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寵妻入骨 第九章 婚前甜蜜

作者︰裘夢

晴空萬里,湛藍如洗,陽光和煦,春風宜人,隨著日頭漸漸升高,一隊車馬自官道盡頭緩緩出現。

長亭有送別亦有重逢,有人自亭中長身而起,走出亭外翻身上馬,朝著那隊車馬飛奔而去,身後緊隨十幾騎侍從護衛。

車隊被當頭攔住,有人掀簾而望。

錦衣玉冠的男人在馬上抱拳行禮,「小婿見過岳父大人。」

車內老人暗自輕哼了一聲,無事獻殷勤,「有勞世子了。」

龍錦昱微笑,「應當之事。」沈停雲不再搭理他,直接放下了簾子。

龍錦昱也不在意,他要娶走對方心愛的女兒,這是兩人之間不可調和的矛盾,尤其在婚期一事上他有些咄咄逼人,有此待遇意料之中。

他目光在車隊中一掃,輕拍馬臀,朝一輛馬車而去。有丫鬟下車斂衽施禮,「世子。」

龍錦昱撂下了手,逕自跳上馬車,掀簾而入。

少女的臉半埋在薄毯中,雙眸閉合,一張臉睡得紅撲撲的,猶如成熟的隻果引人垂涎。

他俯身過去在她臉上親了一口,心中默道︰歡迎歸來,吾愛。

他沒有吵她,只是安靜坐在一旁看著熟睡的她。

車隊漸漸離城門口越來越近,外面嘈雜的人聲馬嘶終于喚醒了沉睡的美人,她長長的睫毛羽翼般地顫了顫,緩緩睜開了眼。

驀然間一張俊臉直湊到眼前,她本能後縮,卻听到一個熟悉的男子嗓音,誘惑得彷佛可以讓人懷孕——

「阿瑄,想我沒?」

娥眉輕蹙,伸手將那張臉無情地推開,她坐了起來,聲音猶帶初醒後的慵懶,「到京城了?」

「嗯。」他伸手攬人入懷。

沈琪瑄懶得掙扎,反正也沒啥用,只是將長發攬到身前把玩著,不是很想說話。

龍錦昱輕嗅著未婚妻身上的體香,不再有那縈繞不去的藥味,反而透出一股幽幽的茉莉香,叫他不由勾唇而笑,是他特意讓人幫她調制的沐浴花露,看來她還是喜歡的。

「你很閑嗎?」

「阿瑄回來,我怎麼都是要來接一接的。」

沈琪瑄將他不老實的咸豬手拍開,整整衣襟,「不看場合的嗎?」

他滿不在乎地笑,「這不是還沒到嘛。」

沈琪瑄有些心不在焉地听著外面的聲響。

龍錦昱也有些心思浮動,只是當城門官詢問的聲音響起,在對方掀開車簾看過來的時候,及時伸手將人撼到了自己懷中,不讓人看到她的臉。

「看什麼?」他徑直迎上對方的目光,聲音含冰。

城門官一看清他的臉,手一抖就放下了車簾。

車內重新封閉,他才松開了手。

沈琪瑄推了男人一把,「你干什麼?」

他理直氣壯地道︰「不想別人看你。」她這副海棠春睡醒的模樣,豈是外男看得的。沈琪瑄抿抿唇,沒說話。

龍錦昱抬起她的下巴,低頭往她唇上啄了口,輕笑,「太誘人了。」

沈琪瑄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惹來男人更開懷的低笑。

一行人通過查驗過了城門,緩緩朝著城北方向而去。目送車隊遠離,城門官這才心有余悸地擦了擦額頭。

親娘啊,差點兒嚇掉一條命。

慶王世子怎麼會坐在人家沈老大人閨女的馬車里?世子當時將人按在胸前擋住了臉,根本不許他看一眼,獨佔欲表現得淋灕盡致。

前一陣子京中風傳慶王世子又訂親了,想來便是應在沈家姑娘身上了。

沈?又是沈,這慶王世子是跟沈姓女子糾纏不清了嗎?上一個未婚妻是常平侯府嫡長女,而常平侯姓沈。

罷了,這與他無關,世間緣分,最是不講道理。

車隊在帽兒胡同一處宅子前停下,門上匾額上書「沈府」二字。

僕役們井然有序地開始卸車,然後將箱子一個個往大門里抬。

因為家中有管事提前回京,所以宅子早就打掃出來,然後日日維護,主人家入京直接就可以下榻。

沈琪瑄將長發簡單束好,便想起身下車。

龍錦昱卻笑著按住她,「我抱你下去。」

「你適可而止,我爹脾氣可大了。」她沒好氣地提醒他。

龍錦昱湊過去在她的唇上親了一口,不以為然地說︰「那又如何。」

但嘴上雖這麼說,他到底只是先一步下車,然後伸手扶她下車。

雲鬢微散,有種慵懶之美,她抬眸看了府門一眼,門戶小于侯府,但她感覺卻很親切,心情很輕松。

男人改扶為握,牽著她的手堂而皇之地邁步進門,十分不把自己當外人。

幸好沈老大人已經先行入府,眼不見為淨。

「這里你很熟嗎?」看某人如同回自己家一般輕車熟路,沈琪瑄忍不住開口問。

他避重就輕地說︰「來過幾次。」

絕對是美化過的措辭,沈琪瑄明智地沒有戳穿他。

走到半路,龍錦昱一個轉身撈抱,將她打橫抱起,「走得太慢,還是我抱你吧。」

可沈琪瑄並沒覺得他抱自己之後行走有多快,甚至還顯得有些刻意放緩了步子。

算了,隨他高興吧。

「阿瑄身子怎麼還是這般輕。」

無人理會。

龍錦昱倒也不介意,繼績自說自話,「容貌倒是越發長開了。」話音壓低,笑中猶帶幾分輕浮,「甚合吾意。」

沈琪瑄充耳不聞,只是去看路過的院中景致。

龍錦昱在一處題字「紫苑」的院門前停步,將懷中人放了下來,「來看看新住所滿不滿意。」

他牽著她的手邁過門檻,清雅卻花香清幽的院中景致便落在兩人眼中。

花架之畔有秋千,閨中無聊時可做玩樂休憩,不過一路舟車勞頓的沈琪瑄沒什麼蕩秋千的雅興,就想洗個熱水澡,好好睡上一覺。

「雙白,讓人燒水,我要沐浴。」她並沒避諱某人在場,反正也沒啥私密可言了。

龍錦昱目中頓時流露出神往,共浴什麼的,十分旖旎香艷。

但沈御史的棒打鴛鴛來得恰如其分。

一個僕人恭恭敬敬低頭道︰「世子,我家老爺請您去書房敘話。」

因為此番歸京本就延期,故而明日沈停雲便需到衙門報到,今日事情其實還是挺多的,但再忙,他都有時間盯某個素行不良的家伙,這貨實在是太不知收斂了。

禮儀呢?

教養呢?果真都教他喂狗了吧。

被岳父嫌棄到極點的龍錦昱臨走前猶有不甘地掐了掐未婚妻女敕得能掐出水的小臉,滿是遺憾地說︰「失之交臂啊。」老泰山真是太煞風景了。

「好走不送。」干脆俐落地放完話,沈琪瑄輕盈轉身回房。莫名有些恃寵而驕的味道?

雖然這麼想,龍錦昱眼中卻滿是笑意,負手走出紫苑,一身的春暖花開。哪有姑娘不嬌,只看有無人寵罷了。

去見老泰山的龍錦昱腳步更不急迫了,慢條斯理地踱步過去,順便決定蹭頓飯。

一進書房,他先朝老泰山抱拳行禮,「見過岳父,不知喚小婿前來有何事相商?」

沈停雲一邊分撿著桌上的帖子,一邊頭也不抬地說︰「世子沒事就請先回吧。」

「如此啊——」

「婚期在即,世子莫要落人口實。」

行吧,龍錦昱打消了自己掉頭回去找未婚妻的打算,听岳父的不給人閑話的機會。

雖然他並不覺得會有人出去嚼舌根,但泰山發話,女婿照做,將來才好在妻子那邊拿來邀功不是?

「那小婿就先告辭了。」

「管家,替我送世子。」

龍錦昱一笑,知道這是防著自己掉頭又跑去找未婚妻。嘖,真是防狼一樣防他。

但也正因為老泰山如此態度他才願意听訓,這次阿瑄終于找回了她曾失去的東西。

在得知某人被父親不留情面地趕走後,沈琪瑄心情大好,沐浴更衣後便在自己的屋子用午膳,沒過去同父親一道。

甫回京,明日便要點卯,想必有許多事要處理,她不便過去多做打擾。

吃完飯,她參觀了一下院落,房間整體布置得頗為素雅,但沒刻意奢侈精巧,大體跟她不會在此久居也有一定關系,但妝台上的首飾匣中卻有一些精巧貴重的首飾。

等頭發晾干後,沈琪瑄這才上床小憩,讓自己飽受一路顛簸的身體好生緩解一下。

這一趟路雖不至于日夜兼程,但遠比不上她同張叔游玩時的輕松,那時興之所至,便停車駐足,飽覽山水風景。

一覺醒來,天色尚早,沈琪瑄便叫人在檐下擺了竹榻,歪在上面看書——除了花嬤嬤和雙白,院子里多了兩個粗使丫鬟和一個婆子,但她們都不會近身伺候。

張勝來的時候,手里拎著柄桃木劍。

說起這柄桃木劍還有個故事。

因為自家少爺惰于運動,為了吸引她努力,張勝也是費盡了心思,想了套簡單實用又好看的劍招出來,自己耍了給她瞧,勾著她跟著學。

沈琪瑄看這劍舞好看,又不復雜,因為從小有個俠女夢一下就上了鉤,然後總算是日常多出來一項運動項目。

「少爺,耍劍不?」

「耍。」睡了一覺已經恢復精神的沈琪瑄立時給予回應,回屋去換了身練功服,一身清爽地跑出屋。

依舊是一教一學。

不過家中老僕執寶劍,沈琪瑄則手執桃木劍,她一直覺得如果再換上一身道袍,她可能會像個仙風道骨的修道人,但也可能更像是走街串巷的抓鬼假大師。

「劍尖再挑高一點兒。」

「對,下腰回腕……」

雙白和花嬤嬤就站在廊下圍觀,其實姑娘舞劍挺賞心悅目的,但真劍張勝目前不許姑娘用,說要等到姑娘什麼時候使劍如指臂使再說,否則容易誤傷。

對于老僕的無情批評,沈琪瑄無所謂,並沒有被打擊到自信心什麼的,開鋒的寶劍,真家伙,她也很擔心誤傷的好不好。

練過幾趟劍,見她額上泌汗,張勝便及時收了手。

鍛煉是要的,但得適度,還得一直釣著少爺養成好習慣,變成如同吃飯喝水那樣自然而然,這都要講究方法策略。

為了少爺那身體,從老爺到姑爺,再到他這個家中老僕,那可真是操碎了心。

說到這個姑爺,張勝也不是一開始就認同他的。

雖然龍錦昱在沈琪瑄身邊嚴防死守,但張勝仍然是找了機會私下詢問過沈琪瑄是否要月兌身而去——在龍錦昱出現之後,他才終于知道沈琪瑄的過去,從相逢開始,他就知道沈琪瑄是個有故事的人,卻沒想到故事會那麼沉重。

結果,他家少爺當時的表情特別平靜,輕輕地搖了搖頭,然後看著天邊長久地沉默。

「有過那段無憂的山水游歷于我已是彌足珍貴,人得知足。」

這是沉默之後沈琪瑄給出的答案。

那時他便懂了,人生在世俱是紅塵修行,想做到任性並不容易。

任性都是要付出代價的,而在沈琪瑄心中,月兌身離開後的生活尚未到那種不惜一切都要得到的地步,那麼便知足止步。

所幸看龍錦昱對沈琪瑄倒也稱得上情根深種,願意寵著她、慣著她,張勝便也決定靜靜旁觀。

張勝走的時候將那柄桃木劍留了下來。

沈琪瑄擦了汗,又重新換了套衣服,便帶著雙白去看父親,卻听父親在吩咐管家晚上的菜肴,單子里有好幾項是宴客菜。

「晚上爹要宴客?」

「嗯,是幾位好友,到時你也來見上一見。」

「好。」沈琪瑄點頭。

「過些時日,還會有為父的學生上門,有些你也可見見。」

「爹決定就好。」沈琪瑄再點頭。

見女兒一副「爹說什麼就是什麼」的乖巧模樣,沈停雲不由捋須微笑,他如今也是有女兒的人了,該炫耀還是要炫耀一下的,也免得某些人太過自鳴得意。

沈琪瑄心下了然,天下父母都一樣,曬子女、曬兒孫,攀比之風從古至今經久不衰。

想了想,她覺得該替自家老爹長長面子,便提議道︰「既是爹的好友,不如女兒便親自下廚燒上幾樣小菜,也算是拜見長輩的一片誠心。」

「使得。」沈停雲高興,但又多補充了三個字,「別累著。」

沈琪瑄笑得眉眼俱彎,「我知道,不會累著自己,那我這就去廚房看看。」

沈停雲點頭,「去吧。」

沈琪瑄找下人領自己往廚房去。

新家,新地頭,她還需要時間熟悉。

廚房不小,有三四個灶頭同時點著,大戶人家的氣象就是如此,光是柴薪都要比普通百姓多用很多,開銷自然就大。

京城居,大不易,富貴人家亦如此,所以有些京官生活其實還是很清貧的。

沈琪瑄讓人幫自己備料,雖然她不介意親自動手,但身邊的人並不會允許,例如花嬤嬤和雙白就是這件事的忠實執行者。

廚房這個地方煙火氣重,沈琪瑄又是個沒什麼架子的,幾個廚娘漸漸就打開了話匣子。

等到前面有人來傳話客人到達的時候,廚房便開始忙碌起來。

如意茶樓,茶有名,說書亦有名。

許多坊間膾炙人口的話本故事在說書人的口中精彩紛呈、跌宕起伏,引得听客每每爆滿茶座,茶樓更不時有名伶登台獻藝,不時技驚四座,一片喝彩聲。

沈琪瑄雖曾久居京城,卻從未到過這里,今日她一身男裝,一副世家公子的模樣,手持折扇,帶著家中老僕一同來此赴約。

張勝將竹簾挑起,她手中的折扇往上擋在簾子上,邁步走進雅間。

她一身月白織錦長袍,長身玉立,手執折扇,腰懸玉佩,恍惚間似有玉郎落心頭,這雌雄難辨的身姿儀態,無端讓人生出幾分禁忌之感。

龍錦昱坐在羅漢榻上未動,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朝來人揚唇輕笑,「貴公子,美姿儀,真是讓人生出分桃之想。」

不理那人話中的戲謔調侃,沈琪瑄徑直在羅漢榻一側坐了,右臂輕擱在兩人之間的小桌上,語氣輕松地問︰「怎麼想約到這里的?」

「你好像沒來過這里。」

沈琪瑄聞言不由一笑,就彷佛听到了什麼笑話一般,「我之前好像只去過四個地方。」

一座侯府,一間寺廟,一處別莊,再加上某人的一處私宅。

龍錦昱啞然,他似乎是說了句蠢話,但這也沒什麼,在她面前有沒有面子有什麼打緊,臉要不要關系都不大。

「主要約這里沈大人才會放你出門。」

這理由說得過去,但沈琪瑄有些話還是想說,「婚期很近了。」按規矩他們這對未婚夫妻已經不宜再見面。

「我知有規矩,可實際情況也要考慮嘛。」說著,他遞給她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

沈琪瑄頓時就不是很想再搭理他。

男人卻又發出一聲清淺的低笑,「倒是我的錯,阿瑄最是喜歡賴在榻上不動。」

沈琪瑄面無表情。

龍錦昱笑聲越來越大,抓過她擱在小桌上的右手,將她的手指一根根摩拿過去,「可有什麼辦法呢?」他語氣中滿是抱怨,「沈大人又不許我登門,哪有這麼棒打鴛鴛的老泰山。」

她善意提醒,「他是你自己選的岳父。」

龍錦昱對此卻持不同意見,「不是阿瑄自己選的嗎?」

「我們沒談攏。」忘年交一下變成了父女,難免有心里落差,沒來由就矮了一輩兒。

「不管。」龍錦昱賴皮一般擺手,「反正不是我自己選的。」

沈琪瑄抽回自己的手,重新拿起折扇,他願意自欺欺人,隨他去。

「約我來這里,卻不開窗听書看戲?」

男人絲毫沒有被人戳穿的心虛,一臉坦然,「我肯光明正大約在這里已經是給老泰山面子了。」

沈琪瑄很是懷疑地看著他,「你不會是想娶我進門後,就不許我們父女來往了吧?」

他故作驚奇,「我是那種人嗎?」

她點頭,「很像。」

龍錦昱直接跳過了這個話題,「這里中午可以叫酒樓外賣,到時候我讓四季酒樓送菜過來。」

「我並沒有在外用飯的打算。」

「阿瑄,我們難得見一面——」

沈琪瑄不為所動,她沒什麼想跟他傾訴,尤其很快就要跟他長相廝守,就更不會有。

樓下陡然爆發出一陣喝彩聲,能清晰听到有人往舞台上投擲賞錢的動靜以及報彩聲。

所謂報彩,便是舞台上的表演者在表現精彩時,台下的觀眾大額打賞者便會由報彩者以「某某公子有賞」此類的形式大聲喊上一嗓子。

這會兒樓下正唱一出才子佳人的戲,有不少紈褲子弟在捧場,據說今日有一個名角兒挑大梁,很多人都是沖他這個人來的。

沈琪瑄對看戲沒啥興趣,她比較感興趣的是後面的說書。

听到樓下不斷傳來的喝彩起關聲,龍錦昱皺了皺眉,神色略有些不耐,「如此追捧一個伶人,不知所謂,都是些不學無術只重色欲的人。」

沈琪瑄眼神復雜地瞥了他一眼。

龍錦昱十分坦蕩地表示,「阿瑄放心,我是不會去包養什麼戲子清館的。」

「嗯,你可以納妾養外室,這都是常規操作,我都懂。」她十分雲淡風輕。

看吧,他家阿瑄跟外面那些庸脂俗粉都不一樣,從不溫柔小意,只會專往他肺管子捅。

龍錦昱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麼,眼楮微眯,打量著她,口氣帶了些危險意味,「富貴女子愛養面首,阿瑄該不會也想來一個常規操作吧?」

沈琪瑄神色淡漠,「你想多了。」

「那就最好。」

她像完全沒听出他話中的警告之意,只是慢慢展開折扇,有一下沒一下地輕搖,側耳听著樓下的動靜,對身邊的人反而並不關注。

龍錦昱靜靜地看了她一會兒,見她似乎打定主意不再搭理自己後,起身走到她身邊。

沈琪瑄又一次被人抱坐在膝頭,她神色漠然。

龍錦昱在她頸側輕嗅,「現在的味道正好,我很喜歡。」

她沉默依舊。

他伸手在她腰上量了下,一時大為不滿,「怎麼腰更細了,你都不好好吃飯的嗎?」

她拒絕回答這種問題。

龍錦昱猶在自說自話,「還是得趕緊把你娶回家,養在別人家實在太不可靠了。」

「你最近很無聊嗎?」她有些無奈地開了口。

龍錦昱嘆氣,用力摟住她,有些意興闌珊地道︰「一應事務都有禮部負責,我著實無事要忙。」

沈琪瑄想想也是,章程是現成的,東西也都是原先備好的,只是中途又擱置了一下,中間沒人插隊,故而東西不必再行準備。

反倒是沈家這邊有些手忙腳亂,捉襟見肘,但在老沉強大的拆補能力之下也穩住了——老沉打劫了不少昔年好友同窗,不拘什麼孤本珍版,書畫印章,總之多多益善,是時候體現他們這般文人風骨的時候了。

故而,她嫁妝中當代著名文人墨寶增加了不少,都可做傳家賞玩之用。還有一些各地有名的當地特產之類的,種類還是挺齊全的。

但沈琪瑄對某人的說法是嗤之以鼻的,直接掀其老底,「你不是向來很會自己給自己找樂子的嗎?」把自己的快樂建立在他人的痛苦之上,他一直是個中翹楚。

龍錦昱理直氣壯,「我不正在找。」

所以,她是受害者?

果然,這世界還是毀滅吧,沒救了。

「我如今度日如年啊,阿瑄。」他試圖喚起未婚妻的同理心。

可惜,並沒有得到回應。

「還有半個月。」她提醒某人很快兩個人便要朝夕相處的事實。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那便相當于四、五十年不得相見,相思欲狂啊。」

沈琪瑄沉默了一下,「你這樣算,會老得比較快。」

一針見血地戳心戳肺,毫無情趣!

龍錦昱猛地將她橫放,俯身湊過去,壓迫凰十足。

「我的腰,龍錦昱,你要死啊……」他這冷不丁地來這麼一下,是真嚇了沈琪瑄一跳。

「腰沒事吧?」他急忙將人扶起來,低頭察看。沈琪瑄推開他的頭,「放我下來。」

見她面色不悅,龍錦昱笑笑,乖乖將她放下,自己重新坐回方才的位置。

沈琪瑄伸手揉了下左腰側,用力抿了下唇。

「可是真閃到了?」他有些擔心。

「無大礙。」

「要不還是寬衣我幫你仔細看看。」

沈琪瑄一言難盡地看著他,簡直吐槽的點太多,無從說起。

龍錦昱一派君子風度,「舉手之勞而已。」

沈琪瑄側頭無聲而嘆,跟這人成婚真是個挑戰。

龍錦昱猶不甘心地在勸,「要不要試試?」

沈琪瑄皮笑肉不笑,伸手朝臨街的窗戶一指,「你猜我要不要從這兒跳下去。」

他愉悅低笑,「我很期待我們婚後的日了。」

但願平淡如常,似水長流——這是沈琪瑄內心的希望。

過日子,還是平平淡淡才是福,她一點兒也不希望有什麼波瀾壯闊的起伏。

她對自己有信心,可對眼前這個男人她真是一點兒信心都沒有。

腦仁疼!

她一時不想再坐回去,便朝臨街的窗子走過去,伸手輕輕推開了窗扇,將目光投向了街道。

龍錦昱起身朝她走過去,從身後抱住了她,在她耳邊輕聲道︰「為什麼不去看程大夫,阿瑄怕什麼?」

她沒有搭腔,也沒有動。

他說得真誠,「你既無事,我感激他尚且不及,又怎會去找他麻煩。」

「你既不會找他麻煩,我又何必見他,原本就不想他插手的。」既然確定程老頭舉家無恙,她便沒有再去打擾的想法,有時候拉開距離才是真的對對方好。

他在她耳邊嘆了口氣,「總覺得阿瑄還是跟我生分。」

「怎麼算不生分?」

她這一問倒是讓龍錦昱難得怔了怔,感覺是種很微妙的東西,有時候感受得到,但卻形容不出來。

盡管兩人早已水乳交融,但他卻總覺得兩人之間仍隔著層什麼,說不清、道不明,就是讓人心里無端不痛快。

尤其是她人不在他身邊時,這種感覺就會突然包裹住他,讓他煩躁異常。

沈琪瑄原本漫無目的飄忽的目光,突然頓在一處。

一輛黑漆馬車上走下一位少婦,眉目如畫,艷光照人。

去年在驛站外見過的那位姑娘,如今已經嫁為人婦了?且看這出行的排場,似乎……

「怎麼,阿瑄認識她?」

沈琪瑄扭頭看龍錦昱。

面對她詢問的目光,他笑著先親了她一口,這才慢條斯理地說︰「一個貪心不足的女人。」

她狐疑地看著他。

龍錦昱笑中滿是笑意,「我家阿瑄就是聰明,這都能馬上猜到我們之間發生過事情。」

「她很美不是嗎?」她如是說。

龍錦昱將她摟離窗前,將人抵在牆上,按住深吻了一記,松開她唇的時候兩人嘴角有銀色的拉絲。

他氣息不穩地抵著她的額頭,「一副皮囊罷了,見過了阿瑄,別的女人哪里入得了我的眼,她敢來自取其辱,我當然不吝成全她。」

「你做了什麼?」一听他這話她就有不好的預感。

龍錦昱挑挑眉,「是她想對我下藥上我的床,阿瑄怎麼能這麼不相信我。」

「所以,你對她做了什麼?」

他低聲笑了起來,在她頸側吻了吻,「她既這麼想獻身,我自然是成全她了,正好也有男人想要她的身子,這不兩廂情願?阿瑄,我是不是很善解人意?」

沈琪瑄沉默了。

「可惜阿瑄從來不曾主動,如果是阿瑄的話,我很樂意假裝中招跟你顛鸞顛鳳巫山雲雨的,阿瑄要不要主動一次?」他在她耳邊滿是蠱惑地說。

「我對主動獻身沒興趣。」

「那我們成了親阿瑄會不會主動?」不等她回答,他伸指按在了她唇上,輕輕地來回摩挲著,「不主動也不要緊,反正我都能得趣。」

沈琪瑄想打人。

龍錦昱伸手抱起她,回到羅漢榻前重新落坐,摟她在懷,輕言細語,「一個伯府庶子媳,挺合適她的,听說家里的嬤嬤都不喜她。」外面還有別的男人觀覦她的美色,日子想必過得很是精彩。

一個不自量力的女人,竟然覺得就算自己算計了他,但憑她的美貌就可以獲得原諒,她真是想得太美。

又不是阿瑄,他憑什麼要原諒,呵。

「我對她沒興趣。」沒必要講細節給她听。

「可阿瑄剛剛的眼神不是這麼說的。」

「見到好看的人,難免多看幾眼,人之常情罷了。」

「哦?」他眉心微蹙了下,抓起她的手遞到自己嘴邊,輕輕咬了一口,「阿瑄喜歡長得好看的?」

「我是說人之常情。」這人是怎麼听話的……

「可我就不。」他撇嘴。

「那是因為你已經長得足夠好看了。」她有些頭疼。

「是嗎?」他又咬了一口,然後又舌忝了下她的指尖,「可當初我們第一次見面,阿瑄不是這樣表現的,似乎一眼都不想多看我。」

「不知身分的外男,我看你做什麼?」

「說得有理,是我想差了,我家阿瑄是極守婦德的,從不多看不相干的男人一眼。」

她想嘆氣了,把自己的手從他嘴邊強行抽回來,自嘲般地說︰「原來我還有婦德啊。」

「自然。」他又將她的手抓過去,「我們那是名正言順。」

「未婚夫妻?」

「名分已定,自然名正言順。」而且他那還不是被她的態度激的,想把生米煮成熟飯,怕她跑了。

沈琪瑄不想說話了,樓下卻又是一陣喝彩聲。

龍錦昱提議,「我們換個安靜的地方。」

沈琪瑄搖頭,「我該回去了。」

「阿瑄——」他像是沒听到那句話,眼楮盯著她平坦的胸部,眉頭皺起,「你裹得這麼平,胸不會痛嗎?」

沈琪瑄直接把他的臉往一邊推開。

他卻不閉嘴,「它還在成長階段,你這樣會阻礙它長大的。」

「閉嘴。」

「我覺得再大一點手感更好……」

沈琪瑄伸手捂住了某人的嘴,羞惱地瞪他。

龍錦昱眼中卻全是笑意,伸舌在她手心輕舌忝。

沈琪瑄堅持了一下,但最終沒堅持住,還是縮回了自己的手,模出手帕擦手。

他摟著她笑,「阿瑄現在很好。」比以前在常平侯府時好太多了,性子更活潑了些。

擦完了手,沈琪瑄將帕子塞回了袖子,朝窗外看了一眼,「我不想待在這里了。」

龍錦昱嘆了口氣,有些無奈地說︰「好吧,誰讓我拿你沒辦法呢。」

兩個人起身,他幫著她整理衣襟,確認沒有不妥,這才牽了她的手往外走。

臨出門前,沈琪瑄將手抽回,龍錦昱側頭看了她一眼,只是笑了笑,知道她在顧慮什麼,倒也沒再去牽她的手。

兩個人一前一後出了雅間,又並肩走下樓。

兩人雖都是豐神俊秀之人,但因樓下的那些人大多在關注台上表演之人,倒沒引起太多人注意。

因為沈琪瑄想要走走,便沒有立即上車,他們並肩在前,侍從護衛在後,與他們隔了幾步距離,再後面才是兩府的馬車。

兩個人默默行走,沒有說話。

走過那家銀樓時,鐘婉兒正扶著丫鬟的手從里面走出來。

再次見到慶王世子,她眼瞳微縮,整個人都下意識地後退一步。

她猶記得上一世那男人說過慶王世子不是個好惹的人,而慶王世子在其未婚妻過世後,再無另娶之念,即使後來承爵成為親王,也依舊孤身。

所以,為了改變命運,她才將主意打到了如今的慶王世子身上,想借著他的權勢地位助自己月兌離原本的命運。

不過卻是她太過想當然耳,她被對方毫不留情地奚落一番,然後將她留給了一個惡心的男人……

那天的事她不想再想,右手里的帕子不知不覺間被攥得死緊,但她的目光瞥到那人身旁的另一人時,不禁有片刻的恍惚。

陌上翩翩少年郎,如船行過水,蕩漾激濫,在人的心上落下了一抹擦不掉的剪影,而此時此刻,那心上人卻似穿雲破霧而來,猝不及防地撞進她眼中。

龍錦昱左看看,右看看,漂亮的桃花眼微微眯起。

張勝在後面看得一臉興味,這可是他家少爺的桃花啊。

沈琪瑄察覺到男人停步,不由停步側身,不解望過去,「怎麼了?」

龍錦昱驀然一笑,上前兩步,再次同她並肩,「發現一件有趣的事罷了,沒事,走吧。」

那日他衣衫樸素,如今卻錦繡貴氣,能站在慶王世子身邊的人,身分怎會低微?難怪當日她就覺得對方氣質出眾,卓爾不凡。

鐘婉兒伸手揪住了胸前衣襟,覺得自己似乎錯過了一輩子。

老天爺明明給過她機會了,可她卻一再挑揀,落到如的田地。

憑她的容貌,明明可以過得更好的,前世那人是何等身分,如今的丈夫卻又是何等的不堪,或許她就應該照著原來的路徑去走,而不是自己異想天開想改變命運。

她一著不慎,滿盤皆輸。

沈琪瑄走得並不快,她難得有機會閑步在京城街頭,有一點兒享受這種散步般的感覺,龍錦昱照顧著她的速度,也很悠閑。

「阿瑄真是個鐵石心腸的人。」

她不明所以地朝他瞥了一眼。

龍錦昱笑得有些意味深長,「不過,這種方面遲鈍一些倒也無所謂。」

沈琪瑄到底不是一個笨人,念頭轉了幾下,便想明白了其中的關竅,一臉難以置信地回頭望去。

此時距離方才的銀樓已經很遠,而那輛馬車也早已不在原地。

龍錦昱在一旁笑得不可抑制,伸手按在她的肩上,打趣道︰「現在回神,晚了,人已經走了。」

沈琪瑄淡聲說︰「當時回神就有戲嗎?無聊。」

龍錦昱贊同地點頭,「是極是極,本來就是不可能之事,還是阿瑄看得通透。」她似乎一直都是通透的。

沈琪瑄看到前方有一個書局,嘴角不經意地勾了下,直接抬腳走進了店里。店里的書架上擺滿了書,店中充斥著一股墨香味。

經史子集她興趣不大,比較喜歡小說話本和山水游記,用來打發閑暇最好不過。

她挑書,龍錦昱則含笑看著她挑書,伙計很有眼色地沒有過去打擾,覺得那兩人之間分明已經容不下第三個人。

她挑得很認真,不知不覺手中便多了幾本書。

一只大手從一旁伸過來,將她抱在懷中的書輕松地拿走,帶笑的聲音傳入她耳中,「你挑好給我,書重別累著。」

沈琪瑄並沒有在意他的調侃,她體力不好,她認,再說了,未婚夫妻出來逛街,當未婚夫的願意幫未婚妻拿東西,也沒必要多客套。

離開書局時,龍錦昱手中抱了十幾本書,出了店門,便有侍衛上前接過。

可到最後沈琪瑄還是沒跟他一道用午飯,帶著自己買的十幾本書坐車回去了。

目送未婚妻的馬車遠去,龍錦昱不免有些惆悵,不娶到家里來總歸是少了些理直氣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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