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頑奴戲主 第六章

作者︰朱映徽

當延子律一察覺自己的舉動,不禁微微一愣,修長的手指停在她的粉頰上,指尖還沾染著濕意。

以前他不是不曾做過同樣的舉動,但這樣的動作如今做起來,卻彷佛多了幾分親昵,讓氣氛忽然間變得曖昧許多。

他為她拭淚的舉動,讓柳杏兒驚詫得忘了哭泣,而他那修長指尖的溫熱觸感,讓她的臉頰也跟著染上了躁意。

她輕輕挌開他的手,結結巴巴地說︰「既……既然已經處理好……那我……呃……奴婢先退下了……」

「小心一點,雖然我已經幫你初步處理過,但若是同樣的地方再踫傷,恐怕會更嚴重。」

听著他的叮嚀,柳杏兒的胸口一熱,甚至就連臉頰都隱隱發燙。

太怪了!真的是怪透了!為什麼他們之間的氣氛,會變得如此古怪?

柳杏兒的心緒亂紛紛,低著頭說︰「多謝少爺的關心,奴婢會小心的,那……奴婢先退下了。」

「嗯,你今兒個什麼也別做了,就好好歇著吧!」

「是。」

柳杏兒無暇去想他為什麼忽然對她如此關心,一心只想要快點從這個讓她心緒大亂的男人身邊逃開。

為了怕再度跌傷,她沒忘了要小心翼翼地走,只不過雖然沒有回頭,她卻感覺彷佛有道目光盯著她的身影。

撲通、撲通……胸口的怦動是如此的猛烈,她幾乎都可以听見自己擂鼓般的心跳聲了。

搞什麼嘛!她為什麼會這樣?真希望自己的心別再莫名其妙地跳個不停了!

柳杏兒在內心大聲喊叫,拼命想讓自己恢復正常,然而驀地浮上腦海的俊朗身影,卻輕易地毀了她的努力,讓她的心再度怦動不已……

盡避被弄得淚眼汪汪、疼痛不堪,但柳杏兒也不得不承認,延子律確實挺有本事的。

她的腳踝在他的推拿以及充分的休息之後,恢復得很快,隔天便能夠毫無顧忌地正常走動了。

只不過,回想起昨日發生的種種,她對于自己當初決定假扮丫鬟一事再度感到後悔。

她決定改變策略,盡量避免和延子律打照面,等到延伯父或是她爹娘前來,屆時再說出她的身分,讓他大吃一驚,這樣勉強也能算是戲弄到他了吧?

可惜的是,她雖然打定了這樣的主意,卻無法如願,因為隔日午後她就再度被喚到書房去了。

當柳杏兒踏著心不甘、情不願的步伐來到書房時,就見延子律已坐在一張紫檀木桌後,專注地看著手中的書冊。

說起來,他這個延家少爺還真是忙碌,每日一定會去巡視布莊,對于任何的細節都不馬虎,而回府之後又會立刻進書房處理一些事務,肯定很辛苦吧?

先前祥伯曾說過,他在三年前就逐漸接手家業,還讓延家的生意蒸蒸日上,真的很不簡單……

咦?等、等等!她這會兒是在欽佩個什麼勁兒?那種為他感到驕傲的心情又是怎麼一回事?

就在柳杏兒的心情有些混亂的時候,延子律一看見她前來,便放下手中的書冊,黑眸的深處閃過一絲笑意。

既然知道了她是小杏兒、知道了她要假扮丫鬟戲弄他,那麼他就大方地給她多點接近他的機會,至于她能不能戲耍成功,那就得看她有沒有那個本事了,呵!

「來了?那就幫我磨墨吧!」

「磨……磨墨?」

一听見那兩個字,柳杏兒就不禁想到自己在他臉上抹出兩撇胡子的事情。她霎時心虛不已,忍不住小心地覷著他的臉色。

說起來,直到現在他都沒有提起她在他臉上搞怪的那件事,這是為什麼?

他不可能沒發現,而發現之後為什麼連提都沒提?難道是他每日要處理的事情太多,像這種不重要的瑣碎小事並沒有放在心上,還是壓根兒已經忘了?這……不太可能吧?

柳杏兒一邊胡思亂想,一邊心不在焉地開始磨墨。

「你的手得拿穩一些,才不會又把墨條給弄掉了。」延子律低聲提醒。

「嗄?」又……又弄掉?

他果然沒忘記那件事!那他到底為什麼不向她興師問罪呢?

照理說,一名丫鬟做出這樣犯上的事情,就算不趕出府,至少也該嚴詞訓斥一番才對呀!

他的腦子究竟在想什麼?心里到底有什麼盤算?她真是一點兒也猜不出來,而這種捉模不透、難以預期的感覺,讓柳杏兒的心忐忑不已。

現在她該怎麼辦?是不是向他開口道個歉會比較好?

倘若是一名真正的丫鬟,在這種時候應該是要誠惶誠恐地道歉,說自己當時只是一時鬼迷心竅才會那麼做吧?

但……他會相信嗎?他可不是個隨便就能唬 過去的笨蛋呀……

「怎麼了?有什麼不對勁嗎?」

正當柳杏兒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時,听見驀地響起的聲音,不僅嚇得她肩頭一縮,手也一松,墨條再度「啪」的一聲摔在硯台上。

這一回,她自己低垂的臉蛋首當其沖,被濺上了墨汁。

「瞧,我就說不小心的話又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吧!」延子律的嗓音透著濃濃的笑意。「我來幫你擦干淨吧!」

柳杏兒一听,連忙搖頭。

「不不,奴婢自己來就行了,怎麼能讓少爺做這種事呢?」她匆匆取出手絹,卻立刻被他給奪走。

「是我突然出聲嚇著了你,才會發生這樣的意外,既然是我的錯,當然得由我來善後。」延子律以理所當然的語氣說道。

為了幫她擦拭髒污,他上前一步,兩個人因此靠得很近,他陽剛的氣息宛如一張網,籠罩住嬌小的她。

這沒什麼的,又沒怎樣——柳杏兒不斷在心里告訴自己,當年他們兩個人成天玩在一塊兒,像這樣靠得很近的情況根本就是家常便飯,完全沒有什麼好在意的。

然而盡避一再地提醒自己別在意,偏偏她卻強烈地意識到他的貼近、他的氣息,甚至就連他輕輕擦拭自己臉蛋的舉動,也能讓她的心跳無法控制地加快。

異樣的感覺在胸口翻涌,讓柳杏兒不自覺地屏住呼息,心慌意亂了起來。

延子律低頭一瞥,就見她的俏頰染上了迷人的緋紅,而那不知所措的神情,讓他的胸口掀起一陣騷動。

八年的時間,他可愛的小杏兒已經成了個美麗又迷人的姑娘,讓人心動、讓人想要憐愛,讓他不只想要像當年那樣逗弄她,更想要進一步地親近她……

很顯然,這回再次相逢,他們之間有些什麼改變了,他對她不再只是像當初哥哥對妹妹似的喜愛,還多了些其他更強烈的感覺。

他的眼底掠過溫柔的笑意,繼續為她擦拭墨漬,其中一滴就剛好位在她的唇畔,他在為她擦拭時,有意無意地,拇指輕輕地摩挲過她柔潤的唇瓣。

見她因為他的舉動不知所措地輕顫了下,臉上的紅暈驀地加深,延子律眼底的笑意更濃,目光也變得更灼熱一些。

看來,不光只是他意識到彼此之間已不再是當年的男孩和女孩,就連她也清楚地意識到了呢!

「好了。你的衣裳也濺上了墨漬,快回房去換一件吧!」

「是……那……奴婢告退。」

柳杏兒直到這時才如夢初醒,從讓她心慌意亂的氣息中回過神。一對上他那帶著笑意的黑眸,她就胸口發燙、心跳紛亂,最後簡直像是逃難似地飛奔離開書房。

一回到寢房,就見小桃正在床邊整理衣物。

這幾日,小桃雖然偶爾也會幫忙其他奴僕做些輕松的差事,其實大多時候都是在房里——延家為貴客準備的廂房。

雖然祥伯答應暫時不揭穿她假丫鬟的身分,但是對于她提出想要住在下人房的要求卻是堅決反對,說什麼也不肯答應讓她如此委屈。

由于無法說服祥伯,再加上心想延子律每日有許多事情要忙,應該不會去注意到家中新來的兩個丫鬟住在哪間房里,所以她也沒有堅持,在祥伯的安排下,和小桃一塊兒住進這間寬敞舒適的廂房。

為了避免身分提前被揭穿,她還特地提醒小桃進出時要小心謹慎一點兒,因此截至目前為止,其他奴僕們還以為她們只是听從祥伯的吩咐進屋來整理。

一瞧見她進房,小桃先是傻眼,隨即忍不住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怎麼了?你在笑什麼?」柳杏兒神色不太自然地問。

為什麼小桃一看見她就笑?該不是她臉紅心跳的模樣太明顯了吧?

「小姐……你……你的臉怎麼……」小桃笑得上氣不接下氣。

她的臉?她的臉有什麼古怪嗎?

見小桃笑成這樣,柳杏兒的心里驀地浮上一股不好的預感。

她快步奔到銅鏡前,赫然看見自己的臉上憑空出現兩撇胡子,就和她先前在延子律臉上留下的一模一樣!

「這……這是……」

毫無疑問的,這是延子律的杰作,完全是為了報復她先前的惡作劇!

「可惡!」柳杏兒氣得猛跳腳,一想到自己剛才在他為她擦拭時臉紅心跳、心慌意亂的反應,她真覺得嘔極了!

延子律那個壞胚子!丙然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他愛戲弄人的死性恐怕這輩子永遠也改不了!

柳杏兒一邊氣悶,一邊在心里懊惱地罵著延子律,完全忘了是自己先在他的臉上搞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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