竟然因為這綠豆般的小事樂不可支。

他還自作主張點了蛋卷冰淇淋。

當盤子端過來的時候,如他所願,看見了由舒芙眼中迸放出來的萬丈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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吁若湛沒試過跟女孩子聊天能聊到渾然忘我,聊到麥當勞打烊的。

敗顯然的,舒芙要搭的捷運也收班了。

這,是第二回吧。

苞她在一起,時間總是過得飛快,為什麼?他不禁要問。

經過她同意,也大概猜得出來她不會有多余的錢去住旅館,至于朋友,她這麼自閉的個性也不會有的。

「這是我住的地方,-就委屈一晚吧。」想想,他也應該去把老車子拿回來了,事情多忙著忙著就給忽略了。

「不,我要謝謝經理,要不然晚上我就要流落街頭了。」

吁若湛沒作聲,作勢要抱她。

「拜托……不要抱我。」她紅透了臉,今天殘障的感覺已經夠多了,剛剛進大樓時警衛的眼光夠曖昧的了,不用再添一筆。

吁若湛才不理她,他可不要看跳蚤跳樓梯,到天亮她都不可能上得了大樓頂。

「我住七樓,-要跳多久?」

「七樓?」沒事住那麼高做什麼?

「來吧!」他是壞心沒錯,大樓怎麼可能沒有電梯,但是他準備讓舒芙自己去發現。

「我很重的。」她還在掙扎。

吁若湛知道要是任由她下去,就算天亮也進不了自家門,在她掩嘴的驚呼下抱起她。

「七樓……你的腰?」

「看不起我,我以前可是橄欖球校隊,論體力可不輸從前!」敢瞧不起他!

「我以為只有老人家才會說從前。」好漢不提當年勇不是嗎?可是談到從前的他眉飛色舞可愛極了。

他不是高高在上的老板,她也不是小妹,這時候的他們可以是朋友嗎?

即使知道他可望不可及,舒芙還是悄悄的期望。

鮑寓大廈,每平方單位不大,單身或新婚夫妻比較合適。

不過……高雅的宅子里頭並不怎麼高雅。

致力于工作的單身漢哪有多余的美國時間整理屋子?累了一天回到家倒頭就睡,眼不見為淨嘍。

隨處可見的襯衫、長褲、領帶到處都是。

茶幾上的水果都成了水果干,本來應該是色彩鮮艷的鮮花也向干燥花看齊了,更別提地板走過留下的灰塵印子。

沒有人是十全十美的。

因為這些不完美,還稱得上是小邋遢的地方,讓舒芙慢慢放下心來,要是讓她看見的是富麗堂皇的宅子她大概會轉頭就跑。

窮人性格作祟,一朝一夕改不過來的。

「要喝水嗎?冰箱應該有礦泉水。」這算是他比較奢侈的地方,因為沒空天天燒水來喝,只能向便利商店投降。

「好。」把亂扔的衣服收拾出一塊可以坐人的地方,她安靜的落坐。

吁若湛也渴了。來客奉茶這點他還懂。

轉過很有異國風味的花鳥屏風,後面是廚房。

等他再轉出來,兩手空空。

他尷尬了。「我忘記前天被我喝光了。」這會兒水瓶還在滿出來的垃圾桶里載沉載浮。

「不要緊……」幾乎是第一時間她就為別人跟自己找了台階下。

「可是我想喝。」

「有水壺嗎?我去煮,一下就有水喝了。」為了回報他爬樓梯的辛勞,煮茶是應該的。

「有飲水機,不過很久沒用了。」他是怎麼搞的,遇上她以前收斂好好的大男人個性全冒出來了。

最畸形的是還冒得不亦樂乎。

也許不只女人是水,男人也是,遇見什麼樣的容器就會變成什麼形狀……

于是,等他進浴室洗澡後,舒芙發揮了她在家被訓練出來的技能,水壺一陣洗刷後裝好水上瓦斯爐了。

至于還是全新的飲水機,她把濾心拆了看過又裝回去,以清水沖洗過擦干裝水放到適當的位置。

她打開冰箱,里頭的東西少得可憐,梭巡了一遍,就只有一把不知道什麼時候偷渡進去的芹菜,幾顆蛋,一把原封不動的面條。

她做的興起,把搜刮到的東西都拿了出來,挑掉泛黃的芹菜葉子,用鍋子盛了水,等水開下面條。

她不餓,懸在心上的是老在她面前喊餓的大男人。

冰本上從她小弟的經驗得知,速食通常填不飽男人那種異常的胃。

他們需要富有澱粉質的食物。

水氣慢慢蒸騰了出來,趁著水還沒開她趁機走到陽台外,看到的……是教人瞠目結舌的景象。

真是可惜了頗有格調的露台。

洗衣機泡著幾乎要滿出來的髒衣服,酸酸的味道差點沒教人暈倒,有的衣物顯然浸泡太久已經變色。

舒芙有些明白他身上的衣服為什麼看起來都是舊的,要是一個不注意還能看到他應該是單色系的衣服上染了其他不該有的顏色。

看起來就是這樣闖禍的。

沒有人是十全十美的。

因為這悄悄的發現,舒芙有著無名的竊喜,

他這樣的人氣,教她安心許多。

她迅速動手,把深顏色衣服從洗衣機里撈出來分門別類,襪子、領帶、內衣褲全部放到一旁去,再按下洗衣機按鈕讓它運轉,這才匆匆的跳著腳回廚房去。

水開了放下面條,等水又開再倒下一小瓢的冷水,這樣煮的面條會又Q又有彈性。

打蛋、放芹菜末,適量的鹽巴,一碗香噴噴的面條就可以端上桌了。

從來沒有飄過飯菜香的廚房把沐浴餅的吁若湛吸引過來。

他的眼神像看見妖怪。

他直直瞪著舒芙把面條放在客廳的茶幾上,這才回過神來。「筷子我拿。」

穿著短褲跟汗衫的他很快把從來沒拆封過的筷子整把拿出來,獻寶似的遞給舒芙。

她微微笑,因為他不經意流露的稚氣。

抽出一雙筷子,「你快吃吧。」

「給我的?」

「是獎勵你背我爬上七樓的辛苦,雖然是借花獻佛。」

「看起來滿好吃的。」自從獨立搬出來後,父母相繼去了南非,最小的妹妹住在老家,想吃這麼道地口味的家常面根本不可能。

「我沒放味精,口味有點淡。」

他已經大方坐下來,大大吃了一口,那又燙又舍不得吐出來的表情取悅了舒芙。

在家她常下面給弟妹吃,卻很少看見他們這麼捧場的笑容。

為了這樣的笑容就算要她煮一百萬次她也無怨尤。

吁若湛吃得淅瀝呼嚕,她不出聲的轉身,回到露台處里剛剛沒能弄完的髒衣服。

七樓的高度,仰望可以看見清淨的天空,低首,是萬家燈火。

多麼簡單卻可望不可及的幸福。

巴著女兒牆她細細的瞧,要把這些景致慢慢的收入眼底,往後,可以拿出來回想。

「-這面怎麼煮的,真好吃,」用手背擦嘴的大男人像饜足的貓無聲的來到舒芙的後面,當他又看到原本已經堆成咸菜的髒衣物被仔細的分類,很久不曾運轉過的洗衣機還傳出攪動的聲響,他撐大了眼。

「沒什麼特別的,人肚子餓什麼都好吃。」她轉過身,完全不居功。

「-可以不要做這些的。」他不好意思的指著那堆咸菜山。

「我勞碌命,閑不下來。」

「看起來我一晚的房租抵不過-的勤勞耶。」

「謝謝你收留我,要不然我真的要去睡公園了。」

「去好好的洗個澡吧,早點睡,-今天也夠受的了。」他指著方才拿出來全新的睡衣,為今晚做了完美的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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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睡過席夢思床的人輾轉熬到半夜三點才入眠,一覺醒來發現頑皮的陽光已然溜進紗窗,步近她床沿了。

她醒來發現竟然在陌生的地方睡了一晚。

她拉著薄被發呆。難怪可以睡著,因為這房間有冷氣。

她向來沒有辦法在別的地方入睡,就算以前跟同學去畢業旅行也緊張得回到家還便秘很久。

她還記得,那是媽媽第二任男友給的錢,要不然她大概永遠沒辦法知道跟同學一起旅行是什麼滋味。

起床了,舍不得關掉冷氣,「我再吹一下就好,好舒服啊。」

她把頭湊向前,一個人享有單獨的冷氣機,真是幸福到爆!

「哈啾、哈啾……」這就是涼爽過頭的下場。

用遙控關掉冷氣,她才到浴室去梳洗。

「啊……」驚恐的喊叫聲很遲鈍的打從浴室冒出來,而且時間還挺久的。

小別箭一樣的舒芙用力瘸著腳窮撈昨晚放在床頭櫃前的制服。剛剛她從浴室的反光鏡看到時鐘,上班時間早過去好久好久……久到要午休了。

抓起衣服電話鈴聲卻響了。

懊不該接?

沒得選擇,因為電話像是知道家里有人拚命叫個不停,不接,要先承受腦袋炸開的痛苦。

「喂?」

「這麼慢才接電話!」話筒那頭蹦出來的嗓子冷颼颼的,是上班去的吁若湛。

「總經理。」她馬上肅立,腰挺的筆直,可見受荼毒有多深。

「-今天不用到公司來了。」

「又要我請假?」她愁著眉,這個月她已經請過兩天假,全勤扣光了,早知道就不要跟老板出去吃飯。

吃出這樣的結果,得不償失。

「這是命令!」

「總經理……」

「不听命令,以後就都下必來上班了!」非常人要用非常手段,不這樣恐嚇她明天還是會跛著腳到公司來。

他不想被當成萬惡不赦的老板。

「你不要我了……」她震驚得結巴了。

她像即將被丟棄的小狽,用那種掙扎著不要把失落表現得太明白,又撐不住失望的表情緊緊抓著話筒。

「到-的腳好了為止都不許來上班。」在話線那端的吁若湛看不到她的表情,然而說也奇怪,卻能從她委屈的聲音里感覺到。看到她的腳傷之後才知道她有多勉強自己。

要是沒有人命令她休息,她肯定會像磨坊里頭的驢子做到不能做為止。

「醫師說了,-起碼要休息一個星期。」搬出醫師來權威性夠大了吧!

「我知道了。」掛掉電話,她茫茫的看著周遭。

強制她不上班,那她也沒道理逗留在這里不走。

這個月的薪水要是拿不出來,怎麼跟家里交代?

她只覺一陣惡寒,再也不敢往下想。

強自振作精神,換好了衣服,她走到客廳,想不到客廳的楠木桌上竟然放著好幾個紙袋,里頭裝的都是食物,包括青菜、水果、肉、魚、蟹、香菇、牛女乃、面包……幾乎是能想到的都俱全了。

她慢慢的倒了杯鮮女乃,慢慢入口,紅了眼眶。

他,這麼好的人,體貼入微;她要怎麼做才能回報他的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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吁若湛拖著疲累的身體回到家,鑰匙才插入鎖孔,空氣中隱約散發著炖肉的香味。

那味道跟祿瑤王的手藝有得比。

他記得年少時常借口到他家那不是很寬敞的警察宿舍討飯吃。誰教他有個煮菜會把大蚺蛇當炖菜,炸黑螞蝗當零食的媽媽。

他想吃正常菜的時候就會「蛇」到祿家去,喂飽了肚皮再啃書。

打開門香味更濃,空氣中回蕩著古典爵士樂,那是他最愛的一張CD,煥然一新的客廳讓他差點以為走錯房間。

放下公事包,卻差點嗆到。

他找不到的舒芙正-著眼,雙手做擁抱狀的姿態面對著他家的冷氣空調,那陶醉的模樣,像面對的是多麼美麗的風景。

這……「啊,總經理,你回來啦。」猛然感覺到灼人視線,舒芙先是怔了下才慢吞吞轉過身體。

又……丟臉丟到姥姥家了。

「嗯。」他假裝沒看到剛剛的一切。

老實說對于家里有人,有飯菜香,干淨清潔的房子,他很意外。

張子薇不善家務,也不屑到他這間小鮑寓來,除了剛搬進來那次幾乎在這里絕跡,每次約會,她覺得在外面要比公寓有趣多了。

至于他,因為是有口頭婚約的未婚妻,兩人有互許過未來,即使創業的艱難還有辛苦不為人道,偶爾,當他疲憊的時候實在也希望她能多體諒,陪他在家看電視,甚至什麼話都不說也不要緊。

但是,他揉臉……不想了。

「你吃飯了嗎?」因為自作主張,心里是忐忑的。

「吃了一碗面,」他嗅了嗅空氣。「但是也想吃碗-肉飯。」

「我有!」像是被老師點到名字,她快樂的忘了要小心聲調,像是做了一件能討他歡喜的大事來。「早上我看見你買了那麼多東西,要是放著一定會像之前的雞蛋跟芹菜一樣壞掉,還有……我本來想走了,可是,不小心吹著冷氣就給忘了時間……對不起,你下個月的電費……我可以付一點錢的。」

他今天接待了客戶跟廠商,另外還跟對岸的先遣部隊開了視訊會議,在平常的工作流程外其實是累了,不過,听見她這些話,全身的倦累一掃而空,甚至還多了愉快感。

「-是我的員工,跟員工收錢有圖利他人的嫌疑,-想害我背貪污罪名嗎?」模模肚皮,不是虛情假意,是五髒廟的軍情告急。

舒芙驀然回過神,連忙往廚房走。她怎麼忘了他很容易餓,還一徑說個沒完沒了,好丟臉喔。

一鍋-肉在瓦斯爐上煨著,光可鑒人的餐桌上有數樣青菜,

「你在外面應酬多,沒有什麼機會吃青菜,所以我就多炒了幾樣,希望合你的胃口。」

她盛了兩碗白飯。

「我要用碗公,最大的那個。」瞥了眼她的動作,吁若湛動手把-肉端上桌,因為燙,放下之後拚命的把雙手的兩指往耳朵摩擦。

她沒有說什麼,真切的笑容卻躍于嘴角。

他坐到主位上,揭開陶盅,亂沒形象的嗅著肉香煙絲,一副迫不及待的猴兒樣。

接過舒芙裝到尖出來的碗公,他心滿意足的淋上湯汁還夾了最肥的-肉大口扒起飯來。

「燙……好吃。」他居然嘆了好大一口氣。

「夸張!」她笑,也入了座。

吁若湛發現她坐在空調通風口處,涼風吹得她舒服的-起眼楮,本來就不是很大的眼因為這一-完全剩下一條縫。

她真的喜歡他家的冷氣。

其實,他看得出來舒家的家境並不優渥,她每天簡陋的午餐此游民還要差,游民起碼有社福會供應三餐,她呢,顯然不是那回事。

飯吃著,吁若湛不由得打開了話匣子,他滔滔不絕的把年少時曾經賴在祿瑤王家里大啖-肉的往事跟她說了,一群死黨的糗事,也把祿瑤王因為愛吃煌肉可以嗑上五碗白飯的輝煌紀錄給賣了。

舒芙是個好听眾,但是她不悶,她會適當的提問題發表感覺,一頓多出來的晚飯心滿意足的結束了。

雖然有點不舍,兩人看完一片吁若湛借來很久卻沒看的恐龍紀錄片,還是到了送舒芙回家的時間了。

為她買悠游卡,送她搭捷運。

兩人躊躇在隆隆鐵軌聲的半密閉空間中,吃飯時的親昵似乎因為某種詭譎的氣氛消失了。

十分鐘後舒芙搭上了末班車。

車走了。

看著星夜人稀的捷運站,不知道哪來的失落感卻無端網住吁若湛。

那夜,自從舒芙離開後突然變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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